听见叶石轩替楚心韵说话，楚尚恩又冒出一股火，但碍于他们在武术馆内，他也不好发作，只得隐忍下来。
但直到课程结束为止，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叶石轩；尽管如此，他还是把几个学员电得哇哇叫。
下了课，学员陆续离开，今天轮到楚尚恩留下来整理，他以为叶石轩应该会陪着自己，哪知转头一看，阿森却跟他说叶石轩跟楚心韵一块儿离开了。
当场，他握紧拳头，将毛巾重重摔在地上。
阿森见状，说道：“叶师父又不是你的谁，应该不用帮你整理吧？你们就是感情太好，才让叶师父交不到女朋友，你倒好，还能在学校找对象，叶师父可是很乖的，从早到晚都在武术馆内，这里也没有其他女生，难得你堂妹眼光好，这样大家就不用替他担心了，就这样，我先走了，你慢慢整理啰！”
阿森说完便离开，剩下楚尚恩一人。
想到叶石轩跟堂妹一起离开，他的嫉妒就像是盛着水的杯子，水溢满，流了出来，一点一滴侵扰他的理智。
***
叶石轩答应要送自己回家，楚心韵开心地挽着他的手。
“叶师父，这个礼拜天我们去看电影吧。”
“心韵，你为什么喜欢我？”听见楚心韵说喜欢自己，他很高兴，不过像这样两人走在一块，他的心情却依旧跟平常一般，毫无起伏。
“因为叶师父很厉害，人又温柔，最重要的是很体 贴，这些理由够不够？”
不够，根本就不够。
为何在听见楚心韵说喜欢自己，他的心居然没有像听见楚尚恩说喜欢自己的时候那样的剧烈起伏。
每回想到楚尚恩的告白，每一次、每一句都能挑起他的悸动，心脏怦怦地跳着，无法遏止地产生一股莫名的焦躁不安。
没错，一开始他拼命抗拒楚尚恩的靠近以及他的热情，只是他却步步逼近，使他无法招架，最终跟着沉沦了。
而这种心情的转变却没让他有过一丝后悔。
因为他也喜欢楚尚恩，所以听见其他人向自己告白，他却是无动于衷。
“叶师父，我不会逼你现在就做出决定，你可以想一想再跟我说，我会很有耐心慢慢等。”
“心韵，很抱歉。”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嗄？连考虑也不考虑吗？我条件不错耶！人漂亮又大方开朗，最重要的是我身手不凡，可以和你三不五时过招喔，你确定不再考虑一天吗？”头一遭有了心动的物件，她的告白竟换来拒绝的答复，还真令人伤心。
“对不起，心韵，你真的很好……”
楚心韵假装哭了一下，“呜呜……我不要得到好人卡，每次都是我在发好人卡的啊。”
“你人真的很好，可是不适合我，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还不算是我女朋友。”楚尚恩可能永远都不会成为他的“女朋友”。“我发觉自己渐渐喜欢上他了，我应该会跟他在一起，所以无法答应你。”
“对方真有那么好？”
“好……他很任性、霸道，很喜欢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情。”
楚心韵听了连忙问：“这么糟糕你还喜欢她啊？”
叶石轩笑了：“没办法，谁教我就是喜欢上他，来不及了。”
“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发觉叶石轩笑得很幸福，一副坠入情网的样子，跟她小堂哥一样，“不过你放弃像我这么棒的女生，一定会后悔的。”嘟了嘟嘴，楚心韵知道自己只得死心。
叶石轩摸摸她的头，俨然一副兄长的姿态，“我知道我可能会后悔，但现在我不想因为失去他而后悔。”
看得出来叶石轩的确是有喜欢的人，她没辙了：“好吧，那就祝你幸福！捷运站到了，你不用送，我自己回家。叶师父，明天见！”摆摆手，楚心韵笑着跑走。
她还年轻，一两次的感情挫败根本不算什么，回去睡一觉后，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叶石轩笑了笑，本想先回家的念头在突然想到楚尚恩之后，随即快步返回武术馆，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赶快弄清楚比较好，闷在心底不是他的个性。
武术馆的门没上锁，叶石轩轻声步入。馆内黑压压一片，寂静无声，场上则空荡荡一片。
“尚恩，你在吗？”
听见声音，楚尚恩早已如豹子一般惊醒，处在角落的他，眼睛早已习惯黑暗，能将叶石轩的每个动作看得十分清楚，又能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存在。
他专注凝视，视线丝毫不敢自叶石轩身上移开。
没听见回应，以为楚尚恩已经走了，叶石轩打算回家去，然而就在他要开门之际，蓦地感受到一股从黑暗之中射出的敌意，他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回击，凭着他的感觉，准确判断出对方的所在位置。
几招之后，叶石轩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才看清楚攻击自己的人竟然是楚尚恩，念头骤闪，他的攻势已收回；谁知楚尚恩却还是执意进攻，三两下就把他撂倒在地。
“你做什么啊？”他不解。
他能确定对方是楚尚恩，却无法看清他的五官表情，不知他因何而攻击自己？
“刚才小韵要你考虑当她的男朋友，你是不是很高兴，真的在考虑呢？”黑暗之中传来楚尚恩低沉充满愤怒的声音。
“是啊。”叶石轩诚实回答。
“叶石轩，你真该死！”他重重槌了地面一下。
“我是很认真考虑跟她在一起的可能性，可不晓得为什么，听见她说喜欢我，我是很高兴，毕竟除了宜秀之外，她是第二个说喜欢我的女生；我很惊讶，发现原来自己也很有魅力，只是我想到她却没有像想到你那样的反应，看着心韵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妹妹，对她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感觉，反倒是你……看见你，我会心跳加速、心情愉快，会想多跟你相处一分钟，这些都是你给我的，所以对心韵，我只当她是妹妹。”
“真的？”听见叶石轩的话，楚尚恩心底的阴霾突然一扫而空，刚才囤积在心底的嫉妒也像是水面上的泡泡，一接触空气便消失。
“我骗你做什么，我最讨厌说谎。”
楚尚恩伸手抚摸他的脸庞，轻轻地笑了：“那就好，刚才我真的很难受，明知她是堂妹，还是无法克制那份想赶走她的念头。小韵是个好女生，我担心你会喜欢上她。”身上的锐气退去，此刻他全身溢满浓浓的柔情，只想把喜欢的人抱在怀里。
“白痴啊你！如果物件不是你，我也不会有喜欢的感觉。”突然间，纵使不看楚尚恩的表情，他也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温柔。
“刚刚我的表现是不是很蠢？”趴在叶石轩身上，楚尚恩摸着他的发，亲吻他的颈子，十分讨好。
“幸好你还有自知之明，突然发飙，又对心韵那么凶，她是你堂妹耶，用不着这样吧。”连他也吓了一跳。
“因为我是为爱嫉妒，我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可是想到你居然开始认真考虑，我真的很怕失去你。石轩，除了我以外，你还有很多选择不是吗？你的条件那么好，我担心也是应该的吧。”他亦为爱不安，时时想看到叶石轩。
“少无聊了，先前还嚣张地说要让我彻底爱上他的是谁？又是谁说要让我不能没有他的身体？”真是的，他怎么会说出这些丢脸的话？“这种话我只会说一次，别让我再说第二次，听见没？”
“我知道了，有了你的保证，我安心许多。”警报撤除，欲望随即攀升，想要的念头动了。
察觉楚尚恩的异状，叶石轩挑眉，换他不高兴。“轮到我跟你算帐了。”
“算什么帐？刚刚是我赢你。”方才意外的一胜，让他很高兴，待会儿又有得忙了。
叶石轩微眯眼睛，屈膝上顶。
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楚尚恩被他踢到了一旁。
叶石轩趁势压上他的身体，彻底制伏他，“心韵说你有女朋友了，还说你大哥也见过，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喔……”楚尚恩一点也不以为意，“也没什么啊。”
叶石轩相当不满意他的答复，“什么叫没什么？假如你想要玩的话，最好别挑上我，因为我不是可以被玩的物件。”
察觉叶石轩动怒了，明白他是在吃醋，楚尚恩心情特好，“你误会了，那个女朋友就是你啊。”
“我？”
“嗯，我大哥知道我喜欢上一个大我六岁的人，可他以为对方是女人，又说看我那么投入，答应帮我背书，所以就说他看过我女朋友，觉得不错，这样我爸妈才不会干涉太多。你是在吃醋吗？”他的双手包覆住叶石轩曲线一百分的臀部，欲望依旧不减。
“少无聊了，我有什么好吃醋的！”叶石轩才不想承认自己也做这种只有女人才会做的事情。
“是吗？”楚尚恩狐疑地问，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喂，你在做什么啊？”
“做我应该做的事情，我赢了你，你的身体就是我的，我是在领取我的奖赏，这有什么不对呢？”趁叶石轩疏于防备，他再翻身，重新取得主导权。
“今天不是星期五。”他重申。
“又如何？难道你不想要我吗？”不等叶石轩开口，楚尚恩已经抱着他走到淋浴间，他清楚叶石轩很尊重武术馆，若他真的什么都不管就在场上做，下场肯定会很惨，
“楚尚恩，你真的是欠揍！”叶石轩低骂，更可恶的是自己居然没办法拒绝。
“要揍我，也等你享受完毕再说吧。”
***
“爸，我出门了，记得要吃饭。”
今天星期五，叶石轩会很晚才回来，所以他都会先预留足够两顿的饭菜给父亲；尽管父亲对他不闻不问，但要他也学着冷漠是不可能的。
敲了敲父亲的房门，没听见回应，叶石轩以为父亲应该又醉昏了，正想出门之际，心头却突然一紧，总觉得有股不祥的预感，他随即冲进父亲的房间，却看见应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父亲此刻竞倒在地上。
“爸、爸！你怎么了？”叶石轩冲上前将父亲扶起来，这才发现父亲脸色很不对劲。
“若慈、若慈……”
听见父亲喊着母亲的名字，叶石轩慌了，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跟着抵达医院后，医生连忙将叶守成推入急诊室。
叶石轩只能在外头等着，他慌了，连想喝杯水也拿不稳纸杯而洒了一地；他这才知道自己有多紧张，甚至指甲也泛白。
在他眼中，父亲一直是可怕、可恨的，他从来就没有关心过自己，也不在乎自己，所以他对父亲也相当反感。只是当他看见父亲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才惊觉到一件事，自己其实很在意父亲。
他离不开父亲，就算恨他也离不开；因为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无法绝情地抛下他，可是却也只能选择对他冷漠无情，不曾去关怀他。他以为他们会永远这样下去，直到刚刚那一瞬，他才明白自己做错，大错特错。
他是爱着父亲的，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因此消极地任由他们父子的关系持续恶化，直到当下。他好后悔、好后悔。
紧握双手，他祈求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别让他失去父亲，他已经可以赚钱了，他想好好孝顺父亲。
蓦地，他想到刚才自父亲手上抓下的东西就放在自己的口袋里，那是在救护车上时医护人员发现的，父亲一直紧握在手中，似是怕被人抢走，握得很紧，他好不容易抢下，还没来得及看便放入口袋内，这时他才缓缓掏出一看。
顿时，他热泪盈眶、再也无法隐忍地痛哭起来。
那是他们全家人唯一的一张合照。
照片中的他们笑得很开心，可以看得出他们当时幸福的样子，只是如今已经破碎了，再也无法挽回。他以为只有自己念念不忘、沉浸在过去，没想到父亲也是，这个发现让他好难过。
他怎能这么狠心故意忽略父亲的感受，他怎能啊？父亲的脆弱他视若无睹，只想着自己是个不幸的人，从没想过母亲的离开对父亲也是一大伤害。
“爸……求求你撑下去，不要扔下我啊！爸……”
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只希望神明能听到他的心愿，让他有机会尽孝道。
急诊室外满是痛苦的呻吟，叶石轩独坐着更显孤寂。
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父亲能够健康活着那就够了。
第十章
在武术馆没等到叶石轩，打手机给他也没人接。下了课，楚尚恩便来到叶石轩家楼下，看见楼上的灯亮着，随即按下门铃。
“石轩，是我，我可以上去吗？”
回应他的是开门的声音，楚尚恩心知不对，匆匆上楼。
门缝中透出一丝淡淡的光芒，他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满屋的凌乱，不同的是，叶守成平日紧紧关闭的房门，今天却打开，里头的灯还亮着，他步入，看见叶石轩坐在床上，旁边还散落几十张照片，分成两堆。
屋内除了叶石轩，再无其他人，楚尚恩察觉不对劲，却没有问出口，只是静静站在床边盯着他一张一张拿起床上的照片，再三看过后又放到另一堆去；如此重复动作，静静地不发一语。
楚尚恩突然想到最糟糕的可能性。
叶石轩低头望着照片中三人的合影，如今再也不可能了，他们家原本是幸福美满的，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实在不明白。
拿着他们一家人最后合照的照片，他站在中间，父母在他身后，却面无表情。
应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这是我们最后一张出游照，那时我考了满分，他们答应带我去阳明山；可是那天不晓得为什么，他们没有说上一句话，脸色都很难看，是我逼着他们拍照的，不过……他们都不笑，因为他们已经离婚了。”
楚尚恩看见叶石轩身后有一张纸，他拿起一看是离婚证书，而他们离婚的日期正好是叶石轩手上照片拍摄的前一天，应该是为了叶石轩而拍的吧！
“我走进来看的时候，这些全都散落在床上……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难过，却不知原来我爸比我还在意。他以前是个司机，虽然钱赚得少，我们一家却很和乐；至于我妈妈，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很好笑吧？我们家竟然也是那种烂八点档的戏码，一个贫穷青年、一个富家千金，不知天高地厚，以为相爱就能克服一切；直到我妈受不了为止，于是他们离婚，她走了，而我爸也开始藉酒浇愁，再也不管我，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痛，却没想过我爸的心情，也忘了去关心他；假如我能多花一点时间去了解他……他也不会这样了。”
手一放开，照片缓缓落在地上，他掩面痛哭，痛彻心扉，整个人弯趴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