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我想告诉你也没关系,因为这些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你迟早也会知道。”
微笑跃上风仪的唇角。“谢谢你,茗子!”
她的笑容是那么灿然,幽暗的屋子仿佛都因她的笑容而被照亮了。
“我记得大约是在一年前,藤堂先生曾在报上刊登寻找人体模特儿的广告,应征的信函大约有十来封,而最后沙织小姐得到这份工作,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成为藤堂先生的……工作伙伴。”
“工作伙伴”这四个字让凤仪挑起眉。
“什么样的伙伴?”
茗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算是……很密切的那种。”
凤仪的眼睛如同猫咪一般的眯起。
“有没有密切到……留下来过夜?或是……她见过藤堂彻的相貌?”如果沙织见过藤堂彻,就代表她在藤堂彻心中的分量不同。
“过夜是有的……但我确定就连纱织小姐,也不曾见到藤堂先生的相貌。”
乍闻纱织是藤堂彻的“人幕之宾”,一股酸酸的感觉就直往心上冒。
风仪轻哼:“这很难说,你不是说她还留下来过夜吗?”
“是呀!但藤堂先生不曾与沙织小姐共处到早上,你也知道的,那是他的界线,没有人可以越界。”
听到这里,凤仪终于不再介怀。
原来她也尚未突破藤堂彻的心防,那也就代表在他的心中,沙织只能被定位在“朋友以上,恋人未满”。这个想法令她毫无来由的觉得如释重负。
此时,墙上的内线电话突然想起,茗子立即接听。
“送一壶咖啡和一杯红酒过去?是,我知道了。”
毫无疑问,这当然是出自藤堂彻的命令。
他要咖啡,她可以理解,也许那是他为了提振精神所需,但……那杯红酒呢?
当茗子准备好咖啡与红酒时,凤仪道:“我帮你送去。”
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那两人在密室里做什么。
茗子忙摇头,“这怎么可以?”
茗子是纯朴的乡下女孩,对于主雇关系分辨甚明,对她来说,凤仪是客人,她怎么能让客人帮主人服务?
“没关系!只是送点东西而已嘛!你不是还要洗碗盘吗?”
在风仪一再保证绝不会搞砸的情况下,茗子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那……好吧。”
微弱的烛火因为夜风的吹拂而晃动,使茗子没法看清风仪的眼中,闪烁着某种带着算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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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衣服脱了,倚在那张躺椅上。”
工作室里,两面窗子都密密地拉上窗帘,这一回,东方爵不让被云掩映的月光影响他的作品,他在躺椅旁的小几上点上一盏小小的油灯。
那灯光昏黄而微弱,并适度的制造出模特儿身上的阴影。
沙织开始解上衣的扣子,一双柔媚的眼眸则专注地凝视着黑暗中挺拔的身影。
她对这个男人所知不多,只知道他非常富有。
他透过他的管家茗子找上她,希望她担任他的人体模特儿。
从学生时代开始,沙绘就有担任人体模特儿的经验,对于这次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尤其是他给的钟点费高得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相对的,她必须答应他一个要求——
她必须声称他们已合作有一年之久,并且他们之间“交情匪浅”。
这个小小的附带条件,自然不会给沙织带来任何困扰,事实上,她由衷希望能与这个自称“藤堂彻”的男人,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虽然他的脸孔总是隐藏在黑暗中,但是从那朦胧的脸部轮廓与英挺劲瘦的体型看来,没有九十分也有八十分;若再加上出手阔绰,沙织已认定他绝对是她最值得投资的目标!
“快一点!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东方爵不耐地扯下她的衣物,甩到一边。“倚在那张躺椅上。”
沙织照做了,但是东方爵并不满意。
“放松,你太紧绷了!”
“把手枕在脑后,另一手自然垂放。”
他指示完后,抄起素描本与铅笔,正要开始提笔画下雕塑草图,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他又不满意了。
“你的表情不对!柔和一些……柔和!你听不懂吗?”
今晚的东方爵有些暴躁和易怒。
他不愿去深想,但他心中十分清楚——凤仪,就是使他失控的原因。
他应该得意于轻而易举就使她迷恋上虚构出来的“藤堂彻”,然而却又不禁恼怒于她对“东方爵”的排拒。他不能忍受她视他于无物,却又急着想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然而更不可原谅的是——
她的吻竟有撼动他的本事!
他不愿承认她对他的影响力,也不愿承认她有左右他情绪的能力,但是当他发现有某种情绪在他心中蔓延时,他再也无法维持冷静。
他是东方爵,东方集团未来的继承人,自小他就练就了冷静与自制的特质,从不曾被轻易激怒,但凤仪却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这项纪录。
沙织望着黑暗中陡然沉默的男人,并感觉到他身上所辐射出的躁怒。
她缓缓地走向他,依向黑暗中那具精瘦的男性躯体。
“你好像很焦躁,怎么了?”
沙织有着与凤仪相似的脸型与身形,这是东方爵录用她的理由。
第六章
天色已大亮,京都车站开始涌人通勤的人潮。
凤仪眨了眨酸涩的眼,看见陌生的地方,才想起自己竟然在车站里睡了一夜。
藤堂彻与沙织在一起所带给她的冲击,大得超乎想像。她记得自己抓了一件外套就冲出木屋,凭着口袋中的一千圆日币搭车来到这里,而剩余的钱根本连三流旅馆的房间都住不起。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京都,但以往她到京都的头一天,总是在车站楼上豪华的五星级饭店里睡到将近正午,在她用过午餐后,到车站里的名牌精晶店购物,晚餐后,在车站里的剧院观赏舞台剧表演,悠闲地消磨掉一整天。
她怎么会料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像个游民一般,蜷缩在阶梯上倚墙而眠。
然后,她想起了昨晚的一切,忍不住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没想到……茗子说的是真的。
在藤堂彻的心里,沙织是比较特别的吗?
而她也太生嫩了,竟然下意识的夺门而逃,沙织一定会在心里嘲笑她的。
那么,藤堂彻呢?他又会怎么想?认为她的决心只有这点程度?
凤仪摇了摇头。
不,她不会退让的,她才不要将藤堂彻拱手让给沙织。他们认识得久又怎么样?在爱情的面前,连时间也无足轻重。
她站起身,打算搭电车回岚山,不料售票机前大排长龙,显然要等上好一阵子。
就在此时,凤仪看见两名戴着墨镜、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手中拿着一张相片,询问着等待买票的乘客。
“抱歉,打扰一下,请问你见过照片上的小姐吗?”
多数人都摇头表示没见过。
“谢谢。”穿黑大衣的男人们继续询问下一名乘客。
“咦……好像有印象。”一身Hip-Pop打扮的少年,一面嚼着口香糖,一面仔细地看着照片,“对,应该就是她没错!”
“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到的?”
“刚刚,我看到她坐在那边的阶梯上睡觉,因为长得很漂亮,所以多看了两眼,绝对错不了!”
少年顺手往旁边的阶梯指了指,却看见正在不远处排队的凤仪,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叫了起来:“啊,她在那里!”
风仪原本就怀疑这两个人很可能是来找她的,因此特别注意他们的谈话,就在少年伸手指向她的时候,她的心脏陡地沉进冰窖里。
他们是来抓她的!
凤仪立刻转身就跑。
“非常谢谢你!”
两名男人匆匆道了谢,同时挤开正在排队的人群追了过去。
“对不起,借过!借过!”凤仪一面跑着,一面喃喃地向被她推开的人道歉,并一面回头看着。
穿黑衣的男人紧迫不舍,凤仪跑得气喘吁吁,就在她正要踏出车站大厅时,两名男人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她。
“放开我!”
风仪奋力地挣扎着,却敌不过两个男人的力气。
个子较高的那名男人道:“凤小姐,得罪之处非常抱歉,但我们只是受东方先生之托。”
她早就知道这种事只有东方爵才做得出来!
“只要你们放开我,不管他出多少钱,我都愿意付双倍!”
低沉的笑声扬起,风仪惊异地抬头。
是东方爵!
他也来到日本了?
“他们是我最忠实的部属,不是任何人可以随便收买的。”说完,他做了个手势,两名男子立即放开她。
仅管凤仪获得了自由,但她知道以自己的速度,是绝不可能、跑赢两个大男人的。当然,东方爵自然明白这一点,他才会放心的命令手下放开她。
风仪打量着眼前的东方爵——
他浓密的黑发仍然梳得一丝不苟,方正的下巴刮得清清爽爽,在一袭合身的羊毛长大衣衬托下,他的身形比她印象中更为修长。
然而,他这回并没有戴上眼镜,因此他那双没了遮蔽的锐利鹰眸,感觉更充满了侵略性。
他上前一步,轻抚她有些脏污的小脸,就像是对待一只从家中逃走的小猫。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没地方可去吗?”
东方爵的嗓音低沉而轻柔,还带着微微的揶揄。
他的手是那么温暖,令她几乎要沉迷在那样的温度中。
她的心中一动,但仍是别开小脸,昂然道:“不关你的事。”
“逃家很好玩吗?放着东方家少奶奶的位子不要,跑到日本来流浪。”
“我不会让任何人决定我的婚姻,即使是我的爸爸。”风仪直视着东方爵的利眸,丝毫不畏惧。
一抹激赏缓缓在东方爵的唇边漾开。
就是这样的眼神,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直视她,风仪是第一个。
虽然他早知道在她柔弱的外表下,其实潜藏着一个与外表完全不同的灵魂,但当他亲自面对时,依然能够点燃他狩猎的本能。
“是吗?看样子,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他脱下保暖的羊毛大衣,裹住她单薄的身子。
东方爵呵护的举动,竟触动了凤仪心中的某个角落……
也许……东方爵并非她所想像的那么无情。
“我已经在车站楼上的饭店订了一间房,在我们长谈之前,你需要洗个澡,吃点东西。”
风仪确实饿得紧,因此,这次她没有拒绝东方爵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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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凤仪脱下东方爵的外套时,她闻到了衣服上轻淡的古龙水味。那是Christian Dior的男用香水“Pahrenheit”——华氏温度。
“Fahrenheit”是—一种以木质香调为基调的香水,沉稳内敛的味道十分适合深沉难测的东方爵。
在商场上,使用香水是必然的礼貌,同时也标示出一个人的品味与个人风格。而不羁的藤堂彻,想必有着不愿被标示的狂傲。
凤仪走进浴室,洗了个舒服的泡泡浴,舒缓了露宿车站的寒冷与不适。
她穿着浴袍走了出来,一眼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东方爵,她下意识地竖起了防御的高墙。
她眼中所流露出的戒备,完全看在东方爵的眼里,但是他不以为意。
“我帮你叫了一点东西。”他说。
桌上放着热腾腾的牛角面包,佐以新鲜的桑葚果酱、培根与半熟的荷包蛋,以及一杯热牛奶。那全都是她最喜欢的早餐样式。
“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尤其是桑葚果酱,那可不是四处可见的。
他望着她,深沉地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总不能对你一无所知。”
一份难以言喻的柔情触动了风仪的心弦,但也令她带着一丝迷惑。
怎么了?他不再恨她、不再想要报复她了吗?
难道东方爵不是她想像中那样冷酷的男人,只是因为她被偏见蒙蔽了双眼?
“吃吧,你一定很饿了。”
凤仪坐了下来,开始享用她的早餐。
而东方爵则舒适地坐在宽敞的沙发上,以视线梭巡着面前甜美的小女人。
因为扮演“藤堂彻”的关系,他从未见过白天的凤仪。
担任“凤氏基金会执行长”的风仪他见过,在朦胧月色中的风仪则是为他所熟知的,但他从不知道白天的风仪,更是清新得犹如一朵百合花。
她还有多少面貌是他所不知道的?
凤仪切开牛角面包,抹上微酸的桑葚果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那松软酸甜的口感,令她忍不住逸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现在的她,倒像个纯稚的孩子了!
当她意犹未尽地舔着唇边沾到的果酱时,东方爵发现下腹竟仿佛燃起了一把火。
直到扫光了盘中所有的食物,凤仪才望向东方爵,问出她心中的疑惑。
“你为什么会来日本?”
“我们的婚礼订在一个月后,我必须带你回去。”
凤仪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这太荒谬了,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嫁给你!”
东方爵沉下了脸,无情的说:“你的意愿无关紧要,一旦我答应了要娶你,这场婚礼就势在必行。”
她所熟悉的东方爵又回来了!她还以为他变得有人性多了,没想到那只不过是她的错觉!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要留在日本。”凤仪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我说你的父亲很担心你,也不能改变你的决定吗?”
当东方爵抬出父亲时,凤仪的心中有一瞬间的动摇。
但是当她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时,她心中的气愤难消。
“我不回去,但我会打电话向他报平安。”
她的回答令东方爵不满地眯起眼睛。
“我的手下告诉我,你为了防止被找到,像个流浪汉一样的窝在车站里过夜,这说明了你根本无处可去,留在这里做什么?”
她当然不是无处可去,但她并不想告诉东方爵。
“留在这里,至少我还保有我的自由。”
“当我的妻子,你所得到的自由不会比现在少。”
风仪摇头。
“东方爵,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我所要的婚姻,必须是出于我的自愿,而且是爱情的结合。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勉强在一起?我们的婚姻只会是一场悲剧!你可以迎娶任何一个 愿意为你付出爱情的女人,为什么非要我不可?就因为那则遗弃启事,所以你要报复我?”
“难道你没有想过,我很可能爱上你了?”
凤仪震惊地看着东方爵,而他竟然在微笑。
她羞恼地背过身子。
“那……那怎么可能?你以为你随口说说,我就会相信吗?我心中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知道爱是什么,但我不相信我们之间存在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