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起身,殷浩用手环住韩漪,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就这么躺在沙发上,静静地,静静地,听著墙上古董钟的指针发出喀答喀答的走动声。
张开双眼,韩漪发现自己置身在柔软的大床上,窗外的天光透了进来。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发现了一张殷浩贴在梳妆台上的便条纸,她伸长手将纸条取了下来。
要报复甩掉自己的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后悔甩掉你,今晚的party上就让他后悔吧。我八点回来接你。
看完了纸条,韩漪不禁会心微笑,「好吧,就让谭文耀那个王八蛋后悔至死吧。
而要自己焕然一新最快的方法,当然就是换个更亮眼的发型。
走进了这家标榜与好莱坞同步流行的名店,韩漪毫不犹豫地接受首席设计师的建议上了卷子,并将原本纯黑的发色染成茶色。
改造完毕,踏出美发店大门,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走在人行道上的韩漪犹如在巴黎、米兰时尚舞台上走秀的超级名模一般,风采闪耀而动人。
宴会场上,韩漪的手总是轻轻搁在殷浩的臂弯里,浅笑著让他带著自己到处走动,不论到哪里,都有人争相称赞他俩是今天Patty里最耀眼的一对。
「看到那个愣小子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了吗?」逮到空档,殷浩像是故意挨近韩漪密地咬耳朵。
「嗯!」韩漪笑著点头。
「感觉好多了吧?」
「嗯……痛快多了。」
「那就过去让他更加地后悔吧。」殷浩非常故意地带著韩漪往谭文耀的向走去,他正跟一群狐群狗党闷闷不乐地喝著酒。
「嗨,你女朋友没陪你一起来吗?」韩漪在谭文耀面前站定开口,看得他身旁的狐群狗党眼睛都快突出来了。
「韩漪?你是韩漪吗?」其中有个见过韩漪几次面的人惊呼出声。
「嗨!强森,好久不见!」韩漪投给叫出她名字的人一个闪亮的微笑。
」Ok!My Good!真的是你,韩漪!」强森一脸不可思议,「你变得让人差点认不出来了,You Know,you became so beautiful……」
「谢谢你的称赞,强森!」韩漪的明眸眯成了半月形,柔媚的眼神显得更加的动人。
「哇噢!我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舍得放弃你……」强森心醉神迷地望著韩漪。
「够了没有!」谭文耀终于忍不住忿忿地爆出声,「我们不用再做朋友了,吴强森!」说完,将酒杯掼向桌子,气冲冲地离去。
「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份了?」望著谭文耀离去的背影,韩漪心怀愧疚地喃喃自语。
「心疼啦?」殷浩的手突然很用力地将韩漪搂紧。
韩漪抬头转向殷浩,不解地看著他。这小子怎么啦?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差?
在回饭店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韩漪知道自己可能哪里又莫名其妙惹毛殷浩了,但她就是不想开口问他:你怎么了?反正就算问了,他也不会承认自己在生气,典型的「死鸭子嘴硬、容易得内伤」的那种人。
「你先上去吧,我想出去走走。」车子在饭店门口停了下来,殷浩对韩漪。
「喔。」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反正他要去哪里自己也无权干涉。韩漪拿起皮包下车,虽然她心里很想跟殷浩说:早点回来,但她就是不出口,只能关上车门,看著司机载著他远离。
「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韩漪带点怅然地返身走入饭店。
车子在山路上缓缓地驶著,最后在一大片墓园前停了下来。殷浩下了车,朝墓园内走去,没多久即隐身在一片漆黑之中,不见人影。
「我的妈呀!什么时候不好来,偏偏选在上来这种地方!」司机将车大灯打开,直打哆嗦地猛搓臂膀。「真是怪胎!」
「苡芯,你好吗?」殷浩立在一座坟前,怔怔地望著墓碑,仿佛在他跟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座孤坟。
四周静极了,这种静谧、停滞的空间里,仿佛随时都会有一缕芳魂飘过一般,让人感到寒毛肃起、不寒而栗。
但殷浩不以为意地在墓碑前坐了下来,像是在对老朋友闲话家常一样地开口。「我最近变得很暴躁易怒呢,好像回到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一样,情绪特别多。」
「你问我为什么会这样吗?」殷浩睇著墓碑上的照片自言自语:「不知道,该不会是更年期到了吧?你说呢?」
「别笑我胡扯。」殷浩看著照片的眼神变得很温柔,照片里巧笑倩兮的人儿彷佛真的会如此说地微笑著。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殷浩用手抚掉照片上漾起的一层雾气,感觉又有一股很冷很冷的寒意侵入自己的身体,迅速带走他的体温。
「苡芯,是你在告诉我你很冷吗?」殷浩痛苦地扶住慕碑,脸色转而变为苍白,「苡芯,你回答我啊!」
门被打开,韩漪正窝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开门的声音,很自然地转头,「怎么了?为什么脸色变得这么难看?」韩漪丢下书,走向殷浩,「你怎么了?」
殷浩没有开口,只是用力地将韩漪抱住,像是溺水的人样,紧抓著救生圈不放。
好冷!殷浩的身体根本没有体温!被紧紧抱住的韩漪只这种感觉,她的手滑向殷浩的背,轻轻地来回摩搓著,希望能让他觉得暖和一点但似乎成效不张。
「到浴室里来吧,冲个热水澡会让你觉得好一点。」眼见殷浩僵硬的身体还是没有太大的改善,韩漪拉著他走进浴室。
进了浴室,韩漪将莲蓬头的水温调好,转身要走,被殷浩拉住手不让她离去。
看著殷浩,韩漪走向他,伸手帮他脱掉身上的衣服,热水不断地喷洒下来,殷浩的吻也如狂风暴雨般地来。雾气弥漫的空间里,两人的身体开始有了最亲密的接触。
即使睡著了,也要跟身边的人手牵著手。韩漪手轻轻地把殷浩的手握住,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淡淡温度。已经不要紧了吧?如想著,她才放心地合上眼。
长长的睫毛复盖著,殷浩转过身看著韩漪的脸犹如天使般惹人怜爱的睡脸,是不是正做著幸福的美梦呢?靠在她身旁是幸福的是温暖的,但苡芯呢?苡芯怎么办?一个人孤伶伶躺在冰冷而黑暗地下的苡芯呢?她再不会有拥有温暖的时候。一想到这里,殷浩就再没有拥韩漪人怀的勇气。
「早!」韩漪难得起得比殷浩早,一身轻便的打扮,仿佛要到郊外踏青一般。
「你要出去吗?」殷浩问她。
「嗯,我要去参加同学会,大概傍晚回来。」
「需要司机送你去吗?」
「不用了,我同学会来接我。」
「玩开心一点。」殷浩送她出门。
「喔。」
「难得星期假日,你不陪人家好吗?」蒂娜一边开著车一边说著,「你撇下他独个儿出来玩,那他一个人岂不很闷?」
「他怎么可能会闷呢?你忘了他可是家财万贯的黄金单身汉耶!想玩到处多的是地方。」韩漪将太阳眼镜戴上边说。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臭小孩,真是一点生意道德都没有,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金主。」
「要不然咧?他又没叫我留下来陪他!」韩漪讲这话的时候语调明显的上扬。
「……可疑喔,他让你出门,你怎么反而好像不太爽的样子?怎么了?又吵架了吗?」
「才没有咧,谁有那么多工夫跟他吵架!」
「那是怎么了?你总不会莫名其妙感到不爽吧?』』
「也没什么啦,我只是突然不知道该用哪一种态度面对他,所以……」韩漪很懊恼地揉著头发。
「所以你就落跑了?」蒂娜替她接上。
「可以这么说吧。」韩漪很闷地点头,「今天早上起来看著他,我竟然会感到害羞耶,真好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说,还会有这种反应,简直丢脸死了!」
「那很好啊!韩漪,这就表示你正在恋爱中。」
「嗄?」韩漪闻言,诧异地出声,「你说什么?正在恋爱中?」
「怀疑吗?那你要不要试试看如果谭文耀重新追求你的话,你会不会接受?」
「他怎么可能重新追我?他不是要跟银行董事的千金结婚了吗?」
「他有没有要跟银行董事的千金结婚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现在一直在找你,因为我已经接到很多通他的电话,问你究竟跑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一直不在家。」
「不会吧?」韩漪突然心生不祥的预感,「他究竟想干什么呀?」
「天晓得!」蒂娜耸耸肩,「反正如果要从两个烂男人里挑出一个比较不烂的,那我建议你挑殷浩,因为至少你还可以从他身上削到很多的CD、LV、香奈儿。」
车子开上了阳明山,颇富盛名的山产野菜店前,已经停了好几辆车。
「他也来了!」韩漪一眼就看到谭文耀的BMW跑车。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蒂娜拍拍韩漪的肩膀,挤眉弄眼地。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哪!」韩漪深吸一口气后,挺直背脊,迈开脚步向餐厅内走去。
「韩大美女来喽!」一踏人餐厅,韩漪马上感受到老同学们的鼓噪声。「企管系的系花请往这边走,系上的杂草们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什么意思啊你们!不是美女就不能走过来吗?」蒂娜走了过来,指著老同学们劈头就一阵臭骂。
「如果是蒂娜大姐您的话当然另当别论了,因为您可是系花身旁最佳的御前侍卫兼贴身保镳,就好比玫瑰花上的刺一样……」
「去你的!」蒂娜劈头就给满嘴胡说八道的同学一掌,「你大概是离开本姑娘的淫威之下太久,缺乏照顾,皮在痒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蒂娜大姐英明神勇,尔等岂敢等闲视之,否则岂不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吗?小的这就帮大姐准备座椅。」
「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蒂娜说著,老实不客气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啊!大美女你坐这边吧,男女朋友坐一起啦!」原本坐在谭文耀身旁的同学自动自发地起身让位,「文耀这小子从刚刚就一直伸长脖子往外看,活像怕等不到你来似的。」
「谢谢。」不想破坏气氛,韩漪走到谭文耀身边坐了下来。
「真好哪!我们班上现在硕果仅存的就你们这一对班对了。文耀,你要好好努力!一定要把韩漪娶进门,让大伙喝到你们俩的喜酒,听到了没?」同学会的主办人耳提面命地,「要是让系花被不相干的外人给娶走,那在座的男同学们可是不会饶你的喔。」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谭文耀笑著点头,一副正有此意的表情,让韩漪搞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明明已经分手了,明明已经要跟有钱人家的女儿结婚了,谭文耀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席间,他仍然跟过往没两样,很体贴地帮韩漪夹菜、三不五时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这些亲密的小动作都让韩漪感到无法接受,但又碍于有一班老同学们在,所以她也不好当著所有人的面开口要谭文耀别这么做。
用完了餐,所有的人离开了餐厅,到擎天冈上散步,谭文耀理所当然地跟在韩漪身旁没有离开。
「我一直在找你,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没有了老同学在身旁,谭文耀也不再装,「你屋里的灯都没亮过,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心里莫名的就是涌起一股厌恶感,谭文耀的脸此刻只让韩漪觉得讨厌。
「漪……你相信我,殷浩不是个好东西,他会让你受伤的。」
又来了!韩漪烦躁地摆摆手,「就算会受伤,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会承担,不需要你替我操心。」
「我不能眼睁睁看他伤害你!」谭文耀很「卢」地继续开口。
「他才不会伤害我!」韩漪的声音大了起来,「他对人很好的,对任何人都是!」
「那只是因为他现在还没追上你才会这样,你看著吧!我就不信他不会再去找别的女人……」
「谭文耀!」韩漪很生气地阻止他再说下去。他凭什么这样批判别人?凭什么这样毫不在意地否定别人的感情?「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批评他的话!」韩漪说著,大步向前想要远离他。
「漪!」谭文耀拉著不让她走,「我很抱歉让你感到难受,因为你难受我也不好过,但是你总得认清事实啊!」
「事实就是: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你就要跟有钱人家的女儿结婚了,这就是事实!」韩漪不悦地低吼。
「我不想跟有钱人家的女儿结婚!」谭文耀看著韩漪,「分手后我一个人想了很久,才知道我不能没有你。所以为了你,我决定反抗我爸爸妈妈的意思,不娶有钱人家的女儿。」
「太迟了!这种话你应该早点跟我的。如果我在一个月前听到你这么说,那我一定会感动到流泪,可是我的眼泪已经在你跟我提分手的时候流光了,我再没有可以为你流的眼泪了。」
「我不会再让你为我流泪的,我保证,从今以后你只会为我欢笑。」谭文耀很急切地开口:「我们结婚吧,漪?」
韩漪呆呆地望著谭文耀,这句她一直等著他的话,今天总算听到了!但为何?已无法让自己欣喜若狂?
「漪?」谭文耀用手轻碰著她的肩,「你没事吧?」
「没事。」韩漪一回神,马上反射性地挥掉谭文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我是认真的,漪,回到我身边来吧!如果你认为给我的惩罚还不够的话,那我就在一旁等,等你愿意回心转意的时候……」
「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韩漪打断他,「现在情况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认为你跟著殷浩会有结果吗?」谭文耀嗤之以鼻,「别傻了好不好?他向来只会玩弄女人,搞不好他现在就跟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你真的以为他会为了你而改变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这种人你还要跟他在一起吗?」
「就算我不跟他在一起……」韩漪定定地望著谭文耀,「我也会一个人好好过下去。」
为什么心情突然有如乌云罩顶的沉重呢?走进洗手间里,韩漪再也忍不住拿出手机直拨殷浩的手机号码。
「哈罗!」等了数秒,殷浩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响起。
听到他的声音,韩漪的心情整个松了下来。
「哈罗?」
「是我……你可以来接我吗?」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很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