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苏菲亚屏住呼吸,等待著殷浩的答案。
「因为你总是残忍地踩著别人的伤口不放。」郁抑地说完,殷浩拉开车门下车,「麻烦你送她去医院,彼得。」说完,殷浩甩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著地上的碎玻璃,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动手将它捡拾于净。韩漪蹲下身开始捡著碎片,大门碰的一声打开,吓到她,手掌反射作用地合紧。
「……嘶……」一阵痛楚马上传来。
「我出门前不是交代你别碰的吗?」看到韩漪皱紧的脸,殷浩的眉头也跟著皱紧,「让我看看!」
「本来不会受伤的,因为你突然回来,所以我……」韩漪为自己辩解:「咦?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苏菲亚的伤口包扎好了吗?」
「我车子开到一半就落跑了。」殷浩从面纸盒里抽出面纸,包住韩漪手上的伤口,用力握紧。
「啊……」韩漪吃疼地忍不住啊了一声。
「再忍一下就好。」殷浩的手还是很用力。
「怎么了?」她没忽略掉殷浩不好的脸色。
「没什么。手还会很痛吗?」殷浩只专注著眼前的事,似乎不想多谈。
「不碍事的!」韩漪很轻松地笑出来,想让他安心,「一点小伤口而已,等下拿0K绷贴一下就行了。」
「真是惹人厌的玻璃杯!」殷浩站起身,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
「嗄?什么?」
「没什么!我去拿0K绷,你等我一下。」
冲完澡,看到殷浩不在房里,韩漪搓著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房门开始寻找他的踪影。
隔壁书房的灯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韩漪轻轻推开门,殷浩完全没察觉,坐在掎上一脸思索的表情。
为什么就是觉得他在生气呢?可是也不完全是生气,像是生气中又有点不知所措一样,眉头拧得教人看了难受。
韩漪走向殷浩,没开口,用修长的双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两手环住他的颈子,「哈罗!需要客房服务吗?」
殷浩笑了出来,伸手将韩漪头上的毛巾拿了下来,替她擦头发。看著殷浩的眼睛,韩漪轻轻地送上自己的红唇,在殷浩脸上轻吻,他的手垂了下来,毛巾落向地面,没有人有空去捡它,两人只专注在彼此令人心醉神迷的吻。
「我明天得飞大陆一趟,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抚著韩漪充满润泽感的肌肤,殷浩轻声开口。
「喔。」韩漪把手横过去抱著他,「你要去多久?」
「不一定,看事情棘手的程度而定,三、两天跑不掉,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去的话你有空陪我吗?」韩漪问他。
「我想我应该会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那算了,我还是乖乖待在这里等你回来好了。」
「好。」殷浩侧过身让韩漪把头靠向他的胸膛,「早点睡吧。」
「嗯。」
殷浩出了门,整间房子突然变得空旷了起来。这时间是一般人上班的时间,韩漪望著窗外的蓝天,突然有点怀念起以前在职场上冲锋陷阵的生活,至少不会这么的感到无事可做。
「谁都好……有没有人现在是有空的呢?」按著手机上的电话簿,韩漪逐一搜寻著,大门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谁啊?」她放下手机,走去开门。
「殷浩不是去大陆了吗?你怎么没陪他去?」苏菲亚出现在大门口。
「我不太喜欢出远门,所以没跟著一起去。」韩漪简单回答。
「那好,趁这时候,我有些话要跟你说清楚。」
「0K,进来吧!」韩漪侧身让苏菲亚进门。
「要喝什么吗?」韩漪开口问,「不过我这里可没沛绿亚矿泉水。」
「给我普通的水就行了。」苏菲亚今天竟然如此难得的平易近人,让韩漪诧异得简直想给她拍拍手、为她放烟火了。
「你要跟我说什么?」端来了水,放在她面前,韩漪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我要跟你说的是,你不要以为殷浩现在跟你在一起就表示他喜欢你,因为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早躺在地下长眠做鬼去了。」苏菲亚的声音变得刻薄,「那个早就该腐烂光的臭女人才是他心里的最爱,殷浩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她的。」
「她是谁?殷浩最爱的女人……」韩漪感到些许讶异,喃喃自语。
「原来你连有林苡芯这号人物的存在都不知道啊?那可见阿浩也没怎么把你放在心里嘛。」苏菲亚的脸色瞬间得意了起来。
「林政芯是阿浩的前任女友,也是他最爱的女人,从来没有人能取代林苡芯在殷浩心中的地位,你办不到,我办不到,每一个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都办不到,因为他自始至终都只爱林苡芯一个人。林苡芯死了以后,他的爱情也跟著死了。」语气微黯地,苏菲亚的脸色也跟著落寞了起来。「所以他从来就没看见我一直在他身旁等著他、爱著他。」
「林苡芯……是个怎样的女孩呢?」韩漪非常想知道。
「存在人间的天使!」苏菲亚不以为然地嗤道,「殷浩是这么形容她的。」
「天使?」韩漪感觉自己的心被重重一击,闷得难受。
「哼!听了就令人感到火大不是吗?」苏菲亚的手环住了自己.不胜感慨:「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殷浩身边打转了,为了他,我在高中、大学里不知道拒绝了多少的追求者,因为我想,总一天他会发现,发现我一直在他身边不曾离去,可是他竟然在大学毕业的暑假里,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陷入热恋,而且还不顾人反对,执意要跟她在一起。」
愈说愈激动,苏菲亚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慨:「开什么玩笑啊!他这样做,那我算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他,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们是门当户对的一对金童玉女……」
「又是门当户对搞的鬼吗?」韩漪无奈地叹了口气,「难怪他要说他痛恨有钱人终成眷属了。」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苏菲亚不明白韩漪为何要这么说。
「没什么。」韩漪轻笑地摇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有关殷浩的往事,否则我想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他曾经也是一个懂得爱的人。」
「知道了又如何呢?林苡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让人连想跟她一较长短的机会都没有。死去的人不会犯错,她留在殷浩心中的形象永远是那么的美好,好到我们根本比不上。」
「你要跟她比什么呢?怎样才算比赢呢?取代她在殷浩心目中的地位吗?如果殷浩自己根本不想忘的话,你这样做有用吗?」
「你懂什么!」苏菲亚忿忿地开口:「你根本不知道林苡芯死了以后,殷浩整个人有多消沉、有多自责,我只是想帮他早点脱离阴霾,把伤痛忘掉而已。」
「那么……他已经忘却伤痛了吗?」韩漪心平气和地问一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事情都经过这么久了,」苏菲亚笑得苦涩,「每年这个时候,殷浩还是会回台湾来,因为当年他们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相恋的。」
为什么会觉得想哭呢?韩漪觉得浑身泛起一阵冷颤,直冲脑门,让她觉得心酸;心酸有情人无法长相厮守,心疼殷浩只能一个人面对著甜蜜回忆苦苦守候。
「所以说,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是林苡芯的对手,如果有更好的人选的话,你就快点走吧。」苏菲亚忠告似地说;「别继续在殷浩身上浪费时间了。」
「那你为什么不走?」韩漪反问。
「因为我们迟早会结婚的,就算他心里有别的女人,就算他不爱我,我们还是会为了壮大家族企业而结婚。」苏菲亚极有把握地,「这是我们两个家族中早就存有的默契。」
听了苏菲亚的话,韩漪突然觉得疲累和难过。难道全天下的有钱人全都是这副唯利是图的德性吗?
「你跟殷浩以前交往的那些拜金女郎是不太一样,但是不管怎样,你还是无法得到他的爱情,也无法得到他的婚姻,我看你还是早点离开他比较好。」
「我不走!」韩漪坚决地摇头,「你有你不走的理由,我也有我不走的理由。」
「什么理由?」
「我想待在他身旁,有多久待多久,没有未来可言也好,分开了不会再见面也好,即使这样,我还是想待在他身边。」
「随便你!」苏菲亚脸色极为难看地站起,「你真那么喜欢他的话,到时候我跟他结婚一定会放帖子请你来参加婚礼的。」
躺在床上,抱著大抱枕,韩漪就是觉得胸口寂寞得难受,渴望被殷浩温暖的大手拥抱。
殷浩人到大陆谈生意去了,在这样寂寞的夜里,他会不会又另外找人来陪伴呢?想到这,韩漪再也无法安稳地躺在床上。
「好想打电话!』』睇著桌上的电话,韩漪喃喃自语。已经半夜一点多了,该打吗?「算了吧。」躺了回去,心却还是觉得挂碍难安。
「左手跟右手猜拳吧!猜赢了就打,猜输了就不打。」坐了起来,伸出手试了几次,韩漪忍不住好笑,自己一定是穷极无聊了,连这种没效的蠢方法都想得出来。
「不过就是打个电话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了不起就是把人吵起来被他臭骂个几句而已。」如此想著,韩漪伸长手将手机拿了下来,拨出电话。
「……哈罗!」原本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这夜里,殷浩的声音竟然让韩漪觉得怦然心动,怔怔地忘了要开口。
「这么晚了还没睡?」殷浩的声音缓缓传来。
「嗯,睡不著。」韩漪将头靠向膝盖轻声说道。
「为什么?」
「没有你在,我睡不著。」听著殷浩的声音,韩漪就是忍不住想撒娇。
「你终于明白有我在的好处了吗?」殷浩轻轻笑著。
「臭美!」韩漪嘟起嘴啐了他一声,「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是吗?这里的总统套房一个人住真的满孤单的。」殷浩很故意地感叹。
「你不可以去找别的女人喔!」韩漪不假思索地开口,惹得殷浩在电话那头吃吃笑。
糟糕!我又说错话了!懊恼全写在脸上,韩漪捂住脸暗想。
「很晚了,早点睡,别胡思乱想。」殷浩在电话那头耳提面命。「我把工作处理完就回去。」
「那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回来?」韩漪很哀怨地问。
「很快。早点去睡,乖!」殷浩像哄小孩子般,让韩漪忍不住好笑地打趣:
「知道了,好爸爸。」
「晚安,乖女儿。」殷浩不以为忤。
「嗯,晚安。」按掉电话,倒向床,韩漪心满意足地拉起毯子盖住自己,合上眼,沉沉地睡去。
「呵……呵……」呵欠连连地走下楼;人果然不能太晚睡的,否则就容易觉得头重脚轻。一觉到中午,韩漪才想著要进厨房喝杯冰水振奋一下精神,不意眼有余光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蓝色人影,她连忙转头朝客厅望去。
「殷浩!」韩漪叫出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钟头前吧。」殷浩收掉报纸向她走来。
「那你怎么没叫我?」韩漪噘起嘴。
「还说呢!不晓得是谁说我不在她睡不著的哦?结果我进房间一看,那个人睡得可熟的咧,就差没打呼流口水了。」
「欢迎回来!」韩漪说著,投入殷浩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我好累!」殷浩靠著韩漪,将身体的部份重量交给她承担,「累到眼皮都快撑不开了。」
「那就别撑了吧。」韩漪很心疼地轻抚他的背,「你床上的位置一直是空著的喔。」
殷浩看样子真的很累了,躺到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韩漪枕在他的臂弯里,听到他传来的均匀呼吸声,轻轻地移动身体,不想让他的手被自己的身体压得发麻。
心里有一种小小的幸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韩漪就这么盘坐在床上,望著殷浩的睡颜傻笑。
桌上的电话蓦地响起,吓了她一跳,深怕殷浩被吵醒,韩漪几乎是跌下床地扑过去将电话接起。
「喂。」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请问殷浩在吗?」很轻柔的女声传来。
「他……」韩漪望了一下沉睡的殷浩,不想吵醒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是哪位?」
「麻烦你告诉他,我是林苡芯的妹妹,我会再打电话给他。拜拜。」
对方的电话早已挂断,韩漪还兀自震惊著,「林苡芯的妹妹?
殷浩最爱的人的妹妹?她打电话来干什么?殷浩也跟她的妹妹很熟吗?一堆谜团涌向韩漪的脑袋,让她忍不住又烦又乱地揉了头上的三千烦恼丝,「啊……烦死人了,不管了!」
太阳余晖照进了厨房,韩漪将厨房的灯打开,她喜欢在充满明亮光线下的厨房作菜,那样会让人的心情比较愉快。
心不在焉的,她呆呆地拣著菜叶,半点都没发现到炉子上的汤已经沸了,滚烫的汤冒出来溅满了瓦斯炉,发出嗤嗤声响。
「啊!糟糕!」韩漪连忙跳起来,将瓦斯炉关掉。
「你这个样子真的是从小煮菜煮到大的吗?」殷浩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故意取笑她。
「不信就算了!」韩漪嘟起嘴,拿起抹布开始擦拭瓦斯炉。
「我来吧。」殷浩伸手将抹布接了过去,「你手上有伤口,别碰汤汤水水比较好。」
「只是小伤而已。」看到一个身价数百亿、日理万机的大男人在替自己擦瓦斯忙,韩漪反而感到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在她家里,上至老爸下至老哥、小弟,从来都不碰家事的,所以身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子,免不了从小就被训练为妈妈的左右手。
「做得还满像一回事的!」韩漪站在殷浩身后探头观看,「真是乌矸仔装豆油无底看哪!」
闻言,殷浩很坏心地拿起抹布,作势欲往韩漪的脸上抹去。
「喂!」韩漪见状,很机灵地闪避,「很脏耶!」
殷浩当然只是逗著她玩而已,不会真的把抹布往韩漪脸上抹。
「你在煮什么汤?」殷浩问。
「冬虫夏草排骨汤。滋补益气的药膳料理。」
「听起来像是很有学问的样子。」殷浩点头称赞。
「马马虎虎,普普通通啦!」韩漪故意装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你这个人真是……」殷浩笑了出来,「稍微称赞你一下屁股就翘起来了!」
「什么话啊你!」韩漪很不爽地在殷浩手臂上用力拍了下去。
「好痛!」没想到殷浩竟然非常夸张地低下头,抚住臂膀直喊痛,好像真的非常痛似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韩漪被吓到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的孔武有力,「你没怎么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