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完啦?」任菲真支着下巴,又用脚踢了踢桌子最下层的抽屉,「那这些A片你要销毁吗?」
「喂……」睁大双眼的陆奕德一身冷汗,再也不知要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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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如常的送了任菲真出门后,陆奕德装作若无其事的到学校来。然而就在第二堂下课的时候,听见广播传来召唤的声音——
「一年二班陆奕德同学,请到校长室报到。一年二班……」
奇怪,怎么都知道要找我?陆奕德不知要感激别人看他得起,还是要说任菲真的朋友太少。他不安的摸索找到了五楼的校长室后,敲了敲这厚重的门扉。
「请进……」
门开一隙,一股奇特的烟草香便迎面而来,陆奕德进入一望,只见在一旁会客的沙发上,坐着拿着烟斗的康校长。此外,还坐了一位双鬓斑白的中年人,陆奕德才看见他的脸孔,就不觉有些紧张。
「坐啊。」康校长比着对面的沙发,待他坐下后,含着烟斗,啵啵地啜了口烟。「听说……你可能知道任菲真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陆奕德摇了摇头,「她没跟我连络。」
「喔。」康校长点了点头,而后望向一旁的中年人。
一身西服的任则光跷着二郎腿,沉稳中带着有钱有势的魄力,他看了陆奕德一会,点点头说:「我好象有看过你跟她在一起。」
陆奕德点头承认,但仍是坚持的说:「不过她没跟我连络。」
「这样呀……」任则光有些遗憾地道:「我本来希望来这里会有点消息。」
「你会希望找到她吗?」陆奕德突然冒出这句,让对面的两人拢起眉头。一会儿察觉到自己失言,陆奕德才解释着,「呃……我有看到新闻。」
「这是两回事。」任则光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把她弄消失了,并不会解决我的问题。」
陆奕德点点头,这样的回答他还算满意。
「既然这里也查不到,那么我也该走了。」任则光撑膝站起,随后从西装内挟出张名片,递到了陆奕德手中。「如果有什么状况,你可以打电话跟我连络。」
有些不知所措的陆奕德,只能轻应一声,随后看着校长,送着任则光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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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陆奕德走进了自己房间,看见任菲真正窝在床上看书,便故作不经意的说:「上午的时候,妳哥……算是妳哥哥吧,有来学校找妳。」
「唔。」任菲真低低应了一声,不知是不意外还是不在意。
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情况,陆奕德也无法多说什么,于是又问:「有跟妳妈连络过吗?」
任菲真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后说:「我有传简讯给她,跟她说我很好。不过……只要她还想那样子做,我就不会回去。」
那太好了!陆奕德不禁喜形于色,一会儿才收起笑脸,觉得自己自私了些。他坐到自己的床沿,又探询地问:「明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圣诞夜……妳打算怎么过?」
「我没有过节的习惯。」任菲真合上书页,仰头闭着双眼,微微苦笑了下,「对我们家……愈是该全家团圆的节日,愈不可能全家团圆,所以这些节日对我来说……只是放假的日子,不代表什么意义。」
「喔。」原本想找她一起去玩一玩的陆奕德,不免有些失望。
「可是……」任菲真微微一笑,低声说:「今年我想试着过过看。」
「为什么?」
任菲真咬着下唇,一会儿才低声说:「因为今年有你陪我……」
陆奕德轻咽了口口水,「好,我一定陪妳。」
「真的?」任菲真眼中散发出光芒。倒不只是为了他能陪伴自己这件事而高兴,而是喜欢听见——他肯用这么笃定的语气与她立下誓约。
「嗯,绝对会。」陆奕德兴致盎然的道,「那我们要去哪里玩才好?去演唱会……还是去学长办的舞会?听说去年……」
「那我就会被发现了,笨蛋。」任菲真含笑着用书打了下他的头,「在这里就可以了。」
「都好。」陆奕德痴痴看着她的笑颜,若能引得她欢笑,那么每一天……都会是最愉快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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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
看书看得有些烦倦的任菲真,缓缓伸了个懒腰,想了一会,浅笑着将东西收拾好,走出了图书馆的阅览室。往年此时,街上同样满溢着圣诞情景,商店传来相同的圣诞音乐,但一直无法在她心中产生共鸣。此刻她才终于体会到,期待着和喜欢的人在今日一起共度的幸福感觉。
逛着逛着,任菲真走进了一家蛋糕店,浏览了一阵,她挑了一个小小的蛋糕、一个洒了雪似的糖霜和点缀着小饰物的巧克力圣诞树。以一个高中生来说,她皮包里的零用钱应该比大部分同学都多一些,或许未来她的生活再也不能这么充裕,但今天……她暂时不想那些。
才步出蛋糕店,就听见手机铃声响起,任菲真看着手机的来电显示,而后微笑的接起应着,「喂……」
「妳不在图书馆里吗?」
「我出来逛一逛。」任菲真抬起手来,微讶看着尚早的时间。「你已经到啦?」
「嗯。妳在哪里?我去接妳。」
「不用了,我没有走太远……」任菲真回道,「你先回家,我待会再去找你。」
「好,那……妳快点回来。」
「好。」任菲真听见他显得焦急的口气,心中更满足了。她拎着手中的蛋糕和巧克力树,开始觉得……离家出走好象也不是件太坏的事情。
到了陆奕德家楼下,任菲真不敢直接按电铃,于是拨了手机说:「喂,我到了。」
「好,我开门。」
楼下大门应声而开,任菲真缓步走上,怀着不好意思的心情,进入了陆奕德家的客厅之中。然而眼前的情景,却凝结住了她脸上那淡淡的笑意。
完全没意料,一进门就会看见自己的母亲!任菲真落差的心境,犹如原以为自己踏入天堂的大门,却误坠入了地狱。
看了眼自己装着衣物的提袋,此时已被收拾好搁在妈妈身旁,看来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她只有垂目问道:「妳都准备好要带我回去了?」
「妳不回家,还想留在这里麻烦人家多久?」
任菲真冷冷地抬眼问道:「那我说的事,妳也答应了?」
「妈也是为妳好,他们摆明了不认帐,我们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他们负责,并不是妈要为难妳啊……」
「为什么他们要认帐?」任菲真冷冷嗤了一声,「能负责的人,生前那么多时间都没有将事情安排好,妳还妄想那些恨妳的人来负责?怎么有这么好笑的事情!」
「妳爸真的跟我们保证过……」
「不要再说什么保证了好不好!」任菲真凄然地苦笑着,「全世界只有妳相信这种东西。」
「好了……先跟妈回去,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人家了。妈先答应妳,不会逼妳做妳不想做的事,好不好?」
任菲真红着眼眶,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而后她涩笑着抬眼望向客厅的其它人,一一道歉着说;「陆妈妈,大姊,二姊,三姊,这几天麻烦妳们了,对不起。」
「不要这么说,我们都好喜欢妳。」
任菲真揩了下泪水,而她的眼神,始终略过站在客厅后方的陆奕德。须臾,她低头看见了还在手中袋子里的蛋糕和耶诞树,不觉凄然一笑,弯身将这两样东西放在地上,显然……那对她已不再有意义。
回过身来,任菲真仍不愿对厅内的那人望上一眼。「走了,妈。」
「好,谢谢你们喔!」
「不要客气……」
两方送别之后,一直站在后方的陆奕德,才从姊姊的手中接过塑料袋。看着里面的蛋糕和耶诞树,他仿佛还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着她期待着过节的心情……
第十章
当任菲真再度出现在校园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好象遗失的校花归回原位,让显得有缺憾的校园恢复了原来的完整。只有陆奕德远远望着她的身影,失落着两人间才恢复的感觉,又有如幻梦一般,破灭得了无踪影。
很想找她解释,但她却总在相会之时,流露出拒绝接受的固执。陆奕德一直找不到开口的机会,仿佛连要求她对自己看上一眼,都是那么地困难。
知道没办法替自己辩解什么,但,看着她的神情,他知道她对于自己的背叛,一直无法宽恕原谅。他不想看她一直维持这种情绪,于是这天,他守在放学后的校门口,等着她的来临。
任菲真看见他等待的身影,只漠然的走了过去。尽管知道他后来陪在她身边等着公车,又进入同一列的捷运车厢中,她还是用着极度的冷漠将他隔离。终于,在返家的这条长巷里,他再一次拉住了她的手臂——
冷冷的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她平静又毫无感情的问道:「什么事?」
看着她的神情,陆奕德不觉松开了手,不安地问道:「能不能听一下我的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任菲真看着路的尽头,「难道你要说,告诉我妈我藏在那里的人不是你?」
陆奕德尴尬了下,说:「是我告诉她的。」
任菲真冷哼了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是听见妳妈说……她不会再逼妳做那些事。」
任菲真斜过目光,气苦的望着他道:「你还是搞下清楚我在气什么,对不对?」
「我知道我没有经过妳的同意——」
「那根本不是重点!」任菲真红着眼眶,喑哑地说:「你答应过我的……」
陆奕德一下子没会意过来。「……什么?」
「你答应过我,我们要一起过节的……」任菲真抹去淌下的泪水,怨苦地说:「……你答应过的。」
「我……」陆奕德只说了一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觉得自己好没有价值,竟然没办法要求你遵守那样一个小小的约定。」任菲真凄然一笑,无奈的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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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期末考结束了,这个学校的寒假,一样被很多学生讨厌着,幸好只有三个多礼拜,一下子就过去了。然而重新回到校园中,很多事似乎还是……没有转机。
一个没办法解释的人,和一个不愿意听解释的人,显然没有交集。开学两个礼拜了,任菲真和陆奕德没有开口交谈过一句,不,这么说似乎还太客气,而是两人的视线就好象相斥的磁铁,再也无法对在一起。
然而,每当任菲真放学后走在回家前的这条长路上时,那种他似乎会出现的感觉,还是会不小心渗出她压抑的心。
走了一段,忽然听见后方传来了声响,她的心情波动了下,但旋即听出那是车子的声音,她刚才紧绷着的心情,霎时又松缓下来。然而一会儿,她便听见了一旁传来了呼唤的声音——
「菲真。」
任菲真转头一望,只见一旁有辆缓慢行驶的黑头大轿车,车后方的窗子摇了下来,里面有名西装笔挺的男子,正对她招了招手。认出那人是任则光后,她继续向前走着,只是回应道:
「我妈今天不在,你改天再来找她。」
「不是,我是要找妳。」
任菲真微微皱了下眉头,没有停步地说:「你跟我说也没有用,你们的事我不管。」
「不是……」任则光继续喊道;「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只是想跟妳聊一聊。」
跟我有什么好聊的?任菲真冷着张脸,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有事的话,你跟我妈说。」
轿车仍是缓缓跟着,一会儿任则光终于开口喊着:「妹妹!」
听到这声呼唤,任菲真的步履才缓缓的停了下来。
任则光开了车门,将身子挪旁,拍拍身边的座位,「来聊一下就好。」
轻咬了下唇,任菲真终于走进了车内。
「我最小的女儿都大学毕业了。」任则光摇摇头苦笑道:「我都忘了女孩子这个年纪时……这么拗。」
任菲真依旧没有好脸色,只是淡淡问道:「什么事?」
「今天我跟妳妈已经协议好了。」任则光观察着她的表情,说道:「妳们可以保留现在的房子,然后……我会负担妳们每个月的生活费,还有妳的学杂费,一直到……妳的学业完成为止。」
听完,思索了会,任菲真点点头,脸色缓和了些。
「怎么?」任则光试探地问:「妳觉得不满意?」
「没有。」任菲真淡笑着摇摇头,「我很感谢你,肯定我未来的谋生能力。」
任则光低笑两声,点点头望着她道:「妳果然像妳同学讲的,不会贪求什么。」
我同学?任菲真不觉微微皱起眉头,「哪一位同学?」
「就那个姓陆的男生。」任则光莞尔说道:「他打电话来,跟我聊了一些妳的事情。」
「他说什么?」
「他说……我们最好快点把事情解决,不然会影响妳念书。还说,妳根本不奢望我会给妳们什么,但他还是希望,我能给妳们一些基本的生活保障,不然事情没完没了,我也会觉得很烦。」
这个白痴!任菲真抱着胸望向窗口,隐忍住唇角的笑。
「我觉得他讲得还算有道理。」任则光无法否认。「后来跟妳妈谈了以后,她也愿意退让一步,所以事情就解决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
任菲真转过头来,见他望着窗外的街景,悠悠地说:
「当你有一些财富的时候,总会提防一些对你有所求的人,就算他们对你再好,对你付出再多,你也不甘愿将自己的资产和他们分享,就算是九牛一毛,你也会舍不得,因为……你看到了他们的贪婪。可是如果有天,你遇到一个无所求的人,你反而愿意什么东西都跟他分享,因为你知道他不奢望你的财富,他不在乎你是富有还是贫穷……」
不知为何,听他说着大道理,任菲真想着的,却都是那人的脸孔……
「老实说以我们的立场,妳母亲来要求什么,我们都觉得很厌恶。但那时候妳为了躲记者会离家出走,你同学也跟我保证妳的人格,我满喜欢妳的个性,所以觉得照顾妳也不错。」
任菲真静静听着,只微笑应道:「谢谢。」
任则光拍拍她的手,「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妳可以直接到我的办公室找我商量。」
推开车门,任菲真隔着车窗,满不在意地道;「看看吧……假如有需要的话。」
任则光微微一哂,给了司机一个眼神,车子便缓缓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