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欣摇头,又是冷笑,令“南派”老大的后脑勺已经紧张的冷汗直流。
须臾间,两方人马陷入互相对峙的地步,只要一个不小心碰触到火苗,便会动起干戈。
冷不防从蓝欣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今他的呼吸一窒。
“放开我,让我过去,我要见‘磷’护法一面。”
程御仁?!他这偶像明星不好好待在摄影棚录影、唱歌,取悦大众,跑来这龙蛇杂处的地方做啥?蓝欣微侧过身,挑高一边眉头,起了狐疑的心思,但她依旧维持镇定,藏于墨镜下的双眸眯成一直线。
“你找我有何事?”蓝欣隔着人墙说道。黑边墨镜反射出锐利的光芒,她还是一样那么冷酷且面无表情。
当他们两人四目对望的那一瞬间,蓝欣和“磷”的脸重叠在一起,程御仁怔愕,问着自己,会是同一个人吗?发型确实是一样的……错不了,而两瓣相同孤度的唇片也没错,除了眼睛瞧不出外,要说什么地方不同……就数“磷”所散发出来的气质与声音是那么地冰冷骇人,像是一手掌握着幽深地狱的破坏神,他们是同一个人吗?他迷糊了。
夜深了,孤星伴着一弯眉月点缀在窗口,透过月光的投影照在“磷”的黑色镜框上,闪闪发亮,无奈程御仁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完全震摄于“磷”的压迫之中,眼光无法自“磷”威风凛凛的身姿移开,就这样僵立着。
沉默,使周遭空气变得好深沉。
“我们‘磷’护法在问你话,还不快点回答。”其中一名押着程御仁的“青火盟”保镖,加重反握住程御仁手臂的力道。
程御仁痛得眼眶内有一潭如清水般的泪。“我……是来向‘磷’护法道谢的。”
蓝欣瞧他因被人扭痛手臂而皱紧眉头的模样,突然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排山倒海的袭来,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于心不忍自心底最深处油然而生,这种感觉是她第一次体会到,顿时困惑不安,脑袋中像是笼罩着一层白雾,茫茫然没办法思考,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有一种奇异、命里注定好似要发生什么事般……
眼神似乎被什么东西固定住,无法将视线自程御仁的眼中移开,蓝欣索性挥挥手,示意属下放开他,成功的转移目标。“道谢!道什么谢?”印象中,她可不记得,自己曾几何时以“磷”的身份救过他。
“谢谢你一年前在‘世界村主题乐园’救了我的朋友。”程御仁在闪烁的昏暗灯光下,指着吧台前的圆桌旁。
蓝欣睨了眼他指的方向。一年前?“世界村主题乐园”?鲜明的记忆一页页的浮现脑海。喔,难怪,第一次见到徐仲凯会有点眼熟,不过,再不快打发走他们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连她自己都很难预料。
“这种小事我早忘了。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这里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未料,话甫落,刚才那名胖子等得不耐烦,当场发飙掀了他们那边的桌子,在那一触即发中,“南派”没耐性的向“青火盟”采取“猛攻法”。但“青火盟”的菁英部队们没有主子的命令,不敢擅自行动,只能采取“躲避法”。
霎时,程御仁为眼前在一刹那间所产生的火爆场面,呆呆愣住。
该死,那群可恶的人渣。“‘青火盟’的人听着,干掉他们,给他们最严厉、难忘的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青火盟’不是好惹的。”蓝欣大声吆喝着,有着令人难以承受的恐怖气息。“还有,基隆码头那块土地将由我们‘青火盟’接收了。”她言不由衷地丢下冷冷的一句,抓起程御仁的手腕,像一阵风似的离去。
“喀叽!”浑然不知有人拿着相机朝他们正离去的背影按下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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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卑鄙小人PUB”出来后,蓝欣匆忙地把程御仁推进一部轿车里,快速滑入车阵中。
立刻跟出来的是“南派”的老大及一名手下,他们不假思索地同样坐上车子,随后扬长跟了上去。
不料,蓝欣怎么开都碰到塞车,无法摆脱紧跟在后的人码,于是,蓝欣将车勉力转头,脱困而出。但是回头路还是塞车且追兵也跟着她转头,她当机立动,在掉头之后,马上找到一个小小又路,朝叉路潜逃而去。管他叉路通往哪儿去?现在她只要甩掉后头的追兵就行了。
这条小小叉路,小得只容一辆车,正因为它小,没有“外车”
进来,所以后面的车子不能超越,只能猛力的撞击他们的车尾。
路的尽头是一座油废工厂,两旁零星住着三两户人家。此外,所有的地方统统都是绿色世界,有人家的菜园,有环护在三合院前后的竹围林、防风林、甘蔗园、各种杂木林,以及更多完全没有处理的乱七八糟野花野草。
“真是讨厌的苍蝇,死黏着不放。”蓝欣双手握紧方向盘,斥道。“程御仁……”她叫了一声坐在身旁座位上的男人。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他错愕。
糟了。他根本还没对“磷”自我介绍过,她一时情急下竟忘了脱口叫出。蓝欣灵机一动,话锋一转,“我曾在电视上看过你,不过,这不是重点。”
“说的也是。”他颇赞同的点点头。“那什么才是重点?”
“换你开车。”蓝欣不疾不徐的说。
“什么?!”居然要在这紧张时刻叫他开车,有没有搞错?
“如果你想活命,最好照我的话做。”
蓝欣不容他拒绝,径自地从主驾驶座起身,爬至后座,但车速仍然没有减速,快得惊人,等程御仁坐过去后,她又马上爬到他刚坐的副驾驶座上。
“让你们瞧一瞧,把我忍耐度逼到极限的人,必须要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她——“磷”可不是软脚虾的“卒仔”。
蓝欣掏出胸前的枪,打开车顶盖,对准后面的车子,银子弹连续两发各别准确无误地飞人敌方的前左轮胎及当风镜,使得玻璃瞬间破碎,再加上破了一个轮胎,车子歪歪斜斜的冲入附近的油废工厂,爆炸了。
由于爆破的火势过大,离他们没几步路的车子全遭殃,连蓝欣的车子也不幸的被波及到,导致程御仁煞车不灵,硬生生的冲进甘蔗园,前车头全毁。
蓝欣见状,赶紧下车,过去探视着。“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刚说完,甫一落地,脚踝便传来一阵痛楚,直达脑部。
发现他脸上有异状的蓝欣,露出“磷”在黑道中绝不可能见到的关怀神情。“你哪儿痛?脚吗?”
“对。抱歉,拖累了你。”
“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的,把你卷进这场斗争中,是我的不对。”蓝欣把他的手臂横越自己的颈子,搭在自己纤细的肩膀上,助他步出车。
刹那间,她的背上像窜过一股电流般,那奇妙的感觉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
程御仁感觉蓝欣的不对劲,当耳罩过去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本来在PUB她可以丢下他不管的,但不知道为何她就是做不到?
“啊啊……不用了。”他直摇手。
“没关系。”
顷刻,程御仁才缓缓地开口回答,“过了这个下坡道,再上斜坡,拐个弯,就是我住的地方。”
“很近嘛!”
“是啊。当初买在那里,是想躲避缠人的传播媒体及歌迷,顺便给自己一个自由的空间呼吸。”
说完,两人之间忽然陷入沉默。
蓝欣搀扶着程御仁默默走下坡道,彼此享受夜晚的宁静。
靠着“磷”的身子,程御仁能闻到“磷”身上传来淡淡的体香味,并不是古龙水昧。
清清冷冷的郊外公路,仍然弥漫着薄雾,路灯、街灯都卸下白日喧嚣的面目,浸润在夜雾里。
第四章
上了斜坡,快到自己所居住的房子时,程御仁觉得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情绪,无法分辨出是好或是坏。
正想去体会其中的滋味,可惜路头在望,令他不得不跟“磷”
分手。
“送我到这就行了,我可以自己走进去。”他说。
“行吗?”蓝欣担忧的问。
程御仁点点头,向“磷”挥手道别。
待他转身,拖着脚走到转弯处时,他回过头,看着“磷”的身影渐渐缓步离去。
蓦地,他瞧见一辆白色凯迪拉克轿车慢慢地开往“磷”的身旁停住,保镖趋前拉开车门,让“磷”坐进车里。
关上门后,两名保镖坐进后面另一辆轿车中,两辆车一起呼啸而去,消失在灯影间。
或许“磷”老早就知道有车子来接,然而为了顾及他不让媒体拍到,却愿意陪他走这段路,让他感觉到温暖且踏实。
黑夜里,夜空中倒挂着下弦月与闪耀的繁星,秋蝉仍依附在电线杆上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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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公司大楼前,聚集了一大批的新闻媒体记者,一瞧见程御仁从箱型车中下来,便簇拥而上,争先恐后的将麦克风挪至他面前要访问他,镁光灯朝着他疲累的脸庞闪烁个不停,幸好两旁有保全人员挡着,才免于被拉倒的命运。
“程先生,报章杂志上说,昨晚你跟道上赫赫有名的‘四火’——‘磷’在一起,是不?”一名有线电视台的女记者抢先一步发问。
“程先生,你能不能叙述一下,当时的情形呢?”这次换无线电视台的外景男主播问道。
“听说,两帮派会打起来,是因为你的关系吧?”
“昨晚是‘磷’拉着你跑的吧?那么你们是不是一整晚都在一起?你和‘磷’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程先生,你在演艺圈快速窜红,是因为有黑道当你的靠山吗?”
接踵而来的问题,程御仁一概拒绝回答。
“对不起,各位记者先生小姐们,现在程先生的脚有不便之处;至于,你们的问题,我们公司会另行通知开记者会,到时我们会说明一切。”经纪人徐仲凯一边支撑着脚受了伤的程御仁,一边微笑着敷衍。“所以,请各位空出一条路,让我们进入电视台,好吗?”
“简直胡说八道。”一个遥控器重重地摔向大型的电视上,荧幕瞬间熄灭。
今天是“青火盟”每月做总结的例行会报,专门为时常不在帮内的盟主及护法所设的日子。
望着刚才的画面,蓝欣有满腔怒火要发泄,明明与程御仁才见没几次面,竟把她说得如此不堪,太可恨了,再加上他那苍白如纸的容貌,更是令她心头一紧,恨不得扁那些挡住他去路问东问西的记者们,忽地,她身子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几时为了一个男人变得那么有暴力倾向……这是因为他吗?
“‘磷’,事到如今,你有何打算?”坐于首座怀有四个月身孕的“荧”——文红雁语气平淡地问。
齐家天曾向有身孕的她特别三申五令,不准她在道上走动,为了就是要避免遇上“四火”的树敌追杀。但对组织责任心极深的她,不得不违抗齐家天的旨意,每月还是瞒着丈夫,偷偷跑来主持会报。
“这件事,我会负责摆平。”蓝欣许下承诺,发生这种事,是她百密一疏,也害了程御仁。
但愿,养育她二十几年的那两个老头眼睛没有锐利到从照片中认出她来,否则她就玩完了。
“呃……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吴启志面有菜色,欲言又止的说。
“吴总管,有话就直说,干嘛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像你一贯的作风。”蓝欣托着腮说道。
连燕琪实在看不惯他那副不爽快的德行,便从自己的资料中,抽出一张照片,放至她们三人面前。“你们应当还记得这个人吧?”
文红雁她们端详了一下照片,最先说话的是蓝欣,“这人不是马城吗?怎样?”
众人不解地朝连燕琪注视着。
“他在三年前死了。”吴启志幽幽地说。
“死了就死了嘛!你干嘛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蓝欣一脸乐天派的说。
吴启志不语,随后再抽出一张照片。
“他又是谁?”杨靖婷眯起眼,打量着照片中的男人,五官轮廓很深,骨架大,肌肉结实,皮肤颜色较深,眼神略带狡黠的神情,令人产生压迫感。
“马城失散多年的亲大哥——马雷。”吴启志对她们说明。
“‘雷集团’的老板,更是国际间有名杀手集团的首脑。”
“是他?!”蓝欣惊叫出口。
“‘磷’,你认识?”文红雁问。
“不。我只闻其名,却未见过他本人。”她摇头。“再则,他们公司与我们‘金旗集团’在年底有一场土地招标会,双方竞争非常厉害。”
文红雁了解的点点头,进而转向吴启志,“吴总管,你为何会突此一问?”她不明白。
“那是因为他要替他弟弟报仇……对象就是你们‘四火’。”
“报仇?”蓝欣不屑的冷哼一声。“他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想在‘四火’的头上动土,是嫌寿命太长了吗?”
“‘磷’护法,你千万别小觑他。”这就是她最担心的地方。连燕琪接着续道:“本来这件事在三年前,我和总管早就知道了,所以马上全面性封锁住有关‘四火’的行踪,才没告诉你们。可是,这次‘磷’护法的曝光,真的在我们意料之外,甚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小心点,或许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只是,目前最令我担心的,是怕那位程御仁先生会被扯入你们的恩怨之中。”吴启志提出警告。
蓝欣态度谨慎的说:“放心,他的问题我会解决。”毕竟是她拖他下水的。
看来这场杀机是避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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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火’之中终于有一个人现身了。”马雷手中的汤匙缓缓搅着碗里的锦锈鱼葺羹,待羹凉了,从表面舀起一匙轻触唇试了试,然后送人口中。
另外,坐在他身旁左右两侧的分别是他最讲义气、同甘共苦的结拜兄弟——许星明和张大成。
这是餐厅一间VIP包厢内,三个杀手集团负责人的秘密早餐会议。
时间是早上十点钟,窗外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但房内厚重的窗帘均已被拉起,仅有一丝明亮的光线从窗帘缝隙透进屋内来。
“那雷老大,你有何计划?”张大成很快吃净碗中的炒面,用餐巾抹抹嘴边。
“从昨晚跟在‘磷’身旁的男人——程御仁下手,以他当饵引出‘磷’,我就不相信‘四火’的成员有人受伤,另外几个会不出现。”马雷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中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