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任何动静的俞心慈,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个安稳,脑袋瓜更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怎么还不过来呢?怎么还不赶快揭开她的盖头?
她知道她这种想法很不知羞耻,但她宁可不知羞,也胜过像此刻这般揪著心的莫名等待。
过了片刻,西门涯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秤尺,往喜床走去,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干脆早早掀开,早早了事。
手拿著秤尺,他又迟疑了一下,最后牙一咬,掀开新娘子的盖头;一见到新娘子精致美丽的面容,他怔愕得说不出话,她是……
盖头掀起的那一刹那,俞心慈几乎可说是屏住气息,她鼓起勇气,扬起密长的双睫,眸中带羞的望著满脸震惊的西门涯。
“你是七夕那天拦我下来的姑娘?”他万万没想到新娘子会是她!
俞心慈瞧他脸色铁青、口气严厉,心顿时一凉,“夫君,你在生气?”他不满意她的长相吗?她自认还长得不差。
西门涯深吸一口气,冷冷的哼了声,“莫名其妙的挡住我的去路,问我认不认得你,这回又请皇上赐婚,你到底想做什么?”燕儿问得果然有道理,他竟然莫名其妙惹到这位家世显赫的姑娘,才会有这桩婚事。
他严峻的面容、充满冷意的质问令俞心慈心头一颤,不由得害怕起来,她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道:“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做你的妻子罢了。”
俞心慈的真心话听在西门涯耳里根本是一文不值,他从来不认为会有女人愿意付出真心跟他在一块儿,就算是有,那也只是一时的;贪图享受荣华富贵,才是她们这些女人真正的目的。
“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克妻命?”他一点也不在乎谣言把他说得有多么不堪,反倒觉得这是项利器,偏偏有人不知死活送上门来,就不知道她的性子是否和他前三任妻子一样,只享坐拥富贵,不知进退。
“我知道,可我不怕,一点也不。”俞心慈急忙说道。
就算再怎么冷硬的心,也会败在她认真的表情、坦然的眼神上,西门涯的心动了。他紧盯著她清亮的眸子,企图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但瞧了又瞧、看了又看,
除了真诚还是真诚。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他冷声问道。因为前三任妻子的关系,他实在很难再相信女人,纵使眼前的女人拥有一双清澄透明、情绪一看便知的美眸。
“请你相信我……”话语倏地止住,俞心慈被西门涯严厉眼神一扫,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相信你什么?你把我西门涯当作三岁小孩吗?”他口气严厉,不怒自威的气势带给人一股沉重的压力。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间不想听她的解释,她那认真的神态让他莫名地觉得自己会失去什么重要东西似的,逼迫他要先发制人的保护自己。
他冷酷的态度让俞心慈好伤心,她悄悄的握紧双拳,告诉自己不能哭泣,掉眼泪并不能解决事情。
她鼓起勇气道:“如果我说,我是爱慕你呢?”
西门涯冷声嗤笑,满心不信。他缓缓的低下头,对住她细致的脸蛋,望进她那双清澈见底的黑眸。
“我有哪一点值得你爱慕的?嗯。”语气低柔,隐含著一丝诡魅的冷意。
他前三任妻子,每一个都说爱他,结果所作所为只有令他寒心,只有令他对女人更加不信任。
俞心慈浑身发颤,他近距离的动人俊颜,浑身上下所散发出威迫的阳刚气息,让她快无法呼吸。但她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子,自己好不容易可以正大光明的接近他,绝不能错失机会。
“你是一个好男人。”她坚决相信严酷是他的保护色,他骨子里是温柔沉稳、令人感到心安的男人。
西门涯本想放声大笑,但一看到她眼中扬起的坚决,他一愣,不明白她执著的肯定从何而来。
“这话是谁教你的?”难道她受到高人指点,教她该如何去捉住男人的心?
“出自真心的话是不需要教的。”她勇敢说出心中的感觉。
西门涯心微微一动,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突然袭向他,让他有一种被珍惜的感觉。
从小到大,因为他是长子的关系,爹娘对他特别严厉,往往是期望高于关怀、爱意;再加上他自小跟在爹身旁在商号行走,外人对他大都尊重、客气,除了弟妹外,他从不曾听过任何人对他说真心话。
西门涯眸光深沉的审视著俞心慈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很坦然,没有半点虚假;然而他心动之余却又多了一抹不真实之感,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
俞心慈一双黑眸直勾勾的看著他,盼他能够相信她对他的心意。
她眸中的坚定让西门涯有了想逃避之意,他想别过脸不看她,然而目光却瞥见她那柔嫩的唇瓣,一股疯狂的想法突然冒出,他想吻她,想尝尝她艳红的嫩唇会是怎么样的甜美滋味。
俞心慈不知道他心中思绪的流转,小脸微微往上一仰,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接近。“请你相信我。”她的语气中有著不可撼动的坚持。
西门涯双耳没有听进她的请求,此刻他的脑子有些迷乱,她淡淡的馨香充斥著他的鼻间。突然,他握紧双拳,克制著胸口乍扬的激动,淡淡的道:“我还有事要忙,你先歇息吧。”不给俞心慈有说话的机会,他转头就走。
俞心慈见他要离开,心一惊,连忙站起身要追他,却因太过心急,步伐一乱,整个人往前倒去。“啊——”
正当她以为自己会跌得鼻青脸肿时,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她心一揪,一股温暖包围著她,如同数年前那份让她感到心安的沉稳。
他没变,他依旧是他呀!
想哭的激动在胸口徘徊不去,俞心慈往他温暖的怀抱钻去,汲取这些年来思念不忘的感觉。
她主动的举止令西门涯怔愕住,虽然也曾有女人对他投怀送抱,却从来没有一个带给他这种异样的感觉,心中有道声音催促著要他抱住她,感受她娇软又好闻的身子。
更离谱的是,他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好久好久以前,这个娇柔的身子曾躺在他怀中过?
然而困惑只有一刹那,怀中的娇柔人儿引起他的欲念,他突然伸手捧住她细致的脸蛋,俯首吻住她饱满的红唇。
猝不及防的热吻吓坏了俞心慈,她瞪大圆眸瞅望著西门涯,他眼中的情欲让她心跳加速,双腿发软。
西门涯的惊讶不亚于她,因为不敢相信向来冷静自制的他竟然会冲动的做出这种事来!
他松了手放开她,不敢置信的直望著她;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最后转身离开。
没再追上去,俞心慈双腿发软的跌坐在地面上,小手不自觉地抚上被他吻过的唇,娇脸羞红一片,直至脖颈。
“小姐。”宝儿冲了进来,紧张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俞心慈摇了摇头,小小声回答。
“真的吗?姑爷的表情好可怕,好像是有人惹恼了他……天呀,小姐,该不会是你吧?”宝儿嘴巴碎碎念著,扶起俞心慈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
俞心慈垂下眼,羞赧得不敢看向宝儿关怀的眼,怕会让宝儿看出端倪。
宝儿将小姐的不回答当作是默认,心底猛叹气,认定小姐是被姑爷严峻的脸色吓得双腿发软的。
俞心慈没有说话,此刻她的脑子里全是西门涯那热情的一吻。
第三章
新婚之夜,新娘子独守新房一整夜,对新娘子而言是极为不堪、伤心的事。
虽然西门涯曾冷落前三任妻子,不过新婚之夜都有待到天亮,不像此次,才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便再也没有踏进屋去。
于是,诸多揣测四起,最后结论是:西门涯一点也不喜欢俞心慈,才会对她如此冷漠,连做表面功夫也不想。
这些伤人的话传到宝儿耳中,她为小姐叫屈、不值,小姐在俞府是受尽娇宠,哪曾被人这么的冷落过。
“小姐,姑爷怎么可以这样子。”动作俐落的为俞心慈梳髻,宝儿很不满意的哇哇叫。
“宝儿,不可胡言。”俞心慈轻声斥道。她知道宝儿是心疼她,但是这儿不比俞府自在,不容得她这般无礼放肆。
“可姑爷他明明就很过分嘛。”宝儿气得快哭出来了。
俞心慈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想夫君也不是故意的,你想想,他掌管这么大的家业,要付出很大的心力,没时间理会我是很正常的事。”她反过来安慰宝儿。
听到小姐为姑爷说话,宝儿更为恼火,她气姑爷有眼无珠,不懂得珍惜善良的小姐。
“小姐,忙碌不可以当作借口,好歹你也是姑爷刚入门的妻子,他说什么也该每天过来见你一面,怎么可以把你抛在这儿不理不睬?”宝儿对这位严肃的姑爷就是有诸多不满。
“好了,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这儿是西门府,有些话还是别乱说。”
宝儿还想说些什么,但小姐说的一点也没错,只好将不满全压制下来。
俞心慈见宝儿终于愿意闭口,这才放下一颗心来。
然而,再多的解释也比不上她被冷落的事实,她嫁进西门府一个多月,只除了在新婚那一夜见过西门涯之外,再也没见到他的身影。
她曾问过小姑西门燕,得到的回答是西门涯在新婚后隔日下午就出外去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他已是她的夫君,然而他的行踪竟然是从他人口中得知,坦白说,她的心里很伤心、很难过。
她不免自问,她这样也算是他的妻子吗?
从新婚那一夜,依他的言语、表情来判断,她看得出他是位不容任何人左右的男人,被迫娶她为妻,他心里一定十分不快。
没有人愿意被迫做不喜欢的事,更何况是西门涯这种不容人左右意志的男人。
所以,对于她的夫君,她只能选择被动的等待。
不过,日子虽在疑问下度过,她也没让自个儿闲著,她主动、努力的去接触西门府的每一个人,希望能够跟他们好好相处;只是事与愿违,西门扬的眼里只有刀剑存在,西门遥则只有花草,至于西门燕,她很忙的,常常见不到她的人影,就算她有空了,也都在歇息,她自然也不好吵她。
因此,就算丈夫不在身边,且西门府的人对她不怎么友善,她还是不能因此懦弱、退缩。
给了自己勇气后,俞心慈站起身,准备上西门扬那儿,看他练剑其实也是件挺好玩的事,只不过要小心刀剑不长眼。
俞心慈才出了内室,来到花厅,宝儿就如急惊风似地冲了进来。
“小姐,姑爷回来了。”宝儿气喘吁吁的说出好消息。
“他现在在哪里?”听到这消息,俞心慈笑得好开心。
“在书房。”
宝儿话一说完,俞心慈已经步出房间,直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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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俞心慈脚步在书房外头停顿时,心下不由得生起一股不安,那日他不高兴的
离开新房,这会儿还会想再见到她吗?
俞心慈咬著嫣红的唇瓣,犹豫不决的考虑要不要进去。
就在此刻,房门突然打了开来,她抬起头,对上西门涯冷肃的俊容,心陡地一跳。
西门涯锐眸淡扫了恬静柔美的她一眼,不带任何情绪的问:“有事?”
俞心慈微启朱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没说话,他也没再问,只不过目光不由自主地紧盯著她那二片红唇,让他想起新婚那一夜,那饱满柔嫩的触感,让他有股冲动想再尝一次,想知道是否如上一次那般甜美。
由于毫无预警地见到他,此刻的俞心慈手足无措、心慌意乱,眼眸里充满无助与不安。
她很害怕会再次见到他厌恶的表情,或者是听到讥讽的话,那都会让她伤心,甚至不知该如何再面对他。
西门涯皱了皱眉,不知怎地,她眸中所承载的悲伤情绪,勾起他的不悦。
他并不是无情的男人,但也不是会为女人而轻易动怒的男人,但一见到明明该是柔弱怕生、面对他时却又坚强的她,他的胸口就会莫名地涌上自己也无解的烦躁、气闷。
“你不喜欢这儿?”再也看不下去她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话就这么逸出。
“我没有,你怎么会这样认为?”俞心慈连忙否认。
“你的眼里充满著哀怨、指控。”
俞心慈心一惊,一方面是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力,一方面是气自己,竟然在他面
前泄露出不开心的情绪。“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不是不喜欢这里,而是因为见不到你。”
闻言,西门涯浑身一僵,目光直直地定在她那双充满情意的眸子上。
他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看著他,仿佛想向他诉说什么,又仿佛顾忌著什么。
但所有的疑问却敌不过乍起的揪心之痛,仿佛他也跟著她饱尝著孤单寂寞。
暗自深吸口气,他压下胸口那莫名不该有的躁动,以著平板的语气道:“我希望你能够早日适应我不常在府邸的生活,这是身为我西门涯的妻子最基本要能够做到的。”
“我会尽力达到你的要求。”俞心慈想也没多想的回应。如果这是身为他妻子要做的,那她会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要来打扰他;纵使对他的思念已成灾,纵使要承受这种磨人的煎熬,她也会隐忍下来。
盯著她故作坚强的表情,西门涯心头一紧,极力压下胀满胸口那从未有过的愧疚感觉,淡淡的道:“回你房里去,我还有事要忙。”
其实,该忙的事情已经忙完,剩下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晚个几天再处理也行,但他就是想避开她,不想再见到她那双承载著浓浓情意的眸子,柔情似水,足以让他冷硬的心也变得柔软。他不想改变自己,不想!
“那我不打扰你了。”俞心慈微笑的对他说完后,连忙转身离开,不让眼角的泪珠滑落,惹他不悦。
西门涯深沉的黑眸直直盯著她纤细的背影,有好半天仍呆站在原地,回不了神。他不明白自个儿为什么会去在乎她的情绪,不明白自个儿怎么会说出身为他妻子的基本要求,这些话他从未对前三任妻子说过!
更不明白新婚之夜,他怎么会吻她?
她的出现会在他的生命中占什么样的位置?这问题他必须要好好思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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