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该成为你的牵绊。”
西门涯盯著她,有好半天没说话,直到她流下两行会揪疼他的心的清泪;他吻去她脸上的泪珠,才轻声的问:“当初你要嫁给我,就应该知道我们有一天会走到这地步。”
“我是曾奢求过,却没想到能够实现。”她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外人谣传你性子冷硬、严肃,不喜女色,谁知你竟会对我动心。”这是她万万料想不到的事情。
“如果我说我甘之如饴呢?”他的话听来像是在反问,眼神却是坚定无比。
俞心慈深深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扑进他温暖的怀抱中,她真的很不希望这样,她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尤其是他。
西门涯俯首吻住她,终于明白到什么叫作恐惧:如果不曾拥有过她,那他也绝不会因为要失去她而感到痛苦。
他明白她的心思,知道她不愿意他为她伤心,假若他仍是以往对女人只感到厌烦的西门涯,那他绝不会为她伤心;但如今他对她动了心,他就必须想办法让她活下来。纵使必须散尽家财,纵使如登天般的困难,他也要试上一试。
因为,她是他珍惜的女人,她是他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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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西门涯从主屋走出来已是午后的事。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主子爱在屋里睡个三天三夜,任谁也不敢说话,但这位主子绝对不会是自律严谨、五更一过即起床的西门涯。
所以西门涯一踏出屋子,远守在屋外的奴仆们一位一接一位的传递消息,说主子终于从温柔乡起床了。
从主屋去书房的这一路上,西门涯见奴仆们个个恭敬有礼的向他福身请安,其实他知道他们是打从心底在偷笑,因为他们一耸一耸的肩膀泄露出他们的情绪。
扬臂推开门,跨步进了书房,果然如他所料,西门扬三人正等著他到来。
昨晚在激情的那一刻,俞心慈推开他,说西门扬三人向她提起找神医一事,想必他们已有人选。
“大哥,好久不见。”西门扬语气充满揶揄,仿佛他们好久没见面。
西门涯不为所动的瞪了二弟一眼,走到案桌后坐下来,劈头就问:“你们找到人了吗?”
“四川唐门擅使毒,或许他们有法子。”
“这我也想过,昨日一早我进宫面圣,问的就是心慈的病,皇上说御医当中也有从唐门出来的,他们曾试著为心慈解毒,但结果还是一样。”天下能人何其多,只怕心慈活不到那个时候。
“有些身怀绝技的能人,不见得个个出名,唐门七公子在武林中名声虽不响亮,但前年武林盟主被暗算中毒,就是七公子解的,只不过功劳他让给唐门大公子罢了。”
西门扬的话让西门涯眼睛二兄,他知道二弟嗜武,一向和武林中人有来往,这消息绝对错不了。
“好,这事就交给你办,尽速请来。”
“是,不过嫂子愿意吗?”
“她答应了。”西门涯脸色一沉,充满了无奈与痛苦,她要他别抱持太多的希望:可就算仅有一丁点希望,他也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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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如俞心慈所料,唐门七公子虽是解毒高手,但也治不了她体内的毒,这让西门府所有的人很伤心,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怕俞心慈看了会自责。
到最后,西门涯只好将希望全放在御医们身上,请他们再次研究,希望能解俞心慈身上的毒。
自从西门府上上下下知道俞心慈再也活不久之后,他们颇有默契的暗讨这位夫人的欢喜,尤其是西门扬、西门遥。
西门扬有时候会要剑逗她,西门遥则会拿奇奇怪怪的花草送给她。
这一次,西门遥送来一株美丽的茶花,要她好好照顾。
俞心慈对花花草草本就有些兴趣,再加上是西门遥亲自送来,她更加小心照料,不辜负他的一片好意。
当西门涯处理好事情过来园子时,见到的是她正忙东忙西的照顾花儿,那如粉蝶般飞来扑去的模样,让他的嘴角不由得一扬,暗自欣赏她认真的模样。
忙完的俞心慈一转身,见到西门涯站在那儿,吓了一跳。
西门涯大步走向她,突然笑了。
俞心慈不解的眨了眨明亮的眼眸,“有什么好笑的。”
西门涯用袖子擦去沾在她鼻尖的泥土,温柔的道:“你瞧你,忙得跟只小花猫一样。”
俞心慈羞红了双颊,低头不敢看他,“很丑对不对?”一定是的,瞧他刚才那忍著笑的模样就知道。
西门涯拾起她的小脸,以著温柔的语气道:“在我眼中你是最美的。”话落,他俯首吻住她的嫩唇。
一吻方歇,俞心慈已娇喘吁吁的躺在他的怀抱中。
“你好坏。”听不出任何指责意味,反倒像是情人间的撒娇。
“那也只对你。”西门涯的语气充满了宠溺。
俞心慈正想说些什么,一股酸味自胃部涌至喉问,她捂住小嘴,硬是将不适感压下去。
“心慈,你怎么了?”西门涯神色慌张的看著脸色倏地苍白的俞心慈,心想,难道是毒发了?
“我的胃好难受。”一波波的酸味涌上来,让她全身上下好不舒服。
西门涯大惊失色,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大步往主屋走去,并唤来宝儿去差大夫过来。
不消片刻,西门涯已来到屋里,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忍著点,待会儿大夫就过来。”他温柔的安慰著,心下却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直至四肢百骸。他不敢问她,怕答案会是他所猜想的,不愿去承认她已经毒发的可能性。
大夫急急忙忙的赶来,在西门涯的指示下,连忙为俞心慈把脉诊断。
一会儿,大夫收手起身,双拳一抱,笑嘻嘻的恭贺道:“恭喜西门爷,这是喜脉,尊夫人已有二个月余的身孕了。”
闻言,西门涯震了震,一颗心沉重得如被压上巨石,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她竟然有孕了!
“夫君!”俞心慈柔唤一声,她不明白西门涯听到她有身孕后,为何愁眉不展,一点也不欢喜?
西门涯挥手命宝儿送大夫出府,又回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凝望著她柔美的容颜,胸口翻腾的情绪让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
“你不喜欢有孩子?”俞心慈不安的问道。
“不,你别胡思乱想。”他语气低柔,刻意扬起一抹微笑。
“你的脸上没有当爹的喜悦。”
“我只是太过震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这样吗?”
西门涯微笑点头,温柔的道:“有身孕的人别乱想,也该好好休息,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俞心慈明白此刻她的身子不再是自己一人的,于是她乖乖的闭上眼,决定要好好的休息。
西门涯眸光一黯,他不敢想像,此时她怀有身孕到底是好还是坏。
第九章
在俞心慈睡著后,西门涯马上进宫面圣,去找御医,询问他所忧虑的事。
果然,他担心的事情成真,俞心慈的确不适合怀孕,甚至有可能因此而提早结束性命。
怀有身孕本就对母体是项沉重的负担,更别提俞心慈算是一位病人。
“大哥,你决定怎么做?”西门扬忧心的问。
西门涯沉著脸,不发一语,脑海里净是俞心慈那充满母性光辉的灿烂笑容,她似乎很高兴有这个孩子。
“听燕儿说,嫂子很开心,此刻正在帮未出世的孩子做衣裳。”西门遥瞧兄长脸色愈来愈冷沉,心底益发不安,于是出声提醒。
“你们认为这孩子能出世吗?”沉默许久的西门涯突然开口。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西门扬紧张的问。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已经喜欢上这位性子温和、平易近人的嫂子,他们也舍不得嫂子受到任何伤害。
西门涯再度沉默,半晌,唤来下人,命下人将药煎熬好;片刻,热呼呼的药汁送来书房。
“那是什么药?”西门遥直瞪著那乌黑药汁,一股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
西门涯盯著药碗许久,叹了口气,“这事除了我外,谁也不敢做主吧。”残害未出世孩儿的罪就由他来担。
西门扬脸色一变,“大哥!”难道那药是……
“只要心慈能够活下来,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承受。”淡淡地丢下这句话,西门涯端著热呼呼的药汁离开。
“二哥,那药该不会是那个吧?”西门遥扭头看向二哥。
西门扬重重叹了一口气,很不幸的,三弟猜测的跟他所想的一样。
此时,西门燕脸上漾著愉悦的笑容进入书房,她终于要当姑姑了。
可当她进来后,见到二位兄长眉头深锁、忧心忡忡的样子,觉得好奇怪,“你们要升格当叔叔了,不开心吗?”
西门扬、西门遥齐抬头看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妹一眼,摇了摇头,重叹口气。
“你们是怎么回事?”瞧二位兄长不想说话,西门燕也懒得再问,她笑嘻嘻的道:“刚才我遇到大哥,他好体贴,亲自要端药给嫂子喝,如果我以后能够嫁给像大哥这样的体贴丈夫,不知道该有多好!”
西门扬抬眼望著乐得晕陶陶的小妹,为她的天真感到悲哀。“如果你是嫁给大哥这种无情冷血的人,我们会毫不犹豫地把你带回来,解除你的痛苦。”
西门燕是聪明的女子,再加上久掌西门府总管一职,精明的她很快就听出二哥话中的不对劲。“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西门遥点点头,看著已想通的妹子,“是去胎药。”
西门燕震骇得瞪大圆眸,无法置信兄长会做出这种吓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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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慈脸上带著愉悦的微笑,缝制著孩子出生后要穿的衣裳。
她从来没想过会有当母亲的一天,而孩子的父亲还是她心仪的男人,想到这儿,她脸上的微笑更加甜蜜。
当西门涯端著药进来时,见到的就是她充满母性慈爱的笑容,她脸上所散发出的耀眼光辉,让他几乎无法逼视她,他痛恨自己为何要下这种无情的决定!
听到开门声响,俞心慈拾起头,见是西门涯,连忙放下手边的工作,起身迎上前去,“涯。”
西门涯对她笑了笑,“来,乖乖的把这药给喝了。”他的心正在淌血,若是能够的话,他绝不会伤她一分一毫,但为了能让她活下去,逼得他不得不做出残酷的决定。
若不是怀有身孕,俞心慈真的会开心得跳起来,他的丈夫如此体贴她。
也不问这是什么药,俞心慈接下他手上的碗,便要将它喝下。
西门涯面无表情,冷眼看著她喝药,他握紧双拳,克制心里的冲动,并不打算在最后的时刻改变自己所下的无情决定。
是他造的孽,就该由他亲手解决。
她永远不会知道,当他听到大夫说她有孕时,他有多么的后悔,若他能够小心点,能够按捺得住对她的情狂,就不会有今天这事的发生。
“嫂子,不要喝。”西门燕突然冲了进来,一手挥掉俞心慈手上的药碗,气怒攻心的破口大骂:“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孩子是无辜的,你凭什么扼杀孩子的性命?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的冷酷无情!”
西门涯沉下眼,“没你的事,出去。”
西门燕缩了缩肩膀,有些害怕,不过仍挺直腰杆,面对兄长骇人的气势。
俞心慈听出不对劲,拉住小姑的手,急切的问:“燕儿,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西门燕难过的看著她,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对她说明。
从小姑不敢言明的难过态度,再加上她刚刚嚷嚷的话语,聪颖的俞心慈顿时了解其意。
她身子颤抖得如风中落叶,抬起眸子,盯著西门涯冷峻无任何表情的脸庞,突
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燕儿说的是真的吗?你不打算要我们的孩子?”
西门涯仅是迟疑了一下,便点头承认。“他不该来。”
俞心慈感到她热呼呼的心正逐渐冷却,慢慢变得冰冷起来,要杀害她孩子的竟然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我要这孩子。”她的声音不再如黄莺般悦耳,尖锐得像是喉咙受了伤。
“不,我不会让他留下来。”他摇头拒绝,做下这种决定,她不会知道他的心有多么难受、痛苦。“心慈,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答应我。”
“我就是因为爱你,才会要生下这孩子呀。”俞心慈失控大喊,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的滑落脸庞,“我再活也没有多久,再也无法伺候你,可这孩子他可以代我陪伴你。这孩子的到来证明著我曾来到这世上的事实,我求你,让我生下他好吗?”
俞心慈的一番请求话语,让西门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西门燕则是红了眼眶。
西门涯直直望著眼前纤弱的小妻子,他无法想像她赢弱的身子怎么怀有他的骨血?
硬咬著牙,他做了残忍的决定,“不行,这赌注攸关你的性命,我没有筹码可以赌。”
“涯!”
“来人……”
“大哥且慢。”西门燕出声唤住兄长。“别这么急切的逼迫嫂子,她会承受不住的。”
“燕儿,不关你的事,出去。”西门涯脸色冷凝的赶人。若动作再迟些,他担心她的身子会承受不住,最后会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
不管兄长伤人的话有多么无情,西门燕不赞同的摇头,“她是我嫂子,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再说……由我来劝吧。”瞧见兄长冷冽无情的眼神,她聪明的改了口,试图以拖延术来应付兄长。
西门涯目光扬起一抹疑问的看向西门燕,他这小妹一向古灵精怪,满肚子坏水,她想做什么呢?
目光再移向脸色苍白、身子发抖个不停的俞心慈,一股无法言喻的疼自他的胸口泛了开来,最后点头答应。
“我只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
“我会在这段时间说服嫂子的。”
西门涯没再说话,深深的看了一眼俞心慈后,毅然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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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儿,我……”
西门燕以食指点住俞心慈的唇,以眼神要她先闭嘴,有事待会儿再说。
俞心慈明白西门燕的意思,住口不语。西门涯应该还没走远吧?
过了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不消片刻,来者已来到屋前。
“嫂子,燕儿在里头吗?”西门扬紧张的问道。他们很怕小妹卤莽,会和兄长起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