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被蹂躏得发红的脸颊,因他不经意的话再度染上一层滟滟绯色。
「喂,妳……」望着她羞红得不象话的脸蛋,和一副饱受打击、水眸泛雾的可怜模样,何净东怔愣了下,忽然没了调笑的心情。
这小女人该不会真如自己所说的一样……
可他急欲伸出安慰的温柔双手,却在下一刻被她又羞又气地忿忿拍开。
「可恶!你这个坏蛋,我最讨厌你了!」
撂下话,她头也不回地朝店里跑去,气恼他的坏心捉弄,更气自己一时问摆荡不听话的心。
「啧,这下糟了。」望着她宛如一只受惊小兔般奔逃而去的纤巧身影,何净东在心底大骂自己混帐。「好不容易有点进展了啊。」
用力抹了下俊颜,他不禁懊恼叹息。
他果真如她所说,是个只会欺负自己喜欢女孩儿的讨厌鬼。
唉!垂下眸沉沉地叹了口气,他爬梳着一头俐落短发,浑身无力地背靠住墙缓缓滑坐在巷口角落。
第四章
讨厌讨厌讨厌!
「真是的,明明是双生兄弟,为什么个性却像天使与恶魔一样天差地别呢?」
非假日的午后,安静的西洋古典娃娃坊内没有半个客人,乔喜芝躲在柜台后恨恨地咬着笔杆,一双水亮的明眸却直往休息室内瞟去。
隔着法式白缎蕾丝制成的古典门帘,休息室内两名身高相当,样貌特质却完全迥异的男人,正在针对新一季的商品开会讨论。
由于柜台后方就是休息室,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白马王子好听的嗓音不时由门帘后传来,听得她是一阵陶醉。
噢呜、汪汪!
当然,连那条徒有虚名的恶犬撒娇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唉,真想和贝克汉交换。」
懒洋洋地将脸蛋贴在古典设计的桃木桌面,微凉的感觉让她只想轻阖上眼,作一场有王子身影的美梦。
如果和贝克汉那条恶犬交换的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陪在澄南先生身旁,天天伴着他了。
妳终于发现我的男性魅力指数显然超越阿澄许多,甚至快濒临破表边缘,所以转换目标迷恋上我啦?
何净东那张带着邪气笑意的张狂容颜,蓦地闯进她脑海中,搅乱一池春水。
「喝!怎么又想到那家伙了?」猛地睁开眼,她没好气地咕哝。
最近老是这样!
明明恨不得能别再看到他,却又时常莫名其妙地想到他,就连难得在梦中梦到澄南先生,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也要出来轧一角、搞破坏,害她今早的美梦顿时化为恶梦,吓得她从床上滚下来,摔得全身酸疼。
「小芝姊,妳还好吧?怎么脸色这么……呃,狰狞?」刚下课来到店里,美少年何渊北就见她一脸恼意,神色不佳地坐在柜台后。
「什么狰狞?小孩子中文程度不好就别乱说话!还有,要叫我乔姊姊,不要学你那个性格恶劣的大哥,满口『大只小只』地乱喊。」瞇起美眸赏了何家小弟一记爆栗,她迁怒地斥道。
护着自己精心「赛斗」出来的发型哀哀叫,生怕压塌了任何一根发丝,何渊北满腹委屈地开口,「净哥一定又和妳斗嘴了呴?」不然干么拿他这个俊俏迷人的美少年出气?
「谁要和他斗嘴?我才懒得理那个家伙呢。」
不屑地撇过头,她这不言而喻的行为让美少年深深叹了口气,无力地摇晃着一颗染成炫丽金褐色的脑袋。
「果然又吵架了,净哥怎么老爱招惹自家员工啊?」都不怕惹恼了小芝姊这唯一的工读生,搞得店内开天窗吗?
「所以说你少学你那个坏蛋大哥,多向澄南先生看齐,未来才会成为万中选一的新好男人,懂吗?」她不忘来个机会教育,好好调教一下眼前这个未成年的俊俏小男生。
说不定在澄南先生这种优良兄长的熏陶下,未来小北也能成为梦幻极致的白马王子接班人,好男人永远不嫌多,赶快趁现在机会教育一下,也算是苦心栽培优良的下一代啊!
「呃,净哥和澄哥有什么不同吗?」搔搔脸颊,疑惑地皱起眉,何渊北纳闷地问道。
「有什么不同?差别可大了好不好!」她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开始怀疑起美少年的基本判断力。
这小鬼是眼睛有问题吗?居然分不出天使与恶魔之间的差异!
「小芝姊,我想妳应该知道净哥和澄哥是双胞胎——」何渊北吶吶吐出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乔喜芝抢去了发言权。
「就算是双胞胎,但他们无论在个性上、相貌上都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怎么能相提并论?」她遗憾地摇着头叹启。
「会吗?我倒觉得没什么差啊。」想不透地抠抠脸颊,何渊北又道:「净哥和澄哥从小到大就常让人分不清,恶作剧整人的时候就连老爸老妈都觉得头疼,要不是这几年净哥在外地工作,否则两个人简直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真的假的?不会吧?」她满腹疑问地皱起粉脸儿。
那两个男人从个性、长相到气质完全不同,怎么可能让人搞混?
「不信妳自己看。」从口袋中掏出皮夹,翻出随身携带的相片,何渊北欲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咦,怎么会这样?」
瞪着手中的相片,乔喜芝神情显得十分惊讶。
「这是我国小入学典礼拍的相片,那年净哥他们应该是大学新鲜人,瞧,两个人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谁是谁对吧?不过我个人认为,整张相片中最抢眼的还是我啦,妳看妳看,这笑容纯真又灿烂,多么迷人;尤其和三哥湟西那张阴险狡诈的冰山脸比起来,我的笑容可爱阳光多了吧?虽然这么称赞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但我实在是天生的万人迷……」兴致高昂地在一旁解说兼夸耀,何渊北压根儿没注意到一旁乔喜芝错愕的脸色。
「的确是……一模一样!」
瞪着何家东南西北四兄弟的大合照,她的注意力却放在后头那两位十八、九岁青年的身影上。
相片中,站在身穿国中、国小制服两个男孩身后的,是两名年轻俊逸的双胞胎兄弟。
青年淡煦的微笑配上白净斯文的俊秀脸孔,就像同时有两位白马王子出现在眼前,不禁让她怀疑,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澄南先生,哪一位是令她着恼的魔魅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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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真是令人怀念的相片啊!」一道玩味的话语声伴随着淡淡烟草味,吹拂在她的耳畔。
不知何时结束会议的两人出现在他们身后,何净东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看着乔喜芝手中的相片,咋舌轻笑道。
「小芝,妳偷偷暗恋我喔!想看我学生时代的相片说一声就好了,何必私底下跟小北这小子要呢?只要妳开口,我一定大方让妳看个够,如何?」他一副好心等待她开口的轻浮模样。
「什么暗恋?!谁、谁说我是为了看你了?你这家伙怎么老是不声不响地冒出来吓人啊?」捣着发烫的耳朵娇呼一声,乔喜芝没好气地回头赏对方一记白眼,恶狠狠眸光却意外对上了跟在后头的何澄南。「呃、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今日终于载上隐形眼镜出门的何澄南,才刚踏出休息室就惨遭工读小妹白眼伺候,害他尴尬地朝发怒人儿点头致歉。
「咦?澄南先生,我不是在说你啦,你别放在心上!」涨红的脸急忙澄清,懊恼自己的凶恶模样居然被白马王子看到了。
呜呜呜,她温柔甜美的良好形象,差点就要被何净东那家伙害得破功!
「妳不是在说他,就是在说我喽?啧啧啧,平平都是兄弟,小芝妳这种差别待遇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怨夫似地摇头叹息,唯恐天下不乱的恶男,嘴角扬着可疑的弧度,语气不平地开口。
「谁教你老爱偷偷摸摸吓人?」她没好气地反驳。
「偷偷摸摸?我还以为这种事妳才是个中高手呢,毕竟说到偷窥……呜、呜呜呜!」准备泄密的大嘴巴教白嫩玉掌「啪」的一声用力捣住,何净东只能困难地发出咿咿呜呜的挣扎哀鸣。
「你少乱说话!」乔喜芝娇红着脸儿警告道。
「呜……呜呜!」被身后的小女人一手捣住口鼻、一手勒住颈项,饶是何净东有再大力气一时间也很难脱身。
要死了,他快不能呼吸了!这小蛮女是想杀人灭口啊?
「呃,小芝姊,净哥他脸色发青了耶!」虽然常被兄长无端虐待,但看在兄弟一场的情份上,何渊北还是吶吶地开口了。
「你们的感情真好,真令人羡慕。」带着从容自得的笑意,望着他俩打打闹闹的身影,何澄南单手支着下颚由衷说道。
汪、汪汪汪!恶犬贝克汉更是赞同主子的话,狗腿地忙着在一旁附和。
「咦?什么?」
白马王子的话,教她一时间松懈了攻击,总算让身前惨遭荼毒的男人得以喘一口气,免于发生窒息而亡的窘境。
澄南先生说,她和这个恶男感情好?他很羡慕他们?
不、会、吧?!
她的白马王子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真要说起来,她才羡慕贝克汉好不好?能够天天名正言顺地和白马王子黏在一起、形影不离!不过回头想想,自己居然和一条恶犬吃起醋来,她觉得自己挺悲哀的。
「咳、咳咳咳!死丫头,妳搞谋杀啊?」连连喘了好几口气,何净东才艰困地开了口,可他的发言却完完全全遭受漠视。
「澄南先生你说笑了,我和他感情哪里好了?」僵着笑脸矢口否认,她才不要和那个恶男扯上关系。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露出一抹含蓄暧昧的笑容,他瞄了眼双生兄弟在听了她的话后,倏然黯淡的脸色。
何澄南的猜测让乔喜芝频频摇头,用力撇清再撇清两人间的关系。
「这家伙女朋友的花名册已经够丰富了,但我绝对不是其中之一,澄南先生你千万别误会!」指着满头大汗犹在喘息的何净东,她再次强调。
「女朋友?阿净交女友了?」何澄南有些意外地挑眉。
一旁的何渊北更是兴奋地频频追问:「对啊,净哥,你啥时把到马子了,怎么不告诉我们,太不够兄弟了吧?哎唷!痛……你干么打我?」
白目好奇宝宝的最终下场,就是脑门挨了兄长毫下留情的一记暴力铁拳,打得他抱头哀哀乱叫,与贝克汉一同蹲去角落凉快。
「喂,什么花名册?我打哪来的女朋友?妳这暴力女少破坏我的名声。」不理会兄弟们的瞎起哄,何净东哑着嗓音开口,没好气地为自己的清白辩驳着。
「你还敢说没有?那天我明明就看到你和两个女人在店门口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乔喜芝恼火地指控。
吼,这男人敢做不敢当,她都已经亲眼看到了,他还想否认?
「两个女人?搂搂抱抱?我什么时候……啊!」听了她的话,何净东怔愣了一会,本想开口否认,思绪一转,这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哼哼哼,这下你没话说了吧?」双手环胸仰起俏脸儿,乔喜芝理直气壮地睨向他。
「我说小芝,妳可冤枉我了,事情根本不是妳所想的那样。」他为这莫须有的罪名无奈叫屈。
何净东怎么也没料到,这件事就是造成她近日对他「另眼看待」的原因,还老是躲他躲得远远地。
看样子,这小女人可真是大大错怪他了!
「那两个女人只是工作上合作的对象,我跟她们其实一点也不熟。」他耐着性子解释道。
「是是是,一点儿也不熟的女人,会一大清早从你家出来,还跟你搂搂抱抱、亲亲热热的,先生,你对于『不熟』的定义还真是特别。」语气中漾着自己不曾察觉的浓浓酸味儿,相信眼见为凭的乔喜芝才懒得理会他的辩解。
「喂,妳这女人怎么讲不听啊?」耐性宣告用罄,何净东蹙起浓眉恶声恶气地开口,却苦等不到对方的回应。
叮铃——叮叮铃——
店门上的银制铃铛,因客人光顾而响起一阵清脆的声响。
「有客人上门了,我懒得理你了!」
朝他吐吐粉舌扮了个鬼脸,不理会何净东气黑的俊脸,她转头便挂上甜美的职业笑容,脚步轻快地迎向几名打扮入时的粉领新贵。
「欢迎光临,我们今天有新品上架唷!」她笑容可掬地招呼着客人。
「喝!这女人怎么变脸跟翻书一样快?」
瞪着她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明明前一刻还与他怒目相视,下一秒却灿笑得活像中了大乐透头奖一样,这么明显的差别待遇让何净东为之气结。
「净哥,有小芝姊这样的员工,你应该偷笑而不是生气的。」怯怯探出头,拍拍恶霸兄长的肩,何渊北发自内心感叹。
只要看看这一、两个月的业绩成长率,任谁都不得不承认,自从店里有了这个让顾客满意度百分百的甜美工读小妹,原本就拥有固定消费群的复古手工娃娃,销售数字开始以等比级数般增长,新的客人源源不绝,这全都是拜她甜美讨喜的销售手腕而来。
「哼,我又没批评她的工作能力。」何净东臭着脸抱怨。
他就是看不顺眼那小女人老爱对着别人笑,却吝于给他好脸色看。
瞧自家大哥板着脸孔却嘴硬地死不承认,何渊北只敢小声嘀咕,「明明脸色那么难看还说没有……」
「唉,小北你不懂,这就是男人内心的矛盾呀。」拍拍幺弟的肩,一旁沉默看戏的何澄南这才笑笑地开口。
「嗄?什么男人的心?什么矛盾来着?」听了二哥的话,何渊北愣愣地发问。
却只见何澄南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身旁的双生兄弟,只是摇摇头笑而不答。
「什么嘛?又在装神秘了。」末了,何渊北只能闷闷地咕哝。
澄哥的话老是会把人弄得一头雾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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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他常在暗中观察她。
虽然老在心底说服自己,身为老板他理应随时掌握员工的工作状况,但他心里明白,自己老盯着小芝瞧的原因,是因为觉得她那张过分灿烂的笑颜实在很碍眼!
「如果喜欢人家,就不要欺负得太过头啊!」身后传来双胞胎手足温柔的话语声。
「什、什么喜不喜欢、欺负不欺负的?你少胡说八道了!」收回一瞬也不瞬的视线,何净东目光闪烁,心虚地驳斥。
经过阳光洗礼而显得黝黑发亮的俊颜,因手足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浮上一抹可疑的暗红。
「喔?是我说错话了吗?」侧了侧首,何澄南一脸疑惑却又温和地笑着。
「当然,谁会喜欢那个暴力野蛮女!」赌气地哼了声,他再次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