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捶到两手红肿还不肯罢手。
“够了!你的手是无辜的,你和她血型不同并不是你的错,你能怨自己吗?”白谌一把抓住他自虐的手,不再让他继续摧残自己。
“我救不了她!我根本保护不了她!我没资格当个男人!”雷贯自责地捂着脸喃喃自语。
白谌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他所认识的雷贯并不是这种自怨自艾的人,莫非是爱情让他变成这样软弱的?
他们不明白,感情竟是人世间最大的包袱!不管是亲情、友情,或是爱情皆然。人一旦有了感情,就会相对地有牵绊、有希冀;不管身在何方、不骨做任何事,心里总会挂记着自己所在乎的人,这种甜蜜温馨的感觉的确让人沉醉。但是谁又想过,一个人又能拥有这些感情多久?
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当有一天,这些和你呼吸同等重要的感情随着你所在乎的人烟消云散了,你又该如何自处?
这种锥心刺骨的痛白谌尝过,他永远不想再尝试另外一次了!
可是,他心底那个从未消失过的身影时时也提醒他,他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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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抢救之后,总算将方允淇从鬼门关前拖了回来。根据医生表示,幸亏当初尤里斯并枪的时候,雷贯推了方允淇一把,让子弹射偏了;不然若是子弹正中心脏,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方母喜极而泣,捂着脸痛哭起来……她不明白他们方家怎么跟急诊室特别有缘?当初儿子、媳妇都曾进急诊室捡回一条命,现在连女儿也……幸好,已经没事了!
“妈,您放心吧!允淇是个鬼灵精,阎罗主不敢收她的!”方允泽拍拍母亲的背,有些哽咽地安慰。他先前输了好几百cc的血给妹妹,现在脸色还显得相当苍白。
“是呀!妈,允淇没事了,我们进去看她吧!”程雨姮扶着疲累的婆婆,往病房里走去。
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雷贯,也紧跟在他们身后进入病房。当他看到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方允淇时,内心那种自我唾弃的情绪再次高涨了起来。
她面容苍白地躺在那里,气若游丝,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虚弱得必须靠氧气罩来帮助呼吸。
值得庆幸的是一她的情况似乎真的稳定下来了,胸口平缓稳定的起伏表示她正逐渐脱离险境,他——该放心了!
深深地凝视她一眼之后,雷贯悄然无息地掉头离去。只因病房里庆贺方允淇脱离险境的人们注意力全放在病床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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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淇呀!再多喝一点扬嘛!”方母舀着鲜美的鲈鱼汤送到女儿嘴边,却被女儿摇头拒绝了。
“不要,我不想喝了!”
“你就喝这么一点汤,身体怎么好得起来呢?”
“妈,您先放着吧!等她饿了,她自然就会吃了。”方允泽接过母亲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
方母看着女儿转头凝视窗外那张闷闷不乐的面孔,自是心疼万分……从她苏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是这样无精打采的。
听媳妇程雨姮说,她必定是思念着那个叫雷贯的警官,才会这样忧愁满面。为此,他们也曾多次提议去找他来医院探病,但都被女儿一口拒绝了。
说什么——如果不是自己心甘情愿来的,就干脆不要来!
唉!年轻人的事情她真是搞不懂。大家都说允淇和那个叫雷贯的相爱,可是那个雷贯从女儿脱离危险期那天开始就不见踪影,再也没来过医院半次啊!
允淇这孩子也够奇怪,明明想他,却又不准他们去把他找来,叫他们该怎么办才好?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她这样消沉下去?
“允淇,你是不是在想那位雷警官?妈去把他找来好不好?”方母再次提议。
“不要!你们谁要是敢去找他,我就跟谁翻脸!”方允淇突然发飙,将病房里的三个人吓了一大跳!“你们不明白吗?我也有我的尊严!既然人家都不管我的死活了,我还找他来干嘛?他不在乎我!他根本不在乎我!我求他来只是自取其辱罢了!我不要!我不需要他的同情……”方允淇说着说着,竟然痛哭了起来。
“允淇,允淇你别哭呀!乖女儿!”方母慌乱地抽出面纸替女儿拭泪。
方允泽和妻子互看了一眼,无奈地叹息。
“叩叩叩!”
夏承宇伸手轻敲敞开的门,吸引了房里的人注意。
“打搅了!允淇好一点了吗?”他笑容满面地走近床边,送上一大把粉紫色的郁金香。
“这是我们特勤组组长和全体同仁的一点心意,希望方小姐早日康复!”白谌将那一大篮水果放到桌上。
他们俩铁定有听到刚才方允淇失控的大吼,可是他们两人都很有默契地装作不知情。
“谢谢你们!”方家的人连忙答礼。
“哪里!”
夏承宇看着靠坐在病床上死气沉沉的方允淇,以及一张失去笑容的落寞脸庞,全没了往日的活泼和朝气,他不由得暗骂雷贯:雷贯呀雷贯!看看你害得人家小姐变成什么样子了?女人这么可爱的动物,是用来放在手心呵护的,不是像你这样丢下人家不管,惹人家伤心难过的!
“怎么了?心情不好?”夏承宇坐在床沿微笑着问。
方允淇轻轻摇了摇头。
“闷吗?”
这次方允淇点了点头。
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干脆将心一横,直捣问题的核心——“其实雷贯是在乎你的!”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所有人的紧促抽气声。他不知道她刚刚才为了雷贯大发雷霆吗?竟还这么大刺刺、毫不掩饰地提他的名字,难道不怕她再度抓狂?
可是这次方允淇没有发飙,她只是转过头直视着夏承宇,以过度平静的赌气反驳说:“不!他不在乎我!”
“不!你才错了!他很在乎你,比你所想象的还要在乎你!”夏承宇像是存心和她作对一样,再度又反驳了回去。
“既然他在乎我,为什么他不来看我?”
“因为他和你一样受了伤,所以没有办法来看你。”
“他受伤了?怎么会呢?”方允淇惊问。
不止方允淇,方允泽等人也对夏承宇的话感到不解。据他们所知,雷贯并没有受伤呀!
夏承宇比比自己的心口说:“他这里受伤了,所以躲起来疗伤了!他在责怪自己,怪自己为什么没把你保护好,才会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可是我并没有怪他呀!他已经尽力了,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我根本不可能有命活着!”
“话是没错,可是雷贯就不这么想了!他是个相当有责任感的人,而他所接的任务也一向都是平安、顺利地完成,从没有连累过别人的事情发生。这种有他在场的情况下还让人受伤,受伤的偏偏又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你说,他能不自责吗?”
方允淇听到那句“最心爱的女人”时,苍白的脸蛋立刻染上了薄薄的红晕,看起来相当娇艳动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他最心爱的?他告诉你的?”方允淇故意不以为然地轻哼。
“小姐,这根本不需要说!你以为雷贯天天缠着女孩子的吗?错了!他可是特勤组出了名的怪胎,因为他最讨厌女人了!大家也都知道他从不和女人打交道的。”
“他讨厌女人?”方允淇诧异极了!刚认识雷贯的时候,他的确不太友善,可是还构不上“讨厌”这两个字呀!
“可是……我并不觉得呀!虽然有时候他会对我很凶,可是只要我肯乖乖听他的话,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对我很好。”
“所以我说他对你是特别的!任务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发现到了,他通常不会让女人靠近他三步之内,可是他居然肯让你靠他那么近,甚至还让你睡在他的房里,由此可知他对你的在乎。”
“什么!?他和我妹妹睡在一起!?”方允泽震怒地跳起来大吼。
“哥,你别乱想!我们两个人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根本什么事也没发生!”这可得好好解释清楚,不然这话传出去还能听吗?
方允泽咕哝了一声,坐回原位,算是接受她的解释。
“可是……如果他真的在乎我,又怎能在我伤成这样的时候对我不闻不问?毫不在乎地转头就走呢?”方允淇的心里仍然残留着这个阴影。
“谁说他不在乎你的?从你受伤开始,他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他是一直等到确定你平安脱离险境之后才离开医院的。只因为他无法面对你。他责怪自己让你受伤,他的自信心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甚至觉得自己很没用,所以只能躲着你喽!”
“真的?他真的……”方允淇的眼睛里渐渐沾染了水气,一种酸中带甜的滋味慢慢涌上心头……“他爱她?他真的爱她吗?
“对呀!而且你大概不知道吧?在你中枪昏迷的时候,他抱着你的身体哭了呢!”夏承宇此时所说的话已经不是为了拉拢方允淇的心,而只是纯粹为了揭人疮疤罢了!
“他哭了?”方允淇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
雷贯是那么刚强、那么好面子的人,而他,居然为了她在别人面前落泪!
“对呀!而且还哭得很难看呢!”夏承宇笑得相当恶毒。
白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告诉他:等你被雷贯剥皮的时候,不要怪我没警告你!
方允淇也笑了,笑得好开怀、好放心!她知道雷贯是爱她的,比任何空洞的安慰、劝诫都让她觉得宽心。
她会努力地好起来,然后……雷贯就等着向单身生活说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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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死人了!”雷贯将铐在车上的毒贩揪下车,拖着他往警局内走去,—面烦躁不堪地嘀咕着。
这是什么世界?
永远有一大堆的抢劫犯、枪击犯、烟毒犯、绑架犯……抓都抓不完!这世界永无安宁的一天了是吗?
说实在的,雷贯的工作就是不停地逮捕这些作奸犯科的家伙归案。以前的他从不曾抱怨过自己的职业,但是现在他就是没由来地心烦,为这世界纷纷扰扰的乱象感到心灰意冷。反正不管他们再怎么努力去抓,这些为非作歹之徒还是会像老鼠一样生生不息,抓不胜抓啊!
进了特勤组,将人丢给夏承宇去“伺候”,雷贯就将自己丢进椅子里舒了口气,低下头搔了搔他那头极短的头发,突然想起了方允淇。
受伤已经快一个月了,她……也应该快痊愈了吧。
自从那天从医院落荒而逃之后,他就没有勇气再踏进医院一步,她一定恨死他了吧?或许也一定在责怪他为什么不肯去医院看她,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
他的工作处处充满了危险,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他身边的人的安全,他不能再将她牵扯进他复杂的生活里了。想到她以后可能还会面临同样的险境,他就……他根本不敢去想,唉!也罢!反正等她伤好了,她就会离开他去寻找自己另一个光明灿烂的绚丽人生,到时候,自然会有另一个门当户对的有为青年占据她全部的生活了。
刚开始她可能会气他、恨他,但是到最后她终究会忘掉他,然后投入别的男人怀里……他苦笑着欺骗自己。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将会有一个富裕、美满,而且绝对安全的生活。
“有兴趣来一杯吗?”
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咖啡突然出现在雷贯的眼帘里。
“组长?”雷贯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马良杰。“你今天不忙吗?”
马良杰其实很关心部属,只是他一向公务缠身,常常忙得焦头烂额,所以很难得有机会和他优秀的部属们多聊聊。
“呵呵!再忙,也要跟你喝杯咖啡嘛!”
奇怪?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雷贯耸耸肩,端起咖啡啜了一大口。
“昨天是我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马良杰突然说。
“啊!?”
“我和我太太结婚三十年了。”马良杰微眯着双眼,仿佛陷入了回忆……“当初,她的父母因为我是个警察,而一直不肯答应将她嫁给我。虽然我很难过,可是他们的心情我能够体会,毕竟有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跟着一个整天在枪林弹雨中讨生活的男人?所以我几乎是马上就放弃了。”
他顿了顿,又道:
“可是我太太她并不放弃,她说:‘我想踉一辈子的人是你,我不在乎你的工作危不危险、是不是随时会丧命。只要你还陪在我身边一天,我就永远不会放弃你!’我被她感动了,所以不顾她家人的反对带着她去公证结婚。刚开始我的岳父、岳母很不谅解,根本不承认我们;后来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生,我的职位也一级接一级地往上跳,他们才慢慢地接纳我。我想告诉你的是——不管外在环境是怎么给你挫折,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有心,就能改变现实生活里的不如意。耐心一点,所有的事情总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先给自己一个心理建设——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要轻言放弃!你一放弃,就全盘皆输了,懂吗?”
雷贯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马良杰那番话的意思他明白,但他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突然跑来告诉他这些?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小子!我一向最欣赏你和承宇、白谌这三个孩子,我自己虽然也有四个孩子,但是却没有一个步上我的后尘,走上维护正义这条路。我一直把你们当成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好做,别让我失望!”马良杰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端着杯子走回办公室去了。
雷贯望着马良杰远去的背影,心里的茫然渐渐被感动所取代,只因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般的对马良杰心悦诚服过。
“喂!马两节对你说了什么?”马良杰刚走,夏承宇马上就像讨厌的苍蝇一样黏了上来。
“还会有什么!”雷贯懒得搭理他。
奇怪?马良杰会欣赏他雷贯那当然无话可说的,毕竟他是那么地优秀、杰出!但是夏承宇这种人嘛……雷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之后摇摇头,心想,马良杰怎么也会欣赏他呢?雷贯真是怎么想也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