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昭蝶抡起拳头,作势要打他。
「好好好,我替你保密就是。」好男不与女斗,他就依她一次吧!唉,谁教她是他的克星?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尉丰抬头瞧瞧天色,问道:「都过晌午了,要不要一起去用午膳?」
昭蝶心中牵挂著隋欲,立刻道:「不用了,我不饿。」
「是吗?」尉丰浓眉微蹙,难掩一脸失望。「那么你一个人小心点,我先走了。」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师妹,我想了想,留你一人在此实在不大放心,还是我陪你一块等你的朋友回来,再一起去用膳吧。」他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是想要瞧瞧隋欲长什么样子。
昭蝶还不了解尉丰的性子吗?
一听他这么说,她立刻摇头拒绝。「不用啦!我又不是三岁童子,还要你陪著吗?你尽管去吧!」
她索性下起逐客令来了。
尉丰见拖延战术失效,尴尬的笑了笑,但脑中灵光一闪,又有了主意。
「师妹,那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
尉丰向她挥挥手,迈步离去,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弧度完美的嘴角同时扬起一抹贼贼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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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丰离开后,一刻钟过去了,隋欲还没回来。
「奇怪,怎么会去那么久?」昭蝶朝隋欲离去的方向频频探望,却依旧没等到心中期待的人儿。
没有他在身旁,她竟有一丝丝不安,不过等了半个时辰却像等了一天那么久。
他的一个眼神、一抹微笑不停的在她心湖荡漾著,越想越让她坐立难安、望眼欲穿。
终于,她听到马蹄声。
「隋欲。」
一见他骑乘骕骦回来,她立刻绽了笑颜。
「你怎么去那么久?」她迎上前,撒娇似的抱怨。
隋欲扯唇一哂,翻身下马,将手中的一壶凉水递给她。「街道拥挤,耗了些时间。」
「谢谢。」昭蝶接过凉水,举手投足间多了一丝羞怯。「你瞧什么?」
发觉他的注视,她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你似乎很高兴?」他想知道,她眼中莫名的一抹光芒是为谁闪耀著。
昭蝶嗫嚅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替我买东西,我很高兴。」
「就这样?」隋欲微挑俊眉,表明不相信。
要是今天以前的她,肯定将他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是什么因素让她改变了呢?
「就这样啊,你不信呀?」她瞅了他一眼,故作理直气壮。
她再怎么有话直说,也难以大方坦白心事呀!
「是吗?你--」
隋欲眉头微蹙,心中仍有疑虑,正想问个明白时,突然背后一阵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师妹,你瞧,我给你买了些吃的。」尉丰提了一包热腾腾的东西走了过来,一脸灿烂笑意。
他打老远便瞧见昭蝶身旁的隋欲,奸计得逞,怎会不开心?
「这位肯定是隋公子了?」尉丰打量著隋欲,笑得暧昧。
隋欲原来有样东西拿在手中,要送给昭蝶的,此刻悄然放回怀里。
「阁下是尉丰?」听他方才称呼昭蝶为师妹,心里早有了底。
「你晓得我?」
昭蝶插嘴道:「还不是我告诉隋欲的。」
她瞅了尉丰一眼,有那么点不高兴,因为,她有种上当的感觉。
「你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可见他根奉是故意离开,再借故回来,想瞧瞧隋欲长什么样子。
尉丰唯恐事迹败露,立刻皱起眉头,装出一脸悲苦。
「师妹,你就这么急著赶我走?有了朋友就忘了师兄了。」
「你胡说什么呀!」她昭蝶是那种人吗?「我是……」
「枉费我心中还惦记著你会不会饿肚子,我看哪,是我多此一举了。」
「我不是怪你,只是……」
她还不及说分明,隋欲开了口。
「你们是不是有许多话要说?我可以暂时回避一下。」
他打量著尉丰,见他长相俊俏、风流倜傥,和昭蝶十分匹配,再加上两人的言谈举止非常亲密,令他醋意大发之余,萌生退意。
事实摆在眼前,明明郎有情、妹有意,他何苦坏人姻缘?
昭蝶一听隋欲说话的语气,明显察觉到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淡,心想他一定是误会了,赶忙道:「我刚刚已经跟尉丰聊了一会儿,没什么要说的了。」
说完,她暗中踹了尉丰一脚,问他道:「你说是不是?」
感受到昭蝶横扫过来的锐利目光,尉丰哪敢再有第二句话,立刻附和道:「没错、没错,而且我和我师妹纯粹巧遇,没别的。」
他这么一说,像是欲盖弥彰。
顿时,站在他左右两边的隋欲和昭蝶都一语不发,害得他干笑两声,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再傻的人也知道,有人说错话了。
尉丰知道不能再开玩笑,清了清喉咙,试图扯个话题来缓和气氛。
「对了,隋公子有意思参加擂台比武大赛吗?」
「本来有。」隋欲瞅了昭蝶一眼,又道:「但后来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昭蝶愣了愣,随即嚷了起来,「为什么改变主意?你不是很想得到那把越王剑吗?为什么要放弃?」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隋欲侧过身子,没多作解释,只淡淡的说:「不想要了,所以放弃。」
「你--」昭蝶听他这么说,心里头不禁有了怒气,只是碍著尉丰在场,不便发作。
但是,她真的快气炸了!她不是气隋欲不夺越王剑,而是气他竟没有事先告知她,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就这么微不足道?
偏偏,隋欲还火上加油。
「你若想看热闹,和你师兄去吧。」心中那浓浓的醋意已逼得他瞬间失了理智、失了判断力。
「我--你!你……」昭蝶直视著他,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她恢复了平静,瞧向隋欲,一字一句说得分明。
「如你所愿。」说完,她扯著尉丰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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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著昭蝶和尉丰的离去,隋欲站在原地,原先深邃的眼不再温熟有神,如今荡著一抹冷光。
心,隐隐作痛著……
他言不由衷的一番话本是想试试昭蝶的反应,没想到,她真的和尉丰走了,既然如此,他还留恋什么?后悔,平添惆怅。
可是,他的心却不让他走,固执的要他再多等一会儿。
只是,等到最后,昭蝶仍是没有回来,隋欲重重叹了一口气,凝眉,黯然翻身上马。
就在他扯动缰绳准备离开时,那柔软甜腻又带点率真任性的熟悉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喂,不等我就想走了?」
隋欲心中一喜,勒马回头,在他身后的是昭蝶。
两人各自试探,结果一个欲走还留、一个去而复返,证明彼此都是很在意对方的。
对视的瞬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但随即两人的眸子里皆添了一抹欣慰与愉悦的笑意。
「你怎么回来了?」隋欲明明心里头高兴得很,表面上却故作冷淡。
「怎么,我不能改变心意?」昭蝶眨了眨浓密双睫,晃到了他身边,「我就是让你猜不著、摸不透,更何况,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回来问个清楚,日后心里肯定有个疙瘩在。」
「什么事?」
「你不是要给我什么东西吗?」
「有吗?」隋欲睨了她一眼,故意装傻。
昭蝶听了,立刻加重语气道:「有,你别想抵赖,刚刚我瞧得一清二楚,你手中明明拿著一个用手绢包著的东西,既然是用手绢包著的,一定是要送我的啰!」
「你这么确定?」
「万分确定。」
「嗯。」隋欲微一颔首,眸子里的笑意蔓延到了唇边。
既然当时尉丰在场,她还这么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可见她的心思全在他身上,那么,他还吃什么醋?
想到这儿,他心中一宽,阴霾尽散。
他随即自怀中取出了一样用手绢包著的东西,递给了她。
昭蝶接过手,捧在手心摊开一看,顿时感动极了。
原来,他还记得初次见面时,他阴错阳差害她丢了一条手绢的事,原来,他始终在意她的悲喜,竟买了和旧玉镯十分相似的新玉镯送她……
「谢谢你,隋欲。」她由衷的说,眼角隐约噙泪。
饶她平常再怎么伶牙俐齿,此刻却突然笨拙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爱情,究竟是让一个人变笨、变得多愁善感,还是变得容易快乐了呢?
「你喜欢吗?」隋欲瞅著她,不确定的问道。
瞧她又哭又笑的,究竟是高兴还是悲伤?
「你觉得我喜不喜欢?」昭蝶没回答他,倒是直接用行动证明,将那玉镯子套上了左手腕,「反正我戴了你的镯子,表示我们关系匪浅,你可得保护我的安全,负责到底了。」
她朝他眨眨眼,一脸慧黠神气。
怎样,她就是吃定他了!
隋欲扯唇一笑,倒是没什么意见。
关系匪浅?呵,他喜欢这个用语。
「上马吧!」误会冰释,自是不须逗留。
昭蝶依言上马,顺口问道:「去哪?蠡湖?」
「明知故问。」他笑著回头轻斥了她一句,一双眸子蕴藏无限柔情。
她朝他吐吐舌,恢复往常的淘气。「你忘了,我最爱不耻下问?」
「抓紧吧。」他拉过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随即一踢马肚,喝令骕骦向前奔去。
他明白,他总说不过她的,又能拿她怎么办?
而昭蝶坐在隋欲身后,双手紧环著他,这回,没有迟疑、没有羞怯,一切变得那 自然,而且合情合理,就像春天的风是轻柔的、初绽的花是妍美的一样,无庸置疑。
至于她和隋欲之间究竟要如何发展,随缘?认命?不,当然是由彼此的心来决定!
第六章
昭蝶和隋欲乘著骕骦来到蠡湖畔,放眼望去,天然美景,一览无遗,教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这么美的地方,难怪有那么美的传说。」昭蝶瞧著千里碧波,一脸憧憬。
她指的传说,当然就是范蠡与西施泛舟于此的轶事。
「要是能天天这么自由自在的就好了。」遥望远方,她有感而发。
隋欲侧过脸来瞅著她,笑道:「听你的语气,好像乎常很不自由?」
「可不是吗?早上陪师父帮人算命,下午到武馆学拳练功,日复一日,没趣极了。」
「你也学武?」这倒是让他满惊讶的。
昭蝶樱唇一噘,用埋怨的口吻道:「还不是被师父逼的。」
「为什么?」
「因为师父说我身子骨弱,容易生病……」昭蝶将应无念所说的那一大套理由一字不漏的说给他听。
隋欲听完,倒是颇认同应无念的作法,「你师父也是为了你好。」
「别拿这句话来压我。」昭蝶不悦的蹙起秀眉,又道:「从小到大,我根本很少生病,也很少受伤啊,我只是……」
说到这儿,她灵机一动,突然拍掌叫道:「哎呀,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隋欲听她的语气,便知道小妮子又在动歪脑筋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只见昭蝶眉眼含笑,一脸慧黠的说出她的好办法。
「你想嘛,我的脚不是扭伤了吗?回程的时候,我们找个大夫帮我推拿一下,顺便请他帮我把脚裹起来,裹得越厚越好,这样师父看了,会以为我的脚伤得很严重,我便可以以此为借口,好几个月不用去学武了。」
隋欲忖度了一下,「方法是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
「用不著看大夫,我来就行了。」他怎能让别人碰她?就算是大夫、就算是正当名义,也不行。
「你会推拿?」昭蝶瞅著他,半信半疑的。
「练武之人手脚扭伤是常有的事,多少懂得怎么处理。」
「这倒是……也好,省了医药费。」昭蝶得意的想,她想出来的办法真是不错,一举两得呢!
沉默了一会儿,隋欲开口道:「对了,有没有想过要寻找你的亲生父母?」
自从见过尉丰之后,有个念头一直在他心中徘徊,而且越来越强烈。
既然昭蝶是应无念从外收养的,那么或许,说不定,有没有可能……应无念记错她的生辰八字了?
昭蝶幽幽叹了一口气,「师父说过,我的命格太硬,和父母相克,最好一辈子不要相认,否则会有祸事发生,所以……唉!」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再怎么思念他们,也不愿意造成任何一丝伤害他们的可能。
「那么兄弟姊妹呢?」
「我没有兄弟,姊妹倒是有一个。」
「哦?」他浓密的俊眉挑起,好奇的问,「在哪儿?」
「师父说时机未到,不能透露,否则会有憾事发生。」要不然,她早去和「她」相认了。
「嗯。会不会,你师父记错你的生辰八字了?」这是最大的可能性了。
「我也这么怀疑过。」昭蝶轻蹙秀眉,无奈的道:「可是师父那儿,还留著当年襁褓中的一张纸条,上面清清楚楚的写著我的生辰八字,辛亥年七月一日辰时,所以……」
「啊?」她话还没说完,隋欲立刻发出一声惊叹。
昭晴的生辰是辛亥年七月一日卯时!怎么会这么巧?
两人的生辰这么接近,同姓又同是弃儿,会不会昭晴就是昭蝶分散多年的姊妹?
若是,那实在是美事一桩。
「怎么了?」昭蝶瞧他惊叫一声便没了下文,好奇心被挑起了。
「没事。」隋欲轻描淡写的应道,仿佛刚才根本没情绪激动过。
他想了想,决定要先保密,再暗中求证。
诚如应无念说的,时机未到,不能透露啊!
「真的没事吗?」昭蝶才不相信他的话,迎向他的目光,试图在深邃的眸子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隋欲知道她心中存疑,瞧著她光润绝美的脸庞,刻意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是讶异,原来你才十七岁?」算虚岁的话……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昭蝶一听,环手胸前,不悦的道。「你是笑我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老了?」
「我没说。」
她不肯善罢干休。「但你是那个意思!」
「是你自己说的。」隋欲调侃著她,欲转移她的注意力,「可以走了吗?」
要看风景也看过了,该是去探听擂台比武的事情了。
「不能。」她要是这么容易放过他,她就不是昭蝶。
为了小小报复一下隋欲,她故意误解他的话意。
「我的脚还在痛呢!不能走的。」
「我不是问这个……」
「那是问哪个?原来你一点都不关心人家的脚伤。」
「我没有……」
「没有才怪。」
「我……」隋欲正要辩解,不经意瞧见她眸里的淘气,刹那间,心里有些明白了。「你故意装傻?」
「我哪有?」昭蝶装出一脸无辜。
「还说没有?」隋欲一转身,两脚并拢,改为侧坐,瞅著她,一副伺机而动的样子。
「你不许过来,要不然我就要……」
「就要如何?」难不成她就要跳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