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话一出口,她便暗骂自己问了句蠢话,她不自然的笑了笑,掩饰尴尬。
「当我没说,明儿个见。」
「明天见。」隋欲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明天,不坐船。」
「真的?」不坐船,那就是要骑马代步啰?昭蝶没想到他会突然改变心意,又惊又喜的,笑亮了一双眸子。
隋欲点了点头,确确实实的应允了她,只不过,他一点被勉强的感觉也没有,还十分乐于瞧见她的璀璨笑颜。
看来,他不仅纵容她屡犯他的大忌,还对她产生不确定感情,唉,真是自投情网、越陷越深哪!
****
月明月隐,一夜过去。
隋欲和昭蝶走下楼的时候,两人都显得神采奕奕。
隋欲要昭蝶无到客栈外等待,他自个儿则去结帐与借马,不过片刻,他便牵了一匹赤棕色的马儿出来。
昭蝶一见到那匹赤棕色宝马,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去。
「好漂亮的马喔!」
那马儿不仅体魄健壮、高大俊美,而且双目有神、姿态昂昂,简直就是天马的化身。
昭蝶轻抚著马鬃,爱不释手。
隋欲挑起浓眉,「它可是价值不菲。」要不是他已预付了等同买下这匹马的租金,客栈老板还不肯借他呢!
「是怎么个价值不菲?」昭蝶仰头瞅了他一眼,好奇的问道。
「为期三天,租金一百两,归还马儿时,再退租金五十两。」
昭蝶一听,立刻睁大了眼,「这么贵……它很珍贵吗?」
「嗯,它是品种优良、一日可行千里的伊犁马,当然珍贵。」
本来,他并不需要租用这么名贵的马儿,只是为了让她觉得惊喜,他什么都舍得了。
昭蝶听了他的话,抬眸凝视著他,由衷的道:「隋欲,谢谢你。」她第一次骑马,便能骑乘这么名贵的马儿,真的让她很开心。
不管,隋欲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都不重要了。
隋欲深深瞅了她一眼,「你喜欢就好。」
昭蝶愣了愣,寻思他的话意,突然有一种被疼爱与宠溺的愉悦感,她害羞之余,忙转移了话题,「它取了名字吗?」
「骕骦。」
「好名字!」
隋欲扯唇一笑,「喜欢就上马吧。」再闲聊下去,恐怕便要晌午了。
「嗯。」
昭蝶欣然颔首,一脚踩镫,正准备上马的时候,她才尴尬的发现根本不知道手要抓哪儿,到底是抓马鞍、马鞦、马鬃,还是系马的缰绳?
她本想问隋欲,可又怕他笑她连上马都不会,迟疑了一下,索性凭直觉选择,用力扯住缰绳便要上马,哪知马儿一吃痛,前蹄悬空,将她甩了开去。
她一个不注意摔倒在地,痛得差点流出泪来。
隋欲被吓了一大跳,立刻赶到她身边。
「你没事吧?」
昭蝶俏脸微红,呐呐的道:「我……呃,没事。」
呜呜,早知道就不逞强了!现在不但在隋欲面前出糗,脚踝还疼得不得了,肯定是扭伤了。
「你呀!」
隋欲又气又怜的横了她一眼,本想再数落她几句,但见她双眸噙泪,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能不能站起来?」他朝她伸出左手,要拉她一把。
昭蝶握住他的手,慢慢站了起来,除了脚踝疼得厉害之外,其他地方倒没什么大碍。
「我真的没事啦。」她松开他的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关于脚踝扭伤的事,还是暂时别告诉隋欲好了,否则他说不定会要她留在来餍客栈休息,不让她一同前往无忧镇。
「没事就好。」隋欲打量了她一下,见她确实没受伤,这才放心。「我教你怎么上马吧。」
「嗯。」
在隋欲的教导下,昭蝶终于顺利的上了马,但是,她又遇到了另一个问题,那便是她不好意思环抱隋欲的腰。
唉,早知道她就别自作聪明,提议要骑马代步了,害得她现在进退两难、骑「马」难下。
隋欲没察觉到她的忸怩,回头吩咐她抓稳了,轻喝了一声,便纵马向前疾奔而去。
马儿一奔,昭蝶立刻抱紧了隋欲,忍不住大发娇嗔。
「隋欲,你要吓死人啊!」
隋欲听了,侧过头来说话。「怕什么?我骑马的技术好得很。」他以为是马奔得太快,让她觉得害怕。
昭蝶却不是担心这个。
「总之你速度放慢一些。」只要他别让马儿跑得那么快,她就不需要抱他抱得那么紧了。
两人太近的身体接触让她不由自主浑身僵硬、双颊泛红,心跳的速度直追风在耳边的飒然呼啸。
这暧昧而不确定的感觉,教她沉迷也教她慌乱。
为什么她对尉丰不曾产生过这种感觉?
此时的隋欲也同样不好受。
他并不是第一次和女人同乘一匹马,但现在昭蝶坐在他身后,纤纤双手还紧环在他的腰际,直教他心荡神驰,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
该死!早知道他就别一时心软,同意要骑马代步了。
偏偏,昭蝶还要他速度放慢一点,究竟是何居心?是要他多受点精神折磨,还是要害他赶不上无忧镇的擂台比武大赛?
想到这儿,他顾不得昭蝶要他减缓速度的原因为何,用力一踢马肚,反而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于是,一路上,除了呼啸而过的飕飕飏风、飞扬而起的阵阵尘土,还有昭蝶的声声娇嗔,此起彼落。
****
两人策马奔驰了数个时辰,晌午时分,抵达了无忧镇,隋欲在镇里找了个地方寄放马匹,便和昭蝶徒步而行。
走了好一段路,隐忍了好半天的昭蝶按捺不住,终于爆发出来。
「隋欲,你好过分!」本以为他会自动道歉,没想到他竟一路顾左右而言他。
「嗯?」隋欲不明所以的瞧了她一眼。
「你还装傻!」她停下脚步,十分不悦的指控他。
为了赶路,他都不顾她的感受,害她得紧紧的抱著他。
呜呜,她的名节毁了啦!
隋欲微蹙著眉,「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做得过分了。」
「刚刚骑马的时候啦!」
「你是气我骑马骑得太快?」
「对!」
他勾唇一笑,应道:「不是告诉过你,我得赶路吗?」
「借口!」
「这是事实。」
昭蝶轻哼了一声,反驳道:「你骗人!比武大赛不是明儿个才举行的吗?为什么要这么赶?」
瞧她星眸罩愠、柳眉飞竖的气恼模样,隋欲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
「话不是这么说,万一中途发生什么事情因而延迟了,你要负责?」
「我--」
「提议要骑马的是你,要享受快意驰骋的也是你,还有什么好说?」他都没怪她害他一路饱受身心煎熬,她还敢抱怨?
昭蝶语塞,却仍是气愤难消。「反正你要对我负责啦!」
「负什么责?」
「负……」
唔,也对,要负什么责?总不能因为她抱过他,便要他娶她吧?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好吃亏、好不甘心喔!
「你到底想说什么?」隋欲瞧著她,一脸莫名其妙。 「我是说……」她灵机一动,抓紧机会,「我是说难得来无锡,你要负责带我四处逛逛。」
「这个嘛,考虑看看。」他决定以后她的任何提议,他都得详加考虑,不能再轻率答应,否则,吃亏受罪的都是他。
「还要考虑?」昭蝶眸光一沉,有了受伤的感觉。「你要是讨厌我,我不会死缠烂打的。」
她别过身子去,一脸懊恼。
在他心中,到底当她是什么?只是一个专惹麻烦的累赘吗?
「你胡说什么?」隋欲扳回她的肩,澄清道:「我怎么会讨厌你。」
「不然为什么要考虑?」她兀自噘著嘴,脸上没半点笑意。
她……竟也这般在意起他对她的看法了。
「骗你的。」隋欲拿她没辙,只好从实招来。
「是吗?」昭蝶瞅著他,半信半疑的问。
「不相信?那我带你去蠡湖走走。」为了取信于她,他只好作出承诺。
蠡湖原名五里湖,是太湖的一部分,相传范蠡帮助越王勾践复国之后,便功成身退,与西施在此泛舟,蠡湖因此得名。
隋欲心想,前往蠡湖的途中,也可顺便打听擂台赛的事情。
昭蝶听了,眸子一亮,这才转怒为喜。
「好呀!听说那儿风景很美。」她在脑子里勾勒著蠡湖的优美风光,唇角一扬,粉嫩花颜总算有了笑意。
「那走吧。」
两人达成共识,立刻向蠡湖出发,不料才走没几步,昭蝶不小心绊著了一块石头,原先已扭伤的脚踝顿时又剧疼了起来,令她忍不住哀号出声。
「哎哟!」
「怎么了?」隋欲的视线立刻朝她的脚望去,瞧她一跛一跛的模样,肯定是扭到脚了。
「怎么这 不小心?」他轻声斥责,语气却是无限怜惜。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昭蝶蹲下身子,轻揉著隐隐作痛的脚踝,一脸委屈。「人家也不想这样啊!」
她偷觑了他一眼,发现他眸子里蕴藏著浓浓的关心,这个发现顿时让她莫名的高兴起来。
看来,他确实是在意她的。
「脚扭伤了还这么高兴?」隋欲瞧见她唇畔微微挂著的一抹笑意,忍不住蹙眉。「还能不能走?」
昭蝶试著走了几步,走是能走,可是得走得非常慢。
「罢了!」隋欲摇了摇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牵回骕骦吧。」
「嗯。」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瞧著隋欲转身离开的背影,昭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又唤住他。
「喂,等一下。」
「嗯?」
「隋欲,你顺便帮我买壶凉水好不好?」
她双手合十拜托他,而她甜腻、柔软又带点撒娇的声音就像有催眠的魔力,教人无法狠心拒绝。
隋欲瞅著她,没考虑太久,一颔首应允了她。
唉,在她用一脸无辜、可怜兮兮加万分期盼的目光瞅著他的时候,他……能说不好吗?
第五章
隋欲离开后,昭蝶在阴凉的树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待。
等了一会儿,隋欲还没回来,倒是远远瞧见有个熟悉的人影朝她的方向直走了过来。
「尉丰?」昭蝶迎向前去,难掩一脸惊喜。
那名叫尉丰的男子相貌俊美、身材伟岸,正是她在绝代武馆学武的师兄,只是她从不唤他师兄,总是直呼其名。
「你……」尉丰瞧著她愣了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昭蝶?」
「怎么,眼力这么差,我一女扮男装你就认不出来啦?」昭蝶逮住机会,立刻揶揄了他一句。
尉丰接口道:「不是我眼力太差,是你扮相太俊。」
他这番说词,既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又同时讨好昭蝶。
果然,立刻搏得佳人一笑。
「算你会说话。」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能来,我不能来?」
尉丰听她的口气,似乎颇有怨怼之意,连忙解释道:「本来我也想约你一块来的,可是那天你没来武馆--」
「借口。」昭蝶不等他说完,便故意打断他的话。
哼,她就是要戏弄戏弄他,让他觉得内疚。
「别这样。」尉丰瞧了瞧四周,低声的道:「看在师兄妹的情分上,就别跟我计较了?我知道,你一向都是不拘小节、心胸宽大的,是不是?」
「油嘴滑舌。」昭蝶故作凶恶的横了他一眼,一抹笑意早巳攀至唇边,其实,她早就不生他的气了。
见她绽了笑颜,尉丰眉头舒展,这才松了一口气,言归正传。
「说真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瞧向四周左右,觉得奇怪。
昭蝶不愿多谈,轻描淡写一语带过,「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一想到隋欲,她表面上虽装得若无其事,但隐匿眉眼之间的娇羞却不言而喻。
「朋友啊……」尉丰瞅著她,故意加重了语气,眸子里也添了抹戏谑,「什么朋友?他人呢?」
昭蝶别过头去,简单答道:「他去买点东西。」
「哦?」认识昭蝶一个月,他是第一次见到她提起一个人,眼里会发出那样动人的光芒。
「他叫什么名字?住哪儿?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越想越令他好奇。
「他姓隋名欲,其他的无可奉告。」昭蝶耸耸肩,避重就轻的回答。
之前在船上闲聊的时候,隋欲告诉过她,他有一姊一妹,妹妹是收养的,他父母经营骨董致富,却不幸早逝,偏偏他对经商毫无兴趣,于是家业便由姊姊代掌,他则乐于热中自己的兴趣--习武和寻剑。
因此……
他住哪儿?不就是绝代镇的某处嘛!
做什么的?照他的描述,应该是不务正业。
怎么认识的?说来话长,还是省省吧!
所以,总结一句话「无可奉告」。
尉丰双手交叠胸前,忍不住用责怪的语气道:「我说师妹,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么回答摆明是敷衍我。」
昭蝶回过头来,理直气壮的道:「我说的是实话呀!」
尉丰一听,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连对方住哪儿都不清楚,还敢和他同行?你不怕被骗了、被拐了、被卖了?」
「喂喂喂!」昭蝶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不悦的道:「你这么说是骂我随便、笑我荒唐、怪我愚昧啰?」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然是什么意思?」昭蝶得理不饶人,又指著他的鼻尖道:「你当我这绝代第一神算的徒儿是当假的啊?」
尉丰瞧她生气了,忙陪笑道:「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关心你而已,要不是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何必管你这么多?」
昭蝶一听,欲言又止,原本不悦的脸色和缓了下来。
「你的关心我心领就是了。」奇怪,听了尉丰的话,她竟一点也不生气。
不过是几天前,她才为了尉丰说要义结金兰的事情而大发雷霆,怎么此刻,听他说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她却可以接受了呢?
难道,她真的不再执著于命定姻缘之说了吗?还是,她的心已悄悄给了那个总爱泼她冷水、扫她的兴,却又不经意对她付出关怀的男子--隋欲?
可是,她昨晚算过,隋欲和她八字不合、有缘无分……
哎呀,好烦啊!
「昭蝶,你在想什么?」
见她低头沉思、不发一语,尉丰还以为她是余怒未息。
「没什么。」昭蝶抬起头来,犹豫了一下,突然道:「尉丰,我……我可以抱你吗?」
尉丰愣了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
她突然想知道,抱隋欲的感觉和抱尉丰的感觉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
可是转念一想,要是刚好隋欲回来,被他瞧见了,那怎么办?
她摇摇头,终究是排除这个荒谬的想法。
「我是说,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她慧黠一笑,改口道。
「什么事?」
「我跟师父说,是同你一起来无忧镇的,你别泄密行不行?」
一听,他脱口道:「拿我当挡箭牌?」
「别说得这么难听行不行?」昭蝶蹙起秀眉,半威胁半哀求的说:「上次跟师父告状、说我没去学武的事,还没跟你算呢!这会儿,你就当将功赎罪,帮我一次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