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妳能戒掉,有必要时我可以帮助妳。」他一手抵着墙面,回望着她凌乱的发心,忍住替她梳拢整齐的冲动。
「戒?我试过好几次了,但每次一到夏天我就会忍不住……」都怪芒果冰的滋味太诱人了,让人忍不住泛罪。
「……也就是说,只要到了夏天,妳就会想偷东西?」妈呀!这算是哪门子的心理疾病?
「你、你以为我偷东西?!」老天!她双手环抱住腹部,手脚一阵冰冷,感觉疼痛像一只苏醒,饥饿的野兽,正一吋一吋地撕扯着她的内脏,吞噬她的每一寸皮肤。
他瞅着她,不搭腔,算是默认。
「白痴!」她恶狠狠地瞪着他的俊逸脸庞。「买卫生棉也犯法啊?」
她忍不住在心里低咒几声,疼痛愈来愈剧烈,恍若要穿透皮肤,将她蚕食殆尽。
「那妳干么用外套盖起来?」他迟疑地问。
「害羞行不行?」豆大的汗水沁在额头上,她没好气地回吼:「要不是你偷偷跟踪我,我怎么会想用外套盖、盖住……」
「妳怎么了?」
她脸色苍白如纸,弯腰抱着腹部,小脸因疼痛而揪结着。
「没见过女人生理痛啊?笨蛋!以为我是小偷,拉着我跑,该死的笨……」她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爬下起来。太痛了,彷佛要死去一般。
荆尔勋紧张地扶起她瘫软的身子。「妳还好吗?要不要我送妳去医院?」
糟糕,他没见过女人生理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白痴,不要碰我啦!你是嫌我脸丢得不够吗?在超商被你误以为是小偷,现在还要闹笑话闹进医院吗?」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怒骂着,眼眶因阵阵剧烈的疼痛而沁出泪水,小脸濡湿一片。
「不要哭,我不是故意的……」他心慌得不知所措。
他遇过的异性不是在他的面前故作优雅,就是摆出端庄矜持的模样,从没有一个人敢像徐蕾蕾一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但是她的眼泪也逼出他的满腔柔情,他紧张地由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
蕾蕾痛得不在乎形象,拿起手帕胡乱拭着腮颊上的泪渍,然后用力地擤鼻涕。
「道歉有个屁用啊?你又不是女生,没有这种烦恼、痛苦……」不安慰还好,一听到他的声音,泪水就一波波地淹上来。「我不要当女生啦~~」
「好好好,妳不要当女生,那……下辈子换我当女生好不好?」他像哄三岁小娃娃一样,边软语诱哄,边伸手要扶起她瘦弱的身子。
「都是你害的啦……害我肚子好痛,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她含泪控诉,双腿瘫软。
「好,都是我害的,那我背妳,好不好?」他弯下身体,将她的双臂绕过自己的颈项,将她背在背上。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啦……」她大方地伏在他的背上哭泣,泪水顺着脸颊濡湿了他的衬衫。
他背起她娇瘦的身体,放柔了音量。「好,都是我害的,我会负责好不好?妳不要再哭了……」
「你又不是女生,你怎么能体会生理痛有多难受!」她含泪嗔怨道。
「那……」荆尔勋平生安慰人的词汇已经用光,一时词穷。「那……那我给妳一万元,妳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听到她抽抽噎噎的啜泣声,他的胸腔蓦地揪紧,恨不得能代替她疼。
「那我给你两万元,你替我痛!」她瞪着他的后脑勺,为他的不够贴心而气恼。
他背着她走在浮晃的人群中,完全不在意旁人异样的目光,感觉到她柔软的身子紧紧贴住他的背脊,两个人的距离仅隔着棉质的衣衫,心跳迭着心跳,令他的胸口发烫。
她羞得将脸埋在他的背上,不敢迎视行人的目光,脸上残存着未干的泪痕。
「那我给妳三万元,妳不要再哭了。」
「好啊!你给我三万元,我就不哭!」她伸出小手摊在他的面前,娇嗔道:「快!你欠我三万元,我不收支票,只收现金!」
「如果三万块能够让妳开心,那等会儿我到提款机领给妳。」
这回换成蕾蕾哑口无言,她只是单纯开个玩笑,他怎么就当真了?不过他这番话却令她觉得好窝心。
他讨好她的动作虽然很笨拙,但却令她感受到甜蜜的滋味,嘴角隐约浮现一抹笑意,渐渐忘了下腹的痛楚。
「身体不舒服就请病假,不要逞强来上班。」他心疼地说道。
「请假要扣钱,而且我刚来公司不久,总不能每个月一到生理期就请假吧?」她嘟嘴抱怨。
「那要不然改天在主管会议上,我提议以后『卓尔』的每位女性员工每月皆可请一天不扣薪的生理假期,这样好吗?」为了讨好蕾蕾,他豁出去了。
「咦?」她将脸探到他的耳际旁,差一点就亲吻到他的耳廓,兴奋地叫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馨香的气息拂在他敏感的颈项问,令他感到兴奋,血脉偾张,耳根微红。
「『卓尔』以后可能会成为一家跨国企业,为了和世界接轨,落实女男平等,我觉得有必要效法其他欧美国家的女性员工福利政策。」他清清喉咙,编着借口。
「好,那下个月的主管会议轮到我当纪录,你一定要提出来!」蕾蕾光想到他站在会议桌前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一种被疼惜的感觉渐渐在心窝里蔓延开来。
其实,喜欢上他的感觉也不太坏。她笑得傻傻的,大方地伏在他的背上,感受他独特的温柔。
他白色的衬衫上还沾着她未干的泪水,细柔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耳际间,柔细白滑的小手环在他的颈项上。
一股躁动感在他的身体里蠢蠢欲动,她身上芳甜微温的气息不仅钻入他债张的皮肤里,更深深地潜进他的心坎。
他背着她,刻意地放慢脚步,往公司大楼里的停车场走去。
如果,幸福是有重量的,那么此刻他正踏实地感受着。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台北市区的街道壅塞依旧,轿车、公车、摩托车呛出阵阵污浊的烟,荆尔勋陷在车阵里,看着窗外霓虹闪烁。月明星稀的夜晚,盏盏灿亮的灯将城市妆点得像座不夜城。
下班之后,他打电话联络和自己熟识多年的青梅竹马叶梦臻,两人年纪相仿又是世交,况且她身为女性,一定可以告诉他如何在生理期照顾女生。
他一边开车,一边戴上耳机,等着手机接通讯号。
『尔勋吗?你这个大忙人,怎么会有空找我呢?』叶梦臻正在办公室里看着设计图。
「老朋友,偶尔也要聚众,」他心虚地干笑着。
『是不是想问「卓尔」周年纪念酒会的事?会场设计图刚送过来,等一切准备妥当我会送过去……』她停下手边的工作,倚在桌沿。『但我记得这是企划部负责的,好像跟你这位工程师没关系嘛……』
他咧着笑敷衍、「我是想说妳回国这么久了,我都还没时间跟妳吃顿饭,所以才打通电话来问问。」
『你想我啊?』电话那头的叶梦臻噙着暧昧的微笑,思忖道:这个工作狂总算察觉列我的心意了!
「对啊!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妳去了美国这么久,我当然会想念啊!」
闻言,叶梦臻高兴得快飞上天了,但还是不忘噘着红唇娇嗔道:『才怪!人家的公关公司开幕时,你连拨通电话都没有,人家尔浚哥还有来当剪彩嘉宾呢!』
他不禁在心里犯着嘀咕:笨蛋!我三哥去剪彩,不是给妳面子,全是为了把妹,认识新货色!
「但是我送了花篮还有卡片。」荆尔勋顺着车流,见红灯一亮,立即踩下煞车。
『算你还有良心,记得我。』
荆尔动在心里加注,不是我记得,而是大哥的张秘书记得用他的名义送上花篮加卡片,替他做人情。
「我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惦记着妳。」荆尔勋在心里祷告着:上帝,请赦免我的罪,这全都是善意的谎言!
『真的吗?』她喜上眉梢。
「当然是真的,我又不像我三哥那么会说话。」
『唉呀!你维持你原本的性情就好,千万不要跟尔浚哥学,他那个花心大萝卜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都没有人知道。』
「我也知道。对了,我打电话是想问妳,如果……如果有一个男生,他喜欢上了一个女生,但起先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因此一直欺负她……」
叶梦臻在电话另一端猛点头,在心底附和着:对啊,你小时候一直拉我头发、抢我玩具,都不知道多讨厌呢!
「……那妳觉得如果这个男生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心意,该怎么向这位女生示好呢?」想起要向蕾蕾告白,他就显得格外腼腆。
叶梦臻一颗心跳得好快,脸颊发烫,在心里嗔怨:算你有良心,知道我等你这么多年,总算肯表露心意了,那就给你一次机会吧!
『首先,你要带着一颗温柔的心,用含情脉脉的眼光望着她,然后再真挚地为自己过去的所做所为道歉……』叶梦臻传授着秘诀。
他发挥高智商的记忆才能,迅速地把她说的话全都背起来。
『约会时一定要选一家灯光美、气氛佳的餐厅,再送上一束玫瑰花……』
「嗯……」果然是女生比较了解女生的心思!他猛点头附议着,目光不忘注意着路况,握紧方向盘掌控速度。
『至于求婚的话,首先钻戒不能太小,一克拉是基本配备,三克拉是适中,五克拉是爱的表现……』她单手捧颊,光想到他单膝跪在地上,献上灿亮的钻石戒指,她就兴奋得想尖叫。
「这好像扯太远了,我都还没做好告白的心理准备呢。」
『是喔!』她撩撩发丝。那我就大发慈悲,再给你t段时间做心理建设吧!
「如果她身体不舒服的话,我该怎么关心她呢?」
叶梦臻在另一端掩嘴窃笑,避免笑声逸出。喔喔,有进步喔,终于想到要怎么掳走我的心了!
『很简单,如果她生病了就带她去看医生;她住院,你就陪她;她生理期,你就替她买一些补身的东西……』
终于讲到重点了!他拉长耳朵,进一步问道:「什么是补身的东西?」
『就玫瑰四物饮、四物鸡精、巧克力……』好讨厌喔!一想到他要从呆头鹅进化成新好男人,她就觉得自己好幸福。
他趁着等红灯的空档,马上拿出PDA一一记录下来。
结束通话之后,他特地绕到超级市场买了两大袋的东西,然后回到车上,踩下油门,准备前往蕾蕾的家,趁着她脆弱敏感之际,掳获她的芳心!
第七章
荆尔勋依照着叶梦臻的建议,带着一颗温柔的心,和几样贴心的小东西,直接开车来到徐蕾蕾的寓所。
那栋旧式仿巴洛克式的华丽建筑,一楼为中医诊所,侧边开了一道小门,有楼梯可以直达二楼。他揿下电铃之后,隔着对讲机告知身分和来意。
半晌,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前来应门,浓眉星眸和蕾蕾有几分神似。
徐妈妈腰间系着围裙,脚上趿着拖鞋,领着荆尔勋进屋。
「蕾蕾那丫头在公司里没有惹出什么麻烦吧?」她一对眼睛笑咪咪的,双手直在围裙上擦拭着,欠身让他进屋。
「没有,她身体有一点不舒服,所以我特地来看她,」荆尔勋自动换上室内拖鞋,跟着她进入客厅里。
二十坪的客厅里,摆着浓浓中国风的雅致家具,墙上挂了几幅墨宝和古董,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中药味。
「她现在肯定在房里打电动玩具,你直接进去找她。锅里还有鱼,就不招呼你了。」徐妈妈看着他,他斯文沈稳的气质,让她颇为喜欢。转过头,她拉开嗓门吼道:「蕾蕾,妳同事来找妳了--」
荆尔勋在徐妈妈的指引下,提着两个纸袋,直接穿过玄关,敲了敲蕾蕾的房门。
蕾蕾坐在床上,正专心地和电脑萤幕里的怪兽厮杀,做指头运动,耳边依稀听到妈妈的声音和敲门声,不假思索地回应。「门没锁,进来。」
荆尔勋扭开门把,就见蕾蕾身着一件粉红色上衣,淡灰色的宽版休闲裤,盘腿坐在床上,露出小巧白皙的脚丫,微鬈的长发扎成两条长长的发辫,一双大眼直盯着电脑萤幕。
她不时会噘着红唇逸出几个单音节的词语,那副天真无辜的模样,令他心头微热。
蕾蕾感受到有两道炙热的视线胶着在她的身上,懒懒地转过头察看,结果赫然发现映入眼帘的人是荆尔勋,她呆愣住,一双眼睛瞠得又圆又大。
「你……」他的到来令她又惊又喜,昨天下午他送她回家时,特地叮咛她要好好休息,并且替她请了一天的病假。
他干咳几声,清清喉咙。「我刚好到附近买东西,所以就顺道过来看看。」
她恍惚着,直到电玩里的主角被怪兽打死,才唤回她的神智,她直觉地低咒一声。「哇靠!怎么死了……」
「妳在玩什么电玩游戏?」他掩上门,回想着叶梦臻的叮咛,要投其所好地搭起友谊的桥梁。
她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做为一个病人,她会不会显得太悠闲且活泼了?
「也没什么,是刚刚无聊,在打发时间……」她尴尬地将摇杆放在床柜上,把腮颊的发丝拨往耳后,整理一下仪容。
「喔,那妳的身体还好吗?」他从书桌旁拉了一把椅子,凑到她的身边坐下。
偌大的卧房里,因他高大的身影而显得窄狭,他的背影掩去了光线,逆着光,蕾蕾看不清他镜框背后那双弥漫着淡淡情意的眼睛。
他的造访令她的心跳加快,慌张地爬下床想收拾凌乱的房间。她租来打发时间的漫画散落在地板上,还有刚送洗回来的外套就挂在门板上,也还来不及收拾,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邋遢?她心里不禁急了起来。
他箝住她的手腕。
蕾蕾垂着头不敢看他,感觉到他握住自己的大掌泛着湿意,忽然之间,气氛变得很紧张,两个人的心跳都莫名地加快。
「那个……那个……我帮妳请了病假。」他口干舌燥,就是研究所面试时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你、你昨天说过了。」她脸颊发烫,心悸屏息。
「我……」他喉咙发紧,思绪紊乱。「我、我代表研发部全体员工献上我们的关心--」
「咦?!」她一脸惊愕,那不就是说……全办公室的男性同事都知道她正逢生理期?!
「我是说,他们都以为妳是胃痛请病假。」
她偷偷地吁口气,那还好,起码面子保住了,要不然明天去上班肯定会被那票男生调侃到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