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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雕(下) page 1 作者:天子

  第八章

  大宋仁宗景佑三年夏,辽使访宋设计要挟增加年贡银绢不成,辽主耶律宗真遂兴兵数十万进犯中原,两国边境之上,硝烟弥漫,纷争再起。

  双方你来我往,交战对阵两月有余,时令已至深秋,两军兵将皆有疲态,于是各自暂时暗中休整,且待他日再战。

  日前宋军虽连败两场,但在主帅狄青安抚之下营内士气倒也还算稳定,只是普通将士尚且不知,除了外患,军中亦有内忧……

  远在东京汴梁的宋主赵祯接获边关传来的密奏之后不由大惊,立刻连夜召开封府尹包拯进宫见驾;君臣二人在御书房内商讨对策,直至次日清晨,包拯领得圣旨,匆匆回返开封府衙。

  回到衙内之后,包拯便教众人各自回房整理准备。

  展昭来到后院,推开自己厢房的门时,床上那人还合衣睡着;过了一会儿,许是听到了动静,只见他闭着眼翻了个身,半是迷糊着咕哝道:“这皇帝圣上好雅兴,半夜闲来无事便把臣下招去陪他喝茶下棋,也不想他不觉困倦别人可还要睡觉……”

  “休得胡言乱语,圣上召包大人进宫乃是为了正事!”

  展昭回身,知这白老鼠向来胆大包天,口出狂言自己却不当作一回事,只得无奈摇头。

  昨夜好说歹说劝服了他留在衙内不要跟去,不想他却没有回房安睡,就这样在自己屋内随便囫囵睡了。

  “哦?什么正事说来听听。”白玉堂打着哈欠睁了眼,却还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便翘了腿躺着和展昭说话。

  “事关江山社稷国家安危,你倒说说是不是正事?”展昭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一边倒了一杯冷茶润了润喉咙一边道。

  “当真这么严重?莫不是边关战事有变?”白玉堂闻言开口猜测,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正经了几分。

  “这次倒真是给你说中,的确是边关之事……”展昭点头,皱眉叹道。

  “猫儿,看你脸上绷得死紧,究竟出了何等大事你倒快说……如今白爷爷可也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之职,你可别再说些什么这是你们官府之事来搪塞于我……”

  白玉堂一骨碌坐起来,探身一把拉了展昭的手腕,硬把他拽到榻边坐下……

  两个月前他们击退辽国杀手,洗脱了叛国奸细的罪名,并护驾有功,猫儿没有接受任何封赏,只愿继续在开封府包大人身边当差,他却在金殿上接受了御前四品带刀右护卫之职。

  虽然皇帝老子此举是为收买人心,默许他只当个散官,平日看来也只是个挂名闲差,不过到了关键时刻却有了充分的理由跟在这猫身边,着实是十分好用。

  “玉堂,我自然不会如此……”

  白玉堂用心良苦,展昭当时虽对他的决定毫无准备,却也明白他的心意,深知自己拦他不得,只是始终还是觉得委屈束缚了这狂放自由的人,每每念起,总是不免有些怅惘。

  玉堂性子高傲,莫说是御前四品,就是王侯显贵他又何曾放在眼中?他接了那官职,全是为了要与他相伴,硬要逼他辞官反而会伤了他的一番深情。

  对此他惟有更加珍惜,用心守护……

  “那就快说,你知白爷爷是急性子,等不得……”白玉堂握了展昭的手始终没有放开,猫儿那点心思又怎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边关狄元帅传来密奏,日前我军分明准备充分却莫名连败两阵,疑是营中出了内奸,因此圣上降旨,御赐尚方宝剑,命包大人代天巡守,前往边关营中调查此事。”展昭转回神,面色一正,将自己所知的前因后果讲与他听。

  “竟有此事?这等逆贼,若是落在白爷爷手里,定叫他不得好死!”白玉堂听罢,眼神一凛,一双剑眉将将倒竖起来,咬牙骂道。

  言毕,才又抬眼看向展昭问:“何时动身?”

  “准备妥当后,明日一早便动身赶往边关。”展昭答道。

  “明日一早就走……如此说来便只有飞鸽传书告知大哥他们了……”白玉堂自言自语着站起身,跳下床便往外走。

  “玉堂……”展昭叫了声,起身跟到门口。

  “什么?”白玉堂转过头问。

  “已经秋凉了,北方天气早冷,多带些御寒的衣物,莫怕麻烦。”展昭叮嘱道。

  “猫儿,这次不打算拦我?”

  白玉堂微挑了眉,故意笑问,看那猫儿敛了眉苦笑道:“此事,我必拦不住你。”

  “猫儿,你何时学得这么识趣了?”

  白玉堂嘿嘿一笑,两手一伸爬上猫儿的腰,嘴上闹着,心里却暗自心疼他一夜未眠熬红的双眼。

  这只笨猫,若不跟了他去,他怎能放心?

  “我当日答应了你,如今就不会再优柔寡断做逃避之举……玉堂,你可信我?”

  身为大丈夫,许了一生之愿便要有此担当!

  “当然信,你说的话,我何时猜疑过半分?”

  白玉堂低笑着埋首在展昭温暖的颈窝蹭了蹭,随即放开手。他们都不是婆婆妈妈、拖泥带水之人,不必多言,自能明了彼此的意思。

  “还有一件事,在军中不可随意饮酒。”展昭思量了片刻,又提醒道,此时语气已然轻松了不少。

  “臭猫,你倒消遣起白爷爷来了……我又不是离了酒就活不成的酒鬼;而且去了边关是为捉出内奸,我岂会不知轻重无端生事给包大人惹麻烦?”

  白玉堂呲牙朝展昭做了个鬼脸,复又转身开门出去,回了自己房中收拾行囊,与展昭及其余众人各自打理停当后,只等次日动身。

  第二日一早,包拯带领公孙策、展昭、白玉堂,以及四校卫并仁宗特意派在他身边保护的数名侍卫悄然离开京城,直奔边关而去……

  ***

  雁门关外·辽军大营

  “王爷,耶律宣景大人来了。”

  “告诉他本王睡下了,不见。”坐在主帅帐中桌案之后的男子听到来人的姓名后,立即也头不抬地命令。

  过了半晌,不见手下兵士答话,方才抬首,却见耶律宣景已经不请自入,不悦道:“你不在自己帐中休息,特意前来所为何事?”

  “仲玄,不必一看到我就动怒,两军阵前,国事为先,我不会无故前来骚扰于你让你分心。”

  耶律宣景早看惯了对方眼中的憎恶,倒也不以为然,若不是此时大辽正当用人之际,他大概早与他刀剑相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

  “当真有事就不必多罗嗦。”萧仲玄放下手中的毛笔,狐疑地瞥了耶律宣景一眼,不耐烦道。

  “南边的探子传了消息来,几日前包拯悄然离了汴梁,似是正在一路赶来边关。”耶律宣景踱到萧仲玄身侧席地而坐,边说边暗中观察他的神情。

  “大宋果真是无可用之人了么?包拯虽乃贤才良臣,却是一介文官,派他前来有何用处?”萧仲玄哧哼一声,讽道。

  “等他到了宋营之内,我们自可知道赵祯的用意……不过,你当真一点也不关心包拯身边都带了什么人么?”耶律宣景有意缓缓开口,一双利眼没放过萧仲玄眸中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

  不过萧仲玄并未因被他戳中了心中隐藏之事而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只是冷冷笑着从薄唇中吐出几个字:“说完了正事就滚……”

  “别急着下逐客令,我还没有说完……包拯虽然是文官,展昭和白玉堂的一身功夫,你我可都算领教过……你难道觉得这两人在宋军之中也无用武之地?”

  看到萧仲玄握起的拳头关节处已经泛白,耶律宣景突然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扣住他的肩,“耶律宣景,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肩上初愈的伤处被鹰爪般的五指握得一阵刺痛,嘶嘶连带牵动着心上那道始终没有愈合的创口。

  “你当然不是不敢杀我,你早就恨我恨得入骨,”耶律玄景隔开萧仲玄狠狠向自己砍来的一掌,手下再一用力,轻而易举地便卸去了他进攻的力道,“听说展昭那剑乃是汉人传说中的上古神兵,被那种利刃所伤,可要相当的时日才能真正彻底痊愈。”

  “卑鄙无耻的小人!”萧仲玄被掐捏住伤创之处,痛得背后渗出冷汗,咬牙怒瞪耶律宣景。

  “我不卑鄙无耻让你如此痛恨我,又怎么能令你将我放在心上?就算你恨我,心里却依然有我,与某种不爱不恨不在乎的情形相比,我倒是十分知足。”

  耶律宣景着迷地盯着那双狭长的凤目,并不在乎其中其中燃烧的是熊熊怒焰。比起憎恨他更加无法忍受的是漠视,至少此时他眼中映出的是自己的影子!

  “你……”一句话,说得萧仲玄僵愣在当场。

  不爱……不恨……不在乎……

  也许,他最初就用错了方式……

  第九章

  包拯一行人离了东京汴梁,因奉有圣旨在身,此行又事关重大,一路上不敢有丝毫耽搁,终在一月之内赶到了雁门关。

  此前三关统帅狄青已然接获京中消息,算得几人大约将至,便暗中派了结义兄弟石玉出营在途中等候。

  包拯与狄青本是旧识,自然也知石玉与元帅乃生死之交,必可信赖;于是未在城中停留,当晚便随石玉一同入了前方大营。

  到了营中,石玉按狄青事前吩咐,暂时不惊动其他将领,直接将几人引至元帅中军大帐之内。

  那狄青狄元帅乃是忠烈之后,又是太后之侄,身为皇亲,却是为人梗直,铁性无私,智勇双全;只因当年曾遭当朝太师庞吉陷害,险些性命不保,其间幸被包拯所救,还他清白,心中始终感激这份恩情,如今重见故人,自是激动欣喜。

  石玉才掀了帐帘引几人进入,狄青已从桌案之后立起身来,几大步迎上前去,握了包拯的手道:“包大人,自从京中一别,你我已有三年不曾见过面了。”

  “狄元帅镇守边关,保我大宋疆土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真是辛苦了!”包拯反握了狄青的手也不由感叹/

  眼前的三关元帅身着赤色锦绣战袍,腰间系着玉带紫金绦,足下战靴蹬踏。一派威风凛凛、浩气腾腾!再不是当日那烈性莽撞的毛躁青年。

  二人叙过几句之后,狄青抬眼望向包拯身后。公孙策他早识得,与展白二人却是初次见面。

  包拯替几人引荐了,展昭与白玉堂便上前抱拳施礼,道了声“见过狄元帅”,心下佩服不已/原本便听说这狄元帅号令威严、兵遵将应,是位保国功勋;  此时见了真人本尊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确是一名真英雄!

  而狄青见眼前二人年纪轻轻,眉目间散发出的俱是一股勃勃英气。一个身姿挺拔,眸正神清,正气凛然;一个骄傲华美,卓尔不凡,气势逼人,也是真心欣赏赞叹,道:“狄某虽然长年累月驻守边关,对京中之事却也有所耳闻……早已久仰展护卫与白护卫侠义之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展白二人闻言,复又还礼道:“元帅谬赞了……堂堂铁血男儿傲立于世,敌军犯境之时自当在沙场之上杀敌卫国;他日若与辽军交战,我们自愿听从元帅调遣,效力于阵前!”

  狄青闻言,抚掌大笑道:“好,果然不愧英雄豪杰之名!包大人此番前来,却为我军带来两位好帮手!”

  此后,狄青请包拯与他一同上座,又请公孙策与展白二人也分别落了座,上了热茶与他们祛寒;中间石玉离开帅帐前去张罗了些饭食来与他们,又吩咐过帐外兵士,不准闲杂人等随便入内,之后才复又回了帐内坐下,几人一边用餐一边慢叙。

  狄青闻包拯问起边关之事,叹声道:“三年前杨宗保元帅血染沙场,不幸身亡,狄某蒙当今圣上洪恩浩荡,授封三关统帅,驻守边关三载有余。细想前时与庞太师结怨,多蒙包大人相救。但此后老贼却不肯善罢甘休,计害多般,屡屡谋害不成,此次又借故将其家婿、兵部司马孙秀派至我大营之中……孙秀贪婪财贿,实属奸佞小人,入得营来不思抗敌,却处处与本帅为难;如今军中又出了内奸,着实令狄某寝食难安,故而才秘密上奏圣上,请求援助。”

  包拯闻言,面色也沉了下来,点头抚须道:“原来如此。关外敌军压境,犯我疆土;营内又有佞臣作祟,奸细出卖军情;内忧外患两厢夹击,难怪狄元帅忧心忡忡。本府此次前来,持御赐尚方宝剑,先斩后奏,定当尽快查出这通敌奸细,与元帅分忧!”

  “狄某屡次蒙包大人相助,在此先谢过了……”

  狄青生性豪爽,听了包拯所言,立刻拱手感激;之后又于几人说起近日战况,商讨对敌之策,直至入夜,见天晚了,便叫石玉领他们到已准备好的营帐休息,其余事情,待明日天明再议。

  待包拯与公孙策安顿好后,展昭与白玉堂方才放心跟石玉到了另一帐中,道过了谢,准备安歇。

  边关军营,条件比之京城自是简陋,帐中除了卧榻,只有一张低案一盏油灯,案上那盆清水还是石玉细心,想他们远道而来、一路奔波,特意命人送来与他们洗面擦拭灰尘的。边关北地天气寒冷,十月头上,虽还未真正入冬,却也已冷风阵阵,萧瑟刺骨,连水也凉得冻手。

  展昭用面巾沾了水抹过脸,回头却见白玉堂已经脱靴上了床,便道:“玉堂,擦了脸清爽些再睡吧。”

  白玉堂听了,却懒得起身,便耍赖笑道:“你拧来给我。”

  展昭知他性子,一路上多有旁人在场,二人显少独处;  此时没了外人,他必定再忍不住正经,要趁机发泄;但心想不过是拧块巾子与他,小事一桩,他高兴便好。

  于是重新将手中的面巾投过了,拧好递到那仰面朝天冲他笑得美滋滋的人跟前,看他得意无比地接了去,抹过了脸,又一抬臂将巾子递回给他。

  这老鼠,还真是不客气!

  展昭看他一眼,转身又把巾子洗净晾了,才熄了灯走到另一张榻边,那边又听白玉堂道:“猫儿,这边来。”

  “军营之中不比他处随意,快些睡了吧,明日还要早起。”展昭以为白玉堂又要作怪搞乱,随口劝了一句,拉了被子躺下。

  刚合了眼不一会儿,就感觉一只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往里去些……”

  “玉堂……”展昭刚想说不要胡闹,白玉堂已经硬是挤了上来。

  “你往里去些就是,白爷爷睡不惯那硬邦邦的冷床板。”

  “……”

  展昭默默叹口气,心中又觉好笑,只道是无法与这白老鼠说理。本都是一般无二的床铺,好象就偏他那张是冷床板。

  “猫儿,你不知道吧,今日是霜降……再过半月就要立冬了……”白玉堂抱住展昭的腰贴了他的背,拢了拢他的发,在他耳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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