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像情窦初开看到心上人的少年,实在不适合他这种年纪已逼近三十的情场老手。
不过——这想法同时也太诱人,让他不禁考虑顺从渴望的可能性。
他看她的眼神,让黎咏宁觉得自己正被他生吞活剥,他的目光赤裸且危险,甚至让她开始莫名发热。
完蛋,她在发什么花痴!
才在为自己哀叹,门外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和叫唤声瞬问打断她的思绪。
“咏宁?咏宁?”男人紧张的声音渐渐由远而近。
“真糟糕。”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一整晚无视于自己未婚妻存在,频频对她放电的柴文进来了,她很是头痛地蹙起弯弯秀眉,抬头看见关本律俊酷的面容,心里转了个念头,贼贼地亮了抹笑容。
“喂,帮我个忙好不好?帮完我就赦免你,原谅你方才对我粗鲁冒犯的举动。”
“赦免?”真有趣的用词。关本律斜扬起眉。
“可以吧?”听著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她连忙确认。
“好。”他不愿承认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只好说服自己是因为太无聊才会答应配合。
“谢谢合作。”
黎咏宁对他露出令人心荡神驰的粲笑,下一秒钟,一个柔软馨香的娇躯倏地偎入他结实的怀抱中,让他心弦猛然一震,还来不及多想,书房大门正巧打开。
“咏——宁?!”惊讶伴随著不可置信的声音高高扬起,只见柴文进目瞪口呆地惊呼。
随著初时的讶异过去,关本律很快便明白她的意图,于是兴味十足地看著怀中人儿演戏。她先是以一脸受惊吓的表情看向来人,而后又羞又窘地紧紧挨入他怀中寻求庇护。
“柴先生。”媚人的嗓音带著一点无措。“你怎么、怎么来了?”
这神态语气完全仿自方才的小老鼠小姐,连结巴都学了十成十。
“你跟他……这男人是?”
柴进文原本听品琳的朋友讲起书房的事情,心里就怕美人误会,一路赶来想解释,却没料到会遇见这等阵仗。
“他是我的、我的……”
黎咏宁欲言又止的望了关本律一眼,一脸暧昧不明,那明灿动人的水眸却流转著淘气的光彩,顽皮地对他眨眨眼,请求支援。
仰首看著他的美眸和那红软鲜嫩的唇办,恍若颤颤地请求被占有,关本律黑眸沉下,紧锁著令他心生动摇的容颜,低冷的嗓音竞拒绝合作,飘出了出乎意料的答案。
“我不是她的谁。”
“喂!”他居然翻供!
黎咏宁懊恼地仰起头正想辩驳,一张冰冷坚毅的唇竟直直压下她的抗议,堵住她的嘴。
趁她诧异呆愣,他一掌捧住她的后脑勺,熟练地吻开诱人小嘴,长驱直入地吮吻著她口齿间的蜜津,尝尽了青涩的甜美。
这绝对是属于情人的热吻。
“你……”
柴文进眼睁睁看著美人被夺,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
“我不是她的谁,”贵族般的俊美面容抬起,冰冷的眸光瞥他一眼,充满占有性的宣示,“可是她是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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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是他的女人!
事情都过了一个月,黎咏宁一想起宴会上那个火辣辣的热吻,还是忍不住脸红。
那个讨厌的关本律!
原本看他在媒体上总是一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以为会是个文明君子,没想到他……居然、居然吻了她!
事后质问他,他竟不愠不火、气定神闲的说,因为这样演比较像。
怪了,她只是要他客串一下,他没事干么这么入戏!
可是,话说回来,他的确是个迷人的男人,台湾政界的确因他而增“色”不少。瞪著新闻网页上的照片,她没好气的想著。
不过老爸说过,膛政治这种浑水的人,没几个好东西。
想起父亲,她不由得神色一黯,这两天家里的气氛很奇怪,爸爸老是有心事的样子,连妈妈也郁郁寡欢。
希望不是又有什么棘手危险的案子才好。
爸爸这半年来已经因为姊姊的事情而苍老不少,如果又遇上工作上的困扰,她不敢想像父亲的身体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想想,身为法官的父亲为了法界奉献一辈子,除了劳心劳力,还经常受到不知名的恐吓,稍早几年还曾遭人报复,受了点伤。
虽然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社会上能有这种公正清廉的法官是件好事,可是对家人来说,就得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
唉,她现在也只能希望爸爸赶快退休,只是他这么固执的人,对法界还有太多理想,要他退休谈何容易。
黎咏宁烦恼著,同时无聊地浏览著网页,一则紧急发布的新闻快报攫获了她的注意力——
稍旱警方接获报案,于X X旅馆发现一男一女陈尸房内,初步研判为自杀身亡,现场留有遗书,死者疑似高院法官黎腾雄与其妻……
脑中轰然一片空白,一股寒意从背脊直窜脚底,她愣愣地看著电脑萤幕,久久无法动弹。
第二章
焕光律师事务所
“这是最后一次了,”身为好友兼律师,温焕光收下支票,自觉仁至义尽。“贵党的案件令我非常无力。”
“有时候人蠢也不是他们的错。”关本律很明白好友的痛苦,毕竟这几年来,他人生中的每一天都充满了这些蠢蛋。
有时候真的难以令人相信,这些蠢蛋简直就像有个工厂在负责复制、生产制造,而出品以后,则在某种神奇安排下,通通放到他身边,挑战他的极限。
“你修养有进步的迹象。”
为了验证这点,温焕光把新出炉的杂志丢到桌上,封面大刺黥地就是好友死对头的照片。
“哼!”关本律瞪了他一眼,才慢条斯理地拿起杂志。“我的修养跟这位圣人比起来还差多了,他们党里的蠢蛋早会变种繁殖。”
“显然朱慎朗已经适应了,他最近表现得不错。”
他翻到杂志内页的大篇幅报导,拜读了对手的亮眼成绩,只是微微扬起了眉。看样子自己出国考察这个月,真的给那家伙不少机会。
关本律迅速扫过内容,翻到下一页,另一则新闻倏地映入他眼中。
黎腾雄为人作保负债百万,日前自杀身亡,法界人士均表遗憾……
温焕光也看见了他注意到的新闻,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黎法官是我的恩师,老师走得很不值得,法律人当了那么久,看过这么多案件,居然还愿意帮人作保。”他难过地说。
黎老师几乎是这一代所有法律人心中的楷模,对他来说也是如此,而老师个性上的固执,也让他到最后宁可自杀也不愿意向人求助。
关本律感受到他真心的难过,并没有开口说话,尽管他不在法界打滚,也听闻过这位司法硬汉的名声。
这位黎法官除了判决俐落公正外,坚持不与政界来往的作风也相当有名,几乎每个去示好的党派都吃过他老人家的闭门羹,但也因此,他在政界、法界都赢得相当高的评价。
他速读完报导内容,知道以好友此刻的心情,绝不是问“她”的好时机——那个婚宴上遇到的“她”。
整整一个月出差的时间,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忘掉那张甜美的脸,以及那个令他发热失控的吻……
他为此感到困扰,而且认为困扰应该尽早解决,所以才决定跟好友打听,只是现在时机不对。
“对了,讲到黎老师我才想到,”温焕光看了看表,“我等一下跟黎老师的女儿有约,这小女生很奇怪,居然放弃抛弃继承权的建议,决定要继承八百多万的债务,今天我要跟她说明遗产继承的详细情况,顺便替她安排和几位债主约谈清偿债务的方式。”
“就一个律师来说,你讲得还真多。”他敏感地嗅出不对劲的意味。
温焕光这人向来最重视委托人隐私,没事跟他讲这些干么?
“其实其中的王要债权所有人,是你父亲的银行,”温焕光点出重点,“我知道你很久没跟你父亲联络了,可是这次希望……”
“再接三个案子。”知道他的用意,关本律只是淡淡打断他,简洁提出交换条件。
他不想看好友低声下气,那太不适合他们的交情。
“谢谢。”
温焕光十分感激,毫不考虑地接受,知道以三个案子来换实在太便宜了,如果不是因为长年的友情,不管是什么交换条件,相信都不可能让他愿意回去跟他父亲低头。
“温律师。”内线传来法务助理的声音。“黎小姐到了,我已经请她到会议室等您。”
“好,我马上过去。”温焕光一面回答,一面拿起桌上的几份文件往外走,也熟到不招呼他了。
“我先去忙了,你慢慢来,还有——谢谢。”
关本律对他的多礼挑了挑眉,不以为然。
死党离去后,他也真的慢慢来,翻开杂志内容又重新看了一次对手的报导,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出办公室。
正要离开,才经过会议室,半透明玻璃里,一对互相拥抱的男女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很快分辨出其中一个是温焕光,而另一个较纤细柔美的身影,毫无疑问属于女性。
才新婚就蠢蠢欲动吗?真不可取。
他停下脚步,凝视著拥抱的两人。
就在此时,深埋在好友怀中的女子抬起了头,令人心碎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映出一张精致却略显憔悴的脸庞。
是她?!
关本律微微眯起了锐眸。
那个“她”,原来就是黎法官的女儿,他才承诺要帮忙的人,那个坚持要扛下八百万债务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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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宇排开,她的爸爸、妈妈、姊姊,都在这里了。
黎咏宁看著冰冷墓碑上最最亲爱的人的名字,再一次无法抑制地痛哭失声。
跪在墓前,她拚命想要擦干睑上的泪水,可是却怎么也擦不完。
不知道是这个月第几次这样失控痛哭了,每一次,她都觉得自己仿佛沉入黑暗的无底洞,冰冷、寂寞,而且痛苦。
为什么她最深爱的人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抛下她?
爸爸、妈妈的遗书上说,不想拖累她,所以选择自杀一途。
可是有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他们能重新回到身边,她可以打很多工,可以想尽办法筹钱去还,只要他们不要抛下她。
不过一切都太迟了。
他们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不懂得活著比什么都珍贵?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换回他们的生命。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是不是姊姊的死,让他们以为她不管遇到什么,都可以很容易的振作起来?
可是不是这样,她一点也不坚强啊!
紧紧环住自己的身体,忍受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痛苦和悲伤,她只能哭泣。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色渐渐昏暗,周遭宁静得只剩下她的啜泣声。
用尽了所有的泪水,声音也嘶哑了,她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她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现在她是一个人,也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这是她最后一次来祭拜他们。
看著墓碑上因昏暗光线而逐渐模糊的照片,愤怒取代了悲痛,她在心里对著深爱的家人做出了宣示。
她要证明给他们看,他们是傻瓜!他们作了错误的决定!
世界上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死亡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欠下了巨额债务并不代表人生到此为止。
那八百万,她会靠自己的力量偿还。
就算再困难的处境,她都要证明给他们看,她会好好的活下去,活得比谁都好。
她要证明给爸爸、妈妈看,自己不会因为那点债务而傻到走上绝路,她要证明给姊姊看,就算只有一个人,所有深爱的人都抛下她了,她也要活下去。
在她还清债务之前,她都不会再来祭拜他们,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样恐怖悲痛的伤心绝望里。
就算她一个人,也可以做到。
这是她的承诺。
她绝对不会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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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突如其来的乍后雷阵雨打乱了行人的步调,雨势倾盆,下成白雾一片,空气里有著浓浓化不开的湿意。
黎咏宁到达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半身湿了。
今天是她准备跟债主面谈的日子,这两天她接到温学长的通知,说她的债权已经全数转移到同一位债主手中。
这位神秘的关姓债主行事诡异,别人遇到债务是避之唯恐不及,就怕钱讨不回来,他却一点也不担心地收购了她的债务,好像笃定她真的还得起似的。
而昨天,她也接到自称是关先生助理打来的电话,约她今天在这个招待所见面,要洽谈偿还债务的事宜,所以她来了。
这家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建筑物,里头却是富丽堂皇,足以媲美五星级饭店的豪华装潢令人印象深刻,前脚才踏进去,服务生便热络地过来招呼。
“小姐请问有预约吗?”好漂亮的女客人。服务生小弟忍不住想著。
“我找关先生。”尽管样子有些狼狈,黎咏宁依旧露出微笑。
“好,麻烦这边请。”被那柔媚的笑容电了一下,小弟脸都红了。
没意识到眼前这年轻少男的玫瑰心事,她只是跟著他搭乘电梯上楼,被领进一问极为宽敞华丽的房间。
客厅里的沙发上坐著一个男人,此刻正低著头翻阅文件,听见他们进门的声音,男人才稍稍抬起眼。
只是那样淡淡的一眼,那双令人无法忘记的精锐冷眸和俊美异常的长相,便轻易撞击了黎咏宁的记忆。
“是你?!”关本律,那个夺走她初吻的男人!
今天的他不同于那晚出席宴会的慎重打扮,只是简单的衬衫、长裤,熨贴出颀长挺拔的身形,气质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精英味道。
关本律并没有回答,锐眸缓慢扫过她被淋湿的身子,眸色转而深沉。
她和记忆中一样令他感觉失控。
淋湿的衣物紧贴著她娇柔的身躯,轻易唤醒他的欲望,而他深信,会失控的不只有他。
他并不希望交易完成前发生任何意外,于是吩咐一旁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的服务生。“替这位小姐处理一下。”
回过神的服务生连忙领命离开,他也再度将视线转回手上的文件,状似漫不经心地招呼著。
“坐,想吃点什么,菜单在桌上。”
“不用了,谢谢。”从最初的错愕中回神,黎咏宁落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的问:“我是来谈债务清偿的事。”
“嗯。”相较于她的认真,关本律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服务生再度进门,双手递上干毛巾,她不太习惯被人这么服侍,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便接过毛巾。
“关先生,可以开始了吗?”毛巾也拿了,雨水也擦干了,黎咏宁不亢不卑的再次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