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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4 作者:玥岭

  “很美吧?就像你一样……”佐野忠幸搂住菖蒲的纤腰,往他的颈上落了个吻。

  只是怀中人儿那略带僵硬的身躯,却让佐野忠幸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原本,他还以为菖蒲会为这片紫色花海感到欣喜,毕竟这美景可不是说想看就看得到,怎么菖蒲却没半点欣喜之情,反倒脸色显得沉重,甚至是……

  “菖蒲?”佐野忠幸抚着菖蒲的脸庞,那紧皱眉心的表情令他感到不解。

  转过头看了佐野忠幸一眼,菖蒲向来漠然的眼中,出现了诡异的愤怒与憎恨。

  原本他是想配合佐野忠幸,待高傲的令史之子得到想要的东西后,便能还自己清静,因为他不求受宠,亦不求过好日子,只要没人找他,他就能心平气和的度过每一天,这就是夜华仅存的自由。

  不过看了遍布原野的菖蒲花后,他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又是什么。

  踉跄往前走了几步,菖蒲视线失去焦距,双唇微张,喃喃自语。

  “月西沉,花渐凋,应运时序荣华过。叹吾愿,只求冬来尽落……”

  “菖蒲?”佐野忠幸错愕地瞪着菖蒲瞬间改变的表情,那是他未曾在向来淡然的菖蒲脸上见过的。

  或许可以说,凡是夜华,都不该有那样的愤恨表情,毕竟他们卖笑维生,这般对客人怒目相视,岂不足砸了自己的饭碗?

  佐野忠幸不懂为什么菖蒲会有那样的表情?

  “菖蒲!”佐野忠幸大步追上菖蒲,一把抱住他,因为他那失神的模样看起来宛如一株即将凋零的菖蒲花,让他不由得想搂紧……

  他明明是想让菖蒲高兴,菖蒲并没有为他展露那天的率真笑容,他该死的根本想不透原因!

  甚至,就连这一大片花海也抚慰不了菖浦的心,还将他们两人之间的鸿沟划得更深……

  “菖蒲!我不准你擅自说什么枯不枯萎的!我不管菖蒲花是不是会随着季节而凋落,总之你绝对不许离开我!”佐野忠幸狠狠地将菖蒲搂在怀里,他总觉得菖蒲好像即将消失在紫花的波浪中,再也不复见。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获得、想呵护在手心的,就是这株菖蒲花,但是……他却也在同时头一回明白什么叫作恐惧。

  他知道,自己似乎害怕失去菖蒲,虽然那原因尚未明朗……

  菖蒲像是没听见佐野忠幸的话,向天高举着双手,仰头哀叹自身无奈的命运,喉咙间发出的声音更是凄怆。“只盼……冬来尽落……”

  话中之意,就是菖蒲此时此刻唯一的希冀。

  可惜,他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不许……我不准你再说这种话!”佐野忠幸扳过菖蒲的身子,用力吻上他的唇,仿佛要吞掉菖蒲心里的悲伤。

  半是侵略、半是安抚的吻,那是佐野忠幸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的感觉,他向来喜好掠夺,对于放下身段哄人没什么兴趣,但是……

  唯独菖蒲,他却是怎么也放不掉。

  初始时他确实是想征服菖蒲,但如今看着菖蒲心碎的表情,他却感觉比菖蒲还要心痛,当初那股纯粹的征服欲早已不复存在。

  想取悦菖蒲、想见他笑,那是佐野忠幸此刻的愿望。

  离开了菖蒲的唇,佐野忠幸捧着菖蒲的脸颊,露出急切的表情,现下的他仿佛一个即将失去心爱宝贝的少年。

  “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是他能给的,他都愿意给,只要菖蒲别再念着要生离死别,别擅自消失在他面前……

  佐野忠幸难得愿意付出真心,可夜华却不领情。

  望着映在幽黑双眸中的自己的身影,菖蒲只是将眼睛瞪得更大,仿佛见到妖魔鬼怪。

  他用力摊开佐野忠幸,在遍野的紫色波浪问狂奔,直到他精疲力尽,喘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啊——”强压着十七年的苦闷换来一个凄厉的嘶喊。

  菖蒲跪在地上,伸手拔起盛开的美丽花朵。

  就如佐野忠幸所说,花儿无心,而人本无情,所以摧花之人才如此多;可只要将花儿尽毁,摧花之人也无用武之地……

  他就要毁了花儿,终结花儿的苦难!

  “菖蒲!”佐野忠幸的心莫名地掀疼。

  看着菖蒲拔花的动作,他恍然大悟,因为菖蒲不像是会无故摧残事物的人,若说这摧花之举与菖蒲眼里的愤恨、喉间的呐喊,起因都是同一个,那么……

  “够了!别再拔了!你拔再多,只是让自己手疼啊!”佐野忠幸跟着菖蒲一起跪在花海之间,从身后紧紧箍住菖蒲的双臂。

  他知道的,菖蒲在嫉妒!

  对于一辈子没见过天、没踏过地,甚至连山野林间都不识得的夜华来说,这片自由盛开、与菖蒲同名的花毯,无疑是在嘲笑和悲叹菖蒲身不由己的命运。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想哭想笑都随便你!菖蒲!”

  紧紧抱住菖蒲,佐野忠幸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明白何谓重担。

  抱着菖蒲,他感受得到菖蒲十多年来扛在身上、藏在心里的沉雨,即使不笑不言不语,那哀愁依然萦绕不去。

  无法从紫烟馆离开,却又渴求自由的菖蒲;无法摆脱家族责任,而被迫安排一生的他……

  是啊!他在菖蒲身上,见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就是他,所以他才怨、才气,才希望菖蒲笑颜逐开,因为他的欢笑早被藏在冰天雪地的一角,不复记忆,徒留虚伪的应对与分不清真意的客套。

  被佐野忠幸抱在怀中的菖蒲,仪仅挣扎了一会儿,就接受了自己无力逃脱的事实,但此时的他已无心无力配合佐野忠幸。

  放掉全身力气,菖蒲像是失去操纵者的断线人偶,瘫倒在佐野忠幸怀中。

  “菖蒲?”佐野忠幸瞧着两眼无神的菖蒲,紧张地问。

  夜华,必须笑脸迎人,不会露出这么空洞的眸光。

  “菖蒲……”佐野忠幸抱着菖蒲跪坐在大片花海里,将他的脸挨着自己,虽是低声轻唤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只能轻轻磨蹭他的脸颊。

  倘若是他,他想要什么?佐野忠幸忍不住望者蓝天自问。

  若是他寻得了答案,或许他与菖蒲都能寻回自己……

  风儿轻吹,花海依旧迎风拂动,却无法带走菖蒲的伤痛,他看着满天白云。

  “夜华终究不是花啊……”

  如果他真的是花,是否就可无心?

  倘若无心,能否就此无视这令他胸口犯疼的元凶而随波逐流?

  向天祈求着答案,菖蒲缓缓闭上眼,因为他明白,这个愿望恐怕得等寿命告终,他才能真正无心。

  “菖蒲?”佐野忠幸轻拍着菖蒲的脸颊,这才发现他昏了过去。

  佐野忠幸慌了,反射性地回头大吼起来——

  “快来人!菖蒲昏倒了!”

  *F*A*N*J*I*A*N*

  缓缓张开眼,蓝天花海己不在眼前,菖蒲撑起身子,伸手遮去刺眼的黄昏金光,在稍微适应光线之后,才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雅致的房间和绿意盎然的庭院,是令史大人的别馆才有的优美景致。

  “你醒了?”佐野忠幸原本伏在菖蒲身旁小憩,一感受到身边传来的轻微动作,他立刻抬起头来。

  菖蒲看了佐野忠幸好半晌,对于这样的问句颇不以为然,因为他都爬起来了,难道说他在梦游不成?

  “嗯。”极其细小的声音,算是回答了佐野忠幸的蠢问题。

  “身子有没有哪边不舒服?”佐野忠幸伸手探了探菖蒲的脸颊。“你刚才突然昏了过去……”然后他紧张的把菖蒲带回别馆,差人十万火急地将大夫请来,所幸菖蒲除了身子瘦了点,并没什么大碍。

  “我让人熬了热汤,你喝一点。”佐野忠幸边说,边叫守在门外的下人去将汤端柬。

  “不劳大人费心。”冷澈的音调出自菖蒲的双唇之间,比起原先的漠然更加不带感情。

  “菖蒲?”佐野忠幸愣了下。

  “若说菖蒲先前的态度惹得大人不快,菖蒲在此致歉。”

  掀开棉被,从被垫上爬了起来,菖蒲用力叩了头,令地板发出沉重的声响。

  “不过菖蒲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菖蒲明白佐野忠幸买下他的原因,只为了再愚蠢不过的征服欲。

  “您买了我,有权对我做任何处置,即使您要取菖蒲性命,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但请恕菖蒲无法再迎合大人。”

  平静的说完这一整段话,菖蒲没管主子的反应,迳自起身离去,甚至连前额渗出的血丝都没理会。

  忍耐了十七年,菖蒲决定让这一切有所了结,即使要他拿命换取下午那惊鸿一瞥的宽广蓝天,他也无怨无悔。

  愕然地瞪着菖蒲的背影,佐野忠幸脑里净是菖蒲与他在蓝天下的相拥。

  菖蒲变了,自从见识过天、踏过地,菖蒲藏在心底里的刚烈性子进露出来,那是菖蒲找到了心之向往吗?

  那么……他呢?

  他曾问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被安排好的一生纵然顺遂,却绝非他的希冀。

  菖蒲找到了路,想定,可他……

  前方彷如有一片白雾,除了菖蒲纤柔的背影,他什么也见不着……

  “菖蒲!”起身追上菖蒲,佐野忠幸一把将菖蒲拉住,搂回怀里。

  抱着菖蒲的感觉好踏实,让佐野忠幸忍不住将菖蒲勒得更紧。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给得起,但是……”佐野忠幸像在喃喃自语,又像在对菖蒲诉说:“在我还没找到我想要的之前,你涉也不许离开我!”

  “恕菖蒲无法再迎合大人。”说来菖蒲不过是个倔强又任性的大孩子,只因为在紫烟馆待久了,才成了佐野忠幸先前看到的个性。

  “谁要你来迎合我?”佐野忠幸也恼怒起来,他知道菖蒲见过了天地,想出去伸展四肢,但他依然是菖蒲的主子!“迎合我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要再有人主子长、主子短,其实却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这辈子从来没能替自己下过任何决定,可足现在我想要你!”

  他要菖蒲留在他身边,或许……也可以说,他想伴着菖蒲,因为与菖蒲在一起的感觉,让他找到了自己的存在。

  “别说得这么可怜,佐野大人有家产、有权势,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真正没能替自己下任何决定的是像我这样的夜华!”菖蒲大声嚷了起来。

  “有家产权势又如何!挂着这个佐野家少主的名号,我反倒什么也不能做!就连妻子都无法自己决定,除了被家族当成继承人,我能有什么未来!像我这样的少主跟你有何不同!天天得应付不同又令人厌恶的客人,一样得笑脸相迎,我是用不着跟那堆老头子在床上厮混,但却得跟个我不爱的女人生孩子!”佐野忠幸紧紧抓住菖蒲的双臂低吼道。“你可怜?没能替自己下决定?你刚才不就做出了你的决定?你说过你不再迎合我了,这难道是老天爷替你下的决定吗?”

  或许他们是极相似的两个人,所以契台、互相吸引,并在同一个死胡同里钻牛角小大,也因此……

  在互相了解之前,争执似乎是避免不了的情况。

  “您这倒是提醒我了……”菖蒲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就如佐野忠幸所说,他自己做了决定……

  菖蒲伸手抽出佐野忠幸腰间的佩刀,令佐野忠幸反射性的松开他,并往后一退闪过锐利的刀锋。

  “我不管您究竟为何非将我留在身边不可,但我只要自己的人生,教我眼里只看着您,就只能挖下我的眼;教我只想着您,就只能砍下我的脑袋。”菖蒲将长刀架上自己的细颈,冷冷的威胁道。

  “把刀放下!”佐野忠幸出声大吼。

  佐野忠幸的吼叫声很快地引来了侍卫。

  在菖蒲做出进一步的反应前,他已经被一拥而上的侍卫们压制在地。

  佐野忠幸取回自己的长刀,额上爆出青筋。

  “把他给我绑在房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开他!”

  第四章

  激烈的抗争行为起因是压抑多年的情绪溃堤,可当这些愤怒与怨慰倾泻而出,爆发的怒气也在瞬间冷却,像是最后一点希望火苗也熄灭似的,菖蒲的双眸失去了神采,就连原本的漠然也消失无踪。

  在十七年来的首次反抗失败之后,菖蒲安安静静的让佐野忠幸关在虏中,还被人牢牢绑在柱子上。

  手不能动、脚不能踢的日子理论上是痛苦而难熬的,但菖蒲却像个摆放在厅内装饰的漂亮娃娃,一动也不动。

  虽然下人们从佐野忠幸对待菖蒲的态度推测出两人的关系,所以没敢怠慢他,还细心的打开面对庭院的纸门,让菖蒲至少能享受自然的微风与青草香;但他不看蓝天,亦不欣赏花草,无神的目光只定在空无一物的地板。

  “菖蒲?”

  佐野忠幸推开门,见到的便是失神的菖蒲,那既不出声、目光失焦的表情让他蹙起了眉头。

  走到菖蒲身边,他摸摸绑在菖蒲身上的绳索,所幸下人们贴心,没真把绳子勒紧菖蒲的于脚,所以绑得并不是特别紧。

  “只要你别走,我就放开你。”佐野忠幸怜惜地摸摸菖蒲的脸颊。

  他想要把菖蒲留在他身边,却没打算困死他,不然也不会带他看花海去,可偏偏……菖蒲最想要的自由,他不想给。

  因为一旦得了自由,菖蒲又怎么可能留在他身边?

  或许是真的做到了无心吧,除了由庭院送入的微风偶尔吹拂菖蒲的发丝之外,他没给佐野忠幸任何反应,就像墙角的花儿,只管顺着时节开花、凋谢,但其他人事物的变化,对没有感情和思想的花草来说,一点意义和影响都没有。

  “菖蒲?”

  佐野忠幸试着跟菖蒲说话、劝告,可惜的是,菖蒲像是死了心、就地生根,化为一株活生生的菖蒲花,不但听不见他的呼喊声,就连动也不动一下。

  “菖蒲,你说话啊!”

  佐野忠幸与菖蒲谈了好半天,偏偏眼前的人儿一点反应也没有,让他有些恼火了。

  他又不是打算困住菖蒲一辈子,只是希望菖蒲伴着他啊!

  “我知道你想要自由,不想再当夜华,可我已经赎了你,也没打算再让你回紫烟馆,只要你说一句,我就可以带着你四处逛,去你从来没去过的地方,看你想看的美景,这样难道还不够吗?体非得丢下我吗?”佐野忠幸抓住菖蒲的双臂,狠狠地吼道。

  “菖蒲……哪里都不想去……”总算,菖蒲是开口了,但答案却教人愕然。

  虽然佐野忠幸猜测得没错,他的确曾经向往过自由,可在他被人绑着的几日里,菖蒲想通了一件事。

  即使不在紫烟馆,他一样是身分卑微、连“人”都称不上的夜华,不管到什么地方,他都是依着卖身契来供人买卖的货物。

  既然如此,出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况且,从未见过世界其他面貌的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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