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语气冷淡,二来不娇不媚……
若说娼妓都像菖蒲这般德行,那肯定所有男人都不进娼馆了!
面对佐野忠幸的问题,菖蒲只是浅笑。
将酒杯轻轻放到佐野忠幸的手上后,菖蒲稍稍低下头伸出舌尖,像猫儿一样舔了下佐野忠幸杯中的清酒。
“不是说过美酒越陈越香吗?个中滋味得慢慢体会。”
这原是个极为平常的诱惑举动,但在那一瞬间,佐野忠幸却突然身子一震。
菖蒲的粉舌看来宛若春花,比女人还嫩,在他低头舔酒的同时,佐野忠幸只恨自己不是那杯酒!
若能让菖蒲在他身上舔上一回,想必是种享受!
还记得娼馆老板为了让店里的夜华成为上等好货,能为他们赚进大笔金银,总是针对每个娼妓做了各种不同的训练;因此有的会弹曲,有的擅长绘图,更有精通诗词歌赋的才女,而这个菖蒲……
很显然地,他勾人的地方不只是外表。
或许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态度,目的是为了引诱客人上门征服他!
“确实,不亲自体会一下,很难理解!”
佐野忠幸丢开酒杯,不顾上等好酒泼洒一地,浸湿了毯子,只是伸手抓住菖蒲,就着他那张粉唇便狠狠地咬了几口,随后又探出舌尖舔了舔。
原本以为吻一个男人是很诡异的感觉,可如今亲自一试……
只能说菖蒲的滋味比佐野忠幸所能想像的更特别。
然而就在佐野忠幸体会到少年的唇有多么香甜的同时,菖蒲对于这样的亲密却不以为然;因为他是夜华,工作是以身子取悦客人,所以早就料到佐野忠幸在自己的勾引下,定会来上这一招。
菖蒲毫不抵抗的半靠在佐野忠幸身上,任他态意亲吻自己,还配合的勾着他的舌头与自己纠缠。
可这看似热情的反应,不过是希望佐野忠幸快些完事,然后打道回府。
佐野忠幸搂着菖蒲,翻身将他推倒在床杨上,自身子透出的燥热感令他不由自主地萌生想一采菖蒲体内滋味的冲动。
搂着少年的感觉果然就如同友人们形容的,不输给姑娘们!
因为菖蒲的身子既不似男人粗壮,更没有长年曝晒的粗糙肌肤,有的净是柔嫩与白细的触感,而那粉舌更是热情至极,让佐野忠幸这个情场浪子忍不住为菖蒲的高明技巧而沉沦。
“就随佐野大人的意……”菖蒲吐着热气,轻声在佐野忠幸耳边低语。
敬酒、接吻、上床……似乎早就定好的流程。
菖蒲双目仰望着天花板,而身体与这个根本算不上熟识的男人亲热;因为只要能尽早让客人满意,就可以早些休息,所以他极尽所能的表现热情,但眼神藏不住心思,双眸中印着的不是佐野忠幸,而是一贯的淡漠。
“如我的意?”
佐野忠幸听见他这句低喃时原本还挺高兴,只是当他欺上菖蒲身子,由上而下瞧着他的脸庞,这才发现菖蒲根本没被他挑起热情,倒是他自己败在菖蒲的勾引下。
在体会倒菖蒲高明技巧的瞬间,佐野忠幸突然觉得欲念一下子凉到谷底,连半分兴致都提不起来。
“好个如我的意!你这表情……像是如我的意吗?”佐野忠幸揪起菖蒲的衣襟,高举起手,却在瞥见菖蒲的柔嫩脸庞时,突然止住动作。
这一下去,菖蒲八成不会有什么反应,倒是他得面对菖蒲肿上几天的脸颊。
一点也不划算。
佐野忠幸丢开菖蒲,有丝愤恨地瞪着那张美丽却又冷漠的脸庞。
好家伙!想跟他比谁厉害是吧?他再也不会上他的当!总有一天,他会教菖蒲心甘情愿地屈服在他之下!
第二章
“你又要出门?”
尖锐的女声自佐野忠幸背后传来.引得他反射性的回头探看。
不看不理还好,这一回头,佐野忠幸便后悔了。
因为两个佐野忠幸最不想见到的女人,正一前一后地跟着他来到门边。
“母亲大人、葵,有事吗?”佐野忠幸对于这两个女人实在是敬谢不敏,成天只会在他耳边叨念,要他别老往花街跑、别净是找花娘,偶尔也得陪家人……
啐!父亲大人也成天跑娼馆酒楼,怎么她们就不往那边抱怨去!
“还能为什么事?”令史夫人还未开口,身为正室的葵就不高兴的念道:“你三天两头跑花街,我和母亲大人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你最近越来越过分,非但晚上不在家,居然大白天的就要往娼馆去,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妻子?”
葵和佐野忠幸一样,同是贵族出生,所以个性高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此即使没有感情,她也无法容忍丈夫如此漠视自己。
“我的眼里当然有你。”佐野忠幸瞄着葵随口敷衍,同时在心里暗忖,若非父母之命,教他不得不娶,他根本不想跟葵在一起。“不过……男人三妻四妾和跑花街、上酒楼是很正常的事吧?你在那边操什么心?”
对于少了温柔体贴柔顺奉承,只有气焰比别人高的妻子,佐野忠幸着实感到不耐,若非利益关系的结合,他怎么也不可能娶她!
“你……”听着佐野忠幸的回答,葵更加光火,可当她上前一步想跟丈夫争辩时,竟被令史夫人拦了下来。
“好了,小两口有什么问题回房里吵,别在外边让人看笑话。”令史夫人瞪了葵眼,才转向夜夜流连花街的儿子。“母亲不是想念你什么,不过你们都当了这么久的夫妻,却一个孩子也没有,这事总说不过去吧?”
拍了拍佐野忠幸的肩膀,令史夫人以温和的语气说:“母亲知道葵不够温柔体贴,但你需要个子嗣,所以在有孩子之前,晚上还是回家过夜吧。”
“母亲大人!”
葵把丈夫大白天跑花楼的事情告诉婆婆,是想要婆婆管管佐野忠幸,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结果,婆婆居然把所有责任怪在她身上!
“好了!女人家如此爱叨念,要怎么留住丈夫的心?”听着葵的抗议,令史夫人也不高兴了。
佐野忠幸见两个女人已开始争执起来,忍不住皱起眉,这情况真令他烦透了!
也许他该乘机定掉,然后去找友人喝酒?
不,他们偶尔比女人更唠叨。
在听过母亲与妻子的抱怨后,佐野忠幸只想图个清静之地,好让耳朵休息。
不过,他平时找的全是喜欢对他轻声软语和撒娇献媚的娼妓,在这些女人的房里,哪来的安静可言?
揉了揉眉心,耳旁传来的噪音让佐野忠幸盛到有些头疼。
不期然地,一张清丽的脸庞跃入他的脑海里。
菖蒲——
要说安静无声,上紫烟馆找菖蒲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除了必要的招呼之外,菖蒲几乎不开口,只要他不讲话,菖蒲更是乐得闭嘴。
在平常时候,也许这点会让他感到光火,但此时此刻……
瞄了眼一旁吵得不可开交的女人们,佐野忠幸决定往紫烟馆找菖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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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佐野忠幸所料,菖蒲接待他进门后.就一如往昔的闭嘴。他不开口,菖蒲就不应声。
加上紫烟馆这一带,白天行人稀少,所以四周静得出奇,仿佛现不是人们在家休憩的凌晨或午夜,让佐野忠幸忍不住陷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已近黄昏,佐野忠幸拍了拍额头,四下一瞄,才发现菖蒲放着他不管,继续坐在露台上看街景。
原本佐野忠幸想起身骂人,毕竟菖蒲这等于是怠慢了他这位贵客,只不过当他一坐起,四目立刻迎面对上夕阳余晖,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虽然夕阳的光芒没有白昼里的日光来得强烈,可一旦正面迎上,还是让人忍不住别过脸去。
就在这个时候,佐野忠幸才发现,菖蒲所坐的位置正好替他遮去了夕阳的光芒,否则他早被晒醒了。
彩霞伴着夕阳光辉映在窗口,将菖蒲的纤长身影拉得又长又细。
佐野忠幸低头望了眼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薄被,很显然是菖蒲的贴心之举。
张着嘴,佐野忠幸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没有对人道谢的习惯,或者该说,他根本不需要对人道谢。
可在这种情况、这种时刻……似乎只有“谢谢”两个字最能恰当形容他当下的心情,将他心里哽着的话一口气说尽。
但是……
对菖蒲?一个身份低微的夜华?
蹙了下眉,佐野忠幸把话吞回嘴里。
他不需要道谢,因为服侍他原本就是菖蒲的责任。
“我想喝酒。”收回了刚才那抹异样的情绪,佐野忠幸开了口,他的声调一样是制式的命令与傲气,只不过……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视线开始随着菖蒲的身影移动。
听见佐野忠幸的声音,菖蒲回头看了看他。虽然他该依照佐野忠幸的吩咐,赶紧叫人送酒进来,但他却自做主张的替佐野忠幸准备了浴衣。
“先洗个澡会舒服点,我已经让人烧了热水,不如在那边喝吧。”由于推算出佐野忠幸大概会在黄昏时分醒来,所有菖蒲要小童在户外浴池备热水。
可以的话,他希望佐野忠幸别一醒来就喝酒,怎么说佐野忠幸都是包养了他、给他好日子过的恩客,让客人醉死在酒缸里并非他所愿。
“嗯。”佐野忠幸甩了甩头,随后便站起身来。
居高临下地看了菖蒲一眼,瞧见他淡漠的表情,他发现体内的征服欲不自觉地再度…一
“你一起过来,替我洗背。”
佐野忠幸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后,便迳自往外走去。
菖蒲安静的跟着佐野忠幸来到小院子,先替客人脱去衣服,然后自已也跟着下水,好替佐野忠幸洗背。
像是摸透了佐野忠幸的喜好和习惯,适当的水温、随着热气飘散出来的清香,以及摆放在浴池旁的清酒,菖蒲准备得一应俱全。
“你倒是挺仔细的。”佐野忠幸见到清酒,再加上那足以令他舒缓身心的淡雅香气,心里原本的郁闷瞬间消去了一大半。
让大半身躯沉入水中后,佐野忠幸忍不住合上眼,逸出满足的呻吟声。
或许,菖蒲会成为红牌,靠的就是这份细心观察的本事。所以他才能在这个梢长的年纪,依然是紫烟馆里受客人喜爱的夜华。
对于一个只需要放松心境的地方,而不想要烦扰人声的客人而言,菖蒲算得上是尽责的陪伴者。
听见佐野忠幸难得的夸赞,菖蒲给了个微笑算是回应,反而对替客人洗背的工作.他还专心许多。
“你这种脾性……到底包养你的都是些什么客人?”佐野忠幸向来是上花街找乐予的,像今日这种情况可说来是少之又少,而菖蒲应该是自幼就养成这样不讲话的习惯才对,所以对于以前包养菖蒲的客人,他反而好奇起来。
因为,菖蒲算是个诡异的怪人。
不会讨人欢心的夜华,却是个红牌,这点原本就有所矛盾。
但菖蒲确实是红牌,这点由包养他所需花费的银两就可以窥见一二。
那么,那些让菖蒲成为抢手红牌、花下重金的客人,全是为了图个清静而来?
不至于吧?毕竟在没见面之前,谁知道菖蒲会是这种怪性子?
“什么样的客人都有。”简单的一句话,菖蒲带过了佐野忠幸的问题。
一来是包养过他的人不在少数,他无法一一记住;再者,保护客人的隐私,也是夜华的本分。
像是为了转移佐野忠幸的注意力,菖蒲将布巾披在他的肩上,然后开始替他槌肩。
对于菖蒲有意似又无意的简单应答,佐野忠幸也懒得再问,反正不管包养过菖蒲的客人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也与他无关,问得太多,怪的人倒是他自己。
因为,他根本不该在意菖蒲的过去。
不过是个夜华罢了,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对于自己没来由的多心,佐野忠幸感到有些不悦,但是菖蒲高明的服侍却很快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嗯……真该叫那些女人学学你……”佐野忠幸让自己的上半身趴在石头浴池边,舒服地闭上眼喃喃自语。
“女人有女人的好……”轻轻捏着他的肩头,菖蒲淡淡应了一句。
虽然自小在紫烟馆长大,他几乎没见过什么女人,但记忆中总有些母亲的印象,所以其实菖蒲还满喜欢女人的,只是与一般男子或寻欢客对于女人的看法有些不同罢了。
“否则佐野大人怎么会留心在她们身上……”瞥了眼佐野忠幸颈边的吻痕,菖蒲笑了笑。
依照佐野忠幸和他相处时的态度推测,菖蒲知道佐野忠幸对少年并无特别喜好,反倒是女人比较合他胃口,所以这个吻痕,大概是哪家娼馆的花娘留下的吧!
“真是可惜,我从来不把心留给谁,我的心只用在自己身上。”
不管是面对母亲、妻子、夜华,他的心永远只是他自己的,因为这人没有一个值得他付出真心。
一场又一场的玩乐与游戏,建筑在金钱与利益之上的假意承欢……
不只是在花街酒楼里,也发生在自家人身上,所以他厌烦至极。
为了不让自己的付出白费心思,最好的方法是不管面对谁都不付出真心。
对于这样的冷言冷语,菖蒲只是叹了口气,然后伸手由背后抱住佐野忠幸,纤细的十指压上他的心口。
“等您找到人分摊心的重量,就不会这么累了……”
说着不知是劝谏还是指点的话语,菖蒲在佐野忠幸的背上落下一吻。
“分摊?是在说你吗?”佐野忠幸仅是迸出一声低哼。
夜华就是夜华,还真懂得挑时机说些好听话!
“佐野大人早知道答案并非菖蒲才是。”菖蒲发出佐野忠幸未曾听过的轻笑声,那与他平日带着客套的浅笑声不同,而是类似自我解嘲。“夜华仅是在您找到分摊这重量的人之前,一个暂时替代的对象罢了。”
因为寂寞、因为空虚……人们基于各种理由找上娼妓,但其中绝不会包含寻求相守一辈子的伴侣。
“你倒是……颇有自知之明。”佐野忠幸得到意外的答案,明明该大笑几声,可心里却没来由的酸了起来。
一个永远脱离不了,却又反覆不断的短暂美梦……
这就是夜华们的生活吗?
不停地重复分摊客人生活中的辛酸苦辣,却无法找人倾诉,仅有接蚋的份;但当客人梦醒,他们却得带着这一份多出来的沉重继续迎接下一个未知的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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