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傻笑。很严重地傻笑,因为那个人,看起来开始在乎他……虽然只有一点点。
一点点也好……生气也好。只要,他能够看见‘夏雨沛’,这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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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是因为这样被齐让拜托没有错。”
把报纸折迭好,摘下眼镜。石婉婉微蹙起眉头,多多少少,因为夏雨沛的笨问题感到不悦。
“小偷就不可以拜托警察吗?更何况是像我这幺有本事的警察。”
“……可是我看齐让一副跟你深仇大恨的样子,一定是你曾经把人家怎幺样……”
说到一半才发现石婉婉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看他。也是被石婉婉看得全身不自在,夏雨沛拉拢了被窝一点,然后往后躲一点。
“你如果对我怎幺样,我会咬你喔!”
“没有人告诉你,我跟他们两个的渊源?”
比了比外头,表示她指的是齐让与玫瑰。一头雾水地摇头,夏雨沛不是很明白……渊源?小偷跟警察要有什幺渊源?
“你抓过齐让还是玫瑰啊?”
“……”
一言不发,石婉婉拿了报纸就往外走。夏雨沛在满脑子的莫名其妙下,也发了小小的性子,决定自己应该睡个午觉。
“你的脚也帮齐让挡子弹了?”
这个女人说话就不能有礼貌一点,好听一点?看见玫瑰从客厅探头,像是在担心他是否与石婉婉吵架的样子。
“快起来吧,我带你去二楼探险。”
没有避着二楼的主人,当然也没有因为玫瑰在场而放低音量。总之,夏雨沛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床铺,跟着石婉婉走上二楼。而,始终没有干涉石婉婉越俎代庖行为的两个人,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某一方,开口。
“——又欠她一个人情。”
“第二个?我没有听你说过第一个呢,阿让。”
“……没什幺。不值得问,你就不要问吧。”
——计划,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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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夏雨沛曾经很意外齐让会拜托石婉婉,那幺,显然登上二楼的震撼力,显然要比所有齐让做过的奇怪事都还要大出很多。
“啊、啊、啊——”
“如果你上楼来只能这样啊啊叫,那我会很失望喔。”
不论什幺时候看这幅画——她都无法产生正确的感动啊。
站在‘倒牛奶的女仆’下,石婉婉抬头,看着由杨?威梅尔所执笔的这幅作品。应该要怎幺说呢?是她太没艺术涵养还是什幺的……
“这幅画居然会在这里!?”
这幅画最后的拥有者是‘C?M?K’……所以,齐让或是玫瑰,可能是……等等,齐让、玫瑰?
“你不会要告诉我,C是齐让,M是玫瑰吧?”
那K是谁?果不其然,看见石婉婉默认。夏雨沛差点抓头——意思就是,他崇拜得要死的齐让其实更厉害,总是对他微笑的玫瑰其实是一个狠角色?还真的把手抬起来,结果又因为扯动伤口而痛个半死。冒着眼泪的大眼死死盯住石婉婉,夏雨沛突然有一个想法;可是,那会是真的?
“不要再继续怀疑了。是我把K弄死的,玫瑰会坐轮椅也是因为我。所以齐让恨我恨到快死掉——我说啊!如果事情有这幺简单,那可就真是可喜可贺。”
“阿让,交给婉婉真的没问题吗?”
“那不是你的朋友吗?我怎幺会知道有没有问题。”
“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有什幺不对劲的样子。真不好。”
“……别想太多吧,玫瑰。看看,你的针数又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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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这幺说:玫瑰一开始就有预感,她的齐让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形——在齐让已经失败过一次后。
“小朋友,是阿让告诉你,要我‘暂时’离开这里?”
深吸一口气,试图去听清……连齐让都不敢自己告诉她的要求。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她该去哪里?
她会挂心本仓贵一、或是任何可能为齐让带来危险的反派角色。但是那与她的这个房子则没有任何关系。抚摸着手边,略见岁月痕迹的木头桌子。其实她从来就没弄清过那是什幺木头,或是什幺来历。‘那个人’是很讲究的,而她,已经习惯只是看着。她不需要问,她着迷的,只是他而已。
‘那个人’,不在了。她能做的就只剩下抱住他留下的任何物品,包括记忆。
“玫瑰……可以吗?”
“可以什幺?”
回神,看见夏雨沛一脸担心。玫瑰只是一如往常地,微笑。其实问她就已经有一些多余了……不是吗?不是阿让来问她,因为阿让怕他自己,无法拒绝她。
“……玫瑰,你知道我在问什幺的。你这样我也会难过……跟着婉婉走好不好?齐让不希望你被波及。”
经过—个月,他的伤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刚刚才被玫瑰宣布他又变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小偷,就被齐让丢来告诉玫瑰,他希望她暂时离开,她的房子。
所以,他就是一个炮灰罗?笨蛋都不会跑来帮齐让传话,偏偏他又欠齐让一个大人情!皱眉,也不太知道为什幺自己帮齐让挡枪的结果会变成自己欠他人情……一般情况来说,应该要相反吧?怎幺他老觉得自己被骗的感觉?……
“小朋友,你觉得我会乖乖答应?”
接近叹息一般,玫瑰瞧着窗外,她已经看了两年的街景。她可以预见结局是什幺,她也只能接受。可是……这样,她就得离开,‘那个人’唯一喜欢的屋子了。
“齐让说之后的事情交给石婉婉。”
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其实警官大人也是共犯。刻意站在玫瑰身后的石婉婉差点没有拔枪宰了夏雨沛——可恶!居然出卖她!
“喔?你们都想好了?”
淡淡地抛下一句,然后就是静止。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石婉婉耐不住这样的沉默,只好开口。
“不是我们想好了。玫瑰,你知道的,我欠了你跟‘他’,这笔帐我非还不可。”
“……非得照齐让的方式还?”
“因为我不能按照你的方式还。”
简直是想叹气了……是啊,照玫瑰的方式,那只会让她欠下更多。把善后的工作一骨碌地丢到婉婉身上。夏雨沛跑出房子外,果不其然,看见齐让在外头抽烟。一地的烟屁股,正好说明他到底有多幺烦恼。
“说了?”
“嗯,说了。”
丢下才点上没有多久的烟,齐让阴郁着一张脸,抬脚离开。啊,本仓贵一最好是把那些什幺神都好好拜一遍……以一种充满了同情的眼光,看着齐让离去,兼之火大。夏雨沛可以确定的是,现在萦绕在齐让大脑里的计划,肯定很卑鄙!
他所认识的齐让,可不只是一个卑鄙小人而已。
第六章
“失败了!?你们这些饭桶!”
摔上电话,本仓贵一简直不敢相信——那不过就是一个小偷!他已经派了四、五批杀手去狙击了,结果他得到什幺!?一个活蹦乱跳,随时都可以跟他做对的齐让!
“石婉婉那里呢?你们找到她了没?”
冷哼着,本仓贵一早就放弃凭恃石婉婉的可能性了。只是单纯嘲弄身边的部属,藉着他人狼狈获得相当程度的快乐。
“我们本身就没有直接联络石婉婉的方法,经过ICPO施压的结果……”
“哼!石婉婉根本就不怕什幺ICPO……可恶!”
把手边的酒瓶整个掼在地上。本仓贵一涨红了脸,完全陷入于恐惧当中。如果齐让真的是那个“C”——‘C?M?K’的“C”——那,等着要报复他的,就绝对不只是一个小偷那幺简单!
“多派一些人去英国!不要顾忌,告诉去的人把齐让干掉!快去!”
如果齐让真的是那个“C”——那幺,“C”可能采取的方式,可能做的,都只有一件事!
“交代下去,给每一个警卫配枪!如果齐让侵入这问宅子,不需要考虑其它,直接射杀!”
*****
他真的越来越怀疑夏雨沛到底有没有他口头上说的,那样崇拜他了。从一天到晚玫瑰玫瑰到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吵架……是他搞错‘崇拜’这两个字的意义吗?放下毛笔,齐让实在不知道,夏雨沛有什幺好不满的。
“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我把你的名字也写上去有什幺不对?”
“这种怪里怪气的帖子是你的注册商标,又不是我的!”
盖住齐让大名旁边的空位,就是不想跟齐让并列在这张盗帖上……他又不是他养的!撇嘴,多少对自己的身家清白有某种程度上的在意。干脆把帖子抓着就跳过桌子的另一头,夏雨沛就是不明白,齐让干嘛非得把他牵拖下水不可。
“我自己会去偷——”
“那个王八蛋敢动我的人,他自然就该付出代价;该死!把那东西给我,我还没完成!”
“我才不是你的人,你连你是‘C’都不告诉我!”
要花上很多力气才能掩饰,其实他高兴到快挂掉了。‘他’的人耶!齐让又说他是他的人了,这个意思是他开始有一点点在乎他了?尽量张牙舞爪,表示自己完全不能体谅。夏雨沛偷偷屏住气息——尤其,齐让看起来是有一点软化的样子。
“那个没有什幺好讲的,只是三个笨蛋做的一堆笨事而已,你知道了也不能怎幺样。”
原来他的意思是要玫瑰说的,毕竟玫瑰看起来是比他通透太多。不过,看样子情况有点尴尬……可能吗?等他回去,玫瑰会宽宏大量到帮他解释?
别闹了,那位可是玫瑰……记恨第一的玫瑰。
“可是我想知道!”
“……你知道有什幺用啊?”
看见齐让的无奈了,可是他不想放弃。玫瑰说,如果他想知道,他尽可以问齐让。
“你告诉我我就原谅你!”
“……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是……”
“——我知道了,你不要说。我告诉你就是了。”
*****
“我与玫瑰,还有‘他’,是一起从孤儿院里逃出来的朋友。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三个只有十几岁的小鬼为了吃饱,选择并不会太多。”
“我跟你说过他是谁吗?没有?喔,那个人;就是玫瑰爱他爱得快死掉那—个,叫做柯杰。就是你知道的那样,‘C’是我,‘M’是玫瑰,而柯杰,就是‘K’。”
“……其实这真的很蠢。要不是因为柯杰那个家伙无聊透顶,根本就不会有什幺‘C?M?K’出现。你知道他有多无聊吗!?看几本莫理斯?卢布朗的小说就在那边发神经!”
“……我们一起学当小偷,后来他就跟玫瑰在一起了。我们在窃盗组织里捱了快十年,后来把那个组织弄掉才自己出来。怎幺弄掉的?我怎幺会去记那种事。要听就别插嘴——我说,你再乱问下去,我就不说了!”
“反正我们一自由就开始胡作非为。石婉婉那个女人,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奉命抓我们。后来其实有点变质,没办法,石婉婉的说法是,我们是她追过最有水准的小偷。玫瑰是说当时她太欣赏石婉婉了。能够抓到我们尾巴的人本来就不多,石婉婉可能是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在法国出事的那一次……那是我的责任。如果我知道会演变成那个状况,我甚至可以把柯杰那个浑蛋绑起来锁在冰箱里!柯杰太着迷于那幅画了,你看过的。‘倒牛奶的女仆’。那个时候距离我们前一个案子才快一个月,柯杰坚持他非得得到那幅画不可。我跟柯杰差点打起来,玫瑰告诉我,她只能支持柯杰。如果,她非得选择不可。”
“本来一切是很顺利的,只是石婉婉抓到我们离开的路线,偏偏法国警察又急着要抓到我们,一下子全部脱离石婉婉的指挥——没办法,她的地位再高都没有实权。老法警察又嫉妒她嫉妒得跟什幺似的,结果就是我们被追上,然后柯杰为了保护玫瑰,死在那些警察枪下。玫瑰因为这样没有丢掉一条命,可是她再也站下起来了。那颗子弹不但杀了柯杰,也毁了玫瑰。”
烟雾缭绕之中,齐让彷佛是看着眼前……也仿佛是看着过去。曾经是三个人的,少了一个,再少一个。最后,只剩下他。
“柯杰是个怎幺样的人啊?”
“是个笨蛋。”
几乎是本能反射一般。齐让说得斩钉截铁,连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
“我还以为你们会把玫瑰抢来抢去,电视不是都是这样演吗?三个青梅竹马为了之间的那位女士反目成仇——好痛!你又打我!”
摸着快被齐让打笨的头,夏雨沛眼睛里泛着极其可疑的泪光,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们一定得抢玫瑰吗?一个差不多是我弟弟,一个差不多是我妹妹,我像是那种会饥不择食到跟我的弟弟抢我妹妹的人吗?!”
像。不过他不敢说……偷偷瞥着齐让看,夏雨沛嘴巴可嘟得高了。
“我想说玫瑰应该会比较喜欢你……”
混同一个圈子的,多多少少都会对同行有一点淡薄了解。那个‘K’,据说是暴躁又冲动——这根本不像玫瑰会喜欢的型嘛!自做主张地替玫瑰决定,齐让应该会是玫瑰心仪的目标。所以接下来夏雨沛的重点就在,怎幺可能那个‘K’会得到玫瑰啊?
“哦?我常听到的是柯杰比较适合我。”
好象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齐让连遮掩都没有,只是提笔,在帖子上顺便替夏雨沛落款。
“柯杰适合你!?”
“是啊。我没告诉过你吗?喔,我忘了。我是一个同性恋者。彻头彻尾的同性恋者。”
——特赴府上致感谢之意。齐让、夏雨沛。满意地拿起纸,晾干墨汁。齐让转头看看好半天没有声音的夏雨沛,嘴角,透出一抹难以使人理解的微笑。
“我以为我说过了……唔,我没说过?喔,那好。对?不?起。这样可以吗?谢谢。”
*****
“你们家阿让应该是跟小朋友说了吧?真可怜。”
模糊主辞的定位。石婉婉突然从书本里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半躺在床上的玫瑰没有开口……不想开口。被带离自己的房子,连轮椅都被藏起来。齐让或许很爱很爱她,但是玫瑰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她可以谅解齐让的做法。
“我说,你也不要怪那个大贼头了。他不知道我会把你困在这里。”
“阿让知道我发誓过不再离开那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