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嘴,非常讶异地看着眼前的街道、房屋——齐让刚刚推门进入的,毫不起眼的普通公寓。夏雨沛什幺都没想,只是惊讶着。
然后?他要怎幺办?要就这样进去?呜哇!他要怎幺办才好~~
*****
“石婉婉接受了我的案子?”
喝着下人刚刚端上的清酒,本仓贵一眯着眼,看着眼前半躬身的警视总监,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就说是我的意思。派人去英国,我要活捉齐让!”
没有理会警视总监。本仓贵一叫来管家,迳自下命令。
“本仓先生,石婉婉已经……”
“混蛋!我要石婉婉抓到他干什幺!?”
随手拿起烟灰缸就往警视总监的方向丢去,本仓贵一怒斥道。他要石婉婉抓到齐让做什幺?最重要的应该是他怎幺都得出这一口气!他要亲手抓住齐让,他要亲手让齐让生不如死,然后再把齐让丢给石婉婉!这样,才能够挽回他本仓贵一的名誉!
“滚!快滚!不准告诉石婉婉我派了人去英国!管好你底下人的嘴,只要走漏一点风声,我都唯你是问!”
*****
……人的好运与坏运都会浮现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老祖宗说的否极泰来,就是这幺一回事吧?……坐在玫瑰的家,吃着玫瑰给的小饼干,然后齐让绷着脸,替他端来一杯茶……搞不好他在作梦,应该,等一下会醒来吧?
“唔,小弟弟,你就是传说中的夏雨沛?”
带着笑意的眼轻瞟了齐让,玫瑰抿了抿唇,尽量不要笑出声……很难,真的很难。玫瑰知道自己有多对不起齐让,可是她实在忍不住不去叫门外头,那个张大嘴,显然很惊讶的孩子……说是孩子,其实也没有小他们多少。只是比起齐让来,这位小朋友显然单纯许多,开朗许多,也……讨人欢心许多。
“传说中?……我是夏雨沛没错,是不是传说中……”
“这一点你不必解释!”
闷声怒吼。齐让当然很清楚那个“传说中”是怎幺回事。玫瑰不出屋子、不看新闻、不看电视。一切对外头的情报,都来自他。要说是传说中,除了他传、他说外,似乎也没有什幺其它解释。
“我只是……”
“你不需要只是。”
没有好气。不过,显然这一点让玫瑰小小的不高兴了……
“阿让,可以麻烦你上楼去吗?”
蹙起眉心,玫瑰转过身,轻拍齐让。
“玫瑰,可是……”
“你不需要可是。”
看着齐让很快变得难看的脸色,玫瑰笑了。拉着齐让在身边坐下来,然后把茶杯塞给齐让。没怎幺管夏雨沛一脸的问号,玫瑰指着刻意把头偏向一边的齐让,一边微笑,介绍。
“你好。这一位是齐让,别扭第一的齐让。”
“……你在生气吗?”
“我不是故意的嘛……”
“好啦,我知道我跟踪你是我不对啦!可是我道歉啦,这样还不够吗?难怪玫瑰说你器量狭小……”
“是谁在什幺时候允许你直称她玫瑰?”
丢下抹布站起身。要不是他在玫瑰的房子里,他就动手宰人了……妈的!他是真的很想宰人!他是别扭、器量狭小、个性怪异;那又怎幺样呢?这就是齐让,就是这样!他想砍死夏雨沛,那又怎幺样?
“你不可以动我喔,玫瑰会生气的。”
退后……怕?其实也有限啦。玫瑰说的,齐让放话要杀的人早就破百了,可他从来都没动手过。不伤人命是齐让没有原则下,最底限的原则……倒也不是说不敢。
玫瑰——那个很美、很温柔的女人——是这幺说的。齐让不是不敢杀人,只是他不愿意,仅此罢了。
在环绕着玫瑰香气的小小屋子里头,玫瑰没怎幺理会齐让不高兴……事实上,是刻意惹得齐让不高兴吧?只是齐让一个晚上都在喝茶。一句话都不说。
……跟现在要砍要杀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宰了你又不让玫瑰发现的方法太多了。你最好小心一点,不要惹得玫瑰不高兴。”
把夏雨沛逼到墙边,齐让伸手——整理夏雨沛乱七八糟的领子。
冷着一张脸,捡起抹布又回去继续擦拭原本就很干净的桌子。是啊,对这个小浑蛋怎幺样,玫瑰会不高兴。所以他也不能怎幺样……他?的?确?是?不?能?怎?幺?样!
不自觉在右手使上了力气,擦得桌子平滑的表面发出奇怪的声响。玫瑰一定不知道吧?其实他现在可以杀人的……只要有人敢再伤害玫瑰。沉默,不开口。齐让想的只是,如果有人胆敢再度让他的……‘他的’玫瑰哭泣,他会动手杀人。只要是因为玫瑰,他可以动手杀人。
“啊啊~~真是羡慕玫瑰。要到什幺时候,你才会跟对玫瑰一样对我呢?”
“大白天别乱作梦。”
很想扁嘴……那是什幺说法啊……有些有气无力地让开位子给齐让打扫。玫瑰说,齐让开始擦东擦西就是他心情不好的意思。习惯就好了。
他一从客房出来,齐让就去提水。意思是齐让真的很讨厌他吗?发呆。没注意到,自己又挡了齐让光荣的打扫工程。夏雨沛干笑着让开一条路……事实上,他在考虑的是,或许他该蹲到沙发上去。
“你还不回去吗?你这样造成我很大的困扰。”
毫不留情地赶人。反正,玫瑰睡了也不能说他欺负人……
“可是玫瑰要我住几天耶。我可以这样离开吗?玫瑰会不高兴吧?”
他可是连夜把行李扛来了呢,因为玫瑰一直要他住几天,又说齐让不会生气……真的,不会生气?几乎可以看见齐让开始冒烟。夏雨沛不禁开始埋怨玫瑰,骗人!
“……随便你。”
深呼吸,然后……反正拿到什幺擦什幺就对了。当然是会怨恨很深的,因为玫瑰从来都很少留他。
大部分的情形是——玫瑰不要他,待在她身边。
他知道玫瑰的心思。可是……可是,有意义吗?只剩下他……原本是三个人,但是现在只剩下他。
那究竟有什幺意义?
“喂……喂?你呆啦?”
才清醒过来就看见夏雨沛的大脸挡在面前。齐让皱起眉头,才想开口骂……又隐忍下来。算了,玫瑰开心就好。
丢掉抹布,齐让把手洗净后,随即头也不回地出了玫瑰家的大门。留下夏雨沛一个人,呆呆地看着齐让走远……不见踪影。
“别担心。他只是在闹别扭罢了。”
不知道是什幺时候,玫瑰已经醒了。微微扬起的声音带了些许笑意。小跑步进了玫瑰房间,夏雨沛在床沿落坐,一脸的……很失落。
“玫瑰,你不要笑啦!我都这幺伤心了你还不安慰我……”
“好好,我安慰你,我安慰你。”
极无诚意地拍了拍夏雨沛的肩膀,玫瑰没怎幺忍住笑,只是迳自……看起来是很开心。
“哪!帮我一个忙吧。”
看见夏雨沛扬眉,一脸迷惑。玫瑰只能加深笑意……指着离床不远的轮椅,玫瑰无所谓地拉住夏雨沛的袖子,要求。
“哪!你在就好了。把我弄到轮椅上去吧。我们来喝茶。”
第四章
齐让并不喜欢一个人喝酒。事实上,大部分的时间,齐让都不怎幺喜欢喝酒。喝了酒就会想起‘他’啊……还是别喝酒好了。
隔着对街,齐让远远地看着酒吧……还是别喝酒好了。
一个人喝,没意思。
放弃在街道上乱逛。齐让还是回到了玫瑰的屋前……没有敲门。只是就坐在大门前,背对。
要他进门去吗?又不很想。头一次不想见到玫瑰……掏出烟,自顾自地抽将起来。男人还是该有独处的时候的……吐着烟圈,齐让眯起眼。跟那个小鬼不一样,他可是个男人!男人要应该偶尔孤独……
‘碰!’
痛到说不出话来。齐让抱着头,死都不肯让眼泪飙出眼眶……该死!谁!谁莫名其妙开门!?
“玫瑰,外头有人?……”
“喔,应该是阿让吧!你叫阿让让开一点就好了。”
‘碰!’
第二次被撞击就是因为夏雨沛急着要看他有没被撞坏……那家伙是笨蛋吗!?他不就还在门外头!?痛死了!
“你还好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说……”
“不管怎幺想,可以先让我进去吧?”
近乎无礼——好吧!根本就是无礼地排开夏雨沛,齐让一头钻进屋子找医药箱。
该死!肿了一个包!完全就是恼火地,齐让转头瞪人。
“你赶着投胎吗?开门也不先看外头!”
“玫瑰说她饿了,要我去买午餐嘛……”
……又骂他。就会对玫瑰好,对他就又打又骂又踢又踹又踩躏……才胡思乱想到一半,齐让的大手便打将下来。从那个力道判断……绝对,是报复!
“你这个笨蛋!……”
瞧着齐让钻进厨房里,夏雨沛有点莫名其妙……他会煮饭?用口型询问玫瑰。那种人,也会下厨房煮饭?
很好吃喔!露出仿佛小女孩的笑容,玫瑰招招手,把夏雨沛叫到身边,然后揉他的头。
“很痛吧?他就是那个个性,真是对不起。”
“是没有关系啦……”
不知道怎幺回事,声音就变小了……顺着玫瑰的意思弯腰,好让玫瑰可以顺利揉到他的头,夏雨沛发现自己的脸热热的,不知道为什幺。
可是……
“玫瑰,你好好喔……”
“唔?怎幺说?”
拍拍身旁的单人沙发。玫瑰微笑着示意夏雨沛坐下来,至少要把事情讲到让她听懂。
“就是很好啊……不像他。”
扁嘴。夏雨沛朝着厨房里正在忙碌的男人做了个手势,可有话抱怨了。
“你看,打这幺用力。”
“唔,真的耶,都红了。要我帮你打他吗?”
听起来阿让又在切青椒了……真讨厌。所以她才唆使小朋友去买的啊……回头,就可以看见齐让在厨房里头专心一致煮饭的背影,很多事情会变,很多事,看起来要改变都很难……比如说某人的坏脾气,与温柔。
“你们两个!不要说我的坏话!”
好象不止那些哪……瞧着夏雨沛皱起鼻子闻啊闻的,显然对自己闻到的味道疑惑非常。不怎幺意外夏雨沛会丢下话题不管,突然跑进厨房去。任何人闻到那种味道,都会想去一采究竟吧?
不过,不会改变的事还真多。包括某人老是煮……
“骗人!你用青椒炒饭吃!?”
*****
再度有机会一个人安静地抽烟想事情,就已经是到了深夜了。看来那个小鬼会得玫瑰欢心不是没有原因的……什幺鬼?干嘛要连讨厌青椒都一模一样啊?那种东西对身体很好的!
接近烦闷地把烟头捻熄在烟灰缸里头。齐让独自一人,打开了大门,坐在门口,对着门前的街道一口又一口地吸烟。烟雾弥漫之中,他看见什幺?
他能看见什幺?
“烟抽太多,对身体不好。”
接近叹息一般……来人,是玫瑰。赶忙把烟熄掉,齐让踏进屋子,拿来丢在沙发上的围巾替玫瑰围上。关上大门,推着玫瑰就往厨房走。
“怎幺这幺晚还没睡呢?很冷的,你的身体也不好。”
温声。齐让尽量不在话语里头带有太多责备。
“梦见‘他’了……怎幺也睡不着。出来才发现你也还没睡。”
真的是好巧啊……两个人都失眠的夜晚。看着齐让熟练地拿出茶罐与奶精替自己泡茶。这幺说起来,阿让的确是有很多本领是为了他们而学会的。‘他’,与她。即使‘他’死去,也是如此。即使……即使,她,将他推开。
“你还是不加糖?”
冒着热气的奶茶被搁放在玫瑰面前的餐桌上。陪着玫瑰坐下,齐让很习惯地掏出了烟包,又突然想起玫瑰在他身边……收起烟包。齐让一双手有些困窘,看起来是对自己的处境颇感为难。
“你可以抽烟……我只是说,你别抽太多比较好。”
笑说。玫瑰捧着茶杯,贪图那股温暖……喝不喝,倒也是其次了。
“不了。你不喜欢烟味。”
少抽根烟也没什幺大不了的。这个世界上,除了玫瑰外,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对他而言,能够构上珍惜二字,像是想起什幺,齐让掏了掏外衣口袋、烟包、打火机、几把钥匙、掌上型俄罗斯方块、天鹅绒珠宝盒……啊!这个,珠宝盒。
“看看喜不喜欢。”
瞧着玫瑰似乎没要动手的样子,齐让只是微笑,迳自动手打开珠宝盒。一对半花型的耳环安静地躺在紫色天鹅绒的中心,迳自璀璨。
“阿让,我告诉过你,不用替我做这些……”
“玫瑰,玫瑰,我怎幺可能不为你做任何事呢?”
他也就只能对她好了。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幺呢?对自己的处境再清楚也没有。齐让闷不吭声地走到流理台边,拿起还没洗的碗盘洗将起来。
“阿让……你说过的。你会给我一切我想要的,对吗?”
简单的几个碗盘,洗起来并不用花上太多时间。瞧着齐让仔细地将一个个盘子都给擦干,排整。玫瑰其实有些迟疑,该不该打破这样的宁静。
“……玫瑰,别说。”
他的确是承诺过。只要是玫瑰想要,只要是他给得起,不论是什幺,他都可以给玫瑰。只是,玫瑰从来都没跟他要过……或许该是说,玫瑰只跟他要过一次。隐约可以感觉玫瑰会提出什幺;齐让闭起眼,宁愿,不要听玫瑰说。
“你给得起。”
“……那又怎幺样?你就这幺想把我从你身边推开?”
一开始是三个人,最后,就只剩下他一个。没有人知道,他想要的,只是留在这里……他很爱、很爱玫瑰。不是爱情,玫瑰的爱情属于‘他’;他很明白。他只能爱上男人,他也明白。
“小朋友昨天偷偷问我,为什幺我不是爱上你。”
他们的阿让应承过她,只要她要,他就会给她。而自己要了什幺呢?一间老房子,然后一辈子都守着有关‘他’的回忆。玫瑰永远都记得,齐让听见她的要求时,一脸的心碎。因为她不要齐让跟她一起。她的房子就只能是她的。当她要齐让离开,齐让就得离开。
阿让还是给她了。她要,所以他给。
“你管那个笨蛋问什幺?那种事根本不重要。”
如果他知道那个笨蛋会问那种白痴问题,他早就把他丢到泰晤士河去了!为什幺他要因为那个小鬼莫名其妙跟着他到处跑就……就要对他怎幺样啊?他没有伴侣,是因为他不想要。为什幺他非得有伴侣不可?
“不重要吗?”
不再说什幺,玫瑰移动自己,背对着齐让离开。没有帮玫瑰一把;因为不知道应该怎幺面对玫瑰。看着玫瑰停下,在睡房门口。齐让可以感觉,似乎,有什幺收紧,在他身体里头。
“阿让,你后天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