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回去会不会叫老大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碎碎念个没完。完全不想面对电话那头的那个人——上次去齐让待的饭店,整个房间就差没有连墙角都打蜡了。别说是手指抹过不会带起任何污痕,她根本就怀疑,那整个房间说不定还让齐让用消毒水一寸一寸地抹过至少三遍都说不定!
……所以,齐让是真的非常非常生气吧?比较想回家拜拜,看看有没有哪位前辈可以保佑她更少不要被天打雷劈。石婉婉认命地接起了话筒,准备应付那头声音已经转冷的齐让。
“我是石婉婉。”
“我已经讲过一百逼了,我是帮那两个离家出走没有错;可是我亏欠的又不是你!……反正我不能告诉你他们在哪里。”
抓头。其实现在石婉婉比较纳闷是谁把她的联络方式出卖给齐让了。明明她就躲得差点没有叫车去天涯海角了,怎幺可能她的行踪还被齐让抓得死死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又不是欠了齐让吧?干嘛她得躲他躲的跟鬼一样啊?抓头,石婉婉更换了一下坐姿,心里可十分明白这个电话距离结束,恐怕还十分长久啊……
‘你能够保证玫瑰的安全吗?该死的,你最好不要继续帮玫瑰无理取闹!’
低沉着声音威胁。齐让完全无法理解,小鬼真的就算了;玫瑰为什幺会跟着一起起哄啊!?他以为玫瑰会比较明理,比较懂事;这是他的错觉吗?为什幺他会觉得事情好象不是那样?
当然注意到自己刻意避开了夏雨沛,不去想。齐让皱紧了眉头,再一次地说服自己,那小鬼再怎幺样都还成年了。既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当然他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玫瑰啊!是他兄弟托付给他的。现在的玫瑰已经是坐在轮椅上了,他不希望他的小妹妹还有什幺其它闪失。
……好吧、好吧。他是很难不去想那个小鬼没错。不过那又代表什幺了?那不过是一个不懂事又笨蛋的小鬼,只要骂骂他就没事了吧?那种笨蛋完全不需要担心!揉了揉眉心,齐让闭起眼睛,然后看见一卡车小鬼头跑来跑去,无意义地挥了挥手,企图把眼前的影像消除的一干二净。伟大的小偷齐让先生,并没有发觉,自己差不多是正追着自己的尾巴跑个没完的……
“齐小偷让,玫瑰会不会胡闹你可是很清楚的;而且我不爽你怀疑我的能力!”
‘我才懒得管你能力不能力,把玫瑰给我交出来!’
顺便把那个浑蛋小鬼带回来!不知道为什幺,自顾自地把后头那句给删掉了……不自在地抓抓头,齐让不认为自己需要在乎自己有哪里不太对劲。反正、讲电话又看不到。
“……你去死吧,烦死了,跟你讲人话听不懂啊!”
深呼吸一口气,石婉婉把电话拿远,劈头就是一顿乱骂。用力地挂回话筒;然后又因为电话居然还敢不识相地乱响,石婉婉干脆蹲下身子把电话线给整个拔掉了。把电话丢在原处,转身走进浴室洗脸刷牙。然后打算继续回房睡——在她恐吓完,那个显然在书本底下偷笑到书本乱动的年轻人之后。
“跟老大说一声——她再把我的电话卖给齐让,我就要掐死她!可恶,叫她把情报贩子的兼差停掉好不好!?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她玩死。再笑,再笑我就先掐死你啦!可恶,不要笑了啦!”
第十章
如果可以的话,也许他是应该好好骂玫瑰一顿?或许这都该说是他的不对吗?是他宠坏了他的小女孩……跟小鬼头?
蹲在本仓贵一事务所的大型保险箱上抽烟。齐让眯着眼,看着倒映置物柜玻璃面上的自己,不禁对自己没有自暴自弃到放任胡渣增生感到非常满意。
仪容的整洁,不只是小偷的根本,也是做人的根本。他可不会像那个小鬼一样,做什幺都随随便便的。想起了夏雨沛那一脸不知死活的笑,齐让随即紧蹙起了眉心。这就是他不解的地方了,这种做法一点都不像是小鬼可能有的细腻风格。事实上,他应该很有理由认定这整件事应该是玫瑰在后头推波助澜,甚至主导一切吧?……
他真的把玫瑰宠到这种无法无天的地步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没宠过小鬼头;那这种情形到底是怎幺发生的?百思不得其解。齐让甩甩头,决定把那些狗屁事都抛到脑后。
反正、人在石婉婉那里,他也不需要太担心。瞄了一眼腕表,稍微衡量一下在旅馆那里估计出来的时间。齐让跳下保险箱,看都不看已经大开的门里头到底有多少财富。把自动引火装置设好。把装着汽油的罐子一起丢进了保险柜,把保险柜门关上就离开。
啊啊,对了,还要触动警铃,不然都没有人知道他来了,那该有多寂寞啊!摸到职员办公室:‘第二秘书 田中志广’。
把手伸到桌面下,如愿以偿地摸到了警报器的按钮。再一次确定时间,齐让抬眼。非常诚意地,按下那个小小的突出物。
“一定是齐让那个家伙!他一定还没逃出去,把他找出来!”
呼!果然本仓贵一的势力不是把他抓起来怎幺样的就可以消灭掉。蹲在窗户底下,完全无法理解怎幺就没有人会进来看看。果然,他还是应该主动一点吗?还是说是他太高估了这些打手的能耐……
“齐让在这里,把他抓起来!”
……喔!被找到了。最后一次确定时间,齐让拉开窗户,勾好了绳索便直下位于建物二楼的本仓事务所。闪身躲入间一栋大楼的骑楼,确定那些拿枪的一时半刻都还拿他没辄后,齐让毫不犹疑地沿着同一条线上的骑楼跑远。
嗯、应该、差不多了吧?抬头看月亮,顺便算时间。如愿以偿地,齐让听到了一声异常响亮的爆炸声响。
停下脚步,回看看烧得半天亮的天空。齐让皱起了眉头,并不完全满意自己的成绩、啧,时间有误差。不过还可以啦,那个小鬼大概会呱呱叫吧?哼,都离家出走了,他要带鬼来观摩?
响亮的爆炸声,炸碎了原有的安宁。熊熊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齐让是连头都没有回的。跨上了早就预备好的机车,在听见第二声爆炸声响后,齐让听见了后面一声枪响。啧,在住宅区开枪,没品。资深小偷撇撇嘴,一点都没行罪恶感地催动了引擎,吵醒更多无辜老百姓后扬长而去。
“哈——啾!”
“感冒了啊?还是我请空姐给你一条毯子?”
“……我觉得是有人在偷骂我……是我想太多?”
“呵呵,说不定不是喔,呵呵、呵呵呵……”
“哈——啾!玫瑰,你不要再继续笑我了啦!哈啾!哈、哈、哈啾!”
*****
夏雨沛傻傻地站在门口,有一点不太能够分辨;啊啊~~现在到底是怎幺样啊……为什幺,他会傻傻还真的跟玫瑰一路跟到台湾来啊?天啊?……
“先生,这个柜子放在哪里呢?”
“唔嗯放在这里。嗯,这里。”
一边指挥着工人搬运他们刚才买的家具,一边偷看那个站在墙角,一语不发地监视所有工人动作的男人。婉婉说,她最近很忙,没办法帮他们搬家,所以派了她弟弟来。
“这个笨蛋小子没有什幺用啦。嗯,他是干保镳的,有他在,齐让或是本仓贵一都动不到你们。我要去躲个几天,被齐让找到我就麻烦了。”
带着两轮黑眼圈,婉婉连说话都有一点有气没力了。瞪了一眼把玩绣花到不亦乐乎的某位前小偷,石婉婉挥挥手,就把剩下的事都交给她所谓的‘弟弟’处理。
“玫瑰玫瑰,怪怪的,那个真的是婉婉的弟弟吗?你有听过婉婉有弟弟吗?”
扯扯—旁玩弄针线到不亦乐乎的玫瑰,夏雨沛很认真地,满脑子都是关于有关玫瑰安全的注意事项。
“嗯……好象有吧。嗯,这个不是很常听说、一针,两针。嗯,好象有听说过吧。”
沉浸在针与线的冒险里头。玫瑰不甚诚意地,看起来就是想要打发夏雨沛去玩耍。
“乖,去看电视。我现在很忙。”
又不是在赶小狗……非常非常怨念。夏雨沛嘟嘟哝哝地把遥控器找出来,打开刚才装好不久的电视机。随意地转过几个频道,然后慢慢地,手上的遥控器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有新闻台可以看耶!可以吗?他可以看吧?
‘本台消息。大盗齐让在本仓贵一被逮捕羁押后,日前再度出手,破坏本仓贵—位于东京港区的办公室。日本警方表示……’
……听起来,没了他齐让那个笨蛋也过得很好!可恶!怎幺他就自己这样去啊。他说他爱他,他在试着跟他谈谈恋爱,可是呢!居然,他偷跑!
他还以为他会很不安,至少会想想办法找他什幺的。结果呢?那个大笨蛋闲到跑去玩弄本仓贵一!连石婉婉都跑回家去,把他跟玫瑰交给一个不知道是什幺东西的‘弟弟’。……他知道啦,不可以太任性。可是、他才没有任性!
赌气地把电视关掉。夏雨沛闷闷地,跑回自己房间去。有点好气又好笑,玫瑰拾眼,扯起一抹心机十分之重的微笑。
还需要请婉婉再保密几天吗?毕竟,能被这幺伟大的小偷威胁也是很了不起的呢。伸了个懒腰,玫瑰眯起眼睛,继续对付眼前已经纠结成一团的小怪物。拧眉,打起精神,重新又把线给通通拆掉。
应该,是可以多少透点门风给阿让的时机了吧?
*****
“玫瑰,你一定在开玩笑。”
简直是要呻吟了。石婉婉在跟齐让约了要见面的餐厅前停下了脚步,对着电话的那一头,其实很想大吼大叫。
“我现在被你们家阿让找出来谈判耶!”
‘那不就刚好吗?告诉他我们在台湾,你就可以解脱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快要受不了呢,没想到你可以忍这幺久。’
听着玫瑰带了些许遗憾的柔和嗓音,石婉婉深吸一口气,说服自己,其实这都没有什幺好生气的。
“朋友道义耶!我是那种会因为不耐烦所以把你给出卖给齐让的人吗?”
‘我希望你是啊!这样我就可以省很多麻烦了。’
那两个应该都差不多了吧?现在放在同一个罐子里头,应该会互咬之后躺平,然后两个都会体认到他们有多爱对方;虽然好象跳过什幺的样子,不过玫瑰完全不以为那会有什幺,人生嘛!马虎—点也没什幺不好啊,那两个谈的那种爱情,就地看起来还真是马虎得彻底。
“……好吧、现在是要怎幺样?你要把齐让怎幺样?上山下海跳火车?”
——早知道就什幺都不要欠玫瑰了……实在无法鼓起勇气吼叫。石婉婉能做的,就只有很认命地什幺都不做……
‘那样阿让会故障的,让他很生气地跑来台湾就好啦!我又不是要对阿让怎幺样,我只是想让他们两个赶快合好嘛。’
“……好、好。我知道了……”
如果她再继续问下去,那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收线,深呼吸一口气,决定把事情都处理完再抱怨她到底是有多委屈。反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啊?齐让你也会准时啊?好了,不要瞪我了。我跟你说啦!他们在台湾,你去找就对了。”
*****
本仓贵一其实是一个不错的老板。当然他并不是完全纵容他的属下,但本仓贵一的慷慨与大手笔一向都是政界的传奇之一。就靠着这一点,本仓贵一在政坛上一向无往不利;收买与雇用,他一向运用得淋漓尽致。
“这里有十亿。可以把齐让活捉或是打死的,这些钱就是他的了。”
顾不得自己才刚刚获得交保。本仓贵一坐在他依然气派的书桌后头,冷眼看着他手下的打手眼中纷纷射出贪婪的光芒。
“听清楚了,死活不论。”
“是,老板!”
*****
——真的、非常令人生气。
先是湿布擦过桌面,然后是干布、检查确定一尘不染后,再继续处理桌脚,翻找工具箱,拆开一包全新的海绵。夏雨沛睡眼惺忪起床,刚好就看见齐让把洗洁剂倒上海棉,眼神有如鹰隼一般锐利地,正在考虑要从哪支桌脚开始擦比较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
“闭嘴。”
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现在是擅闯民宅的身分。齐让是连头也不回的,只是觉得,身后的小鬼吵闹声实在非常的碍耳……
“哼!你装凶也没用。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想把我抓起来打好几顿,哼哼,你在强压下这股冲动对吧?我先跟你说,你扁我,玫瑰就会不理你喔。”
“那你还在废话什幺呢?快点滚下来!”
硬生生地将海绵里头的水以及清洁剂挤到喷溅四散。那副嘴脸是要吓唬谁啊?夏雨沛死赖在二楼,不想自投罗网给人抓起来痛扁。啊啊~~就知道玫瑰会这样把他丢到前面去给齐让碎尸万段……不无怨怼地看向一楼某个房间,不过也没胆子牵拖。夏雨沛踢掉拖鞋,就在二楼走廊席地而坐。
“哪、你还没说你想我……”
“不要这幺生气嘛;我们扯平啊,我之前也很生气耶。”
“狗屁。”
连续经过好几次的深呼吸,齐让终于可以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至少把这个桌脚弄好再去喊打喊杀。其实这也没有什幺。离家出走嘛!年轻的时候他也做过。唔,是在他七岁还是八岁的时候?
“喂!我不可以生气啊?这可是玫瑰说我可以离家出走的喔!我们还挑了台湾!你看,离你这幺远你也没有很紧张!”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要怎幺紧张?”
“至少不要跑到比利时、啊,你还跑去闹本仓贵一对不对!”
仗着自己离齐让颇远,夏雨沛是有一点点遗憾,他还没买早餐呢。市场阿婆的肉包好好吃又便宜,而且,肉好多。
啧,齐让一定不会让他去买的,
“你有跟我报备你要离家出走去哪里吗?你有跟我打个招呼说你要离家出走吗?你的意思是还要我登报照会你我要去闹本仓贵一了?”
换手,把桌子整个掉头,抓起桌脚就开始清理。齐让当然知道自己大概青筋暴露了;不过玫瑰还在睡,现在揍人会吵醒玫瑰,不好。
不过也真是奇怪,玫瑰今天怎幺起这幺晚?……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来找我们,但是不要带客人回来嘛!”
没有怎幺改变姿势。夏雨沛稍微伸展了下手指,脸上的表情马上由小小猫变成随时会把人拆吃入肚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