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命苦……要来做警察,又要被分到强盗科,结果还阴差阳错的成了一线警员!更莫名其妙的和所谓的搜查机器同归于尽!这是什么样的人生啊!老爸——我做了鬼再去找你……”在真崎的话里嗅到了绝望的味道,用力的深深吸进一口还没有被煤气所污染的空气,宫村扬起头,忘乎所以的怒吼起来,把平时压抑在心中的不满趁此机会倾泻而出:“我不甘心啊!我不想死啊!我不愿意就这么结束啊!我还没有去环游世界,我还没有泡到新出道的玉女歌手,我还没有买下太平洋中的一座岛屿,我还没有获得钻石单身汉俱乐部的会员卡,我还没有攒齐法拉利系列的跑车——我不能死啊啊啊!!”
“那种愿望……就算你活着也没有机会吧。”受不了他的聒噪,真崎颦起眉头,斜了一眼被衣服遮挡住的,被放置在离宫村的脚边不到一尺远的对话机,凉凉的提醒道:“如果你真不想死的话,就少说两句,用这点时间去把对话机够过来,你应该做的到吧!”
“啊?”经他提醒,宫村才发现救星就在自己的脚边!懒得计较对方话里的讽刺意味,一心只想从煤气味渐渐浓起来的屋子逃出去的后者,连忙使出浑身解术,和真崎配合着尽可能的伸长腿,够到不远处的对话机!
“够、够到了!真崎前辈!”在脚趾碰到对话机的第一时间兴奋的叫了出来,这回用不着真崎分析,宫村也懂得了用趾头按开连接按钮……
下
涩谷警察署,强盗科。
“啊~欠~~”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河合揉了揉因熬夜而发酸的睡眼,扫视了一下多少天来都毫无动静的对话机后,回头看了看旁边在为真崎上次无证搜查民宅赶写检讨书的野上一眼,懒洋洋的提议:“野上君!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别吵!还有三千字呢……”捂着肿痛的太阳穴,野上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继续奋笔疾书着回答。见状,河合反对的皱起眉,伸了个懒腰,走上前去拽起还不肯松笔的后者:“这样一来也想不出好的借口啦!所以,该放松的时候就要给大脑休息的机会!我们去水房泡方便面吧!在这里写了那么久你难道不饿吗?”
“喂!放开我,我还差二千九百个字……”
“好啦好啦!回来再写!肚子空空的也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算了!”禁不起河合的一再打搅,野上无可奈何的丢下笔,跟随前者一起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不过……对话机那里没有人看守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反正这么多天来,还不是白白等着,半点状况也没有?哪有那么巧啊!快走吧!”
***
监视房间里……
茫然的盯着发出微弱的电波声,无人应答的对话机,在大喊了近十分钟后,宫村终于接受了他们被署里遗忘的事实:“野上!河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可恶!”
“……”这一次,连真崎也没有心情阻止宫村的叫嚣了。紧闭住双眼,他边努力的在越来越厚重的煤气中吸取氧气,边在脑海里回忆自己无法放下的挂念。似乎是一个人喊累了,宫村在喘息了片刻后,把精力转移到了旁边的沉默者身上。半是感慨半是羡慕的,宫村垂下眼帘,放弃了平日吊尔啷噹的口吻,出奇认真的轻声询问起来:“就算是搜查机器也会怕死的吧?真崎前辈……”
“……不要叫我搜查机器。”眯开眼睛斜了他一眼,真崎本来打算像从前那样,对这个令自己反感的称呼保持毫不在意的态度,然而不知是不是即将笼罩的死亡打消了他心头的那层顾虑,第一次,他坦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抗议。
“什么嘛!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以前叫的时候都不见你反对……我还以为你很满意这个代号呢!”侧过头,想要捕捉真崎此刻的表情,宫村却只扭痛了自己的脖子。
“没有人会喜欢被随便起外号吧。”别开头,明知自己脸上的微赧对方看不到,真崎还是本能的不喜欢被他人发现自己的尴尬神色。
气氛就在他的反驳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闷,但很快,宫村又找到了新的话题。好像是濒临死亡给了两人很好的借口似的,完全没有共同点的精英和垃圾,彼此攀谈了起来。
“真崎前辈……你怕不怕死啊?”
“……废话。”
“……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你吓疯了吗?”
“没有啦……哈哈,只是知道原来你和我一样怕死,心里就轻松了很多!”
“……小人。”
“嘴巴还是那么毒啊……小学教师没有提醒过你吗?你这样会交不到朋友的,真崎前辈!”
“……这是我的脾性。”
“真是嘴硬……算了。我说……真崎前辈,做警察是你的梦想吗?”
“……嗯。”
“那真好吔,死了也算满足了。”
“……怎么?你不喜欢做警察吗?”
“应该说不是自愿的吧。我的梦想……可是吃喝玩乐的过一辈子。真崎前辈呢?有没有其他梦想?”
“……我的梦想吗?大概是组建一个家庭,好好的孝敬父母和培养孩子吧。”
“看不出来!真崎前辈你很传统吔!年龄大了果然想法比较保守……”
“……我只有31岁而已。”
“我只有24岁……就这么死了,好不甘心啊……”
“……你想活下去吗?”
“当然了!难道你不也是吗……”
“……”
***
涩谷警察署,强盗科
幸福的吸着刚泡好的香喷喷的面条走回科里,就在河合的面刚吃进嘴一半,而野上泡好的茶刚凑到唇边的时候,装饰般沉默了许久的对话机里,断断续续的传来了宫村凄宛的求饶声!在野上的示意下把话机接到扩音器上后,听清楚对话内容的两人,很不给面子的把面条和茶水齐齐喷了出来——
“真崎前辈!住手啊……这样是没有意义的!”
“……想活命就老实点,不要扭动了!”
“……可是,你弄痛我了啊!”
“痛是必然的……是男人就给我忍耐住!”
“啊啊!不可以啃那里啦!真崎前辈!”
“闭……呜……嘴!”
“你的舌头碰到我了……感觉很恶心吔……”
“又不是我愿意的!是你自己说弄不好由我来主动的——”
“……啊!痛痛痛痛——”
面面相觑的对望着,在对方死灰般的脸色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测,不约而同的,野上和河合点点头,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抓起己方的对话机,声嘶力竭的呐喊起来!
“不要啊!真崎前辈!那种笨蛋不值得你染指啊——”
“宫村君!我知道监视任务是很无聊没错!但你们也不能这样派遣寂寞啊!”
“真崎前辈!请住手吧!一定是宫村那家伙诱惑你的是不是!”
“你们两位……男人和男人是错误的啊……”
就在两人各尽忠言的同时,对话机的彼方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中去。奇怪的拍拍耳机,把扩音器开到最大后,野上和河合你争我夺的把耳机抢到耳畔,只听一段杂音后,耳机里传来了真崎沉稳但震耳欲聋的咆哮!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犯人出现了——”
***
“哈、哈哈,原来是真崎前辈你咬着钥匙在帮宫村开锁啊……哈哈哈哈——小误会,小误会。”干笑着拍拍脑袋,河合边携助野上将被抓获的樱田正人押上警车,边不住的向真崎和宫村鞠躬道歉。
白了他的尴尬一眼,真崎铁青着俊颜没有回答,而是转头望向拄着拐杖跟出来的樱田弓美,想要说什么的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已经被押上车的樱田正人,此时突然不甘心的又探出身来,不顾野上的阻止,朝满脸悲伤和漠然的母亲大声嘶喊起来:“妈!最后给儿子句实话!我放您这儿的那批毒品,您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沉痛的摇了摇头,年轻的母亲已经苍老,但看向儿子的时候,依然是不变的温柔。静静的抬手,没有正视宫村一眼的,樱田弓美将寸步不离身的拐杖交给了他。
会意的凑上前去,真崎接过宫村手里的木制拐杖,仔细研究了一番后,从前段拧了开来。果然不出所料,在空心的木杖内部,塞满了白色的粉末!
呆呆的看着木拐杖和一脸平和的母亲,在一阵无言后,樱田正人抬头,定定的凝视着鬓角花白,皱纹密布的苍老而迟暮的母亲,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妈妈……为什么你宁可令我来不及逃走而被抓判刑,也不在刚才把毒品还给我呢?!”
“……我是你的母亲。正人。”缓缓闭上眼睛,女人漠然的回答道,毫无犹豫。
“那么……妈,你又何必当初宁肯犯了协同作案的罪,也要帮我把货藏起来,并通知我警察的存在呢?!为什么?!妈!”
“……你是我的儿子。正人。”再一次的,女人淡淡的开口,毫不迟疑。
怀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悲伤,将迟暮的老人以协同罪押进了车里,目送着河合与野上驾车离开后,真崎回头推了还僵立在原地的宫村一眼,示意后者协助其他警员对樱田弓美的房间进行例行公事的搜查。一路垂头丧气的跟他进了那间小小的客厅,猛地,一个带锁的抽屉吸引了宫村的注意力。
抬起头,招呼过部署其他人的真崎,宫村好奇的拉了拉锁得死紧的抽屉,对唯一完全的搜查过整个屋子的同事提问道:“这个里面是放什么的?真崎前辈?”
“那个吗……”古怪的斜了抽屉一眼,仿佛是宫村的问题引发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回忆似的,真崎难得迷惑不解的用手指轻抚住下唇,淡漠的解释:“是整整一抽屉的瘪气球。”
“气、气球?!”
“嗯,而且全部都是红色的。不过似乎和本案没什么关系。”
“……好与众不同的收藏癖啊。”
“大概吧。不过……有个奇怪的地方。”点头符合了前者的结论,但转身时真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住脚步,回头对还在冥思苦想的宫村提示道:“……抽屉里还夹着一张纸条,看那泛黄的样子估计是很久以前写的了。上面的留言是——‘奖给妈妈最听话的好孩子——正人’。”
“……”努力把真崎提供的资料在脑中分析了一遍后,宫村最终还是耸耸肩,放弃的叹了口气,遥望着警车消失的方向,无可奈何的感叹道:“真崎前辈……我还是无法理解,所谓的母亲的心啊……”
二十三年前的黄昏,暮色里,年轻的母亲牵着孩子的手,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缓缓地,依偎着彼此,消失在河堤的尽头。夕阳下,一片霞红,宛如飞满了天空的红气球,追逐在他们的背后,一片……红气球的天空。
完
番外 少爷警事の礼拜天
悠然自得的躺在床上,宫村御行百无聊赖的瞥了一眼指向十点的闹钟,示威般抓过枕头,将脑袋懒洋洋的埋了进去。以前怎么没有觉察过……礼拜天是如此美好神圣的日子,可以睡懒觉,可以赖床,可以不用挤地下铁,可以不用接受美女蛇上司对耳朵的荼毒……最重要的是——他可以不必面对搜查机器那张平板冷漠的面孔!
所谓的幸福……也不外乎如此吧……
曾几何时,他对快乐的定义高不可攀,就算是被一群新出道的玉女明星环绕着,开着他拉风的跑车不顾及信号灯的奔驰在海岸线边,一掷千金的收买着奉迎的谄媚……他也熟视无睹。现在……快乐对于他宫村御行,却卑微到一个无人过问的礼拜天的程度……
“老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想到这,他郁闷的缩在枕头里哼出声来,被他哀怨的呼啸惊动,老管家伊集院达郎媲美光速的出现在了前者的床边,笑眯眯地捧在双手中的,并非对方期待里的上午茶……
“少爷,狮子为了训练小狮子也会将其推下悬崖的,请您体会到老爷的一片苦心吧……”
“……达郎叔~”闻言,宫村御行丝毫没有得到安慰,颤微微地探出头,他有气无力的瞥了一眼表情很认真的忠实老管家,不无怨恨的呢喃道:“狮子只会将其推下悬崖而已,但不会冻结小狮子的资产啊……你不觉得,让青春年华的儿子在风和日丽的晴朗好日子里,因为没钱而不得不窝在家里……才是最残酷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保持微笑的沉默了片刻,老管家仿佛是在前者的提示下回忆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恭恭敬敬的将宫村御行调到来电震动提示的手机递到了床前:“少爷,你的手机可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晃动啊?”
“什么——”猛地坐起身,宫村御行一把抄起震得颇有山崩地裂趋势的手机,在看清上面的号码后,朝无辜的老管家翻了个白眼:“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这可是松本科长的来电吔!是那种随时随地联系到自己下个月工资和奖金的催命符……
脑子自动的分析完利害得失,虽然休息日被吵到心有不爽,可宫村御行还是尽职尽责的挤出一丝陪笑,操着最温柔的声音按下了接通钮:“嗨~松本科长~我是休息中的宫村……”
“宫村!!!你给我——立、刻、赶、到、课、里、来!是立刻——”话音刚落,电话那端就传来了松本科长仿佛夹杂着火花的咆哮!威力之大,让电话这端的宫村也禁不住手抖了一下。但是忆及自己的基本福利,他还是硬着头皮做出了垂死挣扎:“可是科长……我今天不是轮到休假的吗?”要知道,在警察局里轮班到休礼拜天可是很难得的,机率比赌马赌赢还小,他做了一个多月的警事,这个星期才第一次赶上了休息日休息的好时光。
“宫村……”然而,松本科长的回答犹如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稀松平常的就打碎了宫村赖床的全部奢望:“身为警事……是没有休息日的!!你给我马上过来——!吼~”
“是!宫村御行即刻动身!”杯弓蛇影的扑跌下床,一手握着电话,一手穿戴着老管家递过来的西服,被他媲美杂耍的速度惊到,后者迟疑地歪歪头,眉开眼笑的露出欣慰的目光:“总而言之~请您加油吧!今天是礼拜天,上帝一定会保佑还在辛勤工作的少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