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才刚说出口,段允遥就听见身后传来讶异的抽气声,那让他唇边的笑意又更加深几分,也让云咏夜的表情更加尴尬了。
“段公子,我们先前不过只有一面之缘而已,连熟识都还谈不上,你喊我‘亲爱的’好像不恰当啊……”
“怎么会不熟识呢?我们吻都吻过了,不是吗?不然你说,要怎么样才算得上熟识?光是亲吻还不够吗?”
此话一出,诧异的低呼声更是此起彼落,而云咏夜可以强烈地感觉到体内的血液瞬间往自己的脸冲了上来,她不用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就可以确定自己的双颊肯定热烫得吓人。
“你——你……”云咏夜气结地瞪着他。
虽然她刚才隐约猜出他想让其他女子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想不到他竟然会提起那个吻!
呜呜……完了啦!这下子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见她又羞又恼又慌又尴尬的神情,段允遥原先不悦的情绪一扫而空,甚至起了逗弄之心。
“亲爱的咏夜,既然奶奶一直催我成亲,不如我们尽早办一办,了结她老人家的一桩心事?”
“别……别开玩笑了?谁要跟你办一办?”
“云师父,原来你和段公子的‘交情’这么深啊?”徐家千金语气酸溜溜地说,觉得自己简直被耍了。
“就是啊!看来我们在这里好像挺碍眼的,不如走吧!”
回想起刚才她们还自作多情地频频对段允遥送秋波,众家姑娘们都觉得很糗,一心只想赶快离开。
“不!不!你们别误会呀——等等……别走啊!”云咏夜唤不回鱼贯离开的姑娘们,只能气恼地回头瞪着段允遥。“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嗯,我的确是挺满意的,这些姑娘差不多都对我死心了吧!”段允遥好心情地说。
“我的名节也差不多都被你破坏殆尽了!可恶!”云咏夜气呼呼地说。
“那该怎么办?要我负起责任娶你吗?”段允遥故意向前跨了一大步,和她靠得很近。
本来他只是想逗弄她,看她气呼呼的可爱神情而已,但是一靠近她,就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那芬芳的香气令他心神一荡,不禁回想起先前那个甜蜜温存的吻,冲动地想要再度一亲芳泽。
云咏夜敏感地察觉了气氛“不对劲”,心慌地退开几步。
“不要拿不可能的事情来乱开玩笑!”什么负责任娶她?她才不相信他是真心这么说的!
“世事无绝对,话可别说得太满呀!”段允遥笑笑地说。
这短短的两句话,仿佛一块石子投入云咏夜的心湖中,立刻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讨厌!虽然她知道这家伙肯定不是认真的,但为什么一颗心却无法控制地被撩拨了……
第四章
自从被段允遥“调戏”,开玩笑地说要负责任娶她为妻,害云咏夜这些天整个人变得怪异极了。
白天,她总在不经意时想起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这也就算了,偏偏就连夜里上床睡觉,他也要到梦里来纠缠。
为什么那男人像在她的脑中扎根似的,怎么样也挥之不去?
回想起先前被他放肆亲吻、被他言语撩拨,自己心里那异样的情绪波动,云咏夜就不由得一阵心惊。
难道……她这样的反应,代表着她对段允遥动了心?
天哪!不会吧?真是这样吗?倘若真是如此,那她该怎么办才好?
云咏夜心绪乱纷纷,她不敢跟爹讨论这个话题,就怕爹又一厢情愿地要她自己上段家去毛遂自荐,毕竟她可不认为段允遥是真心想娶她为妻。
经过上次的失败经验后,云咏夜开始相信段允遥是真的不想成亲,因为那么多的姑娘在他面前,他却兴趣缺缺,根本不曾正眼看过她们。
撇开找不到意中人不谈,她猜测必定有什么原因才会让段允遥对娶妻一事如此抗拒,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她一定要尽早查清楚,这样才能“对症下药”,早日完成段老夫人的请托,也让自己能早日从“不正常”的情绪中恢复正常。
为了要查明真相,这回她卷土重来,打算再次跟踪段允遥,发誓一定要调查出些什么线索来。
打定主意之后,云咏夜记取上次失败的经验,这一回更加的小心。
一大早,她就远远躲在段府对面的小巷里“站岗”,等待段允遥出门后,再度实施她的跟踪计划。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而“站岗”又是一件相当乏味无聊的事情,她等着等着,思绪又开始不自觉地绕着段允遥打转。
她本来以为凭段允遥的外在条件和家世背景,肯定很容易能替他找到合适的妻子,谁知道他却这么不合作,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目前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段允遥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段家的生意上,而段家的布庄也确实在他的经营之下成为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布商,但是除了生意上的事之外呢?她对他的一切几乎一无所知。
“唔……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得赶紧将他这个人彻底仔细地调查清楚,最好还能弄明白他到底为什么无意娶妻?”
云咏夜站在街角左思右想,不断猜测着段允遥的心思。
难道是他的眼光过分的严苛,要不然怎么会对一群细心打扮的俏丽姑娘们毫不动心?他又没有断袖之癖!
一想到这里,云咏夜蓦地回想起当日段允遥为了证明自己的“性向正常”,竟放肆地将她拉进怀中亲吻,而她……竟无力抗拒他灼热的气息……
热烫的红晕瞬间布满云咏夜的双颊,让她不禁又羞又气了起来,忍不住在心里低咒着段允遥。
那过分的家伙肯定从头到尾都是故意戏弄她,若是光看他俊美斯文的外表,谁会想得到他竟会对初次见面的女子调戏逗弄?
哼!说不定他的骨子里其实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一心只想流连花丛间,热中事业只是一个幌子!
倘若真是这样,或许就是因为他不想为某个女人安定下来,所以才一直不想成亲,免得被妻子限制了猎艳的行动?
云咏夜在脑中胡思乱想着,愈想愈夸张、愈想愈离谱。就这样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后,段家的大门口总算有了动静,她的精神一振,果然看见段允遥走了出来。
一看见他俊美潇洒的身影,云咏夜的心跳不争气地加快,目光也很难从他的身上移开——反正她是要跟踪他的,本来就该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眼看段允遥踏着从容的步伐离开段家,云咏夜十分谨慎小心地隔着远远的距离跟踪。
这一回,或许是因为段允遥一边走着,还一边想些事情,也或许是因为她跟踪的技术进步不少,所以一路走来,她都没有被察觉。
在跟踪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云咏夜看见段允遥弯过一个转角,接着进入了一间屋子。
“咦?我还以为他要去布庄哩!”
云咏夜伫立在门外,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屋子。从外观来看,这幢宅院不大,倒也还算整洁。
“这里头到底住着什么人?他又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望着不算太高的围墙,云咏夜实在很想翻墙进去瞧个仔细,但是万一不小心“失风”被发现,让屋主当成窃贼给揪进官府治罪,那可就惨了,她可不敢指望段允遥会出面替她说话。
别无他法的云咏夜,只好按捺着自己的好奇心,暂时躲在一旁的隐密处,看看段允遥什么时候才要出来?
她静静地等了又等,就在她开始觉得两脚有些发酸的时候,那间屋子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云咏夜的精神一振,打算要继续她的跟踪之际,却讶异地看见段允遥的身旁跟了一名女子。
“咦?”她疑惑地瞪大了眼。
那名女子是这户人家的小姐吗?她跟段允遥之间是什么关系?
隔着一段距离,云咏夜眯起眼睛努力打量那名女子,她的年纪看起来与自己相仿,虽然称不上是个美人胚子,却也还算清纯可爱。
她到底是谁?
一抹疑惑浮上云咏夜的心头,难道她……是段允遥的秘密情人?
云咏夜不太想朝这个方向去猜测,但是那名女子怎么看也不像和段允遥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也只能猜测她或许是他的意中人。
“不过说也奇怪,面貌姣好、身材曼妙的美女,段允遥又不是没见过,怎么会喜欢这个看起来挺普通的姑娘?难道这位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还是段允遥的眼光与众不同,就喜欢这样的对象?”
不,不可能,云咏夜立刻推翻自己的猜测。
在她当天带去段家的那些姑娘中,不乏与这名女子条件相仿的姑娘,但段允遥还不是一样连正眼也不瞧一眼。
“可是……哎唷……到底怎么回事?她到底是段允遥的什么人呢?”云咏夜皱着眉心,思绪快打结了。
见他们在门口低声交谈着,那并肩而立的身影莫名地让云咏夜的胸口一阵窒闷,心口好像被人揪住似的。
她还来不及仔细分析自己的心情,就见段允遥和那名女子相偕而行,不知道要上哪儿去。
“我得赶紧跟上,要是不小心跟丢了,今天可就白忙一场了。”
她挥开纷乱的心绪,赶紧偷偷跟了上去,希望能有更多的发现,好让她更了解段允遥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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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间屋子之后,段允遥和那名女子并肩走着,偶尔轻声的交谈,而对话的内容,隔了一段距离的云咏夜自然无从得知。
她一路偷偷尾随着他们,心里愈想愈纳闷。想不到这次的跟踪会有这么惊人的发现,但也让她的心中浮现更多疑问。
到底这名女子是谁?到底段允遥和她之间是什么关系?还有,他们现在到底打算上哪儿去?
怀着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小心谨慎地跟着前方的那两个人,就怕一个闪神跟丢,那她可就前功尽弃了。
“咦?不会吧?竟然要出城?”
云咏夜原本猜测他们可能要找个茶楼酒馆之类的地方,两个人坐下来谈情说爱一番,想不到他们却出了城。
既然出了城,她便猜测他们大概是想找个美丽的湖光山色一同游赏,想不到她又猜错了!
他们的目的地竟然……竟然是一座坟地?
“啊!对了,难怪那女子的手中一直拎着一篮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看来应该是祭品吧?只是……他们要祭拜的人是谁呀?”云咏夜躲在远处的一株大树后偷偷观察着。
段允遥和年轻女子并肩走到坟前,两人双手合十,默默祭拜。
墓碑上,刻着“岳则修”三个字,那就是段允遥的好友、岳小仪哥哥的名字,今天正好是岳则修的忌日,因此他们便一起前来祭拜。
段允遥和岳则修是多年的好友,当初段家遭逢变故,爷爷和爹娘一夕之间惨遭劫匪杀害,岳则修便不时地鼓励他,甚至还帮了他许多忙,对此段允遥的心里一直存着感激。
一阵清风吹过,带来了几许感伤的气氛,段允遥望着墓碑上好友的名字,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去年。
那时,他和岳则修相约一起前往位在塞外的龙冈镇,路途十分遥远,他们不辞辛劳,为的全是要到塞外那个最负盛名的布匹集散地采买新货色,这原本是他一年几次的例行之旅,想不到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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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
“允遥,我们就快到龙冈镇了,我看等会儿直接去市集吧!要是你错过了这批珍贵难得的货色,肯定会遗憾得夜不成眠。”
“呵呵,岳兄可真了解我,只不过……”段允遥忽然轻叹了口气。
“不过什么?”
“唉,也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想到当年我爷爷和爹娘就是为了采买珍贵难得的布料而丧命,我们这趟虽然有雇请保镖随行,但是……”
“呸呸呸!不要胡说八道,也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发愤图强,好好地经营事业以慰你爷爷和爹娘在天之灵吗?”
“是,岳兄说的是,小弟失言了!”段允遥笑了笑,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他们和保镖一行人抵达龙冈镇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一阵错愕。
“咦?怪了,怎么会这样?”段允遥讶异地挑起眉梢。
龙冈镇身为塞外最负盛名的布匹集散地,一向十分热闹,但怎么今儿个却人烟杳然,整个街道空荡荡的,简直就像是座死城一样!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岳则修皱起了眉头,也开始心生警觉。
“这事的确十分蹊跷,不仅没有半点人声,就连鸡鸣狗吠都听不到,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他们警戒地环顾四周,随行的几名保镖开始四处查探,远远地看见有个人倒卧在一道矮墙下。
“那边有人!”
听见保镖的叫喊,距离最近的岳则修立刻跑过去,动手将那个人翻过身来,却赫然发现他已经死了!
一名随后赶到的镖师看了那人的死状,不禁大惊失色、倒退三尺,用颤抖惊恐的声音说道:“瘟……瘟……这是瘟疫!”
瘟疫?这两个字这简直有如晴天霹雳,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骇然!
“真的是瘟疫吗?你没弄错?”段允遥忙问道。
“不会有错的!”那名保镖满脸恐惧地说:“因为我的姨父、姨母一家人当年就是染上瘟疫死的,征状就和这个人一模一样!”
“啊!你们看!”另一名保镖惊嚷道:“那边也有好几个人倒在那里,看来也都已经死了!”
“对……对不起……我不能再待下去了,酬劳我不要了,我先走一步了!”
“我也是,我也要走了!”
“我……我家里上有高堂、下有幼子,我……我也要回去了!”
几名保镖说完后,毫不犹豫地拔腿跑走,仿佛深怕迟了一步,致命的瘟疫就会夺去他们的性命。
随行的四名保镖现在只剩下一个,要不是他的责任感特别的重,他也想要和其他人一样赶紧离开保命。
面对这惊悚的情况,岳则修沉下了脸色,说道:“允遥,你也赶快离开吧!我刚才碰触了那名死者,我恐怕也命不久矣!”
“这怎么行!我怎么可以抛下岳兄离开?”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岳兄,说不定你根本没有怎么样。要走,就一起走!我们现在立刻回京城去吧!”
“这……好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离我远一点!免得被我染上病。”
面对岳则修的坚持,段允遥只好答应,于是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地踏上返京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