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云师父,我们的安危就要靠你的教导了。”
听见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喊她“师父”,云咏夜有些不习惯,一张俏脸不禁微微地泛红。
过去这几年,都是她爹在教导她武功,想不到今天她却摇身一变成了人家的师父,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认真说起来,她的功夫若和其他武师相比,只能说是普普通通而已,但若是和一些只会逞凶斗狠的地痞流氓相比,那就厉害多了。
这样程度的身手,应该很有资格来教导这些弱不禁风的女子,不算是昧着良心骗吃骗喝。
一想到自己既可以赚钱贴补家用,又可以帮助别人防身,云咏夜就开心极了,不过为了维护师父的“威严”,她压抑着心里的兴奋之情,清了清喉咙,努力装出一副正经认真的模样——
“姑娘们,相信你们都知道,近来京城里的采花贼简直到了嚣张横行、目无王法的地步,我们女孩子家最重要的就是清白了,平时有保镖、随从贴身保护固然重要,但是百密总有一疏,倘若我们能够习得一身好功夫,就可以应付各种危难状况了。”
“云师父说得对!”
“我们一定会认真跟云师父学习的!”
听见大家的应和,云咏夜满意地点点头,心里顿时充满了身为师父的荣誉感与责任感。
“不过呢!功夫要学得好,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够速成的,还是得下基本的苦功,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将功夫学好,希望姑娘们能够配合我所安排的功课好好练习,久了必定会有成果。”
“请问云师父,”一名女子开口问道:“既然你说学好功夫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那万一我们还没学好之前就被人家欺负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大家倒是都很想知道答案,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云咏夜,想听听她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很好,我早就已经想好了因应之道。”
“真的吗?什么因应之道?是不是有什么速成的功夫?”
“嗯,也可以这么说啦!为了先让大家有防身自保的能力,我会先教一些简单的擒拿功夫,只要运用巧劲,也可以收到应急之效,虽然没办法打倒淫贼,但是至少可以见机行事,给自己多一点脱身的机会!”
听她这么说,众女子们皆放心地松了口气,而刚才发问的女子又说道:“云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习武会不会变得虎背熊腰呀?到时候名节虽然是保住了,却也变得没人敢娶我们了!”
此话一出,众女子们都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就连云咏夜也不例外。
“关于这个问题……你们可以瞧瞧我,我自幼跟着我爹习武,你们看我可有半点虎背熊腰的模样吗?”
“一点也没有。”
“就是啊!云师父的身材好极了,只怕男人们见了都要垂涎三尺,觊觎云师父的美色呢!”
姑娘们的无心之话,让云咏夜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蒙面淫贼曾打自己的歪主意过,当场觉得恶心极了。
“所以喽!”她吁了口气,挥开脑中不愉快的记忆,说道:“各位不用担心,只要按照要诀好好地练习,绝对不会变成虎背熊腰,不仅如此,练武除了防身之外,还可以让瘦弱的人变得丰满,太过丰腴的人变得苗条呢!”
这番话当场说进了姑娘们的心坎里,大家都跃跃欲试了起来,脑中想的只有要让自己更加曼妙美丽,哪还管什么淫贼不淫贼的。
眼看大伙儿兴致勃勃的模样,云咏夜不禁在心里暗自窃喜。
嘻嘻!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竟然可以想出这个绝佳的生财之道,才不过招生没几天,立刻就来了十多名学生,让她有不少的学费进帐。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样算不算乘机赚起“灾难财”呀?毕竟要不是京城里有可恶的采花贼横行肆虐,专爱玷辱年轻漂亮的闺女清白,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让她可以大赚一笔……
唉,算了算了,她干么老爱钻牛角尖地这么想呢?
云咏夜挥去心里的小小罪恶感,告诉自己——她可是在做善事呢!在做善事的过程中赚取一点报酬,好让他们父女俩可以不愁吃穿,这样应该不为过吧!
云咏夜整理好心情,准备开始进行她为人师父的第一课。
“时间宝贵,咱们现在开始吧!要练武,最重要的就是‘发劲’,培养‘发劲’的能力就要从‘马步站桩’开始。”
“马步站桩?那是什么呀?”众人有听没有懂。
“别急,现在我就示范正确的蹲桩姿势给大家看。”
云咏夜认真地示范蹲桩的姿势,姑娘们虽然觉得双腿开开的姿势实在不雅,但是为了防身、更为了让自己苗条美丽,倒也没有怨言地乖乖照做。
云咏夜仔细地将每个人的姿势都一一调整过之后,这些初次蹲桩的姑娘们早就纷纷大喊吃不消,云咏夜让大家稍事休息之后,开始教导擒拿的技巧。
由于擒拿是利用巧劲达到克敌致胜的目的,招式变化多端,比起蹲桩要来得有趣多了,姑娘们学习的兴致也高昂许多。
在众人练习的娇叱声中,时间很快地流逝,约莫半个时辰后,大伙儿都已香汗淋漓、筋疲力竭了。
“好了,今天就练到这儿吧!大家回去要多多练习唷!”
细心地叮咛完之后,云咏夜送大伙儿离开,接着才回到大厅里,坐下来喝口茶、休息片刻。
此时,云震武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心疼地看着女儿。“唉,夜儿,都是爹不好,拖累了你。”
“爹怎么这么说呢?”
“本来就是啊!要不是爹瘸了腿,丢了工作,也不会害你现在必须这么劳累地收徒维生了。”
“爹别想太多了,女儿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更何况,爹不用长途跋涉去押镖,我们父女相处的时间也比以前长了,算起来这可是因祸得福呢!倒是爹,您的风寒才刚痊愈,可别太劳累了,还是多躺在床上歇息吧!”
“放心,我可没那么孱弱,多动一动,对气血也比较好。”
“总之爹要自己多注意身子就是了。”云咏夜又喝了口茶后说道:“爹,看看时间我也差不多该出门了。”
“出门?你要去哪儿?”
“去段家呀!爹忘了吗?我除了在家里头‘开班授课’之外,还有‘到府一对一教学’的服务呢!段家的祖奶奶要我去教她的孙女几招防身的功夫,我现在就要过去了。”
“唉,你这样不会累坏吗?要不要干脆推掉算了?”
“不会啦!爹,我都已经答应了,怎么可以不守信用呢?”
开什么玩笑,到府一对一教学的报酬可是比开班授课要优渥许多呢!这么好赚的差事,她当然不能错过!
第二章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映照在布置得宽敞雅致的书房里。
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坐在一张紫檀木桌后,炯炯有神的黑眸望着手中的帐册,弧形优美的唇片轻抿着,一脸专注而认真的神情。
他是段允遥,也是段家的当家主子。
世代从商的段家,五年前经营的担子落到了段允遥的身上,当时他虽然才刚满十八岁,却表现得十分优异,顶尖的生意头脑和精准的眼光,让段家在他的带领下更加富裕显贵。
年前的这几个月,刚好是生意上的旺季,身为当家主子的他,自然也格外地忙碌。
仔细地核对完手中的帐册之后,段允遥正想要再拿一本帐册来看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叩叩!
“谁?”
“少爷,老夫人来了!”管家阿福扯开喉咙禀报。
一听是奶奶,段允遥马上起身开门迎接。“奶奶,您怎么来了?”
“我听阿福说你在书房理帐理了快两个时辰,怕你饿着了,所以特地命灶房弄了碗参汤给你补补身子。”
跟在老夫人身后的丫鬟立刻将手中热腾腾的参汤搁在书房的茶几上,恭敬地说:“少爷请慢用。”
“谢谢奶奶。”
段允遥虽然一点也不饿,但既然这是奶奶的一番关怀之意,他还是乖乖地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唉……”段老夫人在一旁看着年轻俊挺的孙子,忽然有感而发地长叹了一口气。“算起来,你爹娘和爷爷过世也有五年了,当时你才十八岁,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奶奶您别难过,孙儿会好好孝敬您的。”段允遥赶忙安慰,就怕奶奶太难过会伤了身子。
“唉,我怎么能不难过?只要一想到那些良心被狗啃了的土匪,劫了财还不留活口,我就……唉……”
奶奶的话,让段允遥的思绪被拉回到五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当爷爷和爹娘的死讯传来时,他们祖孙二人简直无法接受这样的噩耗!
自好几代以来,段家就一直是京城里最富盛名的布商,各种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而其中有很大部分是爷爷和爹娘游走大江南北搜集而来。
对于经常外出洽商的人,通常都会雇请保镖来维护安全,爷爷和爹娘也一向如此,岂料五年前因为临时接到消息,有一批难得一见的西域银绢出现在市场,而那可是他们一直想要进的货色,爷爷和爹娘在欣喜之余,深怕好货色会被别人抢走,顾不得还没有雇请保镖,就匆忙上路。
那一次,他们顺利如愿地买回了那批珍贵的布料,想不到在回程的时候不幸遇上了土匪,不只金银和布匹全被抢了,就连性命也不保!
爷爷、爹娘一夕之间惨遭杀害,段家顿失依靠,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当年才十八岁的段允遥,只能一肩扛下家里面的重担。
幸好他很有天分,经营手腕与看货的眼光可说是青出于蓝,而经过五年的磨练,段家的生意比过去做得更大、更出色。
段老夫人望着孙子,对于他这些年的表现感到很欣慰、很骄傲,可是在她的心里,却始终有个难以了却的心愿:
她就像一般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样,殷殷期盼着儿孙满堂,希望家里能够更热闹些,偏偏她这个孙子的心思完全都在事业上,根本没有成亲的念头。
唉,她由衷的希望可以看到孙子早日完婚,多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娃儿,让段家热闹兴盛起来。
“我说允遥啊……”段老夫人忍不住开口劝道:“你已经二十三岁,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家里面生意你经营得又好,也是时候可以成家了啊!”
听奶奶又提起这事儿,段允遥的俊脸掠过一抹无奈。
“奶奶,孙儿不是不愿意成家,只是缘分还没到而已。”
“缘分缘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根本只是你推托的借口罢了。”段老夫人叹道:“唉,你也知道的,你的几个姨婆都已经好几个曾孙子、曾孙女承欢膝下,就只有我连半个也没有,一把了年纪还被亲戚朋友取笑。”段老夫人说得委屈,让段允遥感到有些头疼。
“奶奶别担心,孙儿迟早会成婚的。”
段老夫人何尝不知这是他的推托之词,又唉声叹气地说:“若光是被别人取笑也就罢了,可若是我们段家的香火无法传下去,叫我有何颜面去见你在天上的爷爷和父母啊?”
“奶奶,您就别担心了,我答应您,最近这一、两年之内,我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之后,一定尽早完婚,再多生几个白白胖胖的曾孙儿给奶奶抱,这样您就可以安心了吧?”
“等你一、两年后完婚,我这把老骨头不知还在不在呢!”
眼看奶奶今天像是打定主意要针对这个话题对他“疲劳轰炸”个没完,段允遥只好决定趁早开溜。
“奶奶您放心,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到时候就怕娃儿太多您抱不动呢!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和赵员外有约,再不过去就要迟了,我先走一步了。”说完后,段允遥就匆匆出门去了。
段老夫人岂会不明白孙子的心思,看着他转身开溜的背影,她老人家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装可怜,可以博取爱孙的同情,谁知道那小子仍然“冥顽不婚”,难道要他娶个媳妇儿真有这么难吗?
段老夫人摇头叹气,正想要回房去歇一会儿,在经过庭院的时候,正好看见今天初次到家中教导孙女段允莲防身术的云咏夜。
她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脑中忽然灵机一动——
对了!这云姑娘近来广收京城的名门闺秀为徒,不只在家开班授课,还到府一对一教学,肯定认识不少千金小姐,要是她能够从中帮忙物色对象、牵牵红线,说不定可以促成孙子的姻缘。
再说,京城里这么多的闺女,总有一个孙子看得上眼的吧?嗯,找云姑娘来当红娘,肯定是个好主意!
眼看云咏夜和孙女练到一个段落,段老夫人立刻迫不及待地把云咏夜给唤了过来。
“老夫人您找我?”云咏夜微笑地问。
“是啊!云姑娘,我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没问题,老夫人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绝不推辞。”
“很好、很好,这个忙你一定帮得上,全京城也只有你能办到了。”
段老夫人立刻将自己的主意说给云咏夜听,而云咏夜立刻蹙起眉心,露出一脸为难之色。
“当红娘?这……我从来没有当过红娘,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做呢!”
见云咏夜似乎有推辞之意,段老夫人深怕自己完美的计划无法实现,赶紧祭出重赏——
“云姑娘你放心,只要你从你收的徒弟当中,挑选条件好的闺女出来,并且替我孙儿大力的美言几句,再从中穿针引线一番,不愁这事儿办不成的,而且事成之后,我给你一万两银子作为谢礼,如何?”
“什么?一万两?”云咏夜诧异地瞪大了眼。
天啊!她没有听错吧?段老夫人说的真的是一万两?不是一百两?
“没错,就是一万两。”段老夫人肯定地说。
云咏夜的心里犹豫了,这么丰厚的酬劳,无论是谁肯定都会心动的。倘若她真的能顺利达成段老夫人的请托,赚得那一万两银子,那么她和爹未来的生活就会好过许多。
“怎么样?云姑娘是不是嫌一万两银子太少?”
“不不不,当然不会。”云咏夜连忙摇头,就怕被段老夫人误认为是个贪得无餍的女人。
“那你是答应喽?”
“呃……”看着段老夫人充满期望的眼神,再想到一万两银子的丰厚奖赏,云咏夜点头道:“好吧!我就尽力试试看。”
“太好了,真是谢谢你!”听见了云咏夜的回答,段老夫人乐得眉开眼笑,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身边围绕着一群白白胖胖、天真活泼的小娃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