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妳听说昨天新春晚会上的好戏没?」一名女子用兴奋的声调说话。
「天啊!别又来了……」躲在茶水间旁的逃生梯门后的她呻吟着说,这辈子为什么老是亲耳听见别人批评她的话?
「什么事啊?看妳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妳不知道啊?昨天晚会结束后,在餐厅的男女化妆室前,贵部门的成芷小姐揍了敝处的课长一拳,把他的眼眶打黑,害得他今天请假在家遮丑。」
「哇!好刺激喔!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把耳朵压住,往地下一蹲,完全不在乎窄裙会不会迸裂,还是姿势好不好看。
实在受不了这每个月一次的折磨,痛得要死不说;还会害怕到头昏眼花,每次都想要晕倒,她一定是在投胎时跑错边才会变成女生!
一定是这样!否则她为什么这样讨厌女生所有的事物?不爱逛街、不爱打扮、不爱装出惹人怜爱的模样,在嘴唇上涂口红已经是极限了,再多没有。
偏偏有人爱惹她,这些男人是瞎了眼不成?
她已经够低调了,却还是躲不过他们的魔掌。昨天那个什么课长就给天借胆,敢来轻薄她,拜经期症候群之赐,她给了他一拳,好爽!不过……
下场就是她在公司里又出名了……
早上和同事打招呼,男人连忙侧身让路不说,连女人都用愤恨的眼神瞪她──妳怎么可以不识好歹的打伤我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妳凭什么得到课长的青睐?
她也不想啊!真的……
放下压住耳朵的手,叽哩呱啦的八卦报导仍持续着。
还在讲?有这么精采?只不过是一张猪嘴和一个拳头而已,有什么好讲?
她站起来,一阵晕眩,害得她又靠回墙上。
「就是啊!长得只算清秀,又不是美到哪里去,还自以为是大美女的冷若冰霜,一点也不想让人亲近。」
「可是我告诉妳们,公司里的女工读生们可迷她迷得厉害了,老是用崇拜的眼光追随她。」
「欸,妳们想她有没有可能是同性恋?她老是对那些年轻美眉和言悦色的,是不是这样?」
再离谱一些,不够离谱,她按着肚子凄惨的想。同性恋?她只是受那些小女生欢迎,这样就是同性恋?
「妳这么一说,我也有同感,哪个女人不喜欢林课长?三高条件呀!人又长得英俊潇洒,她竟然给他一拳,打坏了他的俊容!」
她差点没喷笑出来,英俊潇洒?他?那天下就没俊男了。
「我们最好小心点,不要对她太好,免得她爱上我们,那可麻烦了。」一阵认同的嗯啊声。
她又痛又好笑。好吧,最好离她远一点,她也落得清静。
脚步声远离好一阵子,她才慢慢的推门走进茶水间,可是一杯水还没倒满,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成姐,成姐,妳好棒喔!」工读生林秀梅冲着她直叫。
她拿着水杯转过身来,还没回话,就看到一张小嘴快速接近,和昨晚那张如出一辙。
不过这次她没出拳,因为她把杯子里98℃的热水倒在自己的胸部上了……
第一章
淡淡的三月天,杜鹃花开在小山边,杜鹃花开在……
北京城。
又被骗了!什么春暖花开?冷到脖子都缩酸了。
她拉着身上的大衣领子挡住吹袭而来的寒风。
温度只有摄氏十度,这叫作春日融融?
晚上她一定要想办法溜出旅馆去买手套、围巾。
「成小姐,走快一点,别跟丢了!」地陪先生又在呼叫她。
她暗骂在心,全队那么多人,就喜欢出她洋相,谁叫她是唯一比他年轻的人。
没错,全是母亲大人的错,造成她陷在这北京览春团里挨饿受冻的。
这团的成员全是妈妈公园舞蹈社的会员,年纪都是五、六十岁的阿公、阿妈,原本是老妈要参加的,没想到远在洛杉矶怀孕八个月的大嫂临时出状况,老爸、老妈只好连夜赶搭飞机到美国去照顾。
而已经缴了钱的北京团,只好命她来参加。
正好她的「烫胸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于是她请特休二个星期,逃避公司同事对她的注目礼。
想到那个黑着一只眼的猪课长用他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斜睨她时,更是让人忍无可忍,真想走过去再给他一拳,让他变成人见人爱的「潘达」!
摸着胸前的伤口,仍让她隐隐作痛。
当热水淋上去时,她只觉得一阵刺痛──耳膜刺痛,林秀梅那可媲美消防车警铃的尖叫声就在她耳边不断叫着,让她忘了皮肉上的痛。
接踵而至的人潮把小小的茶水间挤爆了,发现她烫伤,有人竟然叫着,「叫她脱!叫她脱!」
还有人扭开水龙头,直接将水往她的胸部冲,嘴里还不停说着,「冲、浸、脱、送,冲、浸、脱、送……」
最后她发起飙来,双手抱胸,像美式橄榄球员一样,冲出人群,达阵成功,逃出生天。
等到医院就诊时,皮肤科医生坐立不安,满脸通红的告诉她──「二级烫伤」要用沾有杀菌液的粗质纱布覆盖,两天换一次,两个星期就可痊愈。
两星期之后,伤口是好了,但留下疤,一个形状很奇怪的疤,像是有人用牙齿在她柔嫩的皮肤上留下咬痕。这真是令人非常尴尬,将来她要怎样向配偶解释──那真的不是齿痕,是烫疤?
会相信吗?别人会相信吗?她痛苦的压着胸前。「咳……林秀梅,妳还我清白,还来……」
地陪突然在她身后大喊,「上车!回饭店用餐、休息!」吓了她一大跳。
「成小姐,用完餐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妳可别又一个人出去逛了!要去必须呼朋引伴一起去,确保人身安全,也别带太多钱,若没人陪妳,找我也成。」地陪一脸热诚和她的冷漠成对比。
「好,我知道了。」
地陪满意的点头,转身又招呼别人去了。
她上车找自己的位子坐下,望着窗外的景色。
北京城真的是历史名城,紫禁城、颐和园,处处是美景。奇怪的是,当她走在这些文化古迹时,一种熟悉之感油然而生,就好像她曾来过这里,在这儿生活过似。
或许在面对古城时,都会有这种错觉吧?
为了维护古迹,政府下令不能在北京城里架设电线杆,以免破坏市容。所以这连路灯都少有,一入夜,整个北京城就陷入一片黑海,让夜晚外出的人颇为胆战心惊的。
不过听说这里治安良好,她也就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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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光饭店的位置靠近城南,离天桥很近,大概走二十分钟就可以到了。她心里打算着,晚上就去看看闻名遐迩的天桥夜市。
她背着背包,戴着刚买来的帽子、围巾、手套,很优哉的走走逛逛,还不时停下来买些零食吃。
走着走着,她看到一个摊子上的小饰品,眼角瞄到隔壁摊子在下「猜杯子」的赌──猜猜看小球在这三个杯子里的哪一个里,压对了,一赔五。
主事的小伙子手脚很俐落,但她的眼睛比他更厉害,她看到那人在大伙儿下注时,偷偷移动杯子,把里头的小球推到小桌子下,袖子里又掉出另一颗球。
「你出老千!」她站到旁边大声的说。
这一吼,围观的人全停下来看她。
「小姐,妳不要乱说话,这可是光明正大的赌注,妳说我们哪里出老千了?」
她挪开桌子,指着地上许多的小红球。顿时围观的人纷纷拿走下注的钱,嘴里骂着一哄而散。
她放下桌子,也跟着转身走了。
那小伙子和在旁边假装客人起哄的男子恶狠狠的瞪着她的背影,然后迅速收拾好吃饭的工具,尾随她而去。
等她走到人群较稀疏的市尾,跟踪她的二人走上前,一人一边掐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往旁边的巷子。
「你们在做什么?快放开我!」
「妳这个臭妞儿,敢坏爷俩的生意,让妳吃不完兜着走!」男人蛮横的说。
「你们有没有法治观念?明明是你们的错,还敢这样嚣张?」
「呦,充满公理正义的妞儿!哼,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妳说话?」
男人把她往墙上一推,扬手就要打她。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一阵低沉浑厚的声音喝住他们。
那两人一看逼近的人,立刻转身要跑。
「站住!敢跑就别想在天桥出现!」
两人只好慢慢的转过身,脸上堆起谦卑的笑容。
「明哥……」
成芷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高头大马的人物,只见他正紧盯着那两个想打她的人。
「你兄弟俩又故技重施了?告诉你们多少次,别弄这玩意儿,好好摆摊卖些小吃,怎老不听话?今儿个又要打这个弱女子,你俩还是男人吗?」
成芷瞪着他们。现在是在演古装剧吗?怎么这些人讲话都这么别扭?
「明哥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只是在和她搭讪,没别的。」
「是喔,你们搭讪搭得好亲切呀!」她冷冷的抛出一句话,完全不怕自己是单身一人、人生地不熟的「弱女子」。
那两人恶狠狠的瞪她一眼,但一回头又是一副极度讨好的脸孔。
「明哥您大人大量,放过咱俩,咱俩不会再干这事了。」
「最好如此,否则小心我把你俩赶出天桥,快走!」
原来是地头蛇,成芷鄙夷的看着他。人模人样的怎干起这档事?糟了,她怎么也演起古装剧?不行,得赶快回到她的时装剧才是。
「谢啦!」她在那两名仁兄走开之后,向那名男子说,随即转头走到巷口路灯下明亮处。
「小姐怎么说起这种下流话?」男子说。
成芷停下脚步。下流话?她开了什么黄腔?
转过身,她瞪着因灯光没照到而模糊不清的脸孔。
「敢问这位兄台,小可说了什么下流话?」
「愈说愈不成话,女人怎可以自称小可?」他说着也走出暗巷,路灯正好照在他脸上,顿时让她怔住了。
那是一张五官线条柔和、眉型优美、唇线分明,充满儒雅气质的脸。
但这些都不是让她怔住的原因,而是那张脸带来的感觉让她呆住。
好熟悉的一张脸!但是……她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他,否则一定会留有印象的。不过……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是哪里不对?她又怎知道不对?
对方微张的嘴也显示他的惊讶。
他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瞪着她,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的一整表情,走上前来。
「小姐贵姓?」
「成,成功的成。」她恢复冷淡的面容。
「成小姐好像是外地人,妳的口音柔软。」
「是的。算了,是我不对,你帮了我,我应该好好道谢,谢谢你,再见!」她摆摆手转身又走。
没想到这个男人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拉到胸前,俯视着她。
「妳还是这样趾高气扬的,不把人放在眼里。」
他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时间过去那么久,妳还真的一点都没变。」
疯子!这二个字像霓虹灯一样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还不停的闪烁着。
「先生,你认错人了。」她咽下口水,努力不露出惊慌的说。
「没有!就算有人把妳剉骨扬灰,我还是会认出妳来。」他咬牙切齿如有深仇大恨似的说。
怎么办?遇到疯子的行动手则就是──逃!
她偷瞄旁边的地形,趁他放开她手腕的那一瞬间,立刻拔腿就跑。
「妳!」他连忙出手要抓,但她已经逃开三步远了。
「明哥,怎么回事?」几个年轻人在前头高声问。
「挡住她,别让她跑了!」他用尽全力大吼,声音之大,路人纷纷侧目。
四面都有人迅速接近,目标全是成芷。
善良的老百姓吓得全闪到一旁,没人敢挡路。
成芷的围巾害她被逮到,脚步一个踉跄,五只手全抓住她的手臂。
「救命啊!抢劫!」成芷急得大喊,可是没人伸出援手,全站在一旁看。
「大概是扒手吧!真不要脸……」
什么?她是扒手?又气又怒的她拼命的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中国大陆是没有法律、不讲道理的地方吗?」
「闭嘴!女飞贼!」抓住她的人说。
她气得上下跳动,「我要告你们!找公安来,快呀!流氓欺负人,救……」
一只手拉过她的围巾,掩住她的口,将她往胸前一带,另一只手紧紧拉住她的双手。
「明哥,怎么了?」一名年轻人问。
「你们全去放哨,小刘帮我就成。」
说完,就把仍咿唔叫着的成芷拖往刚才的巷子。
「小刘,你在巷口挡着,别让人进来,你也别回头看。」那男人激动的说。
天啊,他要劫色!成芷挣扎得更厉害。
他把她的正面压在墙上,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掌将她纤细的双手紧紧攫住,另一只手仍然没放开她的嘴。
「妳大概从没想到会有落入我手里,被我制住的一天,对吧?」他热热的气息吹拂过她的耳朵,让她全身起一阵冷颤。
疯子加色狼!她怎么会这么「衰」啊?
「妳竟然敢假装不认识我,摆摆手就想走?我让妳吃不完兜着走!」怎么他们都爱用这个词,大家都要她兜着走?
他用尽力气将她抵住。这下成芷更恐慌了,因为她发现……他兴奋起来了。
怎么办?快想,冷静下来,用脚,对,用脚!
她正要把脚后弯往上踢,他像是明白她要做什么,一条腿横过来,把她的二条细腿给牢牢的压制住。
「现在……」他喘着气说,「我们来证明我说得没错。」
他松开捂住嘴巴的手,伸进她的大衣,开始解扣子。
成芷挣扎着,用力要把围巾吐出来。
「别动,我只要一下子就好……」
是喔,不动她就是笨蛋!只有一下子还敢出来当色狼?
「呜……」她尖叫的声音被围巾吸住,只像低鸣的猫叫。
他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触到她的肌肤了。
她死命摆动、哀叫。
「别再扭了,再扭下去,我可不保证会有什么后果。」他的气息愈来愈重,手也没停着,一用力就将她的胸罩拉下来。
冷空气袭上她的胸部,她倒抽一口气。
他越过她的肩膀往下看,可是大衣太厚,围巾又挡着他的视线,于是他伸手扯下围巾,丢在地上,她开始尖叫。
他将她翻转过来,仍牢牢的捉住她的双手。
「你放手!你放手!救命啊!救……」又被捂住了。
「我只要找出证据,如果没有,我就放手。」他低吼。
他要放手?
「不要尖叫!」
好,她不叫了,也许能先让他安心,她才有机会逃跑。
他放开了。
「找什么证据?我没偷没抢……」
「安静!别动了,让我看一下就好。」
这个疯子要看什么?好,不动。
见她不再动,他翻开她的大衣,拉下她的毛衣,露出她胸部上的……烫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