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忙着,我走了~~”爬下桌子,落荒而逃。
“你去哪儿?”裴燕江问。
老鸨闻声赶出来,看见紧簇着眉的裴大美人,心中一阵慌忙:“这……王爷……”
郑宣凛回眼看着身后故做可怜的粘人虫:“对,就是这个人……你……”你最好把他给我看好了,无论是论天卖还是论斤卖都可以,就是不许跑出来乱跑。
“是,奴家明白了,”春艳一副了然的样子,机灵的截过话头,“既然王爷您看上的人,就让他跟了您,当时孝敬您的……”
啥?郑宣凛眼见春艳从怀里掏出一纸文当场销毁,旋即又离开,缅怀折了的银子,庆幸结交了王爷,憧憬无限的未来。岂知王爷本人已经火冒三丈,直想火烧万春招。
“老婆~~”裴燕江一口亲上郑宣凛的脸,外带几滴横流的口水,“我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结婚好不好?你嫁到将军府来吧。”
郑宣凛啐了一口,挣脱裴燕江的胳膊,想要下楼。恶狠狠的甩给他一句:“呸!下辈子吧。”
“哦?”裴燕江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将他又带了回来,怅惘无限的从怀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老婆,你先?还是我先?”
郑宣凛骤然被匕首凛凛的寒光晃到,惊叫一声,跌下楼梯。
裴燕江轻身一跃,仙子落尘般翻身飞下二楼,款款走向痛苦呻吟中的郑宣凛:“我说老婆啊,就算我们缘定来生,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寻死啊~~”
郑宣凛被摔得牙齿都有些颤抖,于一片废墟中艰难的抬头:“你……滚~~”
于是,据说那天,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平南王爷哭着被一绝色女子从万春招抱回了王府。
***
说到嗜好,除了喝酒以外,郑宣凛恐怕只有洗澡一项了。
喜欢泡在温水里轻松的舒适,也喜欢浴后的清爽,每次沐浴更衣后,都有一种仿若重生的畅快淋漓。所以,平南王府里唯一砸下了大笔银子豪华装修的地方,就只有这间“涤尘轩”,换成通俗点的说法就是“浴室”。
雾气氤氲的涤尘轩里,郑宣凛将整个身体浸入温热的水里,只露出鼻子以上,耳朵以前的半颗脑袋,嘴里咕咕的吐着泡泡。水中巨大的浮力让他的身体四肢不由自主的想上漂浮,“海上浮尸”四个字突然出现在他的头脑中,连忙慌手忙脚的想坐起来,却倒呛了一口水,趴在池边不住的咳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涤尘轩的门蓦然被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托着整齐的衣物走了进来,“我才只离开一会儿而已。”
“滚开,我倒希望你永远离开,”郑宣凛以横扫千军的眼神用力的瞟了裴燕江一眼。
“干吗那么冷淡,”裴燕江笑嘻嘻的说,“你受伤这些天可都是我在照顾你,把你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也不想想我为了什么受的伤!”郑宣凛狂吼。
三天前裴燕江一时兴起,竟然趁着乱将自己横抱回了府。然后是轰动全城,也震惊了平南王府。现在府中的仆役侍从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可都对这个传说中的“驸马爷”的蓦然出现充满了强烈的好奇。而最可气的,是裴燕江反客为主喝退所有仆人,亲力亲为的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害得郑宣凛在自家地盘都抬不起头来。
透过淡薄的雾气,郑宣凛光洁的肌肤落入裴燕江的眼里,小麦色的皮肤上,沾染着闪耀的水珠,如同朝露落在新绽的花瓣,有一种鲜活的冲击力。裴燕江不禁红透了双颊。
意识到裴燕江暧昧的视线,郑宣凛下意识的抓过手边的衣服掩住整个身体,可转念一想,不都是男人吗?干吗怕他?遂又将衣服放低,只掩住胯下。
玉树纤体,若隐若现,裴燕江本就上冲的火气更加直冲入脑,鲜红的鼻血飞流直下。
才只这样就流血了?郑宣凛呵呵的奸笑了一嗓子,将手中的衣服全部扔掉,整个身体暴露在裴燕江的视线中,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猜想,这样的话,会不会流血至死?
云雾初开,朗月乍现,裴燕江觉得两颗珍珠一样明晰深邃的眼睛直入心中。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扑进水中,湿了一袭长衫,将郑宣凛紧紧钳在怀里。灼热的唇毫无预警的满覆了他的嘴,连带着他惊诧的低骂。
“喂,你干什么!”郑宣凛推开他狂乱的吻。
“我在亲你啊~~”裴燕江理所当然的回答,嘴是闲下来了,手上却不住的游弋在郑宣凛光滑有弹性的肌肤上,“师傅教了我一种经脉逆行的工夫,刚才上面流了太多血,有点受不了,就转到下面,泻起火来才方便点。”
“啥?”郑宣凛腿伤未愈,行动不便,挥开他一只狼爪,另一只魔爪又紧跟其上;制服了两只,不安分的嘴又深深浅浅的落在脖颈胸前,根本没听见他说的一番解释。
“你说呢?”裴燕江将一股热气吹进他耳中,又将他戴着的一颗珍珠连带着胸前的一片肌肤整个含进嘴里,“你不也经常想念着我吗?都舍不得取下来。”
“混蛋!”郑宣凛感受到裴燕江所有的炙热欲望,突然明白了他口中所以“火”的含义。
裴燕江制住郑宣凛乱舞的双手,肆意的品尝着人间美味:“老婆,我们抓紧时间,把婚事办了吧。”
郑宣凛半个呸字还没吐出来,又被“伶牙利齿”的裴燕江给封住了唇,轻松的撬开了齿,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可怜郑宣凛做梦也没想的到号称“伟岸男子”的他会有无力反抗的一天,虽然打小自己的行动就一直在这个人的掌握只中。裴燕江察觉到郑宣凛的溜号,乘机抽出手,拉开他的双腿插身顶进他的双腿之间。郑宣凛被挪动的腿忽然一阵巨痛,有混了三天来的委屈,堂堂八尺男儿竟然哭了出来。
“呀?怎么了?”裴燕江拭去他眼角的眼泪。
“疼!~”郑宣凛没好气的回答。
“呀,我都忘了,”裴燕江拍拍自己的脑袋,“老婆我差点忘了你腿上还有伤呢。”
他捉住郑宣凛的伤腿,在温热的水中随手晃了几晃,用力向上一折,随着清脆的一声响音,郑宣凛觉得患处灼热猛烈的一疼。裴燕江却把他即将出口的低呼匆匆吻下。带着强烈掠夺性却又同时如同呵护安慰一般和风细雨的进行着,直到温热湿滑的舌尖离开它眷恋的地方。混了这种霸道和细腻的双重触感,郑宣凛的体内不禁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裴燕江纤长的手指抚过怀里正失神的人的额头,将因疼痛而渗出的星点汗水拭去:“就只这一下,骨折的地方接上就好了。”
郑宣凛用手背擦去了嘴角落下的口水,好奇的问:“你会接骨?”
“恩,”裴燕江忍不住得意起来,“师傅有教过啊,无论接骨推拿制药解毒,都学过呢~~~”
郑宣凛闻言,突然一腔怒火化为和煦,双手一撑,将身体靠到池边,慢条斯理的说:“那,我问你,早两天怎么没想到给我接骨疗伤?”
“因为好玩啊~~”裴燕江把玩着郑宣凛散落胸前的黑发,“这样你才肯乖乖的。无论我是把你抱在怀里,还是被你穿衣服,喂你吃饭喝茶,你都会很听话……唔~~~”
郑宣凛一脚正中他的鼻梁。拾起衣服随手披在身上,快步离开涤尘轩。
裴燕江趴在池子沿上,看着飘然而去的挺拔身影,长叹一口气:“老婆啊,你怎么就没弄懂呢?你天生被压的料啊~~”
他的声音传到郑宣凛耳中的同时,后者正要越过的门框骤然被至怒的那人一掌劈碎,平南王爷最喜欢的涤尘轩暂时没了门。
***
郑宣凛摔门而去,回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连车马也没备,急匆匆的跑到宫里。一路上横冲直撞,还将一含情仰慕的花样少女撞到路边卖豆腐的王小二怀里,从此,多情少女摇身一变,成了豆腐美西施,也算是成全了一对英雄救美式的佳姻。
进了宫门,宫人引见,一路进了几日为来的宣德殿。跨进大门,还没等郑宣凛开口,就听见一个苍劲的声音传来:“听说裴将军的儿子燕江回来了,没回家,直接就在你的府上住了三天?”
“不是三天,按现在算,应该是四天。”郑宣凛更正。
似乎是觉得天色暗了下来,年长的太监“嗤”的一声划起了火石,将龙案上一双金银灯台点燃。正批阅奏折的皇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清晰的落在眼里,郑宣凛心下不禁一紧。自从母后三年前病故以来,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只是没想到,只三天没见,竟然会变得这么厉害。
“你又是跑来的吧,就说你心气急,连备马的时间都没有?从平南王府到这里,是马跑得快还是你跑得快!”老皇帝声音依旧苍健,却藏不住一丝疲倦和温情,“小德子,给他拿条帕子来,擦擦那满头的汗。”
郑宣凛接过帕子随手抹了一把,又呷了一口宫女递上来的温茶。看到椅子里的儿子酡红着的双颊,皇帝苍白的脸上似乎也泛起了血色。
“果然是年轻人啊,你和燕江这么多年没见,感情还是这么好。”
“谁跟他好来着,”郑宣凛气呼呼的说,“我看着他就烦,他赖在我那不走,我就不回去了。”
“闹什么小孩子脾气呢,”皇帝叹气,真拿这孩子没办法,“驻守北方的裴将军最近要告老还京了,有人举荐旷古奇才燕渡云的三弟子裴燕江子承父业,这事要是定了下来,你想见他恐怕都难了。”
“哦?有这等好事?”郑宣凛的眼里写满了期待。
“你就那么讨厌他?”
“是!”回答当然是很肯定。
“你呀~~”皇帝释然一笑,“太霸道了,小脾气一上来,连太子都要让你三分,一点面子也不给人家留。你就是缺这么一个压得住你的人。省着你傲到天上去。”
郑宣凛心头却闪过裴燕江那句“天生被压的料~”火气又开始大作了起来,“那也轮不到他来压啊~~”
“那你想谁来压你?”皇帝觉得好笑,不禁逗弄起这个只有身体长大了的儿子。
“谁都不行!”郑宣凛竖着眼睛,咬人一样的喊了一嗓子,皇帝果然哈哈的笑了起来。
“反正早晚有人压得住你,”皇帝奸笑,“燕江现在是一介草民都能让你这么头疼,那件事要是定了下来,你就更拿他没办法了。”
郑宣凛的脸立刻晴转多云绿了起来,已经能想象得到哪个家伙率领千军万马堵在自己家门口“抢亲”的镜头,不觉从头皮一直麻凉到脚底。眉头一皱,忽然计上心头。打怀里摸出一袋从裴燕江处搜罗来的色子:“父皇,我们来玩吧。”
“哦?”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玩什么?”
郑宣凛将茶倾出,空出茶碗,“掷色子,比点数。您先来。”
皇帝摸出一颗,丢进碗里扣上盖子,叮叮当当掷住了六点。郑宣凛奸诈的傻笑着丢进去一把色子,随手开出了一堆点数。
“哈哈`~我赢了~~”郑宣凛得意的笑,“我的大,您要输东西给我。”
皇帝宠溺的看了眼他,“你想要什么?”
“要你手里的兵符,”有了兵权,心里才有底,郑宣凛的心里已经浮现起大批人马撕杀于平南王府前那方寸之间的地方。
“没可能!”皇帝断然拒绝。
“愿赌就要服输。”反正已经是借用手段了,就不在乎连威胁一起挪用。
“等等,谁说我输了来着?”皇帝笑眯眯的问。
“我的点数大啊~~”
“谁说我要和你不大来着?我是要比小,要不然为什么只拿了一颗?”
“什么? ~~”
“我一向是比小啊~~~”
郑宣凛这个时候才明白一件事,赌场上胜负不在天,而在于比较强势的那个人,他想怎样解释,就是怎样。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郑宣凛一屁股赖在椅子上干脆撒起娇,旁边的太监偷着掩口笑了一声,被他一记眼神瞟了回去。这关系到他的切身幸福,无论什么手腕都要使出来。
“哇~~在这里~~”郑宣凛眼尖手快,一把将案上没收好的明黄色盒子抓到手里,“我收下了。”
“你要它做什么!”皇帝摇头,“古来兵符即为帝王所用,这是明天我要给太子的东西,怎么能给你……”
郑宣凛一仰头,盒子收到了身后,“父皇啊~~事关你儿子的终身大事啊~~~~~”
皇帝扶额轻笑,“也罢,算是宣祁和它没缘,给你也没有所谓,但是……只能给你一半。”
“我要全部!”
“没门……”
郑宣凛立刻沉下一张脸:“父皇~~你不厚道~~~想当年,是谁帮你瞒着母后去找裴将军,还有,那次你去喝酒喝到天亮,在场的还有一个叫什么红的舞姬,结果母后派人追了来,是谁替你挡下的……”
侍立着的太监想笑不又不敢笑,把一张满是褶皱的脸憋成青绿色,心里还想着,这滋味比哭还难受呢。
皇帝立刻打断郑宣凛滔滔不绝的回忆:“好好,我知道了~~~别说了……这样吧,我们折中?兵符给你一半,我再另加一样东西给你。你想要什么都行,自己选一个吧。”
郑宣凛勉强的笑,看来,这已经是父皇最大的让步了。可是,说到其他的东西,郑宣凛还真想不到应该要什么。心里不自觉的联想起自己上一次的赌局中,那个死小孩的无理要求:“我想要你冠上的那颗珠子。”
话音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被惊呆。
“那个?”皇帝也是一惊,转瞬又释然,病倦的脸上划过一阵红潮,“那个啊,是个好东西。”
“我知道它贵。”郑宣凛不禁数落起自己老爸的小心眼。
“不仅仅因为它贵,”皇帝笑语,“那个也是你们母后……锦儿的陪嫁呢……”
“啥?陪嫁?”郑宣凛低语撒汗,皇后的妆奁都是从皇宫里抬出去又抬进来的,从来没听说过要未来的皇后准备大礼陪嫁的。
“呵呵~~其实,我和锦儿算是从小就认识,先皇定了她是皇后的人选,我都没有过意外。结果,她啊,大婚那天,竟然揣着颗珍珠上了凤辇,任谁也劝不住……”皇帝端详了一下儿子听得认真的脸,“说来,你母后的倔脾气一旦上来,和你真的好象……大婚那天的夜里,她把北冥珠亲手送给我,你猜她和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