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男事务所」是由一群俊尔非凡、出类拔萃的男子所组成,他们游走于黑白两道之间,穿梭在道德与法律的边缘,行事果断、风格独异。事务所主要的营业项目是「委托案」,以台湾为根据地,所涉及的业务遍布全球。
不过,在现实生活中,他们都有正当职业,事务所的委托案仅是玩票性的任务。只要付得起价钱,提出来的方案又能引起事务所所长关行漠的兴趣,他将会代表事务所承接案子,再委派给底下的社员去执行。
综观「型男事务所」创社七年来的精彩纪录,可列举一二如下──
他们曾经接受某国的委托,把逃匿到南美洲的经济犯逮捕回国,几天之后这件事上遍该国的各大报章头条。当然,他们的身分不会轻易曝光,也没被媒体发现。
他们也曾经接受过洛杉矶警察的委托,前去调解两派人马的地盘之争,成功地化解黑帮权势之战和血洗街头的暴动事件。同样的,他们只管获利,把所有的功劳和声誉全都归给了洛杉矶政府。
对一般人而言,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对「型男事务所」而言,金钱并不是他们接受委托案的唯一考虑,通常要能引起他们的兴趣才行。
在「型男事务所」中,获利最高的委托案索价三千万美元,委托任务是替法国罗浮宫找回失窃的国宝;而获利最低的委托案……只有台币三百元。
「型男事务所」的成员如下──
社长:关行漠,「关聿企业」执行董事。
社员:骆应扬,「飞扬」创意玩具设计师。
社员:欧阳烈,「寄静工作室」室内设计师。
社员:梁景岩,「景星」珠宝设计师。
社员:韩司拓,「爱情补习班」负责人兼讲师。
社员:卫成浚,「晨光法律事务所」律师。
第一章
午后的雷阵雨清洗过灰扑的城市,地势不平的路面蓄起一滩滩水洼,灰蓝的天空出现了一抹绚烂的彩虹。
丁薇光踩着新买的粉色高跟鞋,穿着一身雪白的合身洋装,乌黑的鬈发垂泻在肩上,清秀立体的五官化上淡淡的彩妆,显得更加清丽灵雅。
她纤细的颈项上戴着一圈珍珠项链,优雅中不失甜美,完全彰显出她身为造型师的时尚品味。
丁薇光怀着既雀跃又不安的心情,准备赴初恋男友锺尚诺的约。为了这次约会,她可是砸下一个月的薪水来添购新行头,从头到脚、由里而外的精心打扮,就为了在锺尚诺的心里留下美丽的印象。
三天前,锺尚诺忽然打电话约她在「亚拉朵法式餐厅」见面,并且用暧昧的口吻对她说──这攸关我们未来的生涯规划,事关两人的幸福,因此希望妳能如期赴约。
隔着话筒听完后,她情绪激动,心里涨满着幸福与绮丽的幻想。除了求婚之外,还有什么是和彼此的未来有关的事情呢?
虽然四年前锺尚诺以「到纽约修习导演课程」为理由,协议与她分手,但是他们依旧保持着密集的联系。他回国必定找她吃饭,甚至借宿她家;心情不好时,会打越洋电话向她倾诉;生活困窘时,也会找她调头寸。就这样,他们维持着暧昧又模糊的友情界线。
此时,丁薇光皮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她连忙接起,电话线的另一端传来了同事兼好友苏淇娥的声音──
『薇光,妳现在人在哪里?』苏淇娥刚化完最后一个新娘妆,现在正坐在造型室里,剥着巧克力糖吃。
「在街上,我等会儿要和尚诺一起吃饭。」谈及前男友,丁薇光难掩幸福的光采,嘴角逸出笑容。
『拜托!尚诺、尚诺,叫得那么好听干么?别忘了,你们四年前已经分手了,这四年里,他在纽约不知道换过多少个洋妞了!老是打着暧昧的旗帜,行借贷之实,哼!』苏淇娥撇撇嘴,眼底净是对锺尚诺的鄙视神色。
「妳干么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嘛,他又不是不还钱,只是现在手头比较不方便啊!更何况,当朋友就该义气相挺、两肋插刀,借点钱给他有什么关系?」
『那好,快点借个三十万来花花!我也想去纽约大肆采购新行头,顺便度度假。』苏淇娥冷冷地反击。丁薇光对这份感情还抱着希望,所以总是不断地替锺尚诺那男人找借口,合理化他的借贷行为。
「不行啦!我那点存款是要留着到法国进攻艺术造型用的,不能借妳。」她立刻回绝。
『姓丁的,妳重色轻友!有闲钱借给锺尚诺那种男人,就没有钱借给好友?妳双重标准!』苏淇娥在手机的另一端大声抗议。
「我这叫为爱投资。如果尚诺成了扬名立万的大导演,变成『李安』第二,到时候我就不是窝在婚纱公司里当造型师,而是要到好莱坞去当造型总监了!」她踩着轻快的脚步,越过斑马线,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个伟大的女人,而我就是尚诺身后那个伟大的女人,妳懂不懂?」
『不懂!我只知道,一个伟大的女人背后,肯定有个吃软饭的男人!』苏淇娥毫不留情地损着锺尚诺,希望能点醒因爱而盲目的好友。
「现在的人本来就是吃软饭,难不成妳家啃生米啊?」她软软地还击。
苏淇娥犀利的言谈,完全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一想到锺尚诺有可能是要向她求婚,她整个人显得乐陶陶的,快乐得直想跳舞。
『拜托,妳可不可以清醒一点?二十一世纪的女人谈恋爱是讲求保鲜期的,你们的爱情早在四年前就过期了!那男人在去纽约之前就甩了妳,妳何必浪费大好青春,苦守一份不会有结果的感──』
丁薇光急忙打断她的话。「话不是这么说,他就是因为不想耽误我的青春与幸福,所以我们才会在平和的气氛之下,作出分手的决定。但是他有说过,如果我在三十岁时还是单身,他会娶我回家的!」
另一端的苏淇娥看好友被锺尚诺的甜言蜜语哄得团团转,都快分不清东西南北、是非黑白,不禁急得直跳脚,激动地拔尖嗓门──
『就算是如此,妳也不该一直资助他啊!教育他、栽培他是他父母亲的义务,不是妳的责任,干么他一开口,妳就汇钱给他?』
「都说了,这叫为爱投资嘛!妳没有经历过青梅竹马的恋情,不会懂得看着一个男人成长、成功的感觉有多么快乐啦!」她发现自己招来行人的侧目,连忙压低音量。「再说,这次不一样,他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谈,是关于我们未来的幸福与人生规划。」
『吓!难不成他要向妳求婚?』苏淇娥吓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你们约在什么餐厅见面?』
「『亚拉朵』。」
『法国餐厅?如果一个男人约妳吃日本菜就是想谈分手;到小酒吧是为了调情;至于到法国餐厅就是为了求婚……』苏淇娥抚着下颚,喃喃剖析男女约会法则。
「那他真的想跟我求婚喽?!」丁薇光忘情地提高音量,立即惹来行人异样的目光。
苏淇娥连忙拿开手机,避开她刺耳的尖叫声。
丁薇光兴奋地狂笑,忘了向好友道别就匆匆收线,也忘了避开路面积着水的坑洞,踩着轻快的脚步疾步往前走,完全沈浸在幸福的遐想中,直到一辆吉普车呼啸而过,溅起一滩水花,才将她拉回现实。
一波巨大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背脊,让她雪白的裙襬湿了一大片!
「Shit!」她看着自己一个月的薪水毁于一旦,气得直跳脚,低声咒骂,完全忘记淑女该有的优雅气质。
从前方的车阵中,她认出那辆肇事而去的吉普车,还来不及检视洋装上的污渍,就看见那辆吉普车飞快地倒车,又溅了她一身!这回,雪白的洋装成了灰色,连及肩的长发都濡湿地服贴在肩上,整个人除了狼狈还是狼狈!
欧阳烈嘴上叼着一根香烟,摇下车窗,恣意地让凉风拂过面颊,吹乱一头不羁的半长发。
他手操着方向盘,像是在展现自己卓越的驾驶能力般,飞快地奔驰着,直到右轮激起一阵水花,奔溅到一位女孩的身上,才令他放慢速度。
从后照镜瞧去,他看见那个倒霉的「受害者」──雪白纤丽的身影,俏丽中带着几分优雅的气质,可爱又不失端庄。虽然构不上惊为天人,但也算是清秀有韵致。
见她苦恼地跺着脚,令他的心里泛起一抹歉意,基于绅士风范,他觉得自己应该下车向她道歉。
于是,他把香烟夹在指缝中,淡淡地吐了一个烟圈,踩下煞车,飞快地将车子往后退,结果右轮又不小心陷入洼洞里,再度激起一波水花!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赶紧拉开车门,捻熄烟头,大步地朝着那女孩走去。
丁薇光双眸蕴起怒焰,强忍着想哭的情绪,低头看着自己染上了一层污水渍的「灰白」洋装。
她缓缓地抬起浓密的眼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裹着刷白牛仔裤的颀长双腿,白色的衬衫随意地扎进腰间,开敞的扣子底下露出一片古铜色的结实胸膛,接着是刚毅而布满青湛髭须的下颚、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黑眸构成的一张粗犷豪迈的脸庞。
他犹如航行归帆的浪子,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浪荡不羁的狂放气息。
「嗨!」他洒脱地拨开前额垂落的发丝,咧开白森森的牙齿,露出友善的笑容。
「嗨?!」她气愤地瞠大水眸,难以置信地瞪着高她一大截的鲁莽男子。
他毁了她的洋装,现在居然还敢厚着脸皮向她说「嗨」?他当自己是在夜店把妹吗?
「妳好。」他俯下身,凝视着身高只及他肩头的女人,送上充满歉意的笑容,希望能消弭她的怒气。
「我看起来像是很好吗?」丁薇光忿忿地咬着牙,字字犀利地表明自己的窘状。
「对于我无心的过错,造成妳的不幸,我深感抱歉。」
「第一次喷到我可以叫无心,但是第二次就是蓄意!」丁薇光气愤地瞇紧双眸,数落他的过错。
「我两次都是无心的。第一次是不晓得路面有坑洞才会喷到妳,第二次是急着向妳道歉,直接倒车,因而来不及避开坑洞,才又……喷到妳。」他顿了一会儿,尽量无视于她嚣张的气焰,委婉地澄清着。
「这么说来,是我自己又笨又倒霉喽?」她双手环胸,噙着一抹冷笑,道:「第一次是倒霉被喷到,第二次是笨得不知道要躲开来?」
「其实妳也不算太笨啦,因为就女人和男人比起来,女人的运动神经和灵敏度,的确都比男人差一点。」粗线条的欧阳烈浑然嗅不出她话里讥刺的意味,直率地分析。
「也就是说,我活该、我倒霉、我理当被你喷了一身?」她瞇起沸腾的目光瞪杀他,滔滔不绝地指责他的错误。
欧阳烈晓得自己理亏,因此抿紧唇未反驳,牢牢地盯着她发火的俏颜。
「你知道我身上这件洋装有多贵吗?」她咬着牙,阴寒地质问。
她要为新买的Prada洋装掬一把感伤的眼泪,居然还来不及在锺尚诺面前展现魅力风情,就已经断送在眼前这男人的疏失之下。
向来脾气火爆的欧阳烈经她一激,耐性全失,火气也跟着上来了。也不过是毁了她一件洋装而已,有必要这么凶悍吗?
「那我赔给妳,多少钱妳开口啊!」他嗤哼,带着鄙视的口吻,视她为被资本主义和奢华时尚物化的女人。
他嫌恶的语气令她火冒三丈,食指威悍地戳刺着他结实的胸膛,再次重申他的过错。
「重点不是钱,而是你知道今晚的约会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吗?你知道我的初恋男朋友等会儿可能会向我求婚吗?但是,就因为你个人自大鲁莽的行为,有可能会破坏掉这一切!」
他精明地抓住她的话柄,蓦地瞇起眼审视着她。「妳的男朋友只是『可能』向妳求婚而已,也可能不会向妳求婚,也就是说,你们之间的感情并不稳定,情况尚不明朗。」
「我们的感情状况不劳你费心分析!重点是,你毁了我完美的约会!」
「小姐,让我给妳几句忠告,一个男人若是真的想跟妳在一起的话,并不会在乎妳的皮相和衣着,就算妳丑得像妖怪,他还是会娶妳;但他若是不想跟妳在一起,就算妳全身镶满钻石,打扮得再漂亮也没有用。」他直率地说。
「你──」她拉长一张黑沉沉的俏脸,咬牙切齿地道:「你的意思是,我长得跟妖怪一样丑喽?」
「我不是这个意思,以上的言论也无意针对妳的外貌,而是纯粹就男人的择友心态而论──」
她懒得听他的长篇大论,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不要模糊焦点!现在的重点明明就是你毁了我完美的约会、毁了我初恋男友向我求婚的可能性!」
「难道妳的男友要是不跟妳求婚的话,就要我负责吗?」他讥诮地说着。
「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迫于他伟岸的身高,丁薇光只好故作高傲地昂起下颚,悍悍地与他对峙着。
「所谓的负责该不是要娶妳回家吧?」他抚戳着腮颊上的胡渣,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妳长得算是超过审美的标准值啦,可惜就是脾气差了一点……」
「我脾气差关你什么事!」她双手环胸,不屑地撇过头。
她长得美或丑,脾气好与坏,都轮不到他这个荷尔蒙分泌过盛的粗犷男子来评头论足!
「话不是这么说,一个女人没有胸部可以隆乳,长相丑可以整型,就算长得矮也可以打断腿骨实行增高术,但是脾气差就没有办法救了。」他遗憾地摇摇头,眼前这个女孩看上去一切都很完美,但是凶悍如小辣椒的呛辣脾气,却令他不敢恭维。
丁薇光顿了一下,彷佛有一把锐利的箭射中了她的要害,痛得教她喘不过气来──身高不高就是她的要害!
「你变相做人身攻击!」她转过头来,不悦地板起脸。
「我没有。」他一脸无辜地反驳。
他连一句脏话都没有说,哪里攻击到她了?
「有!你拐着弯嫌我胸部小、长相丑、身高矮人一截!以上的一切都构成人身攻击!」她气呼呼地挺直背脊。
哼!她虽然构不上波涛汹涌,倒也玲珑有致吧?
他扬起眉睫,讥诮的表情里带着三分无奈。「小姐,妳的祖籍是吐鲁番洼地吗?」
「什么?」她一脸疑惑。不是在说她的外表吗?跟吐鲁番洼地有什么关系?
「要不然怎么会『番』成这副德行?我又没有骂妳,偏爱对号入座。」没看过这么神经质的女人。
「你这个荷尔蒙分泌过盛的鲁男子!不只对我做人身攻击,诋毁我个人形象,甚至还污辱边疆民族!」她抚着微微抽痛的额际。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遇见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