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下雪?」樊天走近她身旁,轻声问。
她睁开双眼,挥去脸上的雪花,「不是。」
「那么为何像个小孩般站在这里?」
樊情转过头看向他,「你要把我嫁给易风元?」
「谁说的?」
「他自己对我说的,他说他是来提亲的。」
观赏她疑似没表情的脸蛋,他挑眉,「你担心?」
「你答应了?」她有些讶异的望着他。
轻抚她冰冷的脸颊,樊天似乎心情挺好的微笑。
「如果我答应了呢?」他忍不住的想试试她的反应。
感受到他手掌的温热,樊情垂下眼低喃,「是吗……」
不喜欢她的视线远离自己,樊天将她的脸抓起凝视着,「你希望我让你嫁给他?你喜欢他?」
他的一字一句都含着冰冷的气息,像是要她慢慢的被他包围且不能抵抗。
她看着他平静却隐含着怒意的表情轻声启口,「我不喜欢他,我连他的长相都忘得一干二净。如果你不要我了,直接把我丢出去就可以,用不着让我如此难堪。」
他的心是冰的,而她的心却因他而热起。她不在乎嫁给什么人,但她不愿他处理自己的方式,竟是将她丢给另一个男人。
「让你嫁人是件难堪的事?所以你才拒绝我给你一个名分?」摩擦她遇冷而冰凉的红唇,他倾身吻住那薄唇。
等到他离开她的唇,她才问:「嫁不嫁人当真那么重要?」
「哪个女人不希望找到一个好的良人度过下半生?」
「找到良人,就真的能携手共度下半辈子?」樊情有些嗤笑的反问。
她在万花楼看了太多那些表面上疼娘子,却在几杯黄汤下肚后净是丑态百出的公子大爷们,明明嘴里说很爱自己的妻子,又为何在固定的时间都来万花楼寻欢?
像是知晓她那异于常人的想法因何而来,樊天拉拢她的披风告诉她,「是我认定的,就别想这辈子有机会逃到别人怀里,你知道,我会杀光任何一个敢将你带离我身边的男人,不过,我不会杀你,因为我要你同生共死!」
他的宣告让樊情轻喘着气,只因他霸道狂妄的姿态是如此的笃定,只因他正单手覆上她的胸脯令自己倒抽口气!
「樊情,你是我的人,从你落入我的手中,冠上我的姓氏之后,你就注定没办法逃去他处。我不会让你嫁人,你只需要跟在我身边直到死。」他将她搂入怀中,温暖她渐渐失去热度的身子。
鼻间都是他身上的清香,她偷偷的吸了一小口存留脑中记起这份属于他的味道,而她这个自以为没人发现的小动作令他的嘴角逸出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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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天因公务繁忙,选在夜晚出发离去,一室冰冷,冻醒了熟睡的樊情。
她拉起狐被盖住滑落的香肩,发现身旁的空位早已失了温度,她才抬头看向窗户,听闻打更人打了三次,她才重新倒回床上,欲继续睡去……
「小姐,你醒了吗?」一名丫鬟突然出声叫唤。
樊情觉得奇怪,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丫鬟还没睡?
她起身披着狐被前去应门,看见一名不甚熟悉的丫鬟端着一壶酒,站在冷风吹拂的外头。
「有事?」她靠在门板旁,睇着眼前面带微笑的丫鬟问。
「小姐,庄主刚刚才离开,离去前要小婢端酒来让小姐服下,说是要温暖小姐怕冷的身子,这样才好一觉到天亮。」丫鬟边说边动手倒酒。
接过丫鬟递来的酒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樊情感到有些不解。
在她的印象里,那个男人从不曾要求她喝酒,就算睡到半夜离去让她冷醒,也是常有的事,什么时候……他也会关心她睡得好不好?
「小姐?」看着樊情迟迟不肯喝酒,丫鬟有些心急的唤着。
樊情闻着酒香,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她看着这名丫鬟,就是觉得怪异……
脑中浮现之前姬华来庄里时,身边带的丫鬟中,有一位和眼前这个很像……
樊情露出笑,「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樊天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在女人上头得到满足,今日他不要了你,改日,他同样会不要了我。」
当着丫鬟惊讶的面前,樊情一仰而尽那杯酒,毒性之强让她才吞入喉,就不支倒地。
惊恐的发现地上的人面如死灰,心里骇极的丫鬟忍不住跑开,途中,还不忘和在巡逻的护卫告知此事,然后快速的从后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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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发现得早,要不然老夫当真是回天乏术啊!」大夫收起药箱,很庆幸的说。
「大夫,她需要休养多久?」天水一遥关心的问。
「虽然是发现得早,但毕竟还是有些毒性渗透身体,再加上最近气候不太稳定,怕会延长小姐的清醒时间,不过,只要小姐清醒过来,就无大碍了,这点副庄主可以放心。」
「我知道了。你送大夫下去吧!」天水一遥对着一名丫鬟吩咐着。
直到他们离开后,天水一遥才蹙眉看着床上樊情的苍白脸庞。
这下可糟了,樊天这一出门,起码要到后天才会回庄,万一他回庄发现樊情中毒,他这个看管人肯定遭殃。
真是的,是谁那么无聊要着他玩?
「启禀副庄主,下毒的丫鬟抓到了。」一名护卫站在外头大声报告。
天水一遥打开门,看见那位怯怯的丫鬟熟悉的面容,不禁叹了口气,挥手要护卫离开,自己对着那名丫鬟问话。
「是姬华要你这么做的?」
「是……是的。」丫鬟惊恐不安的低着头。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启口,「你回去告诉姬华,樊姑娘并没有死。」
丫鬟抬起头,用着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副庄主,姬华小姐恨死樊小姐了,你要我回去转达这消息,不是要让姬华小姐再次动手杀害樊小姐吗?」
天水一遥微笑的点头,「我的用意就是如此。」
「副庄主不喜欢樊小姐?」丫鬟好奇的探听。
「怎么会?美之物人人都爱,只不过有些事情是旁人怎么也帮不来的,如果不让她们自己解决,到时候闹到庄主亲自动手,那么姬华的下场只怕比死还惨。」
丫鬟怔怔的看着眼前她一直认为轻浮的副庄主,突然脱口道:「副庄主,如果我们姬华小姐爱的人是你,该有多好?」
「我?恐怕姬华小姐依然心碎一地,我可不是个好良人啊!」天水一遥突然想起一件事,「第一个喊救命的丫鬟就是你吧?怎么会背着姬华来救人?」
一提到这个,丫鬟又低下头,愧疚的道:「我本以为樊小姐是个抢走庄主的坏心狐狸精,可是昨晚,樊小姐明知道那是姬华小姐要下毒的酒杯,还愿意喝下去,让我觉得樊小姐是个心胸宽大之人,这一点,怕是姬华小姐无法得到庄主的原因,我……我很钦佩樊小姐。」
那恐怕是樊情为了能离开鬼门庄才这么做的,这个事实还是别让樊天知晓,要不然樊情又会遭殃了。
天水一遥点点头,「我知道了。你现在回去转达吧!」
「是。」
嗯……姬华啊姬华,你要是不早点来鬼门庄杀仇人,可就别说我不帮你了,庄主在庄里的眼线,可是多得吓人呀!
天水一遥关上别院的房门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竹林里有一名始终在一旁探听事实的手下也跟着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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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樊天收到眼线传来的消息,已是一天后了。
看着字条上的内容,樊天没太大反应的将字条毁了,端坐船首,悠然的喝着香茗。
「庄内有事?」一名穿着藏青色长袍,做书生打扮的男子询问。
「没有,只是一些小事。」
「既然是一些小事,又为何特地飞鸽传书?你不像是会为了小事担忧之人。」男子坐下,微笑的猜测,「庄内有你心系的人?」
眺望湖上风光,樊天不否认也不承认,不禁让男于惊讶了。
「真有此人?我以为你这辈子打算一个人过完后半生呢!对方是个怎么样的女子?」这可是天下奇闻啊!等会儿记得跟他那群兄弟报告。
「一个绝色美人。」
「你身边有哪个女人不是绝色?我是问个性,个性如何?像姬华那般?」
樊天挑眉,「言下之意,你很中意姬华?」
「哈哈哈!美女人人都爱,尤其是软语呢喃的美女谁不爱?就只有你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才会如此排斥。」男子笑得开怀,夹起一颗花生丢进嘴里,
「姬华对他人来说,或许是个好女人,但对我这种无情的男人而言,她的确是太奢想了。」
「唉!人家姬华小姐眼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你总不能有了新人忘旧人啊!」
「那个新人……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想要我这个良人。」
男子睁大眼,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你在说笑?哪个女人看见你樊庄主不主动爱上的?你在哪找到一个对你没感觉的女人?」
樊天微笑,「她是我亲自买来、亲自调教的丫头,为了逃离我,就算被我刺伤背部,还是执意要脱逃的女子,你说,我是在说笑吗?」
这下,男子当真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那副蠢样令樊天很开心。
「你这副样子若教那群爱损人的兄弟见着了,肯定可以笑很久。」
「去去去,我才不怕他们怎么笑我。倒是你,你对女子虽然很少软言软语的疼惜,但也不至于伤害她们,怎么会亲手刺伤人家小姑娘呢?」这真的是个大新闻了,一定要记下才行。
眺望眼前的千山万水,樊天突然说道:「或许,我真的找到一个值得用性命相托的女子了吧!」
这下子,男子的嘴巴当真是吓得阖不起来了……
第六章
毒发至今,樊情都无任何清醒的迹象,昏昏沉沉的睡了三日。今晚,趁着残月被乌云遮掩,有人混进了鬼门庄。
来人穿着轻便的黑色劲装,一头过腰的长发被收至身后,唯独那曼妙的身子泄漏出其身分是名女子。
她快速的走在毫无人烟的走廊上,当她来至别院前,还不忘查看是否有人守在里头,确定里面都无他人,她才敢轻声进入。
门咿呀响起又很快关上,来人在室内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女子,她将面罩拉下,露出狰狞的脸庞。
姬华慢慢的拿趄匕首逼近床边,撩起床帐看清楚——
果然是没死的樊情,她的心中不禁有了怨恨。
就算樊情体内余毒已清,但看来仿佛生病的她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即使肤色稍白,依然不减她绝色的丰采。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
姬华拿着匕首,恨恨的瞪着还不知道自己要被杀的樊情自问。
既然让她遇见了樊天,又为何要让樊天遇见樊情?
只要是男人,都会选择最美的那个女人,樊天只是个平凡人,他当然也会选择樊情。但为什么在她陷入爱情泥沼的同时,却让她了解到人外有人的道理?
「你不能怨我,要怨,就怨你长得太美!」手起刀落,还未到樊情胸前,即被弹开,姬华不禁怔住了。
「姬华。」
慑于这声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姬华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身处黑暗,樊天悠闲的坐在椅上品茗,芬芳的茶香缭绕于室,似在笑她太无所觉。
姬华难掩愤怒的回身看向那双在黑暗中依然亮眼的双瞳。
「我就真的这么比不上她?」她的难过全数发泄在这句略带高音的问话里。
樊天没看她,只是望向窗外的明月启日,「樊情的出现是个巧合,这与你比不比得上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者,你为何认为我一定只钟情于你?你的一相情愿造成你今日的下场,真的只怪樊情长得美吗?」
「你的身边一直都只有我一个女人陪伴,你甚至还愿意替我赎身,并买了花船赠我,难道这些全不足以说明你对我是有心?」姬华哭喊着,怨懑他当初对自己的一切。
樊天撑着下巴,冷淡的说:「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逢场作戏,你一个青楼女子会不懂这个道理?」
「逢场作戏?这么多年来,我尽心尽力讨你欢心,得到的,竟是这无情的四个字!」她的眼泪干在脸颊上头,因这个惊人的消息而吓得节节后退,直到抵住柜子才停住。
「我以为你该知道的。」樊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姬华滑跪在地,摇着两行清泪反问:「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晓你的心思?你从不告诉我任何事情。我一直以为只是时候未到,所以你才什么都不说,却从没想过,这竟是你绝情的原因……樊天,在你眼里,我当真如此可悲?」
觉得烦了,樊天起身,「你可以用不着那么可悲,我说过了,这辈子,你都不要在出现我面前了。」
他欲拉起跪地不起的姬华,她却突生怪力,冲往床边要再对樊情行凶,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姬华的凄声尖叫,唤醒那些早已睡着的下人们,当他们穿戴整齐来到别院,看见的,便是一只手臂已断躺在地上,嚎叫不已的姬华,以及冷然睇向她的主人。
「把她带下去找大夫。」樊天背对着下人们吩咐。
众人将姬华带走后,室内又恢复一片宁静。撩起床帐,樊天注意到睡着的人似乎已醒。
「再装睡,就不像了。」
樊情睁开眼,睡了几日的双眸显得有些适应不良,试了好几次才能如愿完全睁眼。
「你对待旧人的方式都如此狠心吗?」
她也是个女人,怎会不同情姬华的处境?原本,她就是醒的,等着姬华来解决自己的生命,她根本不晓得他也在这儿,如果知晓他的存在,或许她会先他一步要姬华打消念头,只因为她老早就见识过他是如何对待该罚的女子。
「我的旧人也不过那么一个……怎么,怕我用相同的方式对待你?」樊天坐在床边,仔细观望那个「据说」面如死灰的女子。
面如死灰?她看起来比他这个日夜兼程赶回来的人气色还红润,是不是该换一个眼线才好?
樊情撑起身,在他的扶持下靠在床边,也不过一个眼神对视,他便晓得她爬起来是为了喝水。接到他递来的水杯,她的确有些惊讶。
「如果你有了新人,记得请下人通知我一声,我自然会离开,不劳你费心。」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后,樊情淡淡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