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妍瞪大一双眼,愤而站起,「是,我什么都不对、我尖酸刻薄,那我出去不打扰你们,你们这下可满意了吧?」说完,她转身就走。
「这丫头!」白逸没好气地叹口气。
唐萱儿凝起眉问:「如果我真找不到路,你会不会也这么说我?」
「我说过这是天意,怪不得妳。」白逸倒了茶喝下。
「你们住在哪儿?」唐萱儿这才想起要问。
「百里外的青龙镇郊。」他挑眉,「既然妳娘提过媛姨,那她除了说过她死了之外,还有什么吗?」
「我娘临终时说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是她最大的遗憾,如此而已。」唐萱儿想了想,似乎就只有这些了。
「哈……遗憾!难道她做的那些事光遗憾就够了吗?」说到这里,白逸那双深邃的眸底瞬画出道冷光。
「你们好像与我娘有过节?」她瞇起眸,「如果真有什么你就直说。」
「算了,这种事应该由媛姨亲自来告诉妳。走吧!该上路了。」他起身时,顺手放了几分碎银子在桌上。
唐萱儿看着,忍不住问:「现在多了个我,你身上的盘缠还够吗?」
「这妳不用担心。」白逸扯唇一笑,「虽然我并不富有,但绝不会饿了妳、渴了妳。」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上回去镇上采买时,我巧遇了当铺的老板娘,她告诉我说住在我们客栈的一位白衣男子典当了一块上好的冷玉,那人是你吗?」唐萱儿跟着白逸的脚步也步出茶肆。
「什么?」他一震,没料到她会问他这事。
「她说……看你非常不舍地将它拿出来的样子,它对你而言很重要吗?」她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白逸表情僵冷,却不发一语。
「你说嘛!」她拐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它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望向她惊愕的神情,他不禁勾唇一笑,「不过妳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赎回来的。」
「你不知道赎东西也有期限?就为了找那个『乱分石』,你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当了?」唐萱儿摇摇头,接着从腰袋内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他。「还你,你可别再拿去典当了。」
白逸接过一看,手上握着的不就是那块冷玉?有这么一瞬间,他心口像是漏跳了一拍似的。「妳……」
「别再说了,我们快赶路吧!」对他甜甜一笑后,她便转身往前走。说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听见当铺老板娘的话之后,便有股冲动要将它买回交还给他。记得前两年客栈生意不好时,爹为了养育她们四姊妹,也曾典当了最宝贝的东西,所以她能明白将心爱东西割舍的痛。
白逸清冷的眸在注视她背影的同时缓缓放柔,潜藏在心底那份不该有的感觉却慢慢发酵了……老天!不行,他不能对她有任何感觉,绝不能!
闭上眼重吐了口气,但一睁开眼,他的目光却又无法闪避的盯视着她走路的姿态,「妳的脚还疼?」
「脚……已经几天了,早不疼了。」她垂首微笑着,心里有些高兴他至少还会关心她。
「那就好。」像是发现自己问得太多,于是他加快脚步向前,不过走着走着,他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方雨妍的身影。「小妍那丫头去哪儿了?」
「会不会在附近?我去那里看看。」唐萱儿也帮着找起,但四周都绕了一圈还是不见方雨妍的踪影。
白逸双手扠腰,眸心半瞇,显然是有点担心她。突然,他建议道:「这丫头本来就喜欢乱跑,刚刚她问妳怎么走,或许是自己先过去了,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也好。」唐萱儿于是和他加紧脚步往前走,果真就在路口看见方雨妍在那儿无聊地踢着小石子。
她一看见白逸,立刻笑着奔到他面前,「白逸哥,你们动作还真慢哩!我等的脚好酸喔!」
「既然这样干嘛还要跑出去?」他揉揉她的脑袋,轻漾一抹浅笑。
唐萱儿见状随即敛下眼,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很不愿意看见这一幕。老天!该不会……该不会她真的对他产生了好感?
「我先来探探路呀!」方雨妍笑望着唐萱儿,她的微笑却让唐萱儿不寒而栗。
「那么我们走吧!」唐萱儿既是带路之人,她知道该由自己先行找路去。只见她不停看着前方,极力想找出印象中有关的记忆。
她边走边听方雨妍在白逸耳边说着一些悄悄话,而白逸也笑谈回应。唐萱儿好几次轻哼小曲儿,想漠视他们之间的亲昵,但是却一点用也没,那只是让她更无法专心罢了。
也就在她一个不留神之际,她的右脚突然落入一只绳圈上,接着绳索更往上一吊,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
「啊……」这里怎会有机关?
白逸闻声看过去,立即瞇起眸,「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他便倏然拔身而起,将唐萱儿从空中给救了下来,「妳没事吧?」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她疑惑地看着这条绳索,百思不得其解。
「妳怎么老是这么不小心呢?不管去哪儿都会受伤,我看我们还是离妳远点儿比较安全。」方雨妍冷眼睨着她。
「我看大概是我的脚最近运势不太好。」她想解下圈着大腿的绳索,但近距离一看,才发现这是新绳,就像……刚刚才弄上的一样。
唐萱儿利目朝方雨妍脸上一射,冷着嗓问:「是妳动的手脚?」
方雨妍对着白逸尖叫道:「白逸哥,你听听,这怎么可能?」
白逸凝眸看了方雨妍一眼却没答话,只道:「如果妳的脚没受伤,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不相信我说的话吗?你看这绳子多新,分明是为了对付我,况且知道我们要走这条路的就只有她。」唐萱儿要让他知道,她并不是凭喜好来断定一个人的好坏。
白逸蹙起眉望着绳索,它果真非常新。「可是小妍又不会武功,就算她想,也没办法把绳子拉到这么高的地方。」
「对嘛!还是白逸哥了解我。」方雨妍勾住他的手臂,甜笑地说。
唐萱儿无话可说了,毕竟人家是一道的,又怎会相信她的话呢?「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她用力站了起来朝前迈步,然而就这么一直到夜深了,她仍没想起下一步该往哪去。
「对不起,我根本就想不起来。」现在的记忆和幼时的记忆已有些混淆,她想得头都疼了起来。
「我看休息一下好了。」白逸瞇起眸,看着旁边有块大石。
唐萱儿点点头,走过去坐下休息,顺便捶捶刚刚被吊疼的大腿。
这时白逸却将方雨妍拉到一旁树后,小声问道:「刚刚那绳子是妳弄的吧?」
「白逸哥!你怎么也这么说?」方雨妍震惊地问。
「那绳子真的很新,还有……我注意到妳的手。」他眸子一敛,「上头有草绳划过的痕迹。」
「呃!我……」她噘起小嘴,「没错,是我又怎么样?因为我讨厌她。」
「妳是怎么弄上去的?」关于这点,他不得不起疑。
「我……」方雨妍伶俐的脑袋一转,连忙说:「那里原来有条旧绳,我只是把新绳绑上,直接拉上树头换了绳子而已。你看,我还很好心的怕旧绳断了会摔伤她呢!」
白逸回头看向唐萱儿,幽邃的眸微微瞇起,「妳以后别再作怪了。」
说完,他又回到唐萱儿身边,「好些了吗?如果休息够了,我们得赶在天黑前找到落脚的地方。」
「看你一脸无奈,是不是后悔要求我了?」唐萱儿朝他吐吐舌做了个鬼脸,接着便站起,继续他们未完的旅程。
第四章
数天后,白逸一行人来到一处溪畔。唐萱儿蹲在那儿清洗自己的手绢,方雨妍则将白逸拉到一旁去说俏悄话。
「到底什么事?」白逸见方雨妍一脸怒容,便问。
「我知道了。」她指着待在溪边的唐萱儿说:「我知道她是谁了。」
「什么意思?」白逸眉头轻蹙。
「昨晚我从你衣襟内掏出这样东西,你说……为什么要瞒着我?」方雨妍的柳眉在眉心间轻轻打了个死结,手上拿的就是她娘在他们临走前交给白逸的一封信。
「妳搜我的衣裳?」白逸一张俊脸严肃地紧绷了起来。
「我……我只不过是想将它拿去清洗,不小心发现的。」方雨妍有些支吾的说道。
「是吗?无论何时我可从没见妳洗过半件衣裳。」她从小就被媛姨宠坏了,除了任性之外,其他什么都不会。
「不管怎么说,错都在你。你既然知道她娘就是杀害我爹的凶手,为什么不杀了她?」方雨妍冷声质问着。
「因为她还有利用的价值。」一时之间,他不得不这么回答。
「利用……你是指她能带我们找到『乱分石』吗?」方雨妍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她真有能耐早就找到了,还会带着我们在这里团团转?我早说她不可靠……我们早应该杀了她。」
「妳小声点。」
「我为什么要小声?我就是要让她听见,因为她只适合以死来为她娘还债而已……」方雨妍指着溪畔的方向,但两人一回头,却看见唐萱儿正在他们身后,浑身发着抖看着他们。
她一步步向后退,边摇着脑袋边说:「不,我娘不可能杀人,绝不可能,你们一定搞错了。」
「妳当然会这么说,我还要告诉妳,妳根本就不是唐家本的女儿,而是妳娘和情夫所生的。」这些全是方雨妍从她娘信中看来的。
「胡说!」唐萱儿难过的流下泪,「我不容许你们再胡说八道!你们再说小心我杀了你们。」
「我偏要说,妳不过是个杂种而已!」方雨妍不听劝地又嚷嚷起来。
「方雨妍,妳给我闭嘴。」唐萱儿气愤地冲向她,却被白逸一把拦了下来。她瞪着白逸,「你骗我,你居然骗我,原来你真的只是想利用我找到『乱分石』而已。」
「我没骗妳,媛姨真的是刘菲的师姊。」
「你到底在说什么?天……我完全迷糊了。」唐萱儿抚着脑袋,觉得眉心都颤疼起来。
「只要妳能找到『乱分石』,其他迷糊点没关系。」白逸仍紧抓住她,「别想逃,我们继续找。」
「你以为我会就范?」唐萱儿怒急攻心,愤而朝他出拳,但白逸迅捷的身手、矫健的招式,三两下就将她扫进怀中。
他瞇起眸,笑弯唇角,「听话点,妳会过得比较舒服点,否则……」
「否则你会怎么样?」唐萱儿仰起脸,毫无畏意地问。
「否则我会代替媛姨先惩罚妳。」白逸找来一根绳索,将她双手捆住,「无论妳走或不走,都得跟我回去。」
「你要做什么?你想限制我的行动?」唐萱儿瞠大眼,难以置信。
「只有这样,妳这只凶悍的小猫才会乖一点。」白逸冷睇着她,「如果妳不想让我也拿妳当仇人看待,那妳就别再闹了。」
「我娘不可能杀人。」唐萱儿怎么也没想到头一次能让她动心的男人,居然是个这么可怕狠心的大魔头。
「如果妳想替她澄清任何事,也只能跟我回去后,对我媛姨说清楚了。」白逸没回头看她,因为他不想看见她眼角那抹会扰乱他心绪的泪水。
唐萱儿知道自己已成为他们的大仇人,在双手被捆的情况下,她也只好被动随着他们的脚步往前走。这一路上她想了好多好多,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场虚幻的梦一样,不知何时才会终止。
她娘虽然是名侠女,但个性温柔,绝不会滥杀无辜……不会……绝不会……
仰望着天上的阳光,那份炽热直扎着她的眼,让她的脑子晕沉不已,不一会儿她的脚步慢了、颠簸了,最后更半跪在地上,她忍不住难过的哭了出来。
「快走呀!妳是想浪费大家的时间吗?」方雨妍扯了扯绳子,催促着她。
唐萱儿则咬咬唇,用力站了起来,但在猛抬眼的瞬间她却愣住了。眼前那高大的白槐树下,是她随娘去见她师父时所待过的地方,也是她唯一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我想起来了,就是这里,当初我和娘在那棵树下休息过后,曾绕到旁边的一条路……不久后就到了我娘她师父的住处了。
「妳说的是真的假的?妳可别想耍花样。」方雨妍不愿相信她说的话。
「如果你们怀疑,那我们就别去了,反正我是无所谓。」唐萱儿睨了他们一眼,一脸不以为然。
「我们去看看。」白逸拉着唐萱儿先走过去,但走没几步,他们却在同一时间踩到一个类似石块的东西,顿时地底裂开一个大洞,两人双双掉了进去。「啊!」
「白逸哥……」方雨妍见状赶紧奔了过去,可是洞穴却已迅速关上。
「这是怎么回事?白逸哥……」方雨妍变了脸色,在洞外又捶又打,可是地面却动也不动,平静得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而跃进洞里的唐萱儿摔得浑身酸疼,她挣扎地坐起身,透过不知哪来的微弱光线找到了白逸……而他居然就在她的身下,当了她的垫背!
不一会儿白逸也张开眼,劈头就说:「妳还真重。」
闻言,唐萱儿立即往旁一闪,「我们怎么了?这里到底是哪儿?」
白逸徐徐坐直身子,「这倒要问妳才是。」
「你以为是我?!」她倒吸口气,「算了,如果你真拿我当仇人看待,不如干脆就杀了我吧?」
「我不会杀妳的。」他站直身,四处摸索着这里的壁面,想找寻出口。
「你是想让你那位媛姨亲手杀了我吗?」她抿紧唇冷哼。
白逸没理她,沿着墙壁往前走去,才发现这幽暗的小径居然很长……似乎找不到尽头。
唐萱儿被缚着双手,困难地站起身,也好奇地随他的脚步移动着。「你到底在做什么?找路吗?」
「没错。」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路呢?」唐萱儿左右张望着,发现这里很像个绵延无止境的洞穴。
见他仍忙他的,唐萱儿忍不住想,要是开口问他最关心的人,他应该就不会再沉默了吧?「小妍一个人在上面,不会有事吧?」
没想到他仍然闭口不语,这下唐萱儿真是气极了,「你不屑跟我说话吗?在你眼中我只是个可利用的棋子而已,是不是?」
白逸定住身,回头瞪了她一眼,「妳知不知道妳很吵,可不可以安静一点?」
唐萱儿气得噘起唇。哼!不说就不说,她倒要看看他能摸出个什么来?
走了大半天,前方仍是一条无止境的小路,他们累得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而且由于里头的温度比外面还高出许多,唐萱儿已热得汗流浃背了!
「我们说不定会死在这里。」她无奈一叹,慢慢坐了下来。
「或许吧!」他撇撇嘴,似乎也放弃地找了个地方坐下,「这趟出来我想过各种可能,就是没料到我会摔进这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