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当时老老实实的告诉她自己的感情的话，或者我不要隐藏我的情绪的话，那么我现在也不会那么痛苦了吧？
至少，我可以理直气壮的躲起来不见他们；至少，我不用听他们之间相处的种种；至少，我可以明目张胆的悲伤，而不是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
“什么时候认识的呀？嗯，认识你的半年前吧。”季伦笑笑的回答她。
“这样呀……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小琪你都没跟我说，真不够意思！”她噘着嘴跟我抗议，神态颇有小女孩的娇憨。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抹笑，“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说这些的，也没有特别提出来说的必要吧。”还好我的演戏细胞不错。“而且，你也没有跟我说你男朋友叫作欧阳季伦，我还一直以为你男友就叫季伦……”我在心中为自己居然能表现得如此平静而喝采。
“咦？我没跟你说吗？那你可以跟我说嘛，不要老是我跟你说，然后你都不说，无情的人！”她不是很认真的笑骂着。
而我只是不在意的扯了个笑。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低下头去时，我看见季伦的脸色有异，一抹猜测闪过我脑际。
该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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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原本打算跟季伦告白的日子并没有因此而取消，只是……目的却改变了。
我仍然跟他见了面，就像以前一样的单独见面。不一样的是，我们不再天南地北的聊……不一样的是，心情变了！
我相信他知道我的心意，不只是因为那天他脸色有异，更是因为他说：“小琪，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你是个好女孩，值得好男人来疼。”
很敷衍、很伤人的一句话！
却也证实了我那天的猜测。
“如果我要你在我和小云之间作选择，你会选谁？”我苦笑着问他。
他笑了笑，但眼中没有笑意。他说：“千琪，别逼我作选择，答案，已经出来了……不是吗？”
的确……答案，是已经出来了。在他们同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在他说出我们情同兄妹的时候，答案……就已经出来了。
是我不愿意承认而已。
我想哭，也哭出来了。
他递了面纸给我，说道：“别哭！你不该为了我哭。”
我逞强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该不该是由我自己来决定！”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用着惋惜的眼神看着我说：“千琪，我不希望失去你这个妹妹……”
我也不希望呀！
泪，流得更凶了。但是我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开口说出“我不要当你妹妹”这种话来。
因为……我不想和他就此断绝。
我了解他，所以我知道他一旦作了决定就不会更改，我如果坚持下去的话，只会让他感到厌烦，然后……两败俱伤。
有好一阵子我们都没开口说话。
等心情略为平静了些，我有些恶意、有些试探的问道：“你想，如果……如果我跟小云说，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的话都还没说完，他立刻就变脸了！
这我是第一次看到他变脸——为她。
“不准你伤害她！”他皱着眉，阴阴的说。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幕吧！我不会忘记他那冰冷的视线和语气，那是令我打从脚底、心里发寒的冷。
不过，那时我仍是逞强的回嘴，“我没有伤害她，我只是把事实告诉她！”
而他冷冷的笑，“都是一样的！你知道她的个性，你知道她会因此自责、内疚，认为自己伤害了你，抢走了我。你很清楚的！”
的确，我是很清楚，就如同他也一样清楚一般……
小云是那种有强烈先来后到观念的女人。
她会因为我比她更早认识季伦而认为他是属于我的。
而我正好跟小云相反，说我自私也好，我认为感情这种事要看缘分，无关认识的时间长短。为此我还笑过小云几次，说她的想法太过不知变通！
不过，现在我竟想利用她的这个观念……
“她要怎么以为是她的事！”我狠下心说道。
“别伤害她！小云太脆弱了，她不够坚强到可以禁得起这种打击！”
我呆楞了一下。我没听错吧？我居然听见他的声音中有着一丝的……乞求？！我认识的欧阳季伦会求人？那么优秀的欧阳季伦会求人？
那一瞬间，我彻底的明白了……
明白自己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明白在他的感情世界中，我是彻底的被摒除在外了！
感觉鼻子酸酸的、眼眶热热的，泪，似乎又要流下来了。
我有些苦涩的问道：“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对我而言，也是一种打击、一种伤害？小云不够坚强，那我呢？”
我不想再问为什么他选择的是她，也不想去奢望他会改变他的选择，现在，我只想知道……在他心中，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在他心中，我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朋友？妹妹？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笑着回答我，“千琪，你很坚强，我相信就算你为此受了伤，也不会因此而倒下，你可以重新站起来的。可是小云她不同，她……”
我没听他说完，木然的起身离开。
不能哭，不可以哭，至少不能现在哭，不可以在这里哭！我努力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哭！
忘了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他的残忍。
我很坚强？他知不知道那是我硬装出来的？知不知道那是我为了隐藏自己的脆弱而伪装的？知不知道我在棉被里头哭了多少次……
就算我真的坚强好了，他怎能因为这个理由而伤害我？他怎能因为这个理由就不要我？而且还这么理所当然！
就算我真的坚强好了……难道说，我就应该因为坚强而被伤害吗？我不要！
脆弱的人就该被呵护，坚强的人就不需要？就该理所当然的承受伤害？
这是哪国的谬论？我不要！我绝对不接受这样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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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悲哀，替自己觉得。
季伦很少打电话给我，这次为了小云的事，却是一天一通，执意要逼我允诺。就算我先前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小云，现在我也知道了。
经过他一星期的紧迫盯人之后，我终于答应不跟小云说我喜欢的人是他。
然而，可笑的是——我一答应，他便不曾再打电话过来。
答应他的结果，是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一整年。
这一整年的时间，很难捱的。姑且不论看见他们亲密的样子会让我难过，更是因为小云总是喜欢找我参与他们的约会！
虽然还有季伦的同学、朋友，但我厌恶极了那种被“配对”的感受！
我总是敏感的认为，季伦是为了转移我对他的感情，所以才介绍他的同学、朋友让我认识的。
好几次我都想开口跟她说，别再找我一同出游了！
但是我的希望却始终没有达成。因为我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可以说服她，让她相信我没空，而不是因为介意他们……
我厌恶被配对的感觉，这种理由对小云而言不算理由。她说，反正我也没事做，去玩又不会怎样！没人会强迫我一定要跟季伦的同学走在一块，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以往总是处处让我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帮我找男朋友这件事却是异常的执着，她猜到什么了吗？
害怕她真的猜出什么，我失去了以往的强势，往往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参加。因为我不能跟她说我最在意的是她跟季伦，我答应过季伦不跟她说的，而且我也不愿意让她发现我的伪装。
所以，不管我的心再怎么痛，我还是只能默默的看着他们，跟他们玩着四人行、五人行的游戏。
就连念书，我也逃不开这样的梦魇……
因为不喜欢现在念的科系，所以我打算参加跨组考试。而小云本来就被家人强制规定要考大学，不然就得出国，于是热恋中的她打算看能不能和季伦念同一间学校，要不留在桃园念书也好。
都不打算在本科系上发展的我们，念起书来格外吃力。
小云有季伦教，而我则多半自己念。但小云偏就喜欢找我跟她一起念书，说是可以让季伦教我共同科目，我若拒绝，她只用一句话就堵得我哑口无言——
“你自己看得懂吗？”就这么一句话，我连学校外的念书时间都得跟她一起。
毕业后，又上同一所补习班补习……
整整一年，我待在他们身边，看着我所喜欢的人温柔的守护我最好的朋友。
心痛呀！却只能自己承受……
她的没神经使她察觉不出我的不同。
也许是因为我常常会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起来，所以她认为这一次也是我那莫名的情绪吧！反正，她是完全相信我说的“没事”两个字。
说真的，面对这么相信我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痛哭？
面对如此单纯的她，我又怎么忍心伤害！
但是，在他们身边，我连想遗忘都没有办法。
心，好痛……我笑得好僵……总觉得自己会在下一秒钟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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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考前三个月，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忘了对他的这份爱恋。
决定离开，决定遗忘。
既然我无法伤害她，既然这段感情注定不会有所回应……那么，再坚持下去又是何必？也只有我退出了……不是吗？
原该是三个人的苦，我独自背负了一整年，也该……够了。
现在，我决定放手让自己飞，离开这泥沼之中……
剪了留了两年的长发，虽然不是为他留，却是为了他剪……这种行为，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为了感情事件，这一阵子，我几乎没在念书。几次模拟考出来的成绩，连我都觉得不忍卒睹。
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我心里知道要拼日间部是无望了，所以我将重心改放在夜间部上面。原本想去宜兰念书，所以我全心准备北夜的考试；然而小云的一句话，却让我改变了决定。
“你要去宜兰念呀？这样也好，宜兰不是太远，你可以常回来。要不，我和季伦也可以去找你玩，东部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她这么说。
我当下立刻改变决定，改考最远的高屏夜。
没和家人商量，也顾不了家人会有的反对。
现在的我，一心一意只想着要怎么理所当然的躲开他们！躲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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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后，我如愿的考上高屏夜，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和他们之间的联系，全靠小云的信件与电话。
不过，一段时间之后，也许是小云的学校生活上轨道了，电话渐渐减少，只有那不间断的信件会让我想起那段过去……
我从不主动和他们联系，铁了心要忘了他！我很少回去，总是跟她说回去一趟要坐五、六个小时的车，太累、太麻烦……不过这也是事实。
反正，她努力催我回去，我则是努力的逃。
要逃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
不过，我知道……至少得等我可以平静的面对他们，等我可以想起这段往事不会再哭，等我可以只作他“坚强的妹妹”时……
等到那时，我会主动和他们联络的。
真的！我一直在等那么一天……
第三章
当季伦准备从研究所毕业的同时，已决定要出国继续念书的他，因为舍不得也放不下小云一个人在台湾，因而起了带她一同出国念书的打算。
小云的父母早就希望她能早点到国外生活，他们觉得台湾的生活环境太差，对她的身体不好；无奈她对英文的超级恐惧，让她始终不肯答应出国。和季伦交往之后，她就更加不愿意出去了！
而现在，季伦打算出国念书的消息，听在小云父母耳里，无疑是一个可以好好利用的机会。
他们甚至鼓励他跟小云求婚，再以夫妻的名义一同出国。
而他，也真的跟她求婚了！
不过季伦不全是为了她父母，主要是为了他自己，他希望她至少可以和他先订婚，不要让他一颗心悬在那儿。
我明白季伦在担心什么，他已经二十七岁了，而小云才正值花样年华的二十岁呀！而且，上了大学后，小云的追求者听说不少。
小云还没答应他。离开熟悉的环境、对英文的恐惧，使她迟疑着。
不过，我想她的允诺应该是迟早的事。
这些原本都不关我的事，可是，季伦却因此找上了我。
他希望我帮他说服小云，让她点头答应他的求婚，答应和他一同出国。
多么残忍呀！我下来一年，他第一次打电话给我，却是为了这种事……
我苦涩的闭上眼睛说道：“你很残忍，你知道吗？”我看见自己握着话筒的手在泛白，觉得自己的心好酸。
季伦不说话，只一迳的沉默着。
为什么要在我渐渐淡忘了那份痛的时候，来提醒我那道伤痕的存在，让已经止血的伤口，再度流出鲜红的血？
许久之后，他才又开口：“千琪，拜托你！”他停了一会，叹了口气，“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台湾……”
我无声的苦笑了下，“我知道了。”泪又缓缓的滑出眼眶，我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你……真的很残忍……”忍不住抗议，我低声喃喃。
挂上电话，爬上床将自己埋进棉被里，我在棉被中痛哭失声。
这个要求很残忍，但我还是答应了。
不然，又能如何呢？再盼、再等，他也不会接受我呀！
明知不该有所希冀的，我仍是偷偷的盼望着……
盼着哪一天，他会愿意回头看看我，愿意回头……来爱我。
我很自私。
我有时会想，也许……等他们分手之后，他会愿意回头看看我、愿意来爱我……我痴痴的等着，即使明知这样的感情无异是在捡拾爱情的残渣，我还是偷偷的盼着。
但我终究是错了！期待仍是落空……
我想……我没有资格当她的好朋友，也没资格让她推心置腹的相信我。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不顾意就这样放手的！
是我自己不愿让这份感情随时间而冲淡的！
可是我又比谁都清楚……他不可能会爱上我的！
但，我就是无法让自己不去期待……
很笨的行为，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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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琪。”电话那头，小云带着害羞、犹豫却又甜蜜的声音，轻轻的飘进我耳里。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她停了片刻，才用那细细的音调开口说出她的来意。
“小琪，季伦他说……要我陪他出国念书……你觉得呢？我应该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