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问吗?」她霍地转头失笑睇他。「当然是我心目中最最重要的好朋友啊!」
如果不是渴望跨越朋友界线,这样的答案就足够他安慰了,只可惜他期待她以不同的眼光和心态看待他……所以,这是个令他失望的答案。
「就这样?」他低声问,最后一丝期待还在苟延残喘。
这答案还不满意啊?她斜瞅了他一眼。
「还是我的手帕交、姊妹淘,这样行了吧?」她故意讲,咧嘴笑出一脸灿烂,还顽皮的用肩膀顶了他一下。
愈听愈不对,居然把他当同性了?!齐大伟额角滑下三条黑线。
「喂,手帕交、姊妹淘是形容同性好吗?」他无力的抗议。
「哎唷,都差不多咩,就是推心置腹的好麻吉,性别不重要啦!」她微踮起脚,搭住他的肩膀,不当姊妹淘,那改哥俩好也行。
暗叹一声,被冷水淋了个彻底,好无奈!
「欸,你没事问这问题做啥?」她后知后觉地问。
「没有啊,无聊。」他懒洋洋地应。
她笑了笑,没忘记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到底要选谁当舞伴才好?」
反正选谁都不会是他了,齐大伟意兴阑珊的瞥着她。「我没办法帮你决定,因为只有你自己知道对谁最有好感。」
马翌纾努了努嘴,美眸瞋睐他一眼。
「说的也是……」她侧头想了想,须臾便有了决定。「活动组长好了,跟他在一起比较有趣,不会无聊。」
齐大伟不置可否,掩饰起心中强烈的失落,也将这份情意悄悄收回心底。
说不定哪—天,她会忽然发现他才是最适合她的那个人;说不定哪一天,他会忽然发现他们只有当好朋友的缘分;说不定……
未来,是无限可能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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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即将结束,离别的时刻也随之来临。
由于马翌纾大学联考的成绩不错,最后决定要北上就读服装设计科系;但齐大伟因为被心事所扰,考得不太理想,因此在考量过后,抱持着宁缺勿滥的想法,决定先去当兵,而这也是他们两人相识十二年以来,正式要分离。
在马翌纾搭车北上的前一晚,齐大伟和她把握最后时间相聚。庭院里、大树下,他斜倚树干,她轻荡秋千,夏夜微风带来莫名的淡淡感伤,虫儿的鸣叫听来仿佛隐藏着哀愁。
「啊,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我的心情真不知怎么形容。」仰望着夜幕中的上弦月,马翌纾倜怅喟叹。
「兴奋雀跃?还是忐忑害怕?」齐大伟扬唇,扯出一抹微笑,目光随着她的摆荡而移动,心也任由着被左右……
「都有,还觉得很舍不得。」说完,她侧头望向他。
齐大伟心一悸,邃亮的眸子专注凝望,静待她抒发心情。
「国小一年级到现在快十二年了吧?」她目光飘远,回到从前那快乐的回忆里。「这些年来,我们每天上学放学都一起,放假也一定见面,你总是照顾着我、保护着我,比对大宝还要疼我,根本跟亲人没有两样……」她忽地抿唇,敛回视线,眸底却闪烁着泪光。
从来没听她说过对彼此交情的感觉,他也对这样的情谊觉得感动,不禁回以一记温暖的微笑。
「这一次我上北部念书,是我们第一次要长时间分开,心里觉得好不踏实……」她话又一顿,瞅着他,恳切地说:「大伟,你答应我,我们都不要变,好不好?我们永远都要把对方当成是最最知己的朋友,好不好?」
闻言,齐大伟不知是该苦笑,还是该欣慰。
她担心的是两人友情转淡,可见很在乎他这个朋友,这值得他欣慰;然而他却私心希望有一天,两人的友情能升华成爱情,而不是停滞不变……
虽然思绪百转,嘴巴上却习惯性的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好,我答应你。」他宠溺一笑。
他的保证驱散了她的不安,马翌纾这才松了口气似的,放心的漾开笑容。
「帮我推秋千。」她撒娇地说。
他立即起身,来到她身后,轻轻推着她。
月光下,她的裙摆飞扬,柔亮乌黑的发丝飘送着属于她的淡淡幽香,美丽的模样像是落入凡间的精灵般,令人目眩神迷,蛊惑着他的心……
「翌纾,你一个人在外头住,什么事都得自己来了,所以一定要万事小心,知道吗?」他担忧的叮咛,跟马妈妈的口吻如出一辙。
「知道~~」她拖长了尾音,在大家的关心中体认到自己的幸福。
「你记得三餐都要吃,你的身材很标准,根本用不着减肥,知道吗?」他继续交代着。
「知道~~」她莞尔失笑。
「以后没有我护送了,单身女子出入要当心门户,不要太晚回家,知道吗?」他认真想着该注意的事项。
「知道~~」她脸上的笑意不断加深。
看来,大伟是最不放心她的人,他的样子简直比妈妈还像妈妈!
「老妈子。」她放下双脚,停止秋千摆荡,忍不住转过头调侃他。
「什么老妈子?」他一愣。
「你呀!」仰望着他的眼底盛满笑意。
他这才明白,没好气的睨着她。「嫌我罗嗦哦?」
「不是啦!只不过我跟你—样,都已经成年了啊,你怎么还把我当奶娃儿—样咧?我看哪,不只我舍不得走,你更放不下心吧?」他全心全意的守护让她觉得心甜。
齐大伟语塞。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马翌纾给了他一记安抚的笑容。「我已经可以独立了,我会照顾自己,我会好好的,你不要担心,OK?」他驱逐了她的不安,她也要消弭他的担忧。
他点头,然而,说不担心是假的。
「记得,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或是有什么困扰,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好吗?」必要的时候,他赶到台北去都行!
「老天爷对我真好,让我遇见了你。」柔荑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她感动又感激地笑说。
他欣慰的给她一抹笑。
不论这是灌迷汤或是真心话,这不经修饰的赞美法,总能轻而易举的收服人心呀!
有她这句话,纵使她无法回应他的情意,也已不枉他掏心掏肺的对待了!
想来也可笑,他这些年来,似乎就是败在这一点,每每听她这么说,他做牛做马也会觉得甘之如饴啊!
「你这么讨人喜欢,谁会舍得对你不好?」齐大伟拍拍她的头,疼宠之情溢于言表。
「呵,你这话真动听。」甜甜的笑意跃上她漂亮的睑蛋,脚尖一踮,迳自再荡起秋千来。
在她转过头后,齐大伟的笑意渐渐消失,舍不得的感觉充斥在胸臆,教他心情低落得寡言沈默,脸色忧郁。
眼前这个女孩,他用了十多年的岁月来呵护,而今他们要各奔前程了。
一直捧在手心中的宝贝明天就要离开他,飞向属于她的天际,他很清楚,时间与距离是感情的毒药,这一分别,两人之间势必就此改变,很难再跟以前一样了……
第三章
一旦没有继续升学,兵单就来得很快,在马翌纾北上念书大概半年后,齐大伟就入伍服役去了。
他们各自适应着所面对的环境以及生活,原先还靠着通电话联系,后来不得不改成书信往来,然后因为翌纾课业的增加,他们通信的次数就递减,变成久久才联络一次。
不若马翌纾大学生活的多采多姿,齐大伟的军中生活辛苦许多,但一年十个月的时间,其实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牙一咬、皮绷紧,很快就过去了,当他退伍时,马翌纾已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
得知齐大伟退伍返家,马翌纾很够意思,立刻排开杂务,选在最近的周休二日搭车回乡。
马家夫妇向来也很喜欢齐大伟,趁着马翌纾回家,特地煮了一桌子的丰盛菜肴庆祝他退伍。
傍晚时分,齐大伟开着齐爸爸的老爷车,到火车站去接马翌纾,睽违两年多,他特别期待跟她见面。
火车抵达,他的心跳加速,眸光扫视着从每一节车厢下来的乘客,片刻,从某一节车厢出现的一双修长美腿攫获他的注意,定睛再由下往上瞧,咖啡色麂皮长靴,迷你牛仔短裙、咖啡色宽皮带、米色宽领毛衣、咖啡色大背包,斜绑在侧的长鬈发……
是她!
截然不同的她!
齐大伟怔怔看着马翌纾婀娜多姿的身影,意外得愣住了。
「大伟!」马翌纾瞧见了杵在月台上的他,眉开眼笑的朝他扬声招手,并快步走来。
「翌纾,好久不见了!」目光仍端详着亮丽耀眼的她,齐大伟的反应不由得有些迟钝。
「是啊,你变得不一样了耶!」她噙着笑睇看他,纤手顽皮一扬,掀起他遮掩三分头的鸭舌帽。「除了发型比较矬,我发觉你变壮、变高、变成熟了,很有男人味唷!」
她带笑的调侃使得他颧骨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忙不迭将帽子压回原位。
「你才是真的不一样了,我刚刚差点认不出来。」他坦白地讲。
「怎么样?好看吗?」知道他指的是装扮,马翌纾大方的摊开手,展示自己的搭配。
「好看是好看,可是裙子有点短,衣领太宽了……」他小心翼翼的用食指和拇指拉正她歪了一边的领口,那裸露的肩膀又白又圆润,会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太危险了!
她抿唇失笑,觉得他保守得可爱。「我这算很正常了,我们同学都很会打扮呢,而且她们更敢露,更敢秀。」
环境造成、朋友影响,她已在蜕变,然而,这蜕变是好是坏,若没有继续经历,又有谁说得准?
不过他相信以翌纾的聪慧,她会分辨是非好坏,她会做好自己,不会轻易随波逐流的。
「拜托,这样就够了,再露的话不就便宜别人的眼睛了。」他以轻快口吻告诫她。
她娇俏的横了他一眼,旋即又笑盈盈的拉住他手臂,拖着他走出月台。「走吧,坐了一下午的车,我肚子好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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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马家屋里弥漫着食物香气,笑语喧哗声冲淡平时的冷清,马翌纾畅谈她的求学趣事,齐大伟也分享他在军中的欢乐甘苦。
餐后,所有人移到客厅吃水果,话匣子仍关不起来。
「爸,我现在没课的时候都会去一家杂志社打工哦!」马翌纾叉了块哈蜜瓜放进嘴里,在家真幸福。
马爸爸蹙起眉,有些担心地问:「你白天要上学,又要去打工,会不会影响到功课?」
「不会啦,因为是一位毕业的学姊介绍的,所以主管对我特别优待,没有限定我时间,没课的时候再去就行了!不过我主要是去学习的,所以薪水不高也没关系。」马翌纾清楚的回答,免得爸妈不放心。
都二十一岁了,她不再懵懵懂懂,她有主见、很独立,也已经开始为自己未来的路在打算,不像有些同学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马爸爸颔首,马妈妈关心的再问:「什么样的杂志社?」
「时尚杂志,和服装、饰品、化妆、发型……相关,所以也算和我学的服装设计有关系。」她解释道。
「那很好啊,多看多听多学,先有实务经验,以后出社会比人家快一步。」马爸爸同意她的选择,顺着这话题,转问向齐大伟。「欸?大伟呢?现在退伍了,有什么打算吗?」
提到自己,齐大伟坐挺身子。「我跟家里讨论过了,我想继续升学念餐旅管理,看明年有没有办法就近读台南这里的大学,毕竟我爸妈也有年纪了,店里的生意又愈来愈好,读得近一点,多少能帮忙家里的生意。」
这几年来,齐家的豆花店在民众的口耳相传下,引来许多美食节目的采访,因而更加打开了知名度,每天的生意都好得不得了,尤其到了假日,慕名而来的观光客更是络绎不绝,把店里挤得水泄不通,他们还为此买下隔壁的店面打通,扩大经营呢?
但是老一辈的人做生意的方法还很传统,阿嬷几年前过世了,为了怕秘方、诀窍传出去,煮配料的工作落在母亲身上,还得和父亲到店里去看顾,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而他也很有身为长子的自觉,不但希望能为他们分担工作,更思索着该怎么样拓展自家事业,因此才想多学学餐旅管理方面的知识,为将来接手豆花店生意做准备。
「这样想是对的,你家豆花店生意太好了,你爸妈已经快要忙不过来,而且再过几年,他们年纪更大了,实在不适合再那么辛苦,你要准备接手家里的生意。」马爸爸噙着和蔼笑意说道,十分欣赏成熟稳重的齐大伟。
「你咧,人家大伟都安排好了,你有什么打算?」马妈妈疼宠的摸了摸翌纾的脸颊。
「我?我现在学服装设计,以后当然就朝相关行业发展啊!」马翌纾脸上充满了自信的神采。「对了,我对杂志社的工作挺有兴趣的,主管说我现在如果表现得好,毕业后可以当正式员工。」
「你要留在台北?!」马妈妈惊问。
齐大伟也愕然的心口一窒,但表面仍维持着平静无波。
「大伟是因为他们家就在这里做生意,留下来是理所当然的,但我回来这里哪里找得到好工作呢?再说,以后不论是要找服装公司应徵设计师,还是要在杂志社工作,都是得在台北才有路走。」马翌纾头头是道的说明。
「说的也是。」马爸爸见识多,很快就能够理解女儿的想法。「现在在学业上努力,为的就是希望将来能有好的发展,而北部的确有比较好的就业机会。」
「对对对,爸爸说得对。」她一屁股坐向爸爸旁边,挽住爸爸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撒娇。
齐大伟原本愉快的心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望。
还以为再一年多,翌纾毕业就会回来了,原来她根本没有回来的打算,而是要继续留在北部……
而他,身为齐家的长子,有着继承家业、照顾父母小弟的责任,根本不能离开呀!
瞧她现在,才上台北两年半就改变了这么多,浑身焕发着耀眼自信的光采,以后肯定会更不一样的。
这么一来,他和翌纾就更像两条交叉的线,将会愈岔愈远了……
或许他该好好说服自己不要死心眼,该放宽视野、打开心胸,才不会陷在迷咒里走不出来……
但是,理智虽然明白不能单恋一枝花,可情感真能收放自如?
这翌纾啊,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