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高兴了?为什么?”司沐辰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她不快,只觉得这女人实在麻烦,还是少惹为妙。
“没什么。”唉!跟这个木头生气也是白搭。“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她自草地上一跃而起,轻轻拍掉沾在衣裳上头的草屑,然后往“疾风”走去。
司沐辰跟在她身后起身,视线跟着她窈窕的身影移动,某种感觉从他心头迅速地划过,可是他却抓不住是什么东西。
“快点!你还站在那儿做什么?我们还得赶回沧溟府用晚膳呢!”水凝艳跨上马,催促道。
她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司沐辰一边想一边上马,继续朝目的地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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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策马至上回那条小溪附近的树林边,司沐辰带她弯进一条不易发现的小径中,直直往林间深处走去。
“前面就是了。”
又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司沐辰勒马,指着前方说道。
“哪儿?我没看见!”水凝艳挺直身子,东张西望地搜寻着,试图找出他安置的机关所在。
“如果随便就可以看见,就不能叫做机关了。”司沐辰有些好笑地说道。
水凝艳被他这么一说,回头朝他吐吐舌头。
“那就烦请大师为小女子解惑,别再卖关子好吗?”嗟!这木头可真不谦虚。
“下马,我带你去。”司沐辰跃下马背,把马儿随手系在最近的一株树干上。
水凝艳照做,然后跟着他步行深入。她愈来愈好奇,所谓的机关到底是什么东西?放在这个林子深处,能有什么作用?
走在前头的司沐辰忽然停下来,脸上带着一抹孩子气的笑容,献宝似的指着树梢间说道:“请看。”
水凝艳顺势抬头望去,发现浓密的林间藏有一张类似铜镜的大金属片,其下还有一座树枝搭成的小平台。
“呃……这是做什么用的?”她不解地问。
所谓的机关就是这玩意儿?
“我试给你看。”司沐辰双足一蹬,灵巧地跃上平台,然后示意水凝艳也上去。
虽然那个平台容纳他们两人是小了些,水凝艳还是毫不考虑地跃至他身边。
司沐辰见她上来,伸手往铜镜后头一摸,“喀哒”一声,铜镜的镜面应声而开。
“哇!”水凝艳忍不住发出赞叹。
这时她才发现,铜镜内另有玄机,许多精巧的零件镶嵌在巨大的金属里头。
“这是哨台,从此地一直到沧溟府的沿路上,都有这类的平台,好监视所有的不明人物。”司沐辰解说道,然后抬头望望太阳的角度,把铜镜微微上下移动。
调整至一个位置之后,司沐辰的双眼直视地面上的某一点,一动也不动。
“你现在又要做什么?”水凝艳见他不动,靠近他低声问道。
“仔细看。”司沐辰往前方的地上点头,双手仍然摆在铜镜上。
不一会儿,在水凝艳目瞪口呆的瞠视之下,一小簇火苗从地面上窜起。
“你会妖法啊?”她几乎是用赞叹的语气说出这番话。
“当然不会。”司沐辰失笑道:“我只是利用阳光的力量让它着火。而且,也可以用铜镜的反光传递消息。”
说罢,他左右移动铜镜,让铜镜一次次地反射出强光。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只是小意思,绝尘谷内有比这好上千倍的玩意儿。”司沐辰把铜镜重新合起,恢复原本的模样。
“莫怪绝尘谷可以名响江湖。”水凝艳望向他,仍然难掩眸中的惊异。若有机会,她非要上绝尘谷瞧瞧不可,她心想。“可是,那些火焰有什么作用?我相信不会只是想吓唬敌人吧?”
“我在这附近设有六处这类哨台,每个哨台的方位各自不同。你想想,若是我们在前方的地面埋下一圈油布包……”司沐辰修长的手指比划着。
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幽香不断传入他的鼻端,司沐辰惊讶地发现,一股隐隐的欲望自他心底缓缓流过。
怎么回事?以前他从不曾有情欲的冲动,更别提他根本没有触碰到她。
勉强收拾心神,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我明白了!到时六面铜镜同时点火,地面顿时会形成一个火圈。瞧你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竟然可以想出这么狠的点子。”水凝艳摇头道:“以后我可得小心别惹着你才是。”
“从我们相处到现在的情形看来,应该是我惹恼你的可能性比较大。”司沐辰轻笑道,温暖好闻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上。
反射性地,水凝艳微微往后闪躲,然后才发觉他们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刚刚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那面神奇的铜镜上头,根本无暇想到别的事,在这个仅容一人的小平台上,他们两人的身侧几乎完全紧贴。
一阵热潮蓦地冲上脸颊,心儿也不由得加快些许,带点心虚地,她轻灵地跃至地面。
“既然你已经让我开过眼界,我瞧时候已不早,咱们也该回去了。”她虽然是在对司沐辰说话,却没有抬头看他,一双眼净盯着树干。
奇怪,她的心跳从没那么不规律过。
有时像是漏掉一拍,有时却快得像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难道……这就是人家说的“小鹿乱撞”?
不会吧?这个个性怪异的家伙会让她心头“小鹿乱撞”?
“水姑娘,你不是说要回沧溟府?”司沐辰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将她拉回现实。
定睛一瞧,他早已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是所有的女人都那么难懂,还是只有这个特别莫名其妙?司沐辰在心中想着。
他从来不曾觉得自己笨拙,但在遇上她之后,他的思绪却好像总赶不上她的情绪。
她可以上一刻绷着脸,下一刻开怀大笑,然后又若有所思,情绪变换之快,已经超出他的想象。
然而,奇妙地,他却愈来愈习惯跟她的相处。
“走吧!我相信云少祎一定有一大堆问题要问我们。”水凝艳策马经过他身边。“还有,喊我艳艳,那比喊我水姑娘或水庄主顺耳多了。”
说罢,她一踢马腹,箭矢般地往回程飞奔而去。
“艳艳……”司沐辰低喃,感受这两个字从自己口中说出的感觉。
他并没有追上去,而是让马以踏步的方式前进。
喊起来感觉还挺好的,他对自己说道。
不过,那终究是人家姑娘的闺名,他如此称呼她似乎总是不太恰当……
司沐辰摇摇头,唇边扬起一抹微笑。
凭水凝艳的个性,就算他不想这么喊也不行吧!
他加快胯下骏马的速度,追向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水凝艳。
“艳艳。”他又低声重复一遍。
真的,感觉……还不错。
第三章
当他们一前一后抵达沧溟府时,天色已经全黑。
果然如水凝艳所料,他们两人才踏进沧溟府,便瞧见云少祎一脸贼笑地迎上前。
“两位玩得如何啊?”
“没有你在一旁碍眼,当然很愉快喽!“水凝艳上前一步,假笑地说道。
“哎哟!这么不友善,会让沐辰留下坏印象喔!”云少祎嬉笑地望向司沐辰,得回一个无聊的眼神。
“真不懂,你不怕你这白痴的模样给底下的人瞧见,失了主子的威严吗?”水凝艳双手环胸,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他在外人面前不是这样的。”出乎两人意料之外地,司沐辰开口替云少讳说话:“他是出名的笑里藏刀,不仅是沧溟府上下,江湖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小觑他。”
“你倒是很够义气嘛!鲜少听你说那么多话。”水凝艳似笑非笑地说。
“还是沐辰好,我就知道没白交你这个朋友,不像有人,就会成天给我排头吃。”云少祎装出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连个性冷淡的司沐辰,也给他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别再继续下去,不然我连昨夜吃的东西也快呕出来了。”水凝艳瞧他那副德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要吐,也得吃饱才吐。”云少祎示意他们往内堂走去。“来,我瞧今晚月色不错,所以命人在你房前的花园设席,就咱们三个用餐赏月,小酌一番。”
花园的一隅,石桌上摆有三副碗筷、数样佳肴,还有一壶温过的洒。
水凝艳一瞧见桌上的莱肴,双眩登时一亮。
“西湖醋鱼!清酌螃蟹!”她一边咽口水,一边问道:“你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
转念一想,她又说:“你跟宇哥哥联系过了?”
“你们出去的时候我可也没有闲着,上回我不是请欧阳兄派船上来,并且留意一切可能的线索吗?结果线索没找到,倒是运来一大船新鲜海产。表面上虽说是送我的,但依我看拿来孝敬他们庄主的成分还比较多。”
“少讳,你口中的那位欧阳兄是谁?”司沐辰忍不住问道。
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她喊那人做“宇哥哥”。
他是谁?为什么水凝艳喊他喊得那么亲热?
其实这根本不关他的事,可是听见水凝艳那么亲密地提起那个男人,却让他胸口感到一阵闷然。
“他是潋滟庄的总管,也是水丫头同父异母的哥哥。”云少祎扬起一个暖昧的笑容。“沐辰,我们认识十几年,我可从没见你对别人感兴趣过,怎么今天转性啦?”
“问问而已。”司沐辰耸肩,轻描淡写地道。
此时的水凝艳,根本已经没兴趣理他们在谈些在么,一双美眸紧紧盯着石桌上的佳肴。
“我们可不可以开动了?赶一天的路,我肚子好饿。”
“沐辰,动筷子吧!不然恐怕有人连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云少祎拿起筷子,比比桌上的食物。“你来试试从沿海运过来的鱼虾,虽然洞庭湖的水产也算丰沛,但比起从海里捞出来的,味道就是差些。”
酒足饭饱之后,水凝艳满足地叹息一声。
“云少祎,等我要回潋滟庄的时候,可不可以把沧溟府的厨子一起带走?同样的菜色,潋滟庄的厨子却烧不出这么好的味道。”
此话一出,司沐辰和云少祎相视莞尔一笑。
“别人碗里的东西总是比较好吃。”云少祎开口。“不过,烧出这餐饭的厨子不能跟你走,除非你能帮沧溟府找个新府主。”
“什么?!这些是你烧的?别说笑了,你恐怕连烧锅滚水都有问题吧!”水凝艳不信地说。
“你不相信我的话,总该相信沐辰吧!他可以证明我没诓你。”云少祎指指司沐辰。
水凝艳转头看他。
“他说的是真的。”司沐辰点头证实。
“怎么可能?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去学烧菜?什么时候学的?”水凝艳问道。
“算是交友不慎吧!我的厨艺是他教的。”云少祎指着司沐辰。“所以说,你虽然没办法把我这府主带回家,但可以把沐辰带回去,反正绝尘谷还有他爹娘撑着。”
不会吧!他们三人之中只有她是女人,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进过厨房,只有幼时在旁边偷看过几次。
水凝艳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对司沐辰说道:“除了设机关、烧菜之外,你还有什么看家本事,一并说出来吧!”
“那些都不算什么本事,只是兴趣而已。”司沐辰微笑道,却无法否认心中因为她惊叹的眼神而微感得意。
她似乎特别有办法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要不趁着待在沧溟府的这几天,你教我几手厨艺如何?”水凝艳要求道。
“丫头,我看你就别试了!几天的时间能学得什么?要是潋滟庄主在沧溟府做客时被火烫伤,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云少祎在一旁泼冷水道。
“哼!只要我想,没有什么事是我水凝艳做不到的。”她的语气之中散发着无比的自信。
以她从小到大的纪录来看,她的确有资格说这种话。因为她不仅有颗聪明绝顶的脑袋,还有坚定不移的毅力。
也正是这些特质,让水凝艳得以未到双十芳华之龄,便成为南方呼风唤雨的人物。
司沐辰凝睇着她,一个想法从脑中闪过。
他终于明白,天下美女何其多,为何独独水凝艳会吸引他的注意。
因为她的自信,让她整个人鲜活起来,显得益发美丽。
“如果你想学,我或许可以指点一二。”不由自主地,司沐辰回答。
“太好了!不如明天就开始吧!我们可以用那些运来的海产来练习。”水凝艳欢呼一声,兴奋地说。
“喂、喂!你们现在在说的,是我家的厨房,还有送给我的海产吧?”云少祎抗议道。
“我们是客人,你这主人既然要让我们宾至如归,借个厨房算什么,何必太小气!至于那些海产,改天我再让他们运个一船过来还你就是。”水凝艳说道。
“瞧你一个年轻姑娘,说起话来却是财大气粗!”云少祎笑骂。
接着,他面容一整道:“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们,恐怕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让你们在厨房里闲晃。”
“有什么消息?”司沐辰问道。
“我的手下查出当年梅赤霜曾经收有一徒,他死后他的徒弟也消声匿迹。我猜想,说不定他的徒弟还有传人。”云少祎露出一个跃跃欲试的笑容。“再过几天就是风云会,说不定我们可以和梅赤霜的传人交手。”
“哇!那不等于历史重演?而这回轮我们当英雄了。”水凝艳也挺直身子喊道。
“如果凶手真的是梅赤霜的传人,他的能耐可能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强得多。”司沐辰是三人中惟一没有露出笑容的。
“只要我们三人同心协力,他一个人又怎奈何得了我们?”水凝艳有信心地说道。
“不管他有多强,我们都必须逮住他,免得更多无辜的人遭到毒手。”云少祎起身,伸个懒腰。“那个人就像是大家背上的芒刺,只要他活着一天,大家就得面对死亡的威胁。”
“我们会将他逮住,只是不能太过大意。”司沐辰说道。“我不希望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受伤。”
虽只是寥寥数语,但水凝艳和云少祎都听出他对他们隐藏的关心。
水凝艳心中一暖。什么时候,他也把她当成是自己人了?
某种怪异的感觉攫获住她,却又不太真切,一时间竟令她有些困惑。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病了?
云少祎上前一步,手掌搭上司沐辰的肩膀,深厚的友谊全都表现在这个简单的动作上。
“我们会成功。”他的视线扫过水凝艳和司沐辰。
水凝艳收敛心神,和司沐辰同时点头。“嗯。”
在这一刻,当今武林中年轻一辈的三位龙头结成一股强大的同盟,准备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