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水凝艳,见过伯父伯母。”她上前抱拳为礼。虽然心中因他们的态度而有些不舒服,但是仍然礼数周到。
绝尘谷谷主和夫人样貌出众,但是周身却散发出冷漠的气息,与第一次见到司沐辰时,他所散发出来的气质一样。水凝艳心中忽然想道。
“你总算还知道要回来。”谷主根本没多瞧一眼水凝艳,冷笑地对儿子说:“告诉我,我们绝尘谷的第一条家规是什么?”
司沐辰一怔,垂下眼帘,脸色开始僵硬。
他爹娘个性极为偏执又最恨人打扰,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们竟会对水凝艳如此不善。
习惯性地,他用疏离来保护自己。
“我在问你话。”谷主的声音益发冰冷。
水凝艳没预料会面对这番阵仗,他们不但当她是空气般不理不睬,还当着她的面为难司沐辰。
他又开始变回当初那个冷漠的男人了,她可以感觉得到。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他的冷漠背后,是有着什么样的辛酸。
“辰儿,绝尘谷是不能随便让外人进来的,这你不是不知道。”司夫人开口打破僵局,声音虽然柔润,却听不出一丝暖意。
“我知道,但是她……”司沐辰想辩驳,却被他爹给打断。
“不用再说了!”谷主望向水凝艳,这是他第一回正眼瞧她。
这丫头美则美矣,但是手段太过厉害,行为也太过放浪,不会是个好妻子。
水凝艳不甘示弱地回视。好歹潋滟庄也跟绝尘谷齐名,若非看在司沐辰的面子上,她这庄主又何须在此受辱?
“若是伯父伯母不欢迎,凝艳自然不会厚着脸皮强留于此。”她不卑不亢地说。
“水姑娘既然已经来到绝尘谷,就在此留宿一晚。以免日后让人说我们绝尘谷不懂待客之道。”谷主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明天就让她滚蛋。
聪慧如水凝艳,她怎会听不出来?
然而,看看一旁的司沐辰后,她对谷主说道:“恭敬不如从命,凝艳就打扰一宿。”
为了司沐辰,她愿意暂时咽下她的傲气。
“爹、娘,如果你们要她明天走,孩儿也会跟她一起离开。”司沐辰的声音很低,但却非常坚定。
他明白水凝艳的性子,见她愿意忍受他爹娘无理由的排斥刁难,心中着实心疼。若非为了他,她怎会忍下这口气?
“我不准。你给我乖乖地留在谷里,这些年你已经在外头跑够了。”他没想到儿子竟敢护着水凝艳,脸色不由得冷凝。
“我们必须去联络武林各大门派,以避免武林中的大祸。”司沐辰说道。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违逆他爹娘的意思,也是第一次发现除了他爹娘之外,他还有想要保护的人。
水凝艳凝视着司沐辰英俊的侧脸,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他在维护她呢!
但是,她不愿造成他与他爹娘之间的不快。
司沐辰对他的爹娘有着难解的心结。或许他自己并未意识到,但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有意无意地努力符合他爹娘的期望。
“武林的事与绝尘谷何干,又哪里需要你去出头?就算武林中人全死光,也用不着我们来担心。”绝尘谷谷主口气断然。
“你们父子俩就别再争执了,给客人瞧见多不好意思。”司夫人轻柔地开口。
全部的人都把视线集中在司夫人身上。
只见她朝水凝艳微微一笑,说道:“辰儿和水姑娘长途跋涉,恐怕已经饿了,不如先找间客房给水姑娘,让他们稍作歇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水凝艳闻言,回以一笑。
终于在这里感受到一些善意,她心想,对司夫人的印象登时好转。
她朝司沐辰望去,却发现他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露出深思的模样。
感觉到水凝艳的目光,司沐辰看向她,给她一个安抚的笑。
娘不知又要做什么?司沐辰心想。
他娘亲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能温柔地置人于死地,所以,她愈是温柔和善,就愈是危险。
如今她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司沐辰感到心头发毛。
绝尘谷谷主瞧了一眼妻子,似乎若有所悟,点头说道:“好吧!来人,带水姑娘到西厢房。”
一名丫环立刻出现在大厅,朝水凝艳福了一福。
“水姑娘请。”
“那么凝艳先行告退。”水凝艳对谷主和谷主夫人说道,然后朝司沐辰嫣然一笑,便跟着那名小丫环退出大厅。
“娘,您想要做什么?”水凝艳一离开大厅,司沐辰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这孩子,我好心接待你的客人,你怎么这么问?”司夫人不悦地对儿子说道。
“爹、娘,你们为什么不喜欢她?她的家世背景不比我们差。”司沐辰问道,心中除了无力之外,还有蠢蠢欲动的反叛。
“一个正经人家的女儿,会跟一名男子同吃同住吗?关于水凝艳的传闻我们也略有耳闻,她手段厉害,名声不佳。照今天的情况看来,说不定她是靠着美色,才让潋滟庄蓬勃兴盛。”绝尘谷谷主说道。
“她不是那种人。”听见他爹将水凝艳说得如此不堪,司沐辰忍不住隐含怒意。“你们甚至不认识她,就随便给她安上个不贞的罪名,太不公平了!”
“光是看她能把你唬得团团转,就知道她手段有多厉害。”司夫人说道:“辰儿,你一向对女色毫无兴趣,那丫头虽然美丽,但若非她特意勾引,你又怎么会被她吸引?我们已经为你选了一房媳妇儿,是宁西剑派的大小姐,人品端庄,样貌也不错,你……”
“除了水凝艳之外,我不会娶任何女人。”司沐辰答得简单干脆。
那纯粹是反射性地拒绝,连他自己都为毫不考虑的拒绝而感到惊讶;他从不拒绝他爹娘的。
“放肆!这由不得你。”他爹冷声叱道。
司沐辰愈是维护水凝艳,他们就愈讨厌她。一个随便和男人同吃同宿的女子,哪里能和他们为儿子所选的大家闺秀相比?
“如果你还认我们是你爹娘,就给我乖乖留在绝尘谷,如果明天你敢跟那丫头一起走,以后就不准再踏入绝尘谷半步,我们也当没生你这儿子。”绝尘谷主使出杀手锏。
说罢,与妻子一同离开大厅。
司沐辰一个人孤立厅心,心中情绪翻腾起伏,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们怎么会懂什么是爱呢?你们除了自己以外,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甚至包括我……
他忽然有一种想见水凝艳的渴望,想要抱着她,真真实实地感觉她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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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奔往水凝艳所住的西厢房,司沐辰却愕然发现里头空无一人,甚至没有一点打扫过的痕迹。
他心下一惊,随便抓一个路过的仆人间道:“你知不知道随我入谷的那位姑娘被安置在哪里?”
“小人不知。”那名仆役似乎也被吓到,连忙回答。
司沐辰连续问了许多人,统统都是一概不知。
可恶!他们到底是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他心急如焚地想道。
他努力回想带领水凝艳到客房的那名丫环是谁,但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最后,他决定直接找他爹娘问个清楚。
司沐辰来到他爹娘的房门前,在外唤道:“娘,您在屋里吗?”
“辰儿有事吗?”司夫人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孩儿有一事相询。”司沐辰径自推开房门,踏入屋内。
正要开口,却瞧见水凝艳安安稳稳地坐在他娘亲的身边。
“原来你在这里。”司沐辰终于松了一口气。
“是啊!客房还没有打扫好,伯母很好心地请我过来聊聊,等客房准备妥当再进去。”水凝艳笑道。
瞧见她没有戒心的笑容,司沐辰顿时感到不安。他爹娘对水凝艳绝对不会存有善意。
“辰儿,我会好好招待水姑娘,你尽管放心。”司夫人浅浅地笑道,那笑容却让司沐辰寒到心底。“对了!你那么久没回来,去后头看看怜香吧!她可是想你想得紧。”
司沐辰深深瞧一眼水凝艳,才点头说道:“我这就去,一会儿便回来。”他也很想念那位亲切和蔼的厨娘,在他的童年时期,她几乎代替了母亲的地位。
谁是怜香啊?司沐辰离开后,水凝艳心中暗自嘀咕,却又不好意思问司夫人。
没多久,先前带领水凝艳去客房的那名丫环前来通报,说客房已经备妥。
“水姑娘,你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就跟下人说一声。”司夫人对水凝艳说道。
“多谢伯母,那么,凝艳告退了。”水凝艳起身朝她一揖,随着丫环离开。
司夫人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边扬起一抹美丽但冰冷的笑。
一场阴谋,正在酝酿。
第八章
晚膳之后,水凝艳一个人坐在床边,眉头轻蹙。
晚上司沐辰并没有跟他们一道用膳,她向司夫人询问时,她只说司沐辰很少跟他们一起用餐之类的话,语多回避,不知道在隐瞒些什么。
当时虽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但她也知道绝不可能是司夫人所说的理由。
他怎么可能丢下她一个人跟他爹娘用餐?
她愈想愈觉得不对劲,正当她决定出门去找司沐辰时,房门上响起轻敲。
难道是他?水凝艳欣喜地想。
“请进。”甜甜的声音中充满期盼。
房门被轻巧地推开。然而,进来的却是司夫人。
“伯母?”她略带讶异地请她进来,不明白为何她这么晚还来找她。
“水姑娘,你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司夫人拉着她的手,冰凉的触感令水凝艳觉得不适。
不过,她毕竟是司沐辰的娘亲,而且截至目前为止,虽然冷淡些,但待她还不错。所以她乖乖地在茶几旁坐下,并且为司夫人倒了一杯茶。
轻啜一口香茗之后,司夫人缓缓开口说道:“水姑娘,我必须代辰儿跟你道歉。”
“为什么?”水凝艳惊讶道,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瞧你和辰儿的关系并不单纯,但是辰儿一定没有告诉你,他已经有婚约,而且近期内即将成亲。”司夫人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如利刃般一字字刺上她心头。
“我不信!”水凝艳脱口而出。
“这由不得你不信。”司夫人保持她冰凉的语调。“他未过门的妻子你或许也认识,她是宁西剑派掌门人的独生女儿——于婉青。说来,也算是你们潋滟庄的邻居。”
宁西剑派位于海宁西边,距离潋滟庄只一个时辰的脚程,的确可以算是邻居。而司夫人所说的那位姑娘,水凝艳也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她嘴上说是不信,但心头早已又急又乱。
“水姑娘,辰儿年轻好尝鲜,我这做娘的都可以理解。如果今天你只是普通的烟花女子,我一定不会过来提醒你,而是让辰儿自己决定在婚后要如何处置。但你是潋滟庄庄主,是名门之后,我必须在还没铸成大错之前警告你。”
“我了解他的个性,他绝对不是贪花好色之徒。”水凝艳说道:“否则,凭他的样貌,有什么女人得不到?而要跟云少祎混在一起?”
“你对他的了解,会比我这做娘的多吗?你虽然掌管偌大个潋滟庄,但毕竟涉世未深,不懂人是可以有许多伪装的。”司夫人的语气充满怜悯。“水姑娘,你是个好姑娘,一定可以找到足以匹配你的如意郎君。”
“我要亲自问他,他在哪里?”水凝艳,从座位上站起来,任谁都可以看出她的激动。
“水姑娘,听我的劝,现在别去找他!”冷悯之外,司夫人露出为难的表情。
“我一定要见到他,除非他亲口跟我说,否则我绝不相信。”水凝艳坚决地说道。
“我是为你好,要问,明天再问也成。”
“不,伯母,请你告诉我,他现在人在哪里?”司夫人愈是不让她去找司沐辰,她就愈是觉得有异,也愈坚持要见到他。
“唉!你这又是何苦?”司夫人摇摇头,叹道:“如果你真的坚持,可以到他的房间找他。他大概跟怜香在一起,怜香已经伺候他许多年了。”
又是怜香?她到底是谁?
水凝艳立即拉开房门,准备去找司沐辰。此时,司夫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他胸前有一块贴身的龙形玉佩,于姑娘则有一块凤形玉佩,跟它是一对儿的。”
经司夫人这么一提,水凝艳回忆起,她好像的确看过于婉青身上有那么一块玉佩。
怀疑的种子悄悄在她心底种下。
无论如何,她非得跟司沐辰问个清楚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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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沐辰浑身发热,身躯紧绷,试图压抑浑身乱窜的猛烈情欲。黑眸瞪视着眼前清秀可人的少女,射出极度愤怒的光芒。
下午他并没有在厨房找到怜香,只有看到眼前这个做丫环打扮的陌生女子。她告诉他怜香出谷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并且端上一盅鸡汤,说是怜香特地为他准备的。
司沐辰闻到那熟悉的香味,心中一暖,确定是怜香熬的。
当年,他还是小孩时,怜香总会一匙一匙地喂他喝汤,跟他说故事。等他稍微长大些他就跟着怜香学厨艺。
原来那丫环要替他把鸡汤端进房里。但他不想那么麻烦,于是便在厨房将鸡汤喝下,顺便等怜香回来。
谁知,鸡汤才下肚没多久,他忽然觉得一阵晕眩,接着便不省人事。
等到他转醒时,他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只有一件内衫,身旁躺着的,则是在厨房碰上的那名丫环。
“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司沐辰沉声道。
他感到全身亢奋,体内真气浮动,原始的欲望在胸口流窜。
“你在那碗鸡汤里放媚药?”
“这是谷主和夫人的意思。”那名丫环似乎有恃无恐,大胆地正视他。“但是他们也不忍见少爷受苦,所以特别派奴婢前来服侍少爷,以解除少爷身上的药性。”
他早该知道,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得出来,包括对亲生儿子下药。司沐辰黯然地想。
“少爷,既然您已经清醒……”那名丫环柔媚地半趴在他的身上,开始解开他内衫的扣子。
“滚开!”司沐辰用力拨开她的手,把她从他身上推开。
然后,他忽然发现自己胸前多出一块玉佩。
“这又是打哪儿来的?”
那丫环坐起身子,仍然笑嘻嘻地,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衫,一边说道:“少爷何需动怒?那是谷主和夫人送您的。还有,这药的药性强烈,若未即时与女子交欢,将会筋脉断裂,轻则成为废人一个,重则丧命。来,还是让奴婢好好服侍您,保证不会让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