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我想过了,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应该封闭自己。”他侧身转向杀手,目光没有挑衅也没有依赖。“我不知道以后会遇到谁,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你不想告诉我是为什么吗?”他的意识里从来没有“知难而退”这四个字的存在,“志在必得”才是他的人生准则。
“因为……”岑越停了停,“胡须。”
“什么?”他真的没听懂。
“我不喜欢蓄胡须的男人”岑越的审美标准属于斯文清爽型,那种野兽派的男人他从来敬谢不敏,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中极品”。
几秒钟的停滞后,姬慕礼用自己的微笑来解围。“亲爱的,你真会开玩笑……”
“那你在这慢慢笑好了。”岑越没所谓地勾起唇角,转身穿过马路,朝对街的一家咖啡店走去。
这一次姬慕礼没有追来,不过按照岑越的推断,这种安静平和、没有噪音的时光不会保持得太久。
果然,在他差不多快要喝光桌上那杯美式咖啡的时候,一个已经熟悉到令他非常想马上忘掉的身影带着古龙水的味道毫不客气地霸占了他对桌的座位。
“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姬慕礼自信满满地扬起脸庞,一个标准的野兽派帅哥的野兽式微笑。
岑越的目光的确被那光洁的下巴吸引住了。
姬慕礼,,无疑是一个不管对异性还是同性都极具魅力的男人。
只是试着挑战对反方容忍的尺度,没想到这个男人真的那么做了,而且动作迅速。虽然值得表扬,但……
“对不起,我现在才发现你还是留着胡子比较好。”
笑意瞬间蒸发。姬慕礼眯起眼睛,一种熟悉的危险气息开始大面积扩散。“岑越,你耍我?”
“好象是。”慢条斯理地拿起银勺在咖啡杯钟缓缓搅动。
只是单纯的人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姬慕礼是个拥有一流指挥的高等生物,凭借一个优雅笑容就将冷冽的空气消弭无形。
“我突然想起买了件礼物要送给你,不过当面送的话会缺乏神秘感。你慢慢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他站起身,潇洒地走了出去。
终于恢复到轻松平常的早餐时光,岑越聚精会神地翻阅手中的报纸,直到吧一大叠内容全部看完。
在步行回家的路上也没有受到任何有不良企图人士的骚扰,一路踏着晨光,心情渐好。
“老板,早安!”这是小安每一天的开场白,只不过今天的神情有些古怪。“老板……”
岑越不语,等待下文。
“那个人来过了。”
“谁?”
“就是那个人喽……”
“来干什么?”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在心里翻腾。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到楼上去过了,坐了一会儿,又下来了。”
“越来越不对劲。”“下次记得不要随便让人进我的房间。”
“啊?”这可为难了,她怎么知道什么人算‘随便’,什么人不算。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而且那个人的笑脸是多么的邪恶多么的性感多么的让人流口水啊!嘿嘿嘿嘿……
走上楼梯,房间里静谧无声,环顾四周,好象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书桌上的那个礼品盒。
拆掉了浅蓝色的包装纸,打开盒子的时候他没有抱着任何美好的期待,可是里面的东西却让他哑然。
东西很轻,一副普通的眼镜。
托在掌心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展开来,纯净的镜片仿佛能让他的视野在刹那间变的更加清晰。
镜架的纹路,镜片的线条,合之前打碎的那副几乎一般无二。如果这是一个阴谋,那个男人的确做到最好。
岑越有些许的怔忡。
桌上摆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掀下开关键,准备收取电子邮件。
在一片轻微的机器运作声中,他愕然瞪视着液晶萤幕上被某人篡改了的开关画面。那时一串像走马灯般在屏幕上嚣张地晃动着的中文字符:
[宝贝啊,好想强暴你。————爱你的姬慕礼]
岑越觉得自己好久没犯的头痛病马上就要发作了。
夜深如水,正是酒吧礼最热闹的时候。
之所以选种这家名为“UNDER THE SEA”的PUB,是因为这里的主题明确,进出的人群里找不出一个女性的身影。
浅桔色的墙面被长长达到吊灯吹拂到温柔无比,天花板设计地很高,隐射出一种宽阔、放肆、不羁的审美情趣。
叫了一杯马丁尼,岑越坐在吧台的高脚椅子上。这里的音乐很对他的胃口。
一个年轻的男人走来,右手拎着公事包,高高的个子,笔直挺拔的西服,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刚从高档办公室里出来的社会精英。
有钱又英俊,只不过神情有点不安,像是第一次来到这类声色暗涌的地方。
在吧台前停下,隔开一个空位,坐入岑越右手边的第二个邻座。
也许都是东方人,陌生人的视线在四下扫描了一圈后,半遮半掩,若有若无地飘忽在岑越身上。
老实说,岑越并不讨厌这种目光,最近他接触到的一直是那种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霸道情绪的男人,无论外表多么完美,带着枪的猎人还是会让人敬而远之。
所以,比起艳丽却有毒的危险生物,她更乐于与这类温和羞涩的普通人打交道。
可能真的是第一次到GAY吧而太过紧张,在陌生男子猛地仰起下巴准备把酒倒进喉咙的时候,因为心不在焉并且动作激烈,导致满口冰凉的葡萄酒以喷射状的姿态从他的嘴里反弹而出。
遭殃的不只是桌面,有为数不多但也实在不能算少的液体准确地空降在岑越手背、手表,以及小半片衣袖上。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搭讪方式。
呆楞了片刻后,男人赶快掏出手帕“真是太对不起了……”
岑越无奈地挑了挑眉,“我自己来好了。”
“对不起……”这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那张俊逸不凡的脸正趋于坍塌状态种。“尼的表很贵吧,我赔给你。”
“不用了。”反正是防水型的。
岑越抬头,意外地发现对方好不容易灵活起来的身手,在翻遍公事包和全身上下所有的衣袋后又一次定格在原地,而且脸上露出一种和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人士完全不相符合的僵硬表情。
“我……”
“钱包掉了?”岑越问。
“不……好象是。”
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那张极度尴尬的脸,岑越掏出自己的钱包,抽了一张美金推倒对方的面前。
男子露出不解的表情。
“这里是不能赊帐的。”岑越指了指他刚刚点的那杯酒。
“啊?谢谢!”除了懊丧,他已经表达不出别的什么情绪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有一点。”相当直接的回答。
“我不是骗子……”他喃喃地说。
“我知道。”骗子要比他滑溜多了。
最后一句话总算让对方屡受挫折的心灵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恢复出一点商场人士该有的伶俐。“这是我的名片。”
——宋在云,隶属某电脑公司的软体工程师。
很多电脑天才都是从网路黑客开始的,不错,眼前这个笑起来很时尚的年轻男子的确很符合那种从良后的高智商黑棵的形象。刚才几个失误的动作只是让他看起来有一点点呆而已。只是而已。
“把你的地址告诉我,下次把钱还给你。”宋在云说。
酒吧里的便笺纸被推倒眼前,岑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留这干净整洁的短发,宋在云微笑的时候显得那样亲密并且讨人欢喜,但社交手腕还不够成熟。
当他轻轻地转着自己那双明亮的眼珠,积极地想着下一个话题的时候,岑越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
他撩了撩头发,心不在焉但坦率无比。“要不要跳舞?”
舞池不是在酒吧的中央,而是隐藏在最里层的一角,人影交错。
原本就相当模糊的灯光在这里更是微不足道,只有一道巴掌大小的杏仁色光束从天花板上流淌而下,在圆弧形的场地里无声又极其缓慢地来回穿梭。
这是一首慢歌。
冗长而低缓的音律沉沦倒每个人的心里,一片飘飘忽忽,又闪闪烁烁。
跳舞并不难,这种只需随着音乐轻轻晃动的简单舞步并不要求太高的技巧,但宋在云很局促,他需要近一步的指导才能就开心里的不安。
“把手放在我的背上。”隔着GUCCI西服的上等质料,岑越的手扶上对方的腰肢。
类似于贴面舞的感觉,两个男人的距离很近,但没有艳情的味道。
只是在杏仁光束垂掩下来的那一刻会产生一毫米的眩目感,就像两个发光的海洋生物,在三万英尺的幽深海底静静凝望。与世隔绝。
宋在云的眼神年轻又热情,混淆着些许的紧张和兴奋。
岑越则是冷静而温文,他穿着黑色高领的毛衣,颀长英俊,犀利的眼神藏匿在纯净的镜片下,成熟稳重,魅力非凡。
一曲终了,两人对视而笑,相偕走出人群。
十一点刚过,酒吧更增喧闹。一个白种男人突然伸出手来,利用擦身而过的间隙在岑越的腰间捏了一把。
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个良莠不齐的大熔炉,所以谁要想随意招惹别人,最好把眼睛擦亮一点,光靠四肢发达多半只有被人一脚踹飞的命。
那男人不但没有主动忏悔面壁思过,反而冲着岑越大喊。“HI,宝贝!宝贝!”
靠!他最讨厌别人叫自己宝贝,尤其是这两天,他对这个词更是深恶痛绝!岑越冷笑着握紧了拳。
“碰”地一声,一记响拳炸开。
岑越怀揣着诧异,看着宋在云涨红着脸,一个箭步抢在自己的身前。
“SHIT!”虽然壮的像头牛,但那个白种男人仍然被这突然发难的一拳打得微有些踉跄。他低咒一声,正准备稳定身形、看清楚状况的时候,又是一招很闷很沉很解气的拳头击中了他的下巴。
这下子连那男人身后一帮同伴都笑不出来了。气氛僵硬,空气里的暴躁因子以原子裂变的速度成千上万地增长。
在三秒种内连出两拳的宋在云,接下来的动作就是猛地攫紧岑越的手,拉着他以野狼的速度往大门口跑去。
临倒门前,突然一个急刹车,“噌噌噌”地鼠窜到吧台前,像抢劫似地一把抓过寄放在那里的公事包,再次折返到门口,拽着岑越继续狂奔。
一开始紧张地像逃命,闪进一个小巷后宋在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刚刚……刚刚那个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真是太、太好笑了!”他弯下腰,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
岑越绝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英雄救美”的一天,而且还像疯子一样在大街上乱跑。
身旁的宋在云仍是气喘吁吁,他仿佛能听见那颗年轻、赤诚、热浪滚滚的心正伏在同样热切的胸腔下勃勃跳跃。
仰望夜空,所有的真真假假、是是非非似乎都在眨眼间堕入夜幕不见踪影,只剩下星光盏盏,微风潋滟。
“你是不是体育成绩很好?跑了那么久为什么都不喘?”宋在云在休息片刻后宣告复活。
“是你自己体力太茶。”岑越揶揄。
“”难道你是在暗示我刚刚多此一举?
做出一脸伤心状,模样哀怨。
“那倒没有,自己出手总要费力一些。”
言下之意竟是指看别人动手当然省心省力,自己能保持一身清凉无汗状则是最好不过。
“你好毒……”宋在云往地上一蹲。“我被你打击到了!”
“你有那么脆弱吗?”
“哎,被你看穿了。”无奈地站起来,宋在云捋了捋头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超人。”
岑越毫不犹豫地转身。“我走了。”
“哎哎,我是骗你的。”拖住岑越的手臂,满脸的可怜兮兮。“好,我说实话还不行吗?其实……我是外星人啦。”
岑越回过头,伸出一指点在他的额头中央,将他贴近的脸推开一段距离。“走,握不要跟外星人讲话。”
“不要!你这是种族歧视!”头部被岑越一指推开,脖颈拉得笔直,双脚却不肯后退半步,宋在云为了保持住这个高难度的经典动作死抱住岑越的手臂不放。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不是人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虽然只是个法力不深的小妖怪,但今天晚上缠定你了。”宋在云指指对街的一家PUB。“怎么样,要不要再喝点,我请你。”
“先生,你有钱吗?”岑越一语将他打回原形。
“我恨死那个小偷了。”宋在云沮丧地仰天长叹。
“好了,很晚了,你也该回家了。”收起玩笑纠缠,岑越说。
“好吧。”像是被家长盯牢不能看夜电影的小孩,宋在云无奈地乖乖点头,又突然暴出一声大叫。“糟糕,我的车!”
他的车没丢,只是停在原地,他忘了随身携带。
果然是电脑玩久了,现实世界经常痴呆。
陪着高智商的“间歇性痴呆儿”回到酒吧的停车场取车倒也平安无事,没有遇上先前的仇家。
“我送你吧!”宋在云积极提议。
“不用,我想走回去。”他的家离这很近。
“那好吧……”有点失望地发动引擎,宋在云鼓出一个笑容。“晚安。”
车子开出五、六公尺后突然停住,摇下车窗,宋在云伸出头来,有点紧张。他问:“我今晚的表现如何?”
岑越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还过的去。”
“只有这样啊?”像一个无辜的人得到了不公正的审判。
“比还过得去再好一点。”岑越放松了口风。
“……”他不说话,只是眨巴眼睛,一下二下三下。
“比好一点再好一点。”岑越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谢谢你给我那么高的评价。”终于得到满意的答案,宋在云挥了挥手,喜孜孜地离去。
岑越走了不到数步,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一则短信:
[甜心,我有新的任务要离开几天。今天没有看见你,我非常想你,特别是想你生气的样子,我觉得我又有一点爱你了。甜心,你今天有生气吗?——爱你的我]
看完那条舍我其谁、知名不具的信息,岑越毫不迟疑地按下了DELETE键。
第六章
整个世界都在下雨。
他看不清,但不后悔。
时值冬季,气温却不分时令地日渐转暖,终日晴朗的天空一直迁就古怪的温度,偶而也会爆发出不满的情绪。
“好象要下暴雨哎……”小安呆呆地望着窗外,自言自语。
已经是晚上八点,大雾伴着狂风遮住了夜幕,来往的车辆明显减少,偶有行人经过也步履匆匆。
见状,小安也加快了手里的工作,准备回家。
把手机扔进包里,穿好外套,正抓起白兔宝宝的羊毛手套时,已经挂上“休息”牌的门被推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