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妳每次看到少爷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夜娘将蝶儿拉到身边,又温柔又亲切地问。
「啊?」蝶儿小脸一红,虽说夜娘和自己很熟,但要把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说出来,真的有点丢脸耶。「就是……呼吸会加快,一颗心完全不受控制,跳得很厉害很厉害,好像要跳出胸口似的。还有,我觉得少爷的嘴唇像花瓣一样漂亮,看起来好可口,我真怕有一天自己忍不住,会扑到少爷身上咬他呢!」
夜娘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而蝶儿早已经涨红了脸,窘困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蝶儿,妳早就喜欢上少爷了,只是妳自己不知道而已。」夜娘伸手轻抚蝶儿的发丝,笑着说出答案。
「不是,那是……那是因为少爷是我的恩人,所以我看到他才会有那些反应。」蝶儿很着急的辩解。
「那个人」曾经说过,为了帮助她能顺利找到救命恩人,所以他动了点手脚,就是在遇见恩人的时候,她的情绪反应会有些不同,所以自己才会有那些呼吸困难、心跳加快的反应不是吗?才不是什么喜欢呢!
「傻丫头,相信我,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反应。」夜娘微笑地保证。「没什么好害羞的,每个人一生都会遇上一回的。」
蝶儿瞪大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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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一抹纤细的身影在大街上狂奔,像是后面有人在追杀她似的。这抹身影穿过大街、穿过小巷,最后冲到了一间外观十分雅致的铺子。
砰砰砰!她举起手用力地拍打着木门。
「呀」的一声,两扇木门从里头打开了,一名俊秀的少年从里面探出了头。
「我……我要找佟老板!」她上气不接下气、喘得十分厉害。
少年看了一眼她气喘吁吁的模样,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开门让她进去。
少年带着她走过弯弯曲曲的长廊,最后在一间华丽的阁楼前停下脚步,伸手为她推开了门,这才开口道:「老板在最后一间房。」
「谢谢你。」她开口道谢,丝毫不浪费时间的冲了进去。
见女子进了阁楼,少年再次伸手将门关上,像来的时候一样、跺着平稳的脚步离开了。
阁楼里头一片漆黑,只有底端的一间房透着微微亮光,她大步向前进,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这布置得极为奢侈华丽的房间中央,有一张黑檀木雕成的巨型躺椅,躺椅上铺着各色毛皮,而各色毛皮之上,半躺着一名身穿枣红色长袍,发长及腰,艳丽非常的男子。
「这不是到严府报恩的蝶儿姑娘吗?今晚怎么这么好兴致,来这里找我聊天叙旧的吗?」躺椅上的男子慵懒一笑,并不急着起身,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上的烟杆子。
「佟老板,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动了什么奇怪的手脚?」蝶儿一张脸红通通的,半是激动、半是气愤。
「奇怪的手脚?」被唤作佟老板的男子缓缓自躺椅上站起,艳红的唇咧开一抹充满邪气的笑。「上回我们见面的时候,我问妳是不是想报恩,妳说『是』,所以我特地为了妳和严府的人搭上线,让妳能顺利进严府。我问妳知不知恩人的相貌,妳说『不知』,因妳只记得对方身上的气味、不知其他,所以我再想法子使妳嗅觉更敏锐,让妳能轻易辨识出当初的救命恩人,如果妳称这些为动了手脚,那没错,我确实在妳身上动了一些手脚,但全都是应妳所求啊!蝶儿姑娘。」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蝶儿双手握拳,情绪依旧有些激动。「我确实找到了恩人,但是……但是每次我一见到恩人,就会呼吸困难、心跳加快,还会……还会不由自主地想更亲近他,这样子正常吗?」
原本以为这只是方便自己辨识「恩人」的正常反应,但夜娘却告诉她,这是心里头有了爱恋的对象、才会产生的情不自禁的反应。
到底谁说得才对?她今天一定要弄个清楚!
「嗯,这症状听起来倒像是姑娘思春。」佟老板灿亮的黑瞳含笑,开口再问。「这让妳很困扰吗?应该还不至于吧!」
「当然!我进严府只是想报恩。」蝶儿很认真地回答,总觉得佟老板笑得非常不怀好意。
「以身相许也是报恩的一种不是吗?我让妳一见到他就欢喜、从此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他对妳也有意,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嗯,这样的报恩方式很好啊!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佟老板的话让蝶儿脸色大变,「咚」的一声跌坐在地。
「原来是真的……难怪只要我见到少爷就会呼吸不顺、心跳加快,不是因为他是我的恩人,而是我已经喜欢上他了?」
佟老板依旧噙着笑痕,笑看一脸大受打击的蝶儿,继续将事情推得一乾二净。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当年他救妳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这些年妳却将他的恩情牢记在心,一日都不敢忘记,要我说,妳早就已经爱上他了,我动的手脚只不过是多推妳一把,让妳朝目标顺利前进,是吧?」
好不容易消化、吸收完佟老板话里的含意后,蝶儿却依然垂头丧气,比之前进屋的时候更显得更沮丧了。
「来不及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可怜兮兮地抬起头,豆大的泪珠一颗颗从眼睛里滑下,表情比被人判了死刑还要凄惨。「我的恩人,他要娶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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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蝶儿哭够了、将自己在严府的经历全都说了一遍后,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佟老板见她好不容易止住泪水,这才差人泡来一壶热茶,让蝶儿定定情绪。
「嗯,这么说,妳这个傻姑娘进府近一个月,到现在一点进展也没有?」佟老板将事情听了个大概,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低喃道:「千算万算,就是少算了这一点,居然挑了一个少根筋的丫头。」
「佟老板,你说什么?」蝶儿没听清楚,好奇地问。
「没什么。」佟老板重新抬头,极艳的脸庞闪过一丝算计。「那么,妳现在打算怎么做?继续回严府当奴婢吗?」
「我……」蝶儿难过的低下头,差点又要掉眼泪了。
是啊!就算发现自己爱上了救命恩人又能如何?少爷也不喜欢她,而且,他就要娶妻了。
「依妳看,妳恩人在严府的处境如何?」佟老板怕她又哭得不可收拾,很快地转移话题。
「他在严府总是孤伶伶的一个人,连可以说话的对象都没有,我觉得他一点都不开心,他不开心,我心里也跟着难受。」蝶儿说出自己想法。
「是吗?按照妳的说法,妳的恩人最后势必会听从严老夫人的命令,娶一个少夫人,但如果妳恩人娶回的妻子又凶又恶,那可惨了。」佟老板以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娶妻最怕娶到恶妻,那可是一辈子的折磨,真够惨的。」
「那……那要怎么办?」光是想到那个画面,蝶儿就先起冷颤了。
「很简单啊!别让他娶妻不就好了。」佟老板好心地建议。
「可是……不可能的,谁能改变老夫人的主意呢?」蝶儿垂着肩,想起老夫人在严府的权威,依然十分沮丧。
「只要少爷不肯,老夫人自然拿他没办法。」佟老板仔细为她分析道:「依我看来,严家少爷点头成亲,不过是为了方便接手严府的生意,所以娶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但一旦他心中有了真正喜欢的女子,就未必肯接受长辈的安排了。」
「真的?但谁是少爷真正喜欢的女子?」蝶儿一脸认真地问。
「……」佟老板伸手掩面,再次后悔自己当初选错了人。
重新抬起头时,佟老板恢复了原有的冷静,笑着反问:「眼前不就有一个最适合当妳恩人妻子的人选?」
蝶儿东张西望,最后不确定地伸手指着自己。「我?」
「不是妳难道是我吗?」佟老板忍住想一脚将她踹出水月镜花的冲动。忍住,既然是自己开头揽下这个麻烦,就得认命负责到底了。「喏!既然妳已经喜欢上他,那么现在只要让他也喜欢上妳,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
「要怎么做?」能吗?少爷真会喜欢上自己吗?佟老板有办法吗?
佟老板抬头看了一眼,察觉出天就要亮了,心知自己得快点解决蝶儿的问题,要不又要让白天心软的自己坏事了。
「嗯,维持妳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了,要不,就把妳心里头想对妳恩人做的事情,全都大胆做出来也无妨。」事已至此,倒不如出狠招、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佟老板说完后,起身走向旁边的书桌,挥笔写了一些东西,当他再次回到蝶儿面前的时候,伸手递给她三个紫色的小锦囊。「这锦囊上面有编列次序,如果遇到危急的时候按照顺序打开它,明白吗?」
「里面写了什么?」蝶儿黑瞳亮晶晶,一脸期待的问。「该不会是能让少爷喜欢我的法子吧?」
「……」佟老板一愣,好半晌后才咧开一抹笑痕,笑得诡异、笑得恶华。「是、也不是,记清楚我的话,只有真正遇到困难的时候才能打开,要不然,可会惹上麻烦喔!」
蝶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三个锦囊收入怀中。
「佟老板,如果按照你说,继续维持我现在的样子,少爷真的会喜欢我吗?」在她心中,佟老板无所不能,如果能得到他的一句话,自己也能多增点信心,这是她目前唯一需要的。
「当然。」佟老板咧开一抹灿烂、充满无比魅惑的笑容说道:「一定会,只要妳按照我的方法,就一定能成功,不然我『水月镜花』的匾额就让妳摘下来当柴烧吧……」
第五章
带着三个锦囊、蝶儿在天色将亮未亮时回到了严府,虽然一夜无眠,但她还是不敢偷懒,随便梳洗了一番,就到厨房准备例行送早膳的工作了。
当她站在每天等候严子晟的小路上,心情已经和过去完全不同。曾经以为的感激之情,现在总算明白那是她对严子晟的思慕之情。原来自己早在当年他伸出援手的时候,就已经芳心暗许。
可现在虽然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但要怎么将这股思慕之情传达给对方?更困难的是,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少爷也回应自己这份情感呢?
脑袋乱糟糟的,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情绪,她咬着下唇陷入苦思,就连严子晟经过她的面前,蝶儿都没有抬起头,像是没有注意他的到来。
「喂!蝶儿,妳是怎么了?」一直等到严子晟走远了,宝儿立刻转头疑问。这蝶儿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平常都以目光「燃烧追逐」少爷身影的人,今天居然理都不理。「妳已经不喜欢少爷了吗?」
「嗄?少爷?少爷在哪里?」蝶儿猛然回过神,紧张的东张西望,却完全没看到严子晟的身影。
「少爷早就走啦!」一旁的如意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走啦!这丫头今天不对劲,我看是终于认清楚自己的身分,知道自己和少爷无望,所以才会这么失魂落魄的吧!」
其他的丫鬟听了,也发出咯咯的取笑声,不再理会一脸愁苦的蝶儿,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不行!自己是真心喜欢少爷,绝对不能轻易放弃的!蝶儿紧紧捏住藏在腰间的锦囊,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经过一整天的苦思,却怎么都想不出该如何表白自己的心意,最后,蝶儿采用了佟老板的建议,维持原本对待少爷的方式,这样就可以了。
回想起在严府的这段期间里,她唯一和少爷有进一步接触的时刻,就是她带着桂花甜饼到东院找少爷那一次。所以,她刻意选在同样时间溜进厨房,打算亲手再为严子晟做一次桂花甜饼。
当香喷喷的桂花甜饼终于出炉后,她小心地装入竹篮,提着它、带着满心的期盼,再次往东院出发。
等人到了东院,蝶儿却意外地发现严子晟并不在里面,整个东院空荡荡的,完全感觉不到严子晟的气息,也闻不到他身上的香气。
「奇怪,少爷上哪去了?」蝶儿觉得奇怪,原想带着甜饼离开、却又觉得十分可惜,于是决定四处找找。
找过一个庭院又一个庭院,巡过一间楼台又一间楼台,最后,她终于在严府早已荒废多年的北院,闻到了她熟悉的淡淡香气。
「少爷来这里做什么?啊!这里是──」她想起来了,严府的北院,原本是四姨太的住处,当初严老爷为她在这里盖了楼房,这里也是严子晟十二岁以前居住的地方。
直到四姨太和长工私奔,这个地方连带被视为污秽、禁忌之地,才任由它荒废。
虽说四姨太在严府是个禁忌,但她怎么说也是少爷的亲生母亲,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这么说,在少爷的内心深处,依然很想念四姨太吧!
一想到这里,蝶儿就忍不住为少爷心疼,亲生母亲离开的时候,他只不过是个十二岁大的孩子,那个四姨太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为什么狠得下心扔下自己的亲儿呢?
蝶儿循着空气中的香气,一步一步的靠近,虽然她已经刻意放缓了脚步,但踩在满地落叶上的杂音,依旧引起了严子晟的注意。
「是谁在那里?」严子晟警觉地回头,低喝一声。
「少爷,我是蝶儿。」蝶儿被他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恶辣目光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也傻住了。
「是妳?妳来这里做什么?」严子晟恶狠狠地问。
「我……我来这里找少爷。」蝶儿不明白他愤怒的原因,事实上这也是自己头一次见到严子晟这种愤怒、阴沉的表情。「我做了宵夜想送到东院,但少爷不在那里,所以我才过来的。」
「哼!又是哪个多嘴的下人告诉妳我在这里的?」严子晟冷哼。严府里的奴仆多半都是串连成一气,宛如一道又一道监视的目光,让他烦不胜烦,却痛恨自己没有能力阻止这样的行为。
「没……没有人,是我自己找到这里来的。」蝶儿隐藏了部分事实,如果自己坦承少爷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香气,不管他人在哪里自己都找得到,少爷也不会相信吧!
「是吗?」严子晟瞇起双眼,像是在质疑她所说的一字一句。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打从她进严府以来,就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不仅是明目张胆地以目光骚扰着他,甚至两次违反严府规矩私自来找他。难道她不怕被人逐出严府吗?如此刻意地想接近自己,到底存的是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