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心中期盼那姓关的对皇弟并非真心却也不对,他身为人兄,皇弟既然倾心于此人,此人待皇弟也真心自然好过虚情假意。
总之他这个太子为此事著实劳力伤神,心中把那姓关的贱民恨得是一头的包,在天牢中所说的言语,也有大半都是心底的真话──
他朱家最小的皇子,他朱正曜的胞弟,那贱民竟敢染指,只取其一倏性命,都已经赚了,何况还不一定取得成。
自小长到大,太子殿下未曾如此恼怒郁闷,那姓关的也当真不负众望,十分漂亮的赢了那个赌局。
听得那贱民说出那番「遗言」之时,他便知此人待十二确是真心真意了,再不甘心也只得认了这个「输」字。不甘之余,他还生出几分怅惘:自己身为太子,早早便大婚了,正妃侧妃娶了一堆,有没有一个待自己如此情意深重?若他不是太子,这世间又有没有一个人能对他这般倾心相爱呢?
糊里胡涂做了这么个便宜的「大舅子」,他口中自然是永不会承认的,心中则无可奈何,只能暗自狠狠咬牙──
那姓关的爱财如命,他就以此整治那吝啬贪财的贱民,三天一小敲、五天一大敲,敲得那贱民呜呼哀哉、肉痛万分,除了可充实日益空虚的国库之外,也算是出了一口心底的恶气。
父皇说得好,「天经地义」,姓关的一无是处,唯有银子多多,真不知十二迷著他哪处了,既然非要与他一起,哼哼,十二这个皇子也得为国出力,拿情人的银子来充实自家国库,可不正是分内之事……天经地义!
太子在这厢为日后筹谋划策,那厢的关大少身在熟气腾腾的浴桶内与情人软语斯磨。
阿昭服侍得甚为周到,拿那双白白嫩嫩的小手为他在肩上按摩,一张小嘴在他耳边轻声取笑道:「关哥哥,你这次可是大大肉痛了吧?你这般小气的人……却做了这么大一笔赔本生意,日后要花这么多的银子,我都要为你心疼呢!」
关大少闭著眼微笑以对:「傻阿昭,我可没赔本啊……银子虽好,哪里妙得过两情相悦?有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我现下比神仙还快活呢!我关家收藏宝物虽多,唯有阿昭是活生生的无价之宝,我赢了你,散尽家财也是甘愿,关家的列祖列宗也不会怪我……呵呵,我关天富可算是做了皇上的女婿,本朝的国舅爷,足以光宗耀祖了……」
阿昭羞红一张脸打他:「闭嘴!什么『女婿』、『国舅』的,你何时变得这么不正经?哼……你根本就是个假正经,那日起我便知道了……每次吃亏受苦的都是我!你这个不正经、假老实,什么时候让我也……」
关大少脸色一变,赶紧回过身来以热情的一吻堵住他唧唧喳喳的小嘴,直把怀里的阿昭亲得昏天暗地、神思不属,那满腹的委屈也不知飞到了何处。
****
论起纸上谈兵,自然是阿昭厉害,论起真刀真枪,关大少却是天赋异秉的,此前他未曾发觉,自己竟是浪费了如许大好年华,近日才知身为一个年轻男子,最最要紧便是与情人共度房中之乐,呵呵,果然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哪!再要他如从前般日日夜夜独守著账本过日子,他可是想都不愿去想了。
哦,这个月十五,他会记得准时给祖宗上香,向关家列祖列宗禀明下一任当家已经前去接任的事情,也顺便提一提他已经找到了祖训中所示之「真心挚爱、不拘一格」、值得相守一世的情人。
嘿嘿,他关家第一代先祖就是个为了情人离经叛道、破出佛门的和尚,对后世儿孙自然不会横加约束,反倒鼓励他们「不拘一格」,唯求能找到真心挚爱而已。
关家世世代代都出了些「不拘一格」的情事,他关天富自己的母亲,便是个出身街头的乞女,因此与父规成婚之后,对那相助弱者的善行善举比任何人都尽心尽力,这才落得心力交瘁、早早而亡,父貌与她情深意重,母亲去了几月,父亲也随著母亲郁郁而终,他虽少年时便接了一身重担,却从来没有怪过父母。
情之所钟,正是不拘一格,可生死相随亦可江湖相忘。他待阿昭,是选了后者;阿昭待他,却是选了前者,阿昭比他年轻甚多,自然追寻那生死追随的浓情蜜意,他年纪也不算顶大,只是早经沧桑,看得开些也属平常。
若真要分谁爱得深些、谁又爱得浅些,原是十分无谓之事,真能分得出盈亏的,只有实实在在的每笔生意,关家自他接掌而来,还是没做一笔赔本生意……想到太子殿下那张怒气冲天的面孔,他脸上慢慢浮现神秘的微笑。
「爹、娘,你们在那边也为天富高兴吧?天富自接了祖业,事事依照家规而为,日后行事也必再接再厉,誓不忤逆先祖遗训──每逢天灾大难之时,关家必不吝于散财赈灾救助百姓,若有外敌侵扰边关,关家也必将为国出力,承担抵抗外敌之军备粮草……你们放心吧,天富的算盘从不会打错一个子儿,身为关家的当家人,即使与皇上做生意也不会亏本!呵呵……」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