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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只是古老传说 page 5 作者:亦舒

  恕之叹气。

  “说,说你要离开他,以退为进。”

  恕之轻轻说:“一次又一次,我帮着弄钱,从来没有抱怨,像上一次,人家不甘损失,报警追捕,我俩逃足半年。”

  “嘘,嘘,那是昨日的事。”

  “我看得出,王子觉已经油尽灯枯。”

  “他更加需要有人对他好。”

  “王子觉是一个十分聪敏的人。”

  “你更加伶俐,去,照计划行事,这是最后一次,承继他的产业后,我俩不再是鼠摸狗偷。”

  这时,恕之丢开他的手,走到房间另一角。

  “我带你到南方去,我们躲进都会里,天天喝香槟跳舞,与世无争,尽忘孤儿院岁月。”

  恕之嗤一声,“给我做到王妃,也忘不了那段凄凉岁月。”

  过两日,医生踏雪来访,看到王子觉在吃奶油蛋糕,不禁变色。

  恕之在他耳边轻轻说:“还有什么关系呢,你说是不是,安医生。”

  医生也是个聪明人,听到这话,只有叹息。。

  王子觉心情却开朗,“安医生,恕之教我跳舞呢。”

  医生笑笑,“深小姐好兴致。”

  医生一直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一转头,看到管家的兄弟静静蹲在楼梯角,留意他们的一静一动,这人有种动物般原始野性,安医生不喜欢他。

  医生替病人检查。

  王子觉轻轻问:“有什么消息?”

  “我们仍在努力。”

  王子觉点点头,“顺其自然吧。”

  医生苦笑,“你态度十分正确。”

  “是恕之影响我,她陪我散步,游泳,跳舞,吩咐厨子做精致食物……”

  “她做得很好。”

  医生想了想,不禁问:“她兄弟是怎么样一个人?”

  “呵,他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十分亲厚。”

  “哪一家孤儿院?”

  “东部天主教孤儿院。”

  “本国约廿年前已废除孤儿院制度,改作寄养家庭。年”

  这时王子觉听到悠扬的圆舞曲,他穿好衣服,走进宴会厅。

  男仆正在请示管家:“深小姐,可要知会派出所?”

  恕之当着医生说:“两只狗而已,不用劳驾任何人。”

  仆人看向东家,王子觉说:“深小姐说了算。”

  仆人一声不响退下去。

  安医生暗暗吃惊,面子上不露出来,短短几个星期,这个年轻漂亮的陌生女子,像已经控制了王家。

  他不动声色,“我下个星期再来。”

  恕之送他到门口。”

  “咦,”她很高兴,“雪停了。”  她回到宴会厅,教王子觉跳舞:左手放她腰上,右手握着她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忍之仍然蹲在楼梯口,看到宴会厅里去,双眼在暗地里闪闪生光。

  下午,王子觉回到寝室休息,恕之返到宿舍,脱掉鞋子,搓揉足趾。

  忍之走近,把她的腿抬到他膝上,替她按摩足踝。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门被轻轻推开,恕之连忙放下双腿,转过身去,看到慌张的清洁女工转身离去。

  忍之问:“她看到多少?”

  恕之笑笑,“别去理他。”

  “你是管家,把他们都请走吧。”

  “王宅需要人用。”

  “那还不容易,叫荐人馆派人来。”

  恕之点点头。

  那天晚上,她把仆人聚集在厨房,每人按年资补发超额薪水,请他们走路。

  她要求荐人馆替她找亚裔工人。

  隔一个星期,安医生来访,看到的全是陌生面孔,更觉突兀。

  他问王子觉:“平律师多久没来?”

  “替我做好遗嘱后她回乡探亲。”

  “你最近可有改动文件?”

  王子觉摇头,“你知我脾气。”

  “现在,你身边全是陌生人。”

  王子觉看着安医生,“你有忠告?”

  “你要小心。”

  “安医生,在秋季,你告诉我,我只余三个月生命,如今冬季将尽,我仍然活着,已经十分满足。”

  医生只得轻拍他的肩膀。

  这时,恕之在书房门口出现,她穿着外出服,套装下美好身段毕露,安医生觉得每一次见这女子,她都比上一次漂亮。

  这样质素的少艾愿意在小镇上陪伴病人,一定有她的企图,她目的还会是什么?

  只听得她对王子觉说:“我要出去一趟。”

  王子觉即时问:“去哪里?

  “我兄弟约了东部朋友谈生意。”

  安医生发觉王子觉略为不安。

  他们两兄妹双双出门。

  安医生说:“子觉,你过分依赖她们。”

  王子觉微笑,“是吗,医生,你觉得我不对?对我来说,还有什么对与错?”

  “子觉,希望在人间。”

  “我们过去两年遍世界寻找配对骨髓,终告失败。”

  “不,每一天都有新的希望“。”

  王子觉垂头,“恕之与我很投契,她慰我寂寥。”

  “有无想过,对方也许是故意讨好。”

  王子觉思维清晰,“我想,最多她不过想得到一笔偿金,这,我还负担得起。”

  “你明白就好。”

  “她的容颜,她的笑声,都给我极大欢愉,与她在一起,我暂忘死亡阴影,我生活渐有新意,因她的缘故,我早上不介意起来按时服药,我有勇气压抑肉体痛苦,你说,安医生,我应留住她吗。”

  安医生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只要你开心。”

  “我很高兴。”

  医生告辞。

  那日,等到天黑,恕之才回来。

  王子觉已经等得心急,好几次他打车内电话,司机回答:“王先生,他们还在酒店内与友人谈话。”

  终于返回,王子觉在书房等。

  恕之一边脱下半跟鞋一边走进去见王子觉。

  王子觉微笑看着她,“谈了整天,可有好消息?”

  恕之答:“子觉,我们兄妹决定离开松鼠镇。”

  王子觉一听这话,只觉遍体生寒,这时刚好有一扇窗户被风吹开,冷风似刀削般钻进书房。

  恕之连忙去关好窗。

  王子觉定一定神,他伸手护胸,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被掏空一般,气虚,头晕。

  半晌,他才轻轻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恕之喜孜孜说:“我们将自立门户,那朋友出资本,我俩出力,到北部打理一间酒吧,北部发现了钻矿,欧美买家云集,消费发展得像曼赫顿一般,是好商机好气候。”

  王子觉看着她,缓缓坐下晌,他才轻轻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子觉,你应替我俩高兴,朋友与我们说起北部总总,引人入胜,原来极地天寒,食水沟及污水道均建筑在地面,以免结冰。”

  王子觉这时握住恕之的手,“不要去。”

  恕之一怔,“什么?”

  “让你兄弟一个人去觅前程好了。”

  “那么,谁照顾忍之?”

  王子觉问:“谁照顾我?”

  恕之笑了:“你有那么多仆人佣工,你不怕。”

  “恕之,留下陪我。”

  恕之吁出一口气,今晚她像是特别兴奋,双眼亮晶晶,脸颊红粉绯绯。

  她这样说:“子觉,我们会回来看你。”

  “恕之,要怎样你才愿意留下?”

  恕之讶异,“子觉,我不明白。”

  “你提出条件来,我想我做得到。”

  他拉住她的手,她蹲下来,抬起头,看到他眼睛里去,没说一句话。

  第五章

  他拉住她的手,她蹲下来。

  “我也可以替你们开设酒吧,镇长会发执照给我,恕之,留下来,做王宅的女主人。”

  恕之重重吸进一口气,像是十分讶异,她呆呆的站住,似不置信王子觉会突然求婚。  到头来,一切是王子觉子自愿,她深恕之可没说什么,也不曾有任何建议。

  每一次,她都可以得偿所愿,他们会不惜一切留住她,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牺牲,说到底,她只不过陪他们聊天跳舞散步而已。

  “恕之,你可愿意?”

  恕之用手掩着胸,“太意外了。”

  “答应我恕之,你可愿意?”。”

  恕之过去拥抱他,“子觉,我太高兴了,可是,凡事要与忍之商量。”

  “答应我。”

  “我们明日即请牧师来主持婚礼。”

  “可是――”

  “请客筵席以后再办,请勿离开我。”

  王子觉把她的手放到腮边,他落下泪来。

  恕之轻轻说:“是,是。”

  那晚,王子觉服药后沉沉睡去。

  恕之却不见她兄弟回来,她在房内来回踱步,直至天亮。

  恕之手中握着一瓶梅洛红酒,边饮边等,酒瓶空了,天边露出曙光,忍之仍然未归。

  她出门去找他,她要把好消息告诉他。

  他会在什么地方?一定仍然在酒店房间里,觉得闷,喝多了,倒头大睡。

  恕之开动车子,往镇上出发。

  她要向他高呼:成功了,计划整整一季,赢得松氏夫妇信任,继而进入王家,成功了。

  她把车子停在酒店停车场,走上二楼,用锁匙开门。

  房间里有人醒觉。

  恕之疑心,走到窗前刷一声扯开窗帘,看到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忍之,另一个是陌生妖冶红发女子。

  那女子并不害怕,耸耸肩起床穿衣,嘴里还问:“是你爱人?”

  忍之笑嘻嘻,“是我妹妹。”

  红发女大笑,“多么特殊的妹妹。”

  忍之看牢恕之,“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应该好好侍候那具骷髅。”

  恕之颤声说:“你永远不改。”

  红发女取过手袋外衣一溜烟似开门逸去。

  忍之霍地站起来,斥责说:“你一早大呼小叫扰人清梦,我受够你这种脾气。”

  恕之扑过去。

  他力气大,一手摔开她,恕之跌到墙角。

  他过去,“别发疯,快回到王宅,继续做戏。”

  恕之像是变了一个人,酒精在她体内作祟,她再度扑向忍之,张嘴咬他颈项,一嘴是血。

  忍之痛极,把她一直自窗户方向推去,嘭地一声,窗格撞开,恕之身躯直摔出二楼,蓬一下落到地上,她痛苦地扭动身躯。

  忍之大惊,连忙跑下楼抢救。

  这时,已经有人听到声响,高声问:“什么事,什么事?”

  他急急把恕之抱起,奔到停车场,找到车子,把恕之塞进车厢,高速驶返王家。

  “你记住,无论如何不可叫救护车!”

  他把车停在门口,大声呼喊:“救人,救人。”

  仆人们纷纷起来,连王子觉也惊醒,一见恕之满脸鲜血,他知道形势危急。

  他仍可维持镇定,“快请安医生。”

  他蹲到恕之面前,恕之争开双眼,忽然流泪,她伸出手去抱住王子觉。

  王子觉安慰她:“不怕,医生就来。”

  安医生十万火急赶到,检查过恕之,松口气,替她注射,“没有生命危险,但必须入院检查。”

  王子觉忽然说:“切勿通知派出所,只说她不小心摔倒。”

  安医生缄默。

  恕之轻轻说:“是我自己造成的意外。”

  医生回答:“你一条手臂需要接驳,到了医院才知道肋骨是否折断。”

  由司机开车送她到医院。

  一路上王子觉陪着恕之。

  恕之忽然笑起来,她嘴角带血,面孔青肿,十分诡异,“怎么反而叫你照顾我。”

  王子觉紧紧握住她的手,从头到尾,他一句话也没有问。

  恕之感动,谁爱她,谁不,已经很明白。

  安医生稍后说话:“深小姐,现在由专科医生替你诊治,不幸中大幸,你只需治疗手臂及肩膀。”

  王子觉看着恕之进手术室。

  安医生说:“子觉,我有话同你讲,平律师随后到。”

  王子觉摊摊手。

  安医生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分明自高处堕下。”

  王子觉坦白说:“我不知道。”

  “你不问她?”

  “以后,我不会让她离开我视线。”

  这时他们背后有一把声音传来:“即使该女子来历不明,形迹可疑?”

  安医生说:“平律师来了。”

  平律师是一位中年女士,一脸精明能干。

  王子觉说:“平律师来得正好,我与恕之要结婚,请立即为我们筹备。”

  平律师一怔,能言善辩的她一时像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隔一会她说:“大家坐下来,慢慢谈。”

  王子觉摇摇手,“我心意已绝,你们不必劝阻一。”

  平律师尴尬,她解嘲:“谁要劝你,安医生,你想劝子觉?”

  安医生叹口气。

  平律师说:“子觉,本来以为小镇空气清新,风景怡人,对你健康会有帮助,现在看来,有利有弊。”

  王子觉答:“我精神好多了。”

  “子觉,这名女子究竟是何人?”

  “她已答应我求婚,恕之是我未婚妻。”

  “子觉――”

  “请两位担任我证婚人。”

  “立一张婚前合约吧,否则,三年之后,她可瓜分你一半产业。”

  王子觉像是听到世上最滑稽的事一般,他哈哈笑几声,然后轻轻说:“我并非富翁,况且,一个男子,总得照顾妻儿。”

  安医生抬起头来,忽然想起,“她那兄弟呢?”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溜走。

  平律师这样想:几乎每个漂亮女子身边,总有如此不成才的男人,不是兄弟,就是爱人。

  手术顺利完成,恕之缓缓醒转,已是清晨。

  病房里有人坐在她对面披阅文件,那是安医生。

  医生抬起头,“醒了。”

  恕之轻轻问:“子觉呢?”

  “他回家休息,一会再来,深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

  “意外,一不小心,我自二楼窗户摔下。”

  “幸亏不是头先着地。”

  安医生看着她,“深小姐,手术前,医生做过多项检查,你不止二十一岁了。”

  恕之很镇定,她微笑,“我从未说过我只得二十一岁安。”

  “抱歉,是我们误会,报告还提供了其他消息,你健康良好,无任何传染病。”

  恕之看着医生。

  “深小姐,我有话说。”

  “请直言不妨,安医生,你是我所尊重的人。”

  “在报告中,我们得到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

  恕之不禁狐疑,“那是什么?”

  “深小姐,想必你也知道,王子觉寻找配对骨髓作移植用已有两年。”

  这时,恕之睁大双眼。

  病房里鸦雀无声。

  恕之扬起一道眉毛。

  安医生走近她,有点激动,“是,真没想到,他的救星就在身边,得来全不费工夫,深小姐,子觉可能有救。”

  恕之毫不犹豫,她跳下床来,“安医生,我愿意,告诉我何时可以签同意书,立刻做手术。”

  安医生没想到恕之不问细节,不提条件,一口答允,他十分感动,首次对这名身份隐蔽的女子发生好感。

  “子觉知道这好消息没有?”

  安医生摇摇头,“我还未告诉他,免得造成你与他压力。”

  恕之说:“呵,医生你真是好人。”

  在她生活经验里,每个人都只为本身利益打算,很少有安医生那般,事事为他人着想。

  恕之想一想,“那么,就别告诉他好了。”

  安医生一怔,“你的意思是隐名。”

  “没有必要把捐赠者姓名知会他。”

  安医生更加意外,原来王子觉一直没看错人。

  “在适当时候,才向他透露未迟。”

  安医生点头,“可以安排,我代病人及其家属,向你致无限敬意。”

  恕之吁出一口气。

  “深小姐,手术会引起若干痛楚。”

  “趁我在医院里,请即时安排收集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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