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伦真是个敬业的妖怪,在为他改扮了一身行头之后连最下面的问题都没忘——那是一双多么漂亮的大尺码高跟鞋啊,在短短的舞蹈过程中已经让他的脚拐了不下五十次,而贝伦却似乎毫无所觉。
“哦,是吗?”贝伦继续微笑,“那你觉得是你的脚难受呢?还是我和爱尔兰硬受你一记灵击炮更难受一点?”
他果果果果果然还记得!而且记得非常非常清楚!楼厉凡不知道他在心里究竟咬了多少次牙才忍耐住不要用那双兽齿咬死他和霈林海,但是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有一句话没说对,那么后面的日子会比现在更惨——没准会他丢给他的学生们当教学用具?比如在训练狩猎的时候……
楼厉凡想起他曾经吹嘘自己年轻的时候一分钟就能抓一只兔子,他楼厉凡跑得决不会比兔子快,更何况现在的贝伦可不算老,能力方面只可能比以前更强。
“我我我我我错……我错了,理事长您到底怎样才能放放放放过我……”颤抖得可怕的声音,楼厉凡自己都有点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我会会会会帮您抓那个变态泄愤!真的!要不您想怎怎怎怎怎样,拜托告告告告告诉我,我我我我我很害害害怕!”
贝伦大笑。
舞曲接连地变化,一些人停下舞步去休息,另外一些人又走进了舞池。这些曲目中有一些是被强行拖着跳舞的楼厉凡知道的,有一些是他不知道的,但有一点对他来说相同——从今以后,他绝对不会再认为这些歌曲中的任何一首好听!
楼厉凡已经跳得有点想死了,可是舞曲却逐渐变得更加深情而舒缓,他都想昏过去或者直接睡着算了。不过贝伦当然不会让他那么轻松就摆脱这个麻烦,忽然迈开了大步,潇洒的身影在舞池中开始快速旋转。
“你知道这是什么歌吗?”贝伦笑着问。
楼厉凡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问:“……是什么歌?”
“同样是那位AKI写的曲子,歌词非常不错,你想听吗?我会唱。”
多么荣耀!可楼厉凡一点都不希罕——却必须装出希罕的样子。
“呃……好……”如果可以,他希望从楼顶跳下去,而不是在这里跟一个随时会咬死他的妖怪跳舞。
贝伦仰起头,声音从胸腔之中浑厚地喷薄而出。
“I want to see you, so I wished upon a star all the time,
Even the star moved around We couldn’t see each other, ”
整个会场的人都听到了,这个深沉而优美的音色,在使用和“灵扩”相近的能力“妖音”传送出去的时候更加深了它宽广的音域共鸣。歌声在耳边震鸣,美妙得让人浑身颤栗的感觉让所有的人都不禁互相询问这到底是谁在唱。
“but I still thought about you, Even on the night that clouds covered the stars,
Miracle won’t happen, but just for tonight, when the two stars meet in sky,
I only want a moment……”
正抓住一个无辜的学生暴扁,并且被五个以上执行会场监察任务的教师分别扣住脖子、胳膊、腰、腿的爱尔兰当然也听到了歌声,她微微愣了一下。
“After a sudden evening shower, the wind breezes,
leaves that carried wishes makes a sound,
A clear night sky, the stars are increasing in number,
Tonight, I just want to make one wish come true……”
“你在警告我吗……贝伦……”已经完全蜕变成一个漂亮——或者说疯狂——女人的爱尔兰低喃。被她掐住脖子的可怜男学生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You will not return to me, but you are always here with me,
You used to said that,I still believe it even now,
Just think about these, I can be strong again,
Miracle cannot happen, unless I can throw away the reality……”
“You are right,Baren, Miracle cannot happen……”爱尔兰美丽地笑起来,丰润的红唇向上勾起。那动作是如此性感,就好像在邀请他人去亲吻……
“所以我不期待奇迹!我只想知道你们这群混蛋到底把我要的饮料藏到哪里去了——!!”她尖叫。
火焰的网络螺旋状爆散铺开,她身边十米以内的人无人幸免,一律被烧成了黑炭状。
……真可惜,她能给的只有死亡之吻。
贝伦带着楼厉凡在大跨步中悠然旋转十圈半,楼厉凡的长裙挥洒出一个好看的半圆,迎来周遭人群一致的喝彩。然而谁也没看到他裙子下面的脚又拐了十一次,更没有人知道他在极度担心到了明天它会不会变成巨型馒头。
“爱尔兰……”贝伦依然笑着,太阳穴上却冒起了青筋,“该死的你居然不听我的警告!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校长我就不会再关你禁闭!”
***
“哎,那个人怎么不唱了?”在肚子的抗议下,东明饕餮终于放弃了他的第三十二杯哈可耐和乌凯铪,只抱了一个水果拼盘在吃。
东崇好像已经放弃了逃走的念头,现在一脸的……嗯,那种大义凛然的表情。东崇看了他一眼,险些把嘴里的东西都喷出来。
“你你你……你怎么这个表情!又不是快死了!至少那只可怕的猫女还没有发现你嘛!”
“你没发现……你没发现……”东崇颤抖地说,“刚才的歌声是贝伦的,他是在警告她,可是……可是你发现了没有?她却完全没有收敛……这说明她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不怕了……”
“啊?”
“她喝酒了!她一定喝酒了!”
“我也喝酒了。”东明饕餮说。
“可是她不一样!”东崇抓住他的领口用力晃,“你知道吗!她不一样!不像你就算喝一百杯也不醉!她只要一喝酒就发疯!她会发疯的!刚才我还不敢确定,可是她平时很怕贝伦,现在居然……她已经开始发疯了!!”
东明饕餮被勒得开始翻白眼,但为了自己的生命,却还是努力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你就算勒死我也没用……我们……我们……逃走……吧……”
“我们逃到哪儿去?她不是用灵力感应到我们的!她是用鼻子!只要我们还在这里她就一定能找到!”
“那就逃出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门口有结界!圣诞夜只许进不许出,除非舞会结束!我们能逃到那时候吗!?”
“我……我……不是我的错……放开……我……”东崇终于发现自己几乎把他掐死的事实,一松手,东明饕餮扑嗒一声掉到地上,捂着脖子死命咳嗽。
“咳咳咳咳……也许……也许……”东明饕餮狠狠顺了一下自己的气说,“咳咳……你刚才不是说她害怕贝伦吗?你……你……咳咳……你用‘复制’唱刚才那个人唱的歌看看,说不定……咳咳……她就不敢过来了。”
东崇没主意的时候很少有,那是因为他活的时间太长,遇见的事情太多,可是这种事对他来说却是头一遭,因此才会慌得没了主见。这时候东明饕餮一提醒他才稍微冷静了一点,想一想,这个方法或许真的不错……他看着不断冒出的火焰,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Where the dust of stars can be found,……”
他只唱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东明饕餮看着他,露出了些许放心的表情。
“During the moment when the star is falling, can miracle be expected?
I am hoping, someday in the future, ……”
东崇现在唱歌所用的并不是他自己的声音,而是贝伦的。东明饕餮所说的“复制”就是让他用自己的能力“复制”那个人的声线,然后用特殊能力放散出去,让他的歌声听起来就好像贝伦唱的一样。
“You will be waiting for me in the eternal paradise,
And take me to see the fairest star once again.……”
不知内情的人开始鼓掌,为他漂亮的声音而喝彩。可是东崇不想要这种喝彩,只希望那个猫女不要过来就好了。
可惜,很多事情常常与大家的希望背道而驰。
如果东崇不要那么心虚地唱歌,或许已经醉得晕头转向的爱尔兰还不会注意到他。然而他唱了,还是用贝伦的声音唱的。
刚才已经被贝伦的声音弄得心浮气躁的爱尔兰有点愠怒了。
“干吗还要提醒我……我是小孩子吗?我是小孩子吗?我已经不是你收留在家的小猫了……贝伦我要向你挑战啊啊啊啊——”
东崇正在努力模仿贝伦的声音,却听到身后火焰喷发的地方有猫女的尖叫声,同时妖气猛烈窜升。他大惊失色。
“饕餮快趴下!”
他向东明饕餮猛地扑到,正打算把水果拼盘的东西全部吃完的东明饕餮被他压在地上,险些把水果卡在喉咙里。
“我的妈呀——”
轰地一声,一蓬火焰从趴下的他们头顶飞过,硬生生地将墙壁烧穿了一个洞。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屁股!哪里有水!哪里有水!”
“我的衣服!救命啊——”
一个学生的屁股着火了,另外一个学生的袖子冒出了青烟,两人在同声惨叫,有人慌忙用水术往他们身上泼水。
“我知道你在跟我挑衅!贝伦——你给我出来——”
不用看,只要听身后那有些变调的尖叫声就知道那是谁了。东崇自暴自弃地站起来,狠狠地与那个身上挂了七八个会场纪律维持人员的喷火女郎对峙。
爱尔兰看着他,疑惑地歪了歪头:“贝伦?你怎么变得和那个家伙一样……”
“是东崇。”
她又往另外一个方向歪了歪头:“谁?”
“是东崇……”
她笑了笑,美艳的面庞似乎散发出了润泽的光芒:“东崇?”
东崇觉得自己真的有后退逃走的愿望。
“是……”
“东崇——!!”她尖叫,全身的火焰和她的声音一起绞扭成团,向东崇攻击过去。
东崇想跳开,忽然想起刚站起来的东明饕餮还在自己身后,不得不伸出双掌咬牙硬接。
“饕餮你快离开!”
只听一声砰然巨响,火焰被推向房顶,以倾斜的角度穿通出去直达天际。寒风从破洞处嗖嗖地灌了进来。
天空中,一个老头坐着驯鹿所拉的马车边飞边哼曲儿。
一蓬火焰忽然出现,夹带着可怕的风声呼地一下就将整个鹿车都给笼罩了起来。
“咳咳咳咳……这是谁!居然敢打正在彩排送礼物的圣诞老人!咳咳咳咳……我漂亮的白胡子!咳咳咳咳……”
驯鹿:“你该退休了,老头……”
“我终于见到你了,东崇。”爱尔兰大笑,看起来似乎清醒了许多,美目含情地看着他向他慢慢走去,“你到哪儿去了呢?当初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我好想见你哦……”
东崇慢慢后退,但他身后是被他刚才那一下压得爬不起来的东明饕餮,他想退都无路可退。
爱尔兰依然慢慢地向他接近:“其实我也想过了,你和那个女人说一句话又怎么样呢?没关系嘛,我不需要打你,只要打她就好了嘛。打你的时候我好心疼的。可是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教一个死小孩走路!我就在你旁边站着,我站了好久好久啊,你却没有看到我。就因为他是你的共生体?就因为这个该死的原因?凭什么我就不行?嗯?我不是你的情人吗?是你的共生体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你重要……”东崇真想踢开身后的东明饕餮逃走算了。
“胡说八道!”她尖叫,“我重要你会看不见我吗!我重要你会抛弃我和那个死小孩在一起吗!我重要你怎么不和我共生啊!东崇!你这个负心贼!”她的火焰又窜高了一些,看得出她更生气了。
其实东崇不该怕她的,原本他怕她也只是因为她是雌性,真的和她动手只会伤了自己的名号。可是现在不同,他为了救小时候的东明饕餮,把一半的力量都给了他,又为了给他再造身体而元气大伤,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他本能地再退了一步。身后的东明饕餮大概已经站起来了,所以他这一步退得没有阻碍。
“东崇……就是她吗……”身后的某人悄悄问道。
东崇流着冷汗点头。
身后传来水果拼盘掉到地上的乓啷大响。
爱尔兰稍微倾斜了一下身体,疑惑地看着东崇身后的影子。
“他是谁?”
东崇身后背对着他们的东明饕餮倒抽一口冷气,浑身僵硬。平时别人总是忽略他的,为什么今天却偏偏……
“他是谁?”
东崇把东明饕餮再往背后推一点,戒慎后退。
“……”她忽然笑了,“我知道了……他是……”她妖力全部聚集到了手上,双手发出强烈的白色光芒,“他是——你的共生体!东明饕餮!”她向他们猛扑过去,身上所挂的那七八个纪律维持者在空中悠荡,他们的体重对她来说完全不起任何阻碍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