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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主的贡品 page 3 作者:予凡

  什么?她……她要被送到……卫武门?

  两句平淡扼要的话,如同震撼弹在耳边炸开,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娇颜瞬间惨白无色。

  虽然她不曾接触帮会事务,但是帮派间的事情,她也听亲友们说了不少,父亲所言她不会不明白。只是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卷入争斗的漩涡里,成为其中的角色。

  怎么……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这一切实在来得太突然了,她甚至不知道志峰会和卫武门在何时有过冲突啊!

  这不是真的,是她听错了,一定是她听错了!

  她暗自否认眼前的一切,然而父亲严肃的神情和母亲哀愁的面容,却令她不得不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事实。

  再过两天,她就会被送走,被送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最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她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即使是她的父亲。

  唯一能决定她命运的人,只有那个素未谋面、不知是善是恶的卫武门门主。

  她的命运将不再属于自己。

  这一切就因为父亲领导的志峰会失败,而她即将成为代价的一部分。

  怎么会这样?

  在踏进家门前,她还和近藤介开心地道再见,此刻那份甜蜜的喜悦仿佛已是好久以前的事,那一切离她好远好远……

  或许这是一场梦,抑或是她误入了时空次元,来错了地方。

  要不然她的世界为何在转瞬间竟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明天的迎新舞会,周日的剑道决赛,她都不能参加了。

  好友森麻美,男友近藤介,她再也无法轻易见着他们。

  一旦她被送走的话……

  「我、我不要这样……」嗫嚅着,苍白的唇瓣艰难地挤出一丝声音。

  不,她真的不要!

  原以为未来最糟的情况,是嫁给父亲指定的人选,既是父亲的指定,她相信对方的条件还不至于太差,即使不爱她,至少会善待她。

  可是现在……她竟无端成了求和的贡品!一具徒有呼吸却没有尊严的肉体。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泽井川神情木然。

  「不,你一定有办法的。」目光中写满了渴求,泽井绿依旧抱着一线希望,不相信事情全无挽回的余地。

  自小父亲就从未教她失望过,自己所要求的一切,父亲总是能为她达成,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父亲无所不能,除了上天所主宰的生老病死之外,她的父亲不会没有办法的,他一定有办法让她逃过这悲惨的命运。

  这次,父亲的反应却教她失望了。

  除了一声轻叹,再无其他。

  「妈妈……」她忍不住转头向自己的母亲求援,父亲虽然威严,却十分尊重温柔的母亲。

  「小绿……」直美红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就连妈妈也帮不了她?

  直美摇出了泪,也摇碎了泽井绿的希望。

  没有办法了吗?她不禁颓然坐倒在地。

  「不、我不要……」破碎的低喃,夹杂着纷落的泪水。

  「乖,别哭。」直美心疼地走过去抱紧心爱的女儿,嘴里虽安慰着她,自己的脸上却淌着不舍和伤心的眼泪。

  看着相拥而泣的妻女,泽井川竟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滋味。

  「痛苦」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

  「事情就是如此,你必须接受它。」如同逃避般,他头也不回地缓步走向门口。

  当他的大手搭上门把之际——

  「我没有做错事,为什么是我?」生平第一次,泽井绿质问自己的父亲。

  这一声颤抖无力的质问,却有如青天霹雳。

  泽井川大手僵在门把上好一会儿。

  「我……很抱歉。」语毕,他拉开门静静地离去。

  抱歉?一句抱歉就要牺牲她一辈子的幸福?

  望着父亲隐没在门后的身影,泽井绿的眼泪再次泛滥开来。

  「妈妈,我该怎么办?」她抱紧母亲哭道:「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除了不甘心,此刻他心里还有着更多的恐惧。

  「别怕……」直美拭着彼此的眼泪。「没什么好怕的,你只要顺着对方的意思,我相信卫武门的人应该不至为难你一个女孩子。」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这样安慰女儿和自己。

  除此,她什么也不能做啊!

  「小绿,你要坚强起来。」颤着手,她拿下自己颈上的项链,仔细地为女儿戴上。「这条项链是你的外祖母留给我的,据说可以趋吉避凶,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将银链上的水晶坠子调整好位置,她再次拥紧哭泣不已的女儿。「就把这条链子当作是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守护着你,知道吗?」

  握着温润的链坠,泽井绿啜泣地和母亲靠得更紧些,仿佛想从母亲身上得到更多的勇气相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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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井绿真的需要更多的勇气。

  自从踏入卫武门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体就不曾停止颤抖。

  好、好可怕!

  不仅地方陌生得可怕,气氛凝重得可怕,周遭的目光更教她十足畏惧。

  除了门口的守卫外,大堂里左右分坐了两排人马,所有人的视线全数集中在她和父亲泽井川身上。

  仇恨、鄙视、讪笑、无情……每道目光都像把利刀,企图将她割碎,即使始终垂首,依然避不开这份可怖的凌迟。

  如果可以,她好想拔腿就跑,远远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这些可怕的人。

  无奈,她只能乖乖跪坐在父亲身后,低头忍受众人目光的凌迟,恐惧之情甚至令她听不清父亲的言语。

  「还请北野门主原谅志峰会的不自量力,志峰会将本着最大诚意向卫武门致上最深的歉意……」泽井川匍匐在地,必恭必敬地念完一连串输诚的字眼。「这是志峰会的一点心意,请北野门主过目。」

  双手奉上一纸文书,由绪方搏接下转交给端坐在正中大位的北野彻。

  这纸文书里头已清楚载明志峰会准备切让的利益,除此之外,泽井川并未忘记另一个重点。

  「身后这位便是小女泽井绿,亦请北野门主笑纳处置。」

  笑纳?处置?恍惚中,泽井绿似乎听见这些冷酷的字眼。

  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现在竟成了一件物品,一件任人宰割的物品。

  前方那个身坐大位的男人将宰制她的未来、她的一切。

  北野彻接过上呈的文书迅速地过目。

  「很好。」自方才一直保持沉默的他,在确定内容之后终于开口。「既然泽井会长展现了和解的诚意,卫武门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他的目光终于落到泽井川身后那抹纤细的人影上头。

  「这是你的女儿?几岁了?」他随口问道,至于要如何处置这个女人心里早已有了打算。

  就如往常一般,他准备将她赏给这次功劳最大的属下。

  「十九岁。」泽井川答道。

  「十九岁?」唔,好年轻的女孩,比自己的妹妹还要年轻。

  盯着她始终低垂的螓首,北野彻沉声道:「把头抬起来!」

  把头抬起来?是在叫她吗?

  泽井绿犹豫了会儿。

  「小绿……」在她未及动作前,泽井川偏过头低声提醒她。

  啊!

  慌乱地抬起螓首,明媚的大眼立时对上北野彻冷厉的眸光。

  这、这个男人……

  泽井绿心里打了个突,他、他看起来好严厉,也……好危险。

  从小她就对父亲的威严存着几分忌惮,可是坐在上头的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比父亲更惊人的气势,强烈的压迫感有如要将她整个人撕碎。

  他、他会如何处置自己呢?

  面对男人无形的压力,泽井绿直觉地想低头避开,然而为着泽井家的颜面,她只得鼓起勇气逼使自己面对他。

  她绝不能示弱,绝不能让卫武门的人看出她的怯懦,绝不能让泽井家的女儿沦为笑柄。

  话虽如此,她的身体却抖得更厉害,全然不听大脑使唤。

  这个女人……

  北野彻微微挑起眉。

  秀发如云、眉目如画,在粉红绣花和服的映衬下,娇嫩有如春樱,绝对是个教男人想咬上一口的美丽尤物。

  美则美矣,不过似乎美得过火些。

  当她抬起螓首的那一刻,原本静默的大堂突然起了些微的变化。

  北野彻并未忽略两旁部属们略显不安的骚动,精于剑道的他,对于周遭环境的变化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度,即使对方只微微地动了根手指。

  今日能够坐在这大堂之中的部属,在卫武门中部具有一定的地位,见惯大风大浪的他们,居然因为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女人引发悸动的暗潮,这着实令他讶异。

  今日泽井川把拥有倾国之姿的女儿送到卫武门,难道并不纯粹为了输诚?

  或者……别有用心?

  「请门主把她赏给我吧!」

  当红颜祸水的想法刚闪过脑际,莽撞好色的北野冀却打算先下手为强,在他还没开口前,决定先行要人。

  此话一出,立时引来众人不满的目光。

  啐,看什么看?北野冀暗自咒骂着。

  要不是死老头把门主之位交给了北野彻,今天卫武门的一切,有哪一样不是他的?自己哪里还需要忍受这些人的白眼?

  「把她赏给我,对大家都有好处。」他不甘示弱地冷笑道:「改天一块儿喝酒时,我就叫这个小妞跳脱衣舞给大伙儿助兴,你们说如何?」

  环顾着同僚,他为自己「大方」的想法感到得意。

  「就算要赏,也该赏给有功之人才对吧!」

  「人人都信口讨赏,那门主要怎么处理?」

  反对的声浪很快扯下他自得的笑容,对于他的建议,似乎无人认同,如此漂亮的女人,谁都想据为已有。就算自己得不到,也绝对轮不到北野冀。

  耳中听着北野冀的嚣狂,泽井绿原本毫无血色的小脸变得更加苍白,交握的小手也因用力过度而浮起了青筋。

  如果她真的被「赏」给刚才那个说话的人,被逼着在众人面前跳脱衣舞……

  这样的羞辱教她怎么忍受?

  思及此,纤细的娇躯开始摇摇欲坠,浪涛般的恐惧几乎要淹没了她。

  然而跪坐在她身前的泽井川却不动如山,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全然不受他人言语的影响。

  她的父亲怎么能够如此冷静?

  难道他真的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惨遭羞辱而不为所动?

  泽井绿悲愤地想着。

  「咳、咳——」绪方搏用力清了清喉咙,将众人的声浪硬生生压了下来:「所有的事情门主自有主张,大伙儿不必忙着出主意。」

  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顿时集中到北野彻身上,等待他对这件事情的裁决。

  众人心里有数,按惯例,门主不可能将这个女人赏给北野冀,多半是赏给这次出力最多的松若堂的岛谷堂主。

  岛谷似乎也自信满满,认为眼前这个漂亮女人最终将属于他。

  众人的觊觎、女人的恐惧无一逃过北野彻的利眼。

  他到底该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短短的一瞬间,他的脑袋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如果有心,这个美丽尤物要在卫武门中掀起涛天巨浪亦不是难事;如果无意,将她交给岛谷这个有家暴前科的男人,似乎又太过残忍。

  残忍?对于自己的反应,他微觉吃惊。

  处事向来不讲情面、只讲利弊得失的他,什么时候开始也替素未谋面、微不足道的女人考虑起处境了?难道说她的美丽也影响了自己?

  或者是她太过年轻,让他想起自己的妹妹……

  啐!想到那儿去了?这只不过是个陌生的女人,而且还是泽井川这只老狐狸的女儿,他可得小心点防备才是。

  或许自己该将她原封不动的送回,以绝后患。

  可是这么一来,他便少了一个牵制泽井川的有力筹码,他日再让他逮到机会作乱,岂非有恃无恐?

  心念电转之际,他的神情依旧肃然,任凭谁也瞧不出端倪。

  「把她送到静元室。」没有太多的迟疑,他很快地下令。

  闻言,底下所有人几乎都张大嘴,一片静寂。

  尤其岛谷堂主,嘴巴张得尤其大。

  谁都知道静元室是北野彻在卫武门中的休憩室,将女人送到静元室,就代表门主自己要了这个女人。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众人皆跌破了眼镜。

  北野冀更是忿忿不平地瞪着他。

  不过既是门主下达的命令,任谁也不敢再吭一声。

  什么是静元室?那是什么地方?

  搞不清楚状况的泽井绿万分心惊,却立时遭北野彻的手下架起,半拖半拉地往大堂后方而去。

  她情不自禁地回首望向自己的父亲。

  爸爸,我不要留在这里,别把我留在这里……

  凄楚的大眼中泛着泪光,她求救似地望着父亲,期待父亲能够及时伸出援手,即使知道这样的机会万分渺茫。

  果不其然,泽井川依然故我地端坐着,甚至不曾看她一眼。

  第四章

  静元室位于大堂后方的竹林里,占地不大却十分幽静。

  时序虽已入秋,窗外的竹林依旧绿意盎然,屋内的陈设则十分简单,除了一间浴室外,便只有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以及一张茶几和两张藤椅,除此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自下午时分被人送进这里,泽井绿已经在房中待了将近八个钟头。期间除了送晚餐的人,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或许是门规森严吧,送饭的人虽然温和有礼,可是不管她怎么追问,却问不出个所以然。

  究竟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北野彻要人将她带到这里?

  莫非他打算先将她安置在此,待日后再行决定她的去处?

  不管他将如何处置她,都改变不了事情的本质,在可预见的未来,她只会是个专供男人赏玩的物品,任人摆布的棋子。

  泽井绿不禁悲哀地想着,再也不会有人爱护她、怜惜她。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近藤介,那个优秀挺拔又待她温柔多情的男孩子,此刻他应该正在东京剑道场里,努力迎接胜利的到来。

  为此,她并没有将自己悲惨的情况告诉他,生怕他为了自己耽误比赛。依他执着的个性,一旦知道事情真相,铁定会火速从东京赶回来,然后想尽办法也要将她带走。

  虽然她并不情愿成为父亲求和的棋子,却也不愿为父亲制造更多事端,当母亲也无法说服父亲时,她就知道事情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近藤介虽然骄傲,不过待他发现她的离开已成无法挽回的事实,他便会学着慢慢接受,以他的条件不愁找不到比她更好更美的女孩。

  至于她自己……

  有朝一日要是她能离开卫武门,她将远离这块土地,远离所有的悲伤,远离所有的羞辱,到一个无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只要她还能离开的话。

  只不过,她要到何时才能够离开呢?

  蜷缩在藤椅上,她不禁感到茫然。

  唉!

  一口气尚未吐尽,房门呀地一声被人推开。

  是谁?都这么晚了,难道有人送宵夜?

  原本放松的身体,这会儿又紧绷起来,当来人高大的身形映入眼帘时,她的心口忍不住一阵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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