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反手将一大瓮的白干抱上桌,他一掌击破酒瓮上的泥封。
顿时,浓纯的酒香充斥在室内。
一闻到那浓郁的酒香,铁冰炎迫不及待的抱起了酒瓮,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直灌。
“喂!你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耶!”易水寒语带埋怨的抢回酒瓮。“这可是我爹珍藏了数十年的好酒,你别想一个人独占。”
易水寒如法炮制的以瓮就口,也大口大口的灌起酒来。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
原本就有些醉意的铁冰炎,在这种喝法下,没有多久就人事不知的醉倒了。易水寒只得将醉得如一摊烂泥的他,搀扶到他的床上。
将铁冰炎的鞋子脱去,易水寒小心的帮铁冰炎把棉被盖好。从下人的口中,他得知这二天来,铁冰炎几乎是在酒瓶里度过的。
他一大早就开始喝,喝醉了就趴在桌上睡;睡醒了又继续喝;喝醉了又继续睡,就这么周而复始,鲜少有清醒的时候。
“酒……”铁冰炎挥舞着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梦中的酒杯与酒瓶。“来,干一杯……好酒……”
“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喝酒。”易水寒将铁冰炎不安分的手塞回棉被里。
“好好睡,明天一切就会成为过去了。”
易水寒伸了个大懒腰,准备回房就寝。
易水寒才刚离开,铁冰炎就一扫醉态的坐了起来。
他双目灼灼地望向窗外,满意的看见看守着他的家丁正窝在一旁喝着酒嘻笑,因为他们以为铁冰炎已经醉死了,所以失了防备之心。
脱下满身酒味的衣裳,铁冰炎换上全黑的夜行衣,静待家丁接受周公的邀请。
果然,没有多久,在酒精与松懈的心态下,两名家丁很快地进入梦乡。
铁冰炎见机不可失,打开房门,迅速隐身于黑暗中。
第九章
夜深了,童流刃尚未就寝,他傻愣愣的盯着烛火直瞧,专心到连衣衫擦过空气的声响,他都没有发觉;直到一个他朝思暮想、又爱又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才回过神来。
“流刃。”
闻言,童流刃身子不由得一震,他飞快的站了起来转过身。
“没想到你自己先找上门来,这样也好,我们出去外面吧。这里太小了,不适合动手。”
“这不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要你跟我联手杀了易水寒。”
童流刃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他不是你的情人吗?你为什么要杀他?”
“为了你。”
“为了我?”
“没错,明天的决斗不管结局为何,你都只有死路一条,不是死在我的手中,就是死在易水寒的手中。”
“那不是正好趁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吗?”童流刃带着讽刺的话语,不自觉的流露出酸味。
“我是个杀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果明天我死在你的手里,我不会有任何怨言,可真正让我担心的是,万一我要是死在你的手里,他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我不怕,他尽管来替你报仇。”
“一旦和他硬碰硬,你打不赢他的。”铁冰炎不得不点出事实。
童流刃冷哼一声。“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通天之能。”
“你知不知道他就是黑鹰楼的少楼主?”
童流刃愤怒地瞠大眼,“他就是黑鹰楼的少楼主?好!那真是太好了,我就毁了黑鹰楼,替那些死在黑鹰楼杀手下的亡魂报仇。
“你认为凭你一己之力办得到吗?”铁冰炎急急的说:“流刃,不要傻了,你这么做无疑是螳臂当车。”
“那是我的问题,不关你的事。既然今天你无意动手的话,那就请回吧。明天一大早,我会上黑鹰楼的。”
童流刃的固执让铁冰炎简直快急死了。“流刃,你听我说好吗?”
“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流刃……”铁冰炎突然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股热流由下而上窜升到脑门,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铁冰炎惊骇无比的怔在当场。
这不是血芙蓉发作的前兆吗?他什么时候被下了毒,为什么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铁冰炎思前想后,终于想出一个可能性,一定是易水寒在那瓮白干里下了血芙蓉,而易水寒则是因为从小每天吃一点毒药,所以长大后,几乎是百毒不侵。
铁冰炎只觉得身子越来越热,脑子也越来越模糊,一股想杀人的冲动募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杀……”
“你怎么了?”童流刃不解的看着举止诡异的铁冰炎。
铁冰炎猛然抬起头,他双眼火红、露出森森白牙。
他毫无预警的冲上前,在快要碰到童流刃的那一刻,他又莫名其妙的往后退。
“流刃,快走……快……”铁冰炎喘着大气,痛苦的弯下腰,他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童流刃心急如焚的扶住铁冰炎不停颤抖的身子。“你……你怎么了?”
“是……是易水寒下的毒手……”原来易水寒早就看穿他的计谋。
“没错,就是我。”只见易水寒缓步踱进童流刃的住处。“流刃,才二天不见,你怎么就瘦了,一定是没有好好吃饭对不对?唉!你这样我可是会担心的。”
易水寒就像是来串门子,状似优闲,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易大哥……不对,我应该叫你少楼主才对吧!”
“你都知道了,一定是冰炎说的,我本来想亲自告诉你的,他怎么可以这么过分的剥夺我的乐趣?”易水寒埋怨的瞪了铁冰炎一眼。
铁冰炎一个箭步挡在童流刃面前。“流刃,你快走……快走……”
“走?别伤了,你们谁也走不了。”易水寒摇了摇头,转身将门给带上。
“放过流刃……我求你……”
“唷!听听是谁在说话。求我?冰炎,难道你不知道你越是求我,我越是不可能放过他吗?我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你心中的地位超过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杀了冰心?”
铁冰炎神色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你……你……”
冰心人呢?为什么他怎么找就是找不着他?他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冰炎、冰炎,你怎么了?冰炎……”童流刃心慌意乱的唤着。
“铁冰炎听令!”眼看时机成熟,易水寒突然大喝一声。
“是。”迷迷糊糊中,铁冰炎耳里只剩下易水寒的声音。
“杀了你眼前的这个人。”
“是!杀!”铁冰炎狂吼一声,他不由分说的朝童流刃击出一掌,双剑同时出鞘。
童流刃被铁冰炎的掌风击退了几大步,他脚步还没有站稳,铁冰炎剑锋带起的流光,如同流星朝他袭击而来。
童流刃快速的往后一仰,搭配着翦云步,才堪堪躲过铁冰炎的攻击,铁冰炎眼看一击不中,更是暴怒,他狂叫一声,一个旋步上前,双剑朝着童流刃身上的十八处要害刺去。
易水寒退至一旁,好整以暇的用手拄着下巴,看着两人,一来一往。
面对这样的铁冰炎,童流刃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边挡边想办法。
童流刃明知道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可他就是下不了手!
“流刃,你再不还手的话,冰炎一定会杀了你。你可不要这么快就玩完了,我忍痛牺牲睡眠来看这场好戏,你不会让我失望吧。”易水寒满嘴风凉话。
“你闭嘴,啊!”童流刃怒斥一声,怎知一个闪神,肩膀即被铁冰炎的剑划出一道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血……血……”
一看到剑上的血,铁冰炎兴奋地狂笑,他如饿昏的豺狼再度击向童流刃。
“铁冰炎,你冷静一点。”童流刃格开铁冰炎的双剑,着急大喊着。
“你别白费心机了,在这个时候他什么也听不见的。更何况他是你的仇人,你们就趁这个时候清清总帐,至于他是不是清醒,有那么重要吗?”
“杀……我要杀了你!”铁冰炎就像疯了的野兽狂吼着,他手上的双剑一招接着一招朝童流刃直击而去。
“冰炎,你冷静一点,我是流刃,你看清楚!”
“流刃……流刃……杀……不行!流刃……”铁冰炎喃喃念道,手上的攻击奇迹似的缓了下来。
一见事情似乎有了转机,童流刃再接再厉的说:“对!我是流刃,想想之前的那些日子,你每天为我准备三餐,还带着我到处游玩,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你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难道这些也是骗我的吗?”
“我……不是……我真的……爱流刃……”
铁冰炎五官蓦地扭曲起来,他艰难的吐出句不成句的话语,他的身子明显的正在抗拒自己的意识,让他踌躇不前。
“童流刃,你该死!”
见状,易水寒大喝一声,双手手掌泛着紫黑色光芒,毫不留情地击向童流刃。
童流刃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易水寒会偷袭他,等到他想躲的时候,己来不及闪避。他牙一咬,准备硬接易水寒这一掌。
突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挡在他面前,易水寒一个收手不及,就这么硬生生的打中人影。
“冰炎!”
“冰炎!”
两人同时大叫出声,只见铁冰炎身子弓了起来,童流刃赶忙伸出手将他接住,一口黑血马上从铁冰炎嘴里喷出来。
“易水寒,你……”童流刃怒视着易水寒。“你卑鄙。”
易水寒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不懂铁冰炎为什么会冲过来。
他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意识?他不是有意要打铁冰炎的!这不是他的错!
“童流刃,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错,纳命来!”易水寒愤怒的运起全身功力。
心急如焚想救治铁冰炎的童流刃压根儿不想跟他缠斗下去,他虚晃了一招,借力使力的往后一掠,运起翦云步,立刻消失在易水寒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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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着马车,童流刃马不停蹄的赶路。心慌意乱的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回去山上找师父。师父精通岐黄之术,也许师父会有办法也说不定。
童流刃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在月上东山之际,赶回师父的住处。
一下马车,童流刃立刻将昏迷不醒的铁冰炎扛下来。
“师父、师父。”
一听到童流刃的叫声,道士马上开心得冲了出来。
“刃儿,你回来了。咦!发生了什么事?”道士忙上前,帮忙将人扶进屋里。
“师父,您赶快帮他看看,他受了很重的伤。”
“你别急,为师帮他把把脉。”道士边安抚着惶惶不安的童流刃,边帮此人把脉。“他不但中了毒,还受了很重的内伤。”
“师父,您老人家有办法救他吗?”
“为师会尽力,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闻言,童流刃身子一震,整张脸刷白。
他抖着声音说:“您……您的意思是说……他会死?”
“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师父,求求您老人家一定要救他。”童流刃紧抓住道士,苦苦地哀求:“他是为了救刃儿才会受这么重的伤,求您一定要救他!他要是死了……我……”
哽咽着,童流刃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是你的好朋友?”
“他……只是泛泛之交。”童流刃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要怎么告诉师父,铁冰炎不但不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杀母仇人。
“师父知道了,师父一定会尽全力救他的。”见徒儿呑吐的样子,道士知道他有难言之隐,既然如此,他也不多问。
“谢谢师父。”
“你一定累了,回房好好休息吧。”
“可是,他……”
“师父会好好照顾他的,听话,进去休息吧。”
“是。”
童流刃看了铁冰炎一眼后,心情复杂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凡间**凡间**凡间**凡间*
“师父,他怎么样了?”见师父从铁冰炎的房间走出来,童流刃忙上 前关心询问。
“既然这么担心他,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呢?”道士疲累的槌着僵硬的肩膀。
这些天来他可累坏了,不但要上山采药草、煎药,还得时时刻刻注意铁冰炎身体的变化,这让道士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
“我不能。”童流刃痛苦的咬着下唇。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的一颗心就像被分成两半,痛苦不堪。
一半告诉他,铁冰炎是他杀母毁村的仇人,他一定要杀了他,实现当年对母亲的承诺。
但另一半却还是依然眷恋着他,就算铁冰炎说他是易水寒的替身,他还是无法恨他。
在这种情感与理智的拉锯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没事的,好在他底子不弱,再修养一阵子就可以恢复了。”
“谢谢师父,您老人家辛苦了。”
“小事。”道士拍了拍童流刃的肩。“对了,你找着铁冰炎了吗?”
“我……找着了。”
“你跟他见过面了吗?他的武功是不是如传言般出神入化?你快说给师父听听。”道士兴奋得脸都红了,他一直想会会铁冰炎,却总是无法如愿。
“他就躺在客房的床上。”
“什么?”闻言,道士惊讶地叫了起来。“你说他就是黑鹰楼首席杀手铁冰炎?”
“没错。”
“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道士满头雾水,他们不是仇人吗?为什么铁冰炎会救了刃儿?”
“这说来话长。”
童流刃将跟铁冰炎认识的经过与易水寒之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道士听。
“原来如此,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要怎么办?这个问题童流刃问了自己不下数十次,可却没有答案。
童流刃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他一定要将事情做个彻底的了断。
“等他伤愈,我也算是报了他的救命之恩。”童流刃牙一咬,下了决定。“下一次再见面,就是他血债血偿的时候。”
“流刃,小心!”
铁冰炎大叫一声,双眼猛然睁开。
“流刃、流刃,你在哪里?啊!”
强忍住身体的疼痛,铁冰炎翻身坐起就想下床,可强烈的晕眩感让他的脚才刚碰着地,就不支倒了下去。
“你醒了?你还不可以下床。”道士将铁冰炎扶回床上。“你这条命我是好不容易才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你行行好,别再折腾我老人家了好不好?”
“前辈是?”
“我是流刃的师父。”
“流刃他人在哪里?”一听到童流刃的名字,铁冰炎忙不迭地问:“他有没有受伤?易水寒有没有对他怎么样?我有没有伤害他?前辈,请您告诉我。”
“一件一件慢慢来好吗?”
看着铁冰炎紧抓住自己的手,道士感到疑惑。江湖上不是传言铁冰炎是个冷心冷血的人吗?怎么今日一看,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是,晚辈失态了。”铁冰炎赶忙将紧抓着道士衣襟的手放开。
“流刃他人很好,只受了一点皮肉伤而已,不打紧的。”
“那就好,他没事就好。”铁冰炎大大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