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喜欢荡秋千吗?”香绮抿唇一笑,或许这中年人比她还疯狂呢,她想。
“嗯,把自己荡得高高的,好像烦恼事都抛向天边,很舒服啊!”他的发鬓已然泛白,可睑上的笑容像年轻人一样散发光采,让香绮好生羡慕。
“对耶,平常小朋友多,我都不好意思跟他们抢,呵~~”这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吧?哈!
“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姐,不跟男朋友约会去,却跑来这里荡秋千,你男朋友不担心喔?”中年男子语带调侃,不著痕迹的审视她。
“他开会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不然通常都是他约自己吃饭,哪轮得到育臻作陪?“况且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不可能时时刻刻绑在一起,彼此信任就好了啊!”
“啊,该不会他的条件不够好,所以你才这么放心?”男子晃了晃,用脚抵住地面的塑胶草皮。“开开玩笑,小姐别见怪。”
“不会啦。”这个人话不少,却不至于让香绮感到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她笑著回答。“其实是他条件太好,我怕自己黏他太紧,万一他觉得腻了,跑掉了怎么办?”
“条件太好不是更该抓紧吗?我听说现在的社会诱惑力很大,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男子的好奇心被挑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了起来。
“担心有什么用?男人在外头奔波事业,总不能一直带著女人绑手绑脚的吧?聪明的女人就该将家里所有的琐事都打点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即使在外面偷玩了下,最后还是会乖乖回家来的。”
这是妈妈给她的教育,不论是对爸或周伯伯,妈都是用—样的方式对待她的男人,而她并不觉得不好,很自然的便记在脑子里。
男人定定的望著她,未几,扬起浅笑。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祝福你喔小姐。”
“呃,谢谢。”见男人起身拍拍裤管,香绮原以为他会玩得比自己更久,不禁讶异地问:“你不玩了吗?”
“我想回去休息一下,有机会再见。”男人促狭的对她挤眉弄眼,随后离开公园。
香绮又荡了几回,发现自己穿著窄裙实在不好荡得太高,索性也穿起高跟鞋,决定改天换条牛仔裤,再来大玩特玩。
“绮!”祁刚由公园另一头跑了过来,在见到男子离去的背影时,怔愣了下。
“你开完会啦?吃饭没?”香绮漾起一抹甜笑,随即而来的是关心。
“还没,你愿意陪我吃吗?”将她微乱的发拨到耳后,他爱极了她红扑扑的脸蛋。
“唔,我吃饱了耶!”抬头见他露出失望的神采,她一时心软便妥协了。“好啦,我陪你去,看你吃总可以了吧?”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捏了捏她的脸,祁刚若有所思的再往男子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了?”香绮敏感的察觉他的思绪飘离,顺著他的眼望去——除了一些树木、草皮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在跟谁说话是不是?”而那个人,会是他想的那个吗?
“就在这里遇到,常跟小朋友抢秋千的伯伯。”一想到那人可能跟小朋友抢秋千的画面,她便忍不住发笑,小手攀著祁刚的臂,发觉自己愈来愈习惯这种肢体上的接触,有种甜蜜的亲昵感。
“你经常遇上他?”祁刚感到讶异。
“没有,今天第一次遇到的,不过他很有趣,还跟我说社会上诱惑太多,担不担心你被别的女人抢走呢!”和他牵手走出公园,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店街,她的思绪跳脱开来。“你想吃什么?”
“能吃饱的就好。”
他们挑了下远处的一家快餐店,两人坐进店里点完餐,祁刚的脑海还定格在那个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身上。
“在想什么?怎么一副心下在焉的样子?”跟人家在一起还想别的事,没礼貌!香绮嘟著嘴问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我想我应该认识你刚才遇到的那个男人。”毕竟那背影太过熟悉,想忘记都很困难。
“真的吗?我也好像在哪看过他耶,不过我想不起来。”香绮惊讶的说出自己的感想,在她第一眼见到那位伯伯的时候。
“嗯……”他沉吟,此时服务生送上餐点,他甩甩头开始用餐。“不管了,先吃饭再说!”
吃过饭,才有体力动动脑,好好的想一下“那个人”出现的目的。
第八章
寒流来袭,天气冷得冻人,于香绮红著鼻子,很没用的得了重感冒,祁刚不知打哪儿弄来热腾腾的姜茶,趁著午休时间一到,便往她办公室里送,瞧得也因气候太冷而有些鼻塞的王育臻大呼受不了,直嚷著要她的小男朋友“比照办理”。
“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瞧她鼻红、眼也红,祁刚心疼死了,又是拿面纸又是递乳液的,就担心她鼻涕擦太用力,人中部位会脱皮。
“嗯,好多了。”喝了一整杯姜茶,香绮吸吸鼻子,声音里透著浓浓的鼻音。“你去哪弄来的姜茶?”
“拜托我妈煮的,小时候感冒,我妈都煮这个给我喝,虽然并不好喝,但挺有效的。”为此还被老妈奚落老半天,说为了女朋友感冒才肯回家,有了老婆就没娘之类,足足被念了两个多钟头。
“嗄?你还去麻烦董娘……不,伯母喔?!”这怎么好意思?
“婆婆照顾媳妇天经地义,你别想太多好不好?”约莫猜得到她的顾虑,祁刚笑著安抚道,更藉著这个机会顺便提出要求。“绮,再丑的媳妇都要见公婆,你这漂亮的媳妇,什么时候才愿意跟我回家见公婆?”
厚~~没看到她现在这样子矬毙了吗?竟敢在这时候提这个引死罪!
“你嘛帮帮忙,我现在丑得要死,怎么可能跟你回去?”她撇开脸,没得商量。
“我看你是能拖就拖,等感冒好了,你也未必肯去。”育臻忍不住说句公道话,同事这么久,她最了解香绮的鸵鸟心态了。
“育臻!”拜托,她到底挺谁啊?—点朋友道义都没有!香绮懊恼的睐了她—眼。
“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说话很坦白。喏,我去吃午饭了,你们两位千万不用顾虑到我,尽量嘿!”王育臻促狭的哈哈大笑,拿起包包走出办公室。
“你这朋友挺有趣的。”祁刚笑道。
“嘿啦,她都帮你说话,所以你才认为她有趣。”香绮鼓著腮帮子生闷气。
“哪是?我是觉得她个性挺开朗,有她在你身边跟你聊些有的没的,你的日子会有趣很多。”不然以她闷葫芦的个性,迟早闷出病来。
“那倒是,我跟她同期进巨鼎,一直同事到现在,她一直以姊姊自居,很照顾我。”虽然育臻的年岁和她相差无几,但她老爱以姊姊自居,香绮也没办法,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照顾。
但她其实很感谢育臻的贴心,帮她定过许多莫须有的情绪低潮。
“所以喽,连她都这么说,你是不是该认真的考虑一下,什么时候跟我回家?”虽然他跟老爸、老妈呛明了,未来的另一半要自己决定对象,可老人家最没耐心了,每隔一、两天就催他一次,他被催得头发都要白了。
“唔……嗯……”可是人家好害怕喔,总感觉好像要将自己送入虎口……
“喂,我记得我那小姨子说过,你很想嫁人的不是?”祁刚对她迟迟不肯应允的态度感到不太舒服,不得不搬出香绫来“压阵”。“嫁人之前得先见过对方父母,你不会不知道吧?”这样才算得到众人的祝福,傻妞!
“……喔。”她是很想嫁啊!可是她没料到自己会找到这么“尊贵”的对象,人家会有压力也是在所难免的嘛!讨厌鬼,一点都不体谅人家的心情。
“嗯?”他挑眉,以臂环胸,随即危险的眯起眼。“还是你一点都不想嫁给我?”
“乱讲,我……”她下意识反驳,却猛然有种上了当的错觉,粉颊霎时跃上两朵红云,懊恼的攒起秀眉。“这算求婚吗?”
“不然你以为我在对牛弹琴吗?”他皮笑肉不笑的睨著她。
“厚~~你一点都不浪漫!”还挑在人家最丑的时候,不答应,不答应啦!
“要浪漫也行,不过得先见过我父母,我们再来搞浪漫。”他可是很有原则的,这种事本来就要讲求顺序,不能乱来,他坚持得到所有亲人的祝福。
“要是你爸妈不喜欢我,哪还有机会搞浪漫?”她终于说出心里最深层的隐忧,说穿了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自卑。
“嗯哼,这才是你一直担心的吧?”他鼓励的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放心啦,我们家很民工的,记得我说过的话,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是这样吗?
那她那天听到的威胁性话语……是怎么从他嘴里被说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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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不是于香绮多虑,她的确遇上一些麻烦。
而在麻烦找上她之前,一进祁家门,她就被巨鼎的老董事长,也就是祁刚的父亲吓一大跳。
难怪她觉得那天在公司附近公园遇上的伯伯有点面善,原来他就是巨鼎的董事长祁长威,她曾在公司周年庆活动上见过他,只是当时在公园里他正好穿著休闲的衣著,她一时没联想到他的身分,直到在祁家见了面,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
没想到屁股坐到沙发上还没坐热,气质高尚的祁家妈妈便拉著祁刚,说非得要到机场去接他姑姑不可,祁刚在抗议无效之后,硬被祁家妈妈拉著走,留下她一个人尴尬的和祁长威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董事长,那天没能认出您来,真不好意思。”她清清喉咙,笨拙的开启话题。
“在家里不用那么客气,不过是个头街而已。”祁长威扯开嘴角,淡然笑道。
那抹笑瞧得香绮是心惊胆战,觉得那并不如表面看来那般热络,反而释出难以察觉的生疏。
或许是她过于紧张及敏感吧?她想。
“于小姐在巨鼎……有两、三年了吧?”沉吟半晌,祁长威状似不经意问起。
“我一毕业下久就进巨鼎服务,是将近三年了。”她迅速接话。“呃,伯伯叫我香绮就可以了。”
这人也真是的,叫人家别叫他董事长,自己却唤人于小姐,多怪!
“好,香绮,你觉得巨鼎的未来格局怎样?”
“以国内同类型的企业体来说,巨鼎的结构和发展算是其中较为健全、稳固的,未来推展成为国际企业的机会非常大。”这也就是为什么巨鼎员工的流动率很低的重要关键。“只要资金稳定,照目前的规模持续发展下去,未来版图指日可待。”
“嗯。”祁长威点点头,算是同意她的看法。“你知道,其实有个能让企业体更快发达的方法。”
“嗯?伯伯指的是……”不晓得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不会是她想知道的方式。
“企业联姻。”过于精明的眼锁住她的容颜,祁长威毫不修饰的直言不讳。“两个互相有关联且能创造出更多共同利益的公司,因姻亲的关系达成不同型式的合并,不仅让资金运用更为灵活,可用资源也大幅度增加。”
于香绮心一沉,一如她所预料的,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条“捷径”。
“伯伯的意思是,想让祁刚也接受这样的婚姻方式?”她表现得过于平静,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她就知道自己是高攀了,所以迟迟没敢面对祁家两老,偏偏祁刚看不清现实……
“当然最好是这样。”祁长威赞赏她的稳重,也没敢忘却儿子给他的威胁,在见她脸色转白之际,他露出真诚的笑意,“不过,祁刚给我一个难题,他要我给他自己挑选媳妇对象的权利,否则他会让我祁家断绝香烟。”
“那么祁伯伯的意思,是要我主动退出?”她闭了闭眼,聪慧如她,不会不明白这位长者的意思。
“不是。”唉,儿子果然有眼光,这丫头面对这种阵仗,还能保持冷静不说,更能一语拆穿他的原先企图,教他的老脸险些无处摆啊!“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祁家虽还构不上豪门,但媳妇的人选也不能随便,倘若你想嫁进祁家,恐怕得接受一些训练和试验。”
其实什么考验、训练都是狗屁,毕竟儿子的意愿已经表达得十分明显,不让他和香绮在一起,怕是挑起家庭革命都在所不惜;若他坚持介入儿子的选择,最后可能失去一个儿子,他可不能冒这个险。
“我不懂伯伯的意思。”什么训练和试验?要她跳火圈吗?
“你也知道未来巨鼎势必会交付到祁刚手上,相对的,他必须面对各种大大小小、不同形式的应酬场面,想成为他的伴侣,势必得陪他一同参与,我那口子就是这么陪我走过来的。”他平静的陈述事实,提到妻子,他的眼光不由得放柔。
感觉得出来,祁家两老感情很好。香绮见到祁长威瞬间的柔情,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
她可以不要祁家的任何一分钱,但她舍不下祁刚,若要祁刚在她和父母之间做选择,又太过残忍,也不是她能要弄的手段。
她想要的是细水长流的感情,如果她接受训练、通过考验之后,能一辈子和祁刚长久甜蜜,那么,她会没有选择的全然接受。
“我知道了,请祁伯伯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好?”她相信自己的韧性够强,不怕任何试炼。
祁长威的笑意加深,由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香绮。
“去找这个人,她会帮你。”别那么严肃嘛,他老人家很好相处的,不过想增长她—些国际礼仪和应对进退之道,可没要她上刀山下油锅;不过,前提是——
“还有,我不希望祁刚知道这些事,可以吗?”
凝著祁长威的脸,香绮不得不感叹,现代的父母真难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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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妈去接姑姑的时候,老爸跟你说了什么?”接机足足花了祁刚三个小时的时间,独自将她留在家里,让她和老爸那只老狐狸相处,不知道老狐狸会不会对她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让他有点担心,遂一出祁家大门便问个不停。
“祁刚,你好吵,让我睡一下好吗?”应付完祁长威,紧接著是他的妈妈和姑姑,直拉著她观赏珠宝、首饰的,瞧得她的眼都花了!她好不容易抓到时问闭个眼,求求他就别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