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缘故,小狸离开了原先的工作,还找到了新的工作,在桃园某处鸟不生蛋、狗不跑、猫不跳的偏僻地带的新光三越楼上八楼的某间餐厅,其实用偏僻这个词形容似乎有点超过,那地方距离桃园市区也不过十几分的路程,但不知道为什么,愈靠近那一地区,就感觉很荒凉,附近都是高级住宅区,而孤伶伶的新光三越就耸立在荒凉凉的住宅区内。
第一次去面试的时候,小狸还差点迷路,因为新光三越隔壁是一间法雅客,门口的柱子却挂着新光三越的牌子,小狸走进去绕了半天就是找不到往上爬的路线,最后又走出来晃了两三圈,又跑到很远的地方往回看,才猛然省悟……
原来新光三越的主楼在旁边,小狸走进去的只是法雅客在新光三越的地盘而己。
那天小狸明明带着半梦半醒外加精神不济的「赛面」去面试,跟老板乱哈啦几句,居然给他莫名其妙的通过了,老板还很热切的叫我马上上班云云,害小狸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先提早跷头免得被闷死时,一切竟已成定局,哇咧!真是够了。
反正,既然都答应去上班了,就先做几天再说,原本小狸还以为餐厅会非常严肃忙碌,外加拘谨无聊,不过做不到三天,小狸只体会到,无聊的至高境界是何等可怕。
因为本店打的是高级服务、高消费,所以才会开在这样一个「林北有得是钱,花钱的就是大爷」的有钱人环绕的高级住宅区,尤其本店又是在最高楼层……的数来第二层八楼,会逛到上面来的客人少之又少,反正一天下来,一整个早上都闲闲没事做是常有的事情,小狸去的第一天就只接了两桌客人,然后……
没了!
对!完全没半个人,连小猫、小狗、蚂蚁、蚊子都很难得看到一两只,上来晃一下的都没有,整个楼层冷冷清清、安安静静,就这样一直到晚上六点下班打卡……
原本小狸还很天真的以为那天只是「碰巧」生意差而已,可是接连好几天店里都是冷冷清清到最高点,永远都是店里几个员工互相大眼瞪小眼,不然就是看报纸、闲磕牙,或抬杠、打屁、聊天,再高级一点的,就是拿着抹布到处东擦擦、西挥挥,好不容易把旁边的横条擦干净,桌子整理一下,然后……
又没事了……
最后,小狸只好又回到厨房拿张椅子跟同事和店长间磕牙、打屁、聊天……
上班也才不过三、四天,小狸发现因为每天过度的英英美代子,又开始有点呈现「幸福」状态,不禁觉得老板好像花钱请小狸去跟同事培养感情,顺便锻链健康有「围」的身体。
据店长说,因为我们店是新开的店,所以没什么人知道,才会这么少人,不过小狸还是衷心希望店里人气赶快做起来,不然每天这样光聊天、看报纸、白领薪水,实在对老板颇过意不去哩!虽然这样上班颇爽的,但每天光想着如何打发时间等下班也是恨累的,至少偶尔让小狸忙个一两天再休息也不赖啊!
哈哈哈哈哈哈……
序幕
自从心爱的女孩去世之后,他再也没有看过任何女人一眼,不是没有兴趣,而是他……
心碎了。
经历过那一场令人肝肠寸断的葬礼,洒下比尼加拉瓜大瀑布更澎湃的泪水,之后,他再也没有掉过半滴眼泪,因为他……
心冷了。
二十三岁,正是男人最灿烂的黄金时代,他却在二十三岁那年走入生命里的冬天,热情的太阳不再为他释放光芒,希望的青鸟也不再为他飞翔,生命中所有的活力离他远远而去,他再也不明白生存的意义究竟为何?
如今,他三十五岁,正值人生最稳健刚劲的青壮期,外表也依然年轻挺拔,但心境早已躺进棺材里化成一堆骷髅,恍若沙漠里干渴了千万年的沙砾,再也激不起半丝情感的涟漪了。
然而,这样的他,此刻却惊诧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巴黎最奢华热闹的香榭大道上,直勾勾地盯着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看得目不转睛。
尽管那位少女不仅长发飘逸,身材曼妙,脸蛋也是一级棒,宛如伊甸园的女神,男人的眼光会被吸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算这里是巴黎,无论多么浪漫不可思议的事每天都在发生。
但,看在老天的份上,那位长发少女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而他却已足够做她父亲了,他竟然当街看人家看得双眼发直,移不开目光。
是因为独身太久,他终于开始进入变态期了吗?
想到这里,他慌忙拉回视线,努力把视线保持在正前方,目不斜视地加快前进的脚步。没想到他一拐过街角,就发现那个长发少女竟然又出现在眼前,不禁错愕地呆住脚步。
前一刻她不是还在马路对面吗?
更教人讶异的是,少女在不到半分钟之内就变了个样子,五官一模一样,但短发俏丽、身材火辣,宛如一朵带露的玫瑰,还对他抛了个飞吻,骇得生性拘谨的他不由倒抽了口气,踉跄一步差点摔跤,下意识回身就逃。
谁知他才刚转到另一条街上,短发少女又跑到他前面来了。
不仅如此,这回更可怕,少女又变了,短发依然是短发,容貌也几无二致,可是再往下看,不对了,丰满的身材竟已晒成干扁四季豆!
少女变成少年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他的更年期提早来临,不但出现变态征兆,也开始老花眼了吗?
他震惊地望住那少年,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才好,又见那少年对他顽皮的挤挤眼,一手大拇指勾在牛仔裤腰袋上,另一手指着对街,他困惑地循着少年的指示把视线移过去,顿时又窒息了一下。
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长发少女嫣然一笑,并对他勾勾手指头。
他愕然看回少年,再猛然转向右边,街角处,短发少女笑波盈盈地倚在服饰店的落地招牌架上。
三胞胎!
他终于明白了,也放心了,他没有老花眼。
不过,他们用这种姿态拦住他的去路究竟想要干什么?难不成他们是当街拉客的雏妓?
不,看他们的气质跟穿着都不像,那么,是弟妹又在整他了?
无论如何,看他们的样子,他有预感,倘若他不跟他们去,他们一定会缠到他喊救命,因此,他仅仅犹豫了一下,便决定跟他们去——远远的。
只要苗头不对,他还来得及落跑!
于是,他跟在那位长发少女身后,远远的,少年跟在他后面,愈来愈近,短发少女则绕着他跑来跑去,好像故意逗他,使他愈来愈精神紧张。
不知不觉中,他们带领他来到蒙马特区,经过红磨坊、洗衣船,攀上陡峭的石阶步道,来到蒙马特最热闹的小丘广场,再转进一条小街道停住,长发少女举起纤纤藕臂指住一家艺廊,他狐疑地凝目看了一下……
欧蒙里特夫人个人特展
很抱歉,他对艺术这方面全然不在行,这位欧蒙里特夫人是谁,他一点概念都没有。
不过猜想得到,会在这种小地方开画展,多半是正在努力往上爬的不知名小画家,会来看画展的多数是朋友,真正的顾客少之又少,所以那三胞胎才会用这种方式来替这位欧蒙里特夫人拉顾客吗?
他回眸扫一眼,三胞胎恰好一人一边挡住他所有退路,摆明了不给他落跑,他苦笑着回过头来,叹了口气,抬脚步入艺廊内。
好吧,他就进去逛一圈再出来,那三胞胎应该不在了吧?
「先生,对不起,您的请柬?」
他愣住。「请……请柬?」这种不知名的小画展也用得着发送请柬吗?
「当然,」收请柬的小姐漫不经心地说,专心数着手上那一大叠请柬,不知是否客人都到齐了,「这次画展是夫人的私人特展,展出的都是原本不打算拿出来展览的作品,因此只邀请某些人士前来观赏,先生如果没有请柬,很抱歉……」话说到这里,她数好请柬了,于是抬起头来。「我不能让你进……」
声音突然消失,那位小姐彷佛刚吞下一粒火栗子般猛然抽了口气,双眼爆凸出来瞪在他脸上,吃惊得连呼吸都忘了。
他不禁疑惑地低头看看自己,随性的休闲服,不正式但很整洁,有何不对吗?
「小姐,我……」他想向她解释自己的困境。
「对不起!对不起!」那位小姐急急道,慌慌张张闪开一旁让出通道,请柬掉了一地也不管,不但兴奋异常,双颊也羞赧地涨红了。「先生请进!请进!」
他不由得愈来愈狐疑了。
眼前这位小姐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是这世上最性感迷人的男人,但他根本不是,也从来没有任何女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除了「她」,「她」总是说他是这世上最美丽的男人。
「我……可以进去了?」
「可以!可以!」
「不用请柬?」
「不用!当然不用!」
小姐那急切惶恐的口气,宛如向他要请柬这件事是亵渎了他似的,于是他不再犹豫,大步穿行过短短的通道,决心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通过另一扇虚掩的门,他再次愕然,里面并不是他所想像中的小猫两三只,而是满屋子的人,男士们礼服翩翩,女士们衣香鬓影,各个盛装赴会,还人手一杯美酒,仿佛这并不是什么画展,而是一场盛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迷惑地喃喃自问。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使他如坠五里雾之中,一位最靠近他的女士发现了他,吃惊地低喊一声,「我的天,是他!」下一秒,她的脸颊就像收请柬那位小姐一样赧红了起来,注视他的眼神也仿佛他是这世上最性感美丽的动物。
然后,犹如大火燎原一般,吃惊的低喊声阵阵传开来,不到半晌功夫,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他,女人满眼爱慕,男人无限嫉妒。
这辈子不曾经历过这种场面,他不禁忐忑不安地咽了一下唾沫,正在慎重考虑要不要拔脚开溜,就在此时,眼角不经意瞥见挂满墙上的画像,顿时,他也像那位收请柬的小姐一样猛然抽了口气,双眸震惊得爆凸出来,窒息片刘后,两条腿无意识地走向画像,而人群也自动为他分开一条路来。
是他的画像!
灿烂的金发闪烁着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幽邃的深紫瞳眸宛如水晶般清亮透澈,比紫罗兰更艳丽夺目,画廊里每一幅画像都是他!
但更教人惊骇的是……
他停在其中一幅画像前,脸孔不由自主涨红起来,不敢置信地瞪住画像片刻,再往旁边的画像扫去,然后呻吟。
是他的裸画!
每一幅都是他的裸画,一丝不挂、光溜溜的,各种各样的姿势,各种各样的风情,迷人的、动人的、撩人的、诱人的,匀称的体型、完美的比例,每一条肌肉的转折、每一处他特有的红痣,那性感的眼神、那佣懒的笑纹,纤悉无遗、栩栩如生,每一幅画像里的人都像是在诱惑看画的人加入他,共同探索那神秘的激情底线。
上帝,究竟是谁?究竟是谁画出这些画像的?
「夫人!」
背后有人在低唤画展的主人,他即刻回转身,想看看究竟是谁画出这些惊人的画像,是他认识的人吗?
但……
一位高挑优雅的女人对他颔首微笑,「你来了!」声音略显低沉沙哑,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
她是谁?
他更是满头雾水,他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见都没见过,因此更令他感到疑惑不已。
她究竟是谁?
为何她能画出这些画像,画出这些不应该有任何人知道,也没有任何人见过的秘密?
为什么?
第一章
画廊最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安垂斯静静伫立,视线始终追随着那位欧蒙里特夫人,心头充满疑惑。
她究竟是谁?
虽然画廊里每一幅画都是一丝不挂的全裸,却都很巧妙地隐藏起男性器官,每一幅画都同样那般性感撩人,却毫无色情猥亵之感,是真正的艺术杰作,美丽、生动、有力,充满了热情与亲昵感。
为何她能画出这些画?
现场宾客全都是艺术家或鉴赏家,仅有一位艺术月刊记者,他坚持要替画像拍照,夫人不允,但他不死心的一而再的请求,终于,夫人应允了,但只允许他拍一张,并指定他拍那幅最不热情、最不性感,但最深情、最动人,名为《我爱你》的油画。
那幅画中的他格外生动传神,紫罗兰色的瞳眸流露出任何人都可以强烈感受到的款款深情,浓烈得令人窒息的爱意尽在他专注的凝视中,微启的唇瓣似乎随时都可能出声说出「我爱你」这三个让人心醉的字眼。
她如何得知他的秘密?
每一幅画都有人开出超高价意图购买,尤其是那幅《我爱你》,更使众人争相开出惊人天价,他们异口同声表示这些画像是欧蒙里特夫人历年来所有作品中最出色、最令人着迷、最使人无法抗拒的,但那位欧蒙里特夫人一概微笑婉拒,一再表明所有画像都是非卖晶,无论如何她绝不会卖出去。
最后,宾客们都非常失望地离开了,只剩下他与欧蒙里特夫人面面相对,他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对方,她则绽开灿烂的笑靥任由他细细端详。
很明显的,这位黑发、黑眼的欧蒙里特夫人是东方人,鹅蛋型的脸上有一双明亮动人的杏眼,娟秀的鼻子和红润的唇,身材高挑优雅,凹凸有致的迷人曲线比模特儿更正点。
他不能说她是美丽的,但她确实十分亮丽出色,十分耀眼而吸引人,并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特质使他冷漠的心境微微掀起了一阵骚动。
尤其是她那双杏眼,许多东方人都有的杏眼,但不知为何,他下意识总觉得她那双杏眼是特别的,是不一样的,他不认识她,她注视他的眼神却仿佛早已认识他一辈子了。
她究竟是谁?
安垂斯心里头一再如此重复这个问题,此刻,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你究竟是谁?」
很无礼的问句,欧蒙里特夫人却丝毫不以为杵地眨一下眼,带着点顽皮意味。
「我是瑟妮儿·欧蒙里特,你可以叫我瑟妮儿。」她说,并伸出手背来。
安垂斯微微一愣,忙轻轻握住它的柔荑,在手背上礼貌性地亲了一下。
「呃,我是……」
「安垂斯·汉尼威顿,我知道。」欧蒙里特夫人——瑟泥儿徐徐收回手,妩媚的拂开垂至脸颊的发丝。「我可以叫你安垂斯吗?」
听她用那样沙哑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叫他的名字,莫名所以的,一股纯粹感官的刺激蓦然窜过小腹,安垂斯不太自在地咳了一下,头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法语佣懒、浪漫、优雅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