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夕听到心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质问着自己,但他的身体却好象有了自主意识似的,吻得更深入了。
不能这样、不该这样的……
他明明听得到那些声音,可是却还是无法离开那柔软的唇瓣与他唇内的甘甜气息。
「闭上眼。」唐泽夕离开白镜湖的唇,在他的耳边低声呢喃着。
「这、这是什么?」白镜湖迷蒙的看着他,呆呆地问。
他笑,为他的傻气而笑。「是吻。」
「吻?」白镜湖仍然迷茫,但是当自己的唇再度被攫住时,刚才那种火热的感觉再一次将他烧着。
他觉得那滚烫的火焰沿着唇瓣渐渐地蔓延至全身,从未有过的美好感觉将他吞没。他试着探出自己的舌尖,像唐泽夕那样主动地将彼此的舌交缠在一起,相互索取、相互探求,沉溺在这漫无边际的灼热体温之中。
唐泽夕托高他的下颚,低头舔吮着他颤动的喉结,隔着衣料轻抚着他那肌理结实的小腹,然后渐渐往上,慢慢来到他平坦的胸前。
手指触到一个硬物,是那只戒子!唐泽夕顿时清醒了些,但内心的罪恶却很快被一种温柔的心情取代。
「镜湖……」他低唤着怀中人儿的名。
白镜湖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唐泽夕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这才发现他竟然很不给面子的快要睡着了。
他用指腹温柔地滑过白镜湖泛红的脸颊,注视着他的目光里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抱着他的身子在床上躺着,这一刻,唐泽夕比任何时候都更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他,不只是放不下而已,而是喜欢他。
自从何莲雪逝世之后,他一直怀着愧疚,这些年来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从没想过需要任何人陪伴,也不曾在意过任何一个人。
白镜湖的出现,令他死灰—般的生命重新找到了可以珍爱的事物,让他再一次觉得自己活下去的价值,只因为怀中这个小家伙需要他。
看着他熟睡的脸,唐泽夕微笑着在他额前印下一吻,然后拥着他,在他的气息里闭上眼睛一起睡着。
***
虽然比起窝在马车里要好上许多,但白镜湖上了船之后,还是整个人都不太舒服,一直显得没什么精神,东西也吃不下去,只能喝些茶水。
唐泽夕看他似乎很难受的样子躺在床上,只得一直坐在旁边陪着他说话。
原本他是打算从水路到了江州后,再走到京城,但是看白镜湖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最后唐泽夕只得带着他提早下了船。
白镜湖从船上下来,脚才刚刚接触地面时,就不由得一阵发软,几乎摔倒在地,脸色也相当苍白,唐泽夕只得抱着他走进附近的一家小酒铺里休息。
「喝点水吧。」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唐泽夕小心的端着瓷碗将水喂到他的唇边。
白镜湖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不停地摇头。
「看来我不该勉强你坐船的。」看他这么一副虚弱的模样,让唐泽夕忍不住皱起眉。
「可是……我们走路去京城的话,一定要走很久吧?」白镜湖的语气显得有些懊恼。去河城的时候,就是因为他不能坐马车白白耽误了那么多时间,这里离京城还有那么远的路,真不知道两人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
「你不用担心,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要做,慢慢走也好,我们还可以顺便游览沿途的风景。」唐泽夕将他垂到唇边的发丝拢到耳后,然后轻声问道:「这样不是更好吗?」
「但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怎么会?别乱想。」他笑了笑,「吃点东西吧,要不然身体会受不了的。」
白镜湖坐着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体力很快恢愎了些,这时听他说起,也立刻觉得饿了起来。
像这种路边的小店也找不到什么好吃的,唐泽夕叫掌柜切了些卤牛肉,再点了两道小菜,白镜湖吃得津津有味。
这也难怪了,毕竟去河城的路上他们都是露宿,吃的全是一些干粮,能像这样坐下来好好吃顿饭的机会几乎寥寥可数。
「不过,路途还那么长,你的银子会不会不够啊?」白镜湖还没忘记唐泽夕很穷的事,老担心他钱不够用。「要不然先回我家去拿些银子来用吧,不过回家的路,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讲到这里,他显得有些苦恼的样子。
他那忧心忡忡的模样,让唐泽夕看了不禁觉得好笑。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不停地把菜往他碗里夹去,直到堆不下了为止,再用手支着脸撑在桌面上,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吃相。
「现在我身上还有一点钱,等到以后实在不够用的时候,我们再回到你家去拿,你先不用想那么多。」
「那也是。」白镜湖点了点头,反正他也不喜欢想太多问题。
当掌柜来结帐的时候,他先是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他们,然后问唐泽夕:「刚才听客人你们说好象要去京城?」
「嗯。」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是唐泽夕还是点头。
「那你们最好小心一些,我听说这一路上好象不太安宁,偶尔会有一些抢匪出没,不如先在这里住下来,等河城过来的商队来了,再跟他们一起走吧。」
掌柜见他们两个的长相都这么俊秀出色,无意间也生出了些亲切的感觉;而且从样子上看来是一个比一个还要弱不禁风,才会好心劝道。
「那倒不用,不过还是谢谢你。」唐泽夕拉着白镜湖从桌旁站了起来,向他投以感谢的笑意。
走出小酒铺后,白镜湖有些好奇地追问:「抢匪是什么?很可怕吗?」
「抢匪嘛,就是会硬向你要钱和东西的人。」唐泽夕解释道。
「为什么?我可以不给吗?」
「可以是可以,但他们会一直向你要,不给就抢,你该怎么办?」
「那我当然是逃跑啊!」白镜湖理所当然的说着。
「可如果你跑不过他们呢?」唐泽夕仍然柔和地笑着。
「唔……」白镜湖搓着自己的手指,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一定会叫:唐泽夕,快来救我,我跑不了了!到时候你就会过来带着我跑,我相信没人跑得过你的。」
唐泽夕被他那副天真的神态逗得忍俊不住。
「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啊,你对我就那么有信心吗?」
「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相信。」白镜湖肯定地说道,然后看着他又问了一句:「那你呢?你会来救我吗?」
「当、然、了。」唐泽夕宠溺地用手指轻轻在他额前敲了一记,「只要你叫我,我随时随地都会赶来救你。」
「以后一直都会吗?」
「那当然。」他笑。
「我就知道。」在得到保证之后,白镜湖兴奋地钻入他的怀里,双手圈着他的腰际,有点霸道地说:「那你也要答应我,发生事情之后,一定要先救我,不能先跑去救别人。」
「为什么?」
「我怕你对别人也这么好。」白镜湖说得极为认真,那副担心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傻孩子,怎么会呢?」唐泽夕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你跟其它人不一样的。」
白镜湖眨着一双明媚的眼睛,手指抚在自己的唇瓣上咦了一声,仿佛不太满意似的望向他。
「就这样?」
「还能怎样?我们现在可是在路上。」唐泽夕真是爱极了他这个单纯的模样。
自从那天晚上吻了他之后,每天晚上抱着他入睡时,唐泽夕都被欲望折腾着,不只是吻而已,他还想要得更多,可是他又不想伤了白镜湖,只得拚命忍耐。
而偏偏这个罪魁祸首一点都不明白他的用心,还总是在有意无意间一次次地诱惑他、刺激他,最狠的是他总能在紧要关头一脸天真地望着他。
***
唐泽夕在一条小河旁边停下了脚步。在这个季节里河水已经干涸得只剩一道细流,水有些冰凉,却非常的清澈,连底下水草的摇动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白镜湖蹲在一旁望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又看了看一旁唐泽夕的身影。
「刚遇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世上每个人都长得像你这样好看。」白镜湖找了块石头坐下,用手支着脸看着他慢慢地道:「后来看到的人多了,才知道其实不是,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傻孩子,其这个世间美好的东西太多了,有的我们一生都不可能遇到罢了。」唐泽夕也坐在他身旁,然后拉着他的手,习惯性地摩挲着那指间连在一起的地方,像在对待一个伤口般的小心翼翼。「每一条路上都有一种风景,每个人的人生里也都会有美丽的回忆。那么多无数的道路,我们只能路过其中之一;其实每一条路都一样,都有快乐跟悲伤在等待我们,只是到来的方式有所不同。」
「都会有悲伤吗?」白镜湖小声问。
唐泽夕笑了笑,再将他的手指收紧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我一直都想该怎样才能带你走到那一条没有任何哀愁的路上去,仅管有些困难,不过我想试一试。」
即使并没有那样的世界,但是任何白镜湖不想看到的事物,只要不让他看到就好了。他宁愿他永远都你这样迷迷糊糊,人太清醒未必快乐,只要他觉得快乐比什么都还要重要。
第五章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很远的地方有一些微弱的光线,在那一点光芒里有一道紫色的身影正慢慢地走道。
白镜湖在黑暗里望着他离开,忽然变得慌张起来,他一边喊着唐泽夕的名字一边用力朝他走的方向跑去。可是不管怎么追赶,两人的距离仍然遥远,直到最后他再也抬不起脚步,甚至连他的名字也喊不出来,那远处的光接着就此消失。
唐泽夕不见了!
这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时,白镜湖忽地张开眼睛,他的思绪空白了一会儿,便迅速坐了起来向四周张望。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淡,窗外有着雨声,而唐泽夕正背对他朝着墙壁的方向睡着,长长的头发披散着。
白镜湖轻轻地松了口气,赫然发现自己手心里竟然全是冷汗。反正也睡不着,他索性穿了鞋子从床上下来,将木窗打开,一个人趴在窗台往外面看去。
还好昨天傍晚时赶到城镇里,要是又露宿的话,恐怕两人就只有淋雨的份了。从这里望出去是客栈的后院,地方不大,种着几棵石榴树,枝头虽是光秃秃的,但仔细看的话,有一些嫩芽已经长了出来。
雨下得挺大的,地面上已经积起了大片水渍,雨点落下时溅起水花,除此之外一片静谧的。
「如果不想睡了,就快将衣服穿上。」
唐泽夕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说着,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发出,让白镜湖吓了一跳。
「我觉得不冷……」话还没说话,一件披风就搭在他的肩头上,然后映入眼中的是唐泽夕那张温柔的笑脸。
「生病可不是好玩的。」仍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带着些纵容的温柔。
白镜湖用手抓紧了那件紫色的披风,仿佛想抓紧唐泽夕似的。一想到他的衣服裹着自己,他心里升起了些莫名的感觉。
「今天怎么会醒得这么早?」唐泽夕接着说:「以前你可都是不睡到日上三竿不罢休的。」
「刚才做了个不好的梦。」白镜湖望着他,「然后就睡不着了。」
「哦?是什么样的梦?」
「醒来后就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挺可怕的。」说着,他在桌前坐了下来。
唐泽夕站在他身后,拿起木梳为他梳头。
「梦境跟现实都是相反的,你梦到越可怕的事,在现实里就越不会发生。」唐泽夕轻轻为他梳理着,一边说道。
「真的吗?」白镜湖听后楞了楞,「原来做梦还不如醒着的好。」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醒着的时候和你在一起比较幸福啊。」他想也不想地就这么答着,「如果可以不用睡觉,永远和你在一起这么幸福就好了。」
唐泽夕听了只是笑,不禁为他直率的表白给甜到心里,将他的发髻梳好之后,轻轻地开口道:「真是傻孩子。」
雨一直下了好几天,反正也不能上路,唐泽夕只好与白镜湖先在这间小客栈里住了下来。
在这个城镇边有一座很有名的寺院,每月十五的这天办庙会是当地的习俗,寺院会在这一天举行大的祭祀。
刚好这天有庙会,白镜湖直说想要去凑热闹;看他那么好的兴致,唐泽夕自然也乐意陪着他出去逛。
虽然下着雨,但是仍然人山人海,白镜湖本来很想逛寺院里面看看的,但是人实在太多,他又害怕跟唐泽夕走散,只得在外头张望。
原本有许多卖小玩意的摊贩,因为一场大雨而躲得无影无踪,只有几个摊贩在墙角边守着。唐泽夕不想让他觉得扫兴,于是陪着他逛了逛,最后买下一串据说可以驱邪的念珠。
雨越下越大,两人挤在一把伞下的结果,就是都被淋得半身湿,没走多远就踩得满脚泥泞,白镜湖这下也顾不得玩,拉着唐泽夕在寺院外面的屋檐下躲雨。
他对唐泽夕曾说过自己命中有劫数的话感到很介意,所以硬要将念珠戴在他的手腕上。唐泽夕也没推辞,笑着将手伸了出来让他戴:可奇怪的是当念珠刚碰到他手上时,绳子忽然断了,一颗颗的珠子就这么掉在地上滚得满地都是。
「怎么回事?」白镜湖的语气有些懊恼,然后蹲下身去想把珠子一颗颗的捡起来,却被唐泽夕拦住了。
「别捡了,小心淋湿。」
「可是……」
「再去重新买就行了,你不用在意。」唐泽夕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笑,「反正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
「虽然不值钱……」白镜湖望着散在四处的黑色念珠,心时总有不太舒服的感觉。
唐泽夕见他皱着眉头不太高兴的样子,连忙把话题移开。他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峰道:「我听客栈掌柜说在峰顶上曾有仙人住过,只要在日出时去那儿许的心愿就一定会灵验,找个时候带你去吧。」
「是真的吗?」白镜湖望向那儿看了看,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那么要是大家都去了,岂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心想事成?」
「那倒未必。」唐泽夕摇了摇头,继续说:「那座山一般人是根本上不去的,不但没有路可走,而且靠近山顶的地方四面都是平滑的石壁,足有数十丈高。这些年来还没有人上去过,关于山顶上的情景也只是一些传说而已。」
白镜湖听到这里,立即有了兴趣,「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见他那个样子,唐泽夕不由得苦笑。「现在雨下得这么大,还是下次吧。而且这种天气也看不到日出。」
「这倒也是……」他看着不断落在地面的雨水,喃喃地道:「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呢?要是永远不停的话,我们不就只能永远待在这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