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蛋小子,下回再见着他,非狠狠地笑他一顿不可!非得要笑得他往后再也不敢到他跟前打转!
恨恨地闭上眼,突觉酒意发作,睡意浓浓地袭上他。
也真是倦了,陪着闻人唯东奔西跑,甚至还扛着酒醉的他回府,他也真的是累了,想好好地歇着,别再让任何放肆的画面叨扰着他。
饶了他吧!他真是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一抹影子缓缓袭上,掩去了长廊投射在房内的光,一会,影子缓缓移动到门前,推开门,静寂的夜里蹦出些许摩擦,随即又阖上。
恢复男子装扮的闻人遥摸黑走到床榻前,轻轻地在床沿坐下,瞇起水眸注视着他浓眉微蹙的睡脸。
他是怎么着?睡得不好,还是酒喝多了,身子不舒服?
真是的,酒又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自己是怎么喝怎么醉,而他浑身酒味,肯定是醉得不省人事才对。
唉!除了这时分,他可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时候遇得着他,
忍不住要以为他是在避他了……他本来就是在避他,只因他发觉了他的心意。
啧,他又不会强迫他一定得要喜欢他不可,他犯得着避之唯恐不及吗?他还懂得两情相悦的道理呢!
忖着,不禁又叹了口气。
情爱之事,兄长们压根没教过他,他也不懂这一份情愫究竟是怎么着,但胸口发闷的感觉浓滞,在在显示他真是对容决情生意动啊!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欢容决,又为何压根对姑娘家都无法动情。
还是说他对容决的异样情愫,不过是因为身旁没有女眷,转而有将容决视为兄长般的情感?实际上,他对容决只是手足之情?
啐,若说是手足之情,为何他对兄长们就不曾有过这种难受的感觉?
这分明就是爱了,是不?
敛眼瞅着他的睡脸,不由地再欺近他一些,透着外头淡淡的灯火,注视着他深刻的五官。
他好想他,真的好想他,想得心头都发疼了,光是这样睇着他,便教自己觉得心头悸动,有种无以解释的情绪自心版四处蔓延,泛滥成灾,教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再靠近一些。
鬼迷心窍似的,他放肆地吻上慕容决的唇,先是浅尝即止,而后却又食髓知味地摩挲着他的,轻轻地、缓缓地,某种致命的情欲趋使着他更加深入地想要探索。
蓦地,一阵力劲自后头压下他的后脑勺,教四瓣唇更加毫无缝隙地紧贴在一块。
闻人遥清俊的粉颜涨红,犹豫是否该要挣脱之时,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被反压在下,感觉他温热的掌沿着自己的腰住上侵凌。
他到底是清醒了,还是醉昏头了?
他磨得他的唇发疼发麻,感觉他似乎咬着、啃着,彷若要将自己给吃了,教他有点慌、有些羞、有些赧然。他没半点心理准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顺其自然,还是略加抵抗。
「容决。」闻人遥自缝隙中挤出一点声响,企图让他冷静一点,要他看清楚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千万别将他当成一般的酒楼花娘了。
然而,唇方启,慕容决随即张口封住他的唇舌,放肆地纠缠着他的。
浓浓的酒味灌入闻人遥的口中,挟带着如疾风暴雨般的狂乱,教他迷醉,教他心慌意乱。
衣衫任由着他摸索而凌乱,情欲任由着他指引而债发,闻人遥举起双臂,与他紧紧相拥。
暧昧的情愫在瞬间平息,隐晦不明的房间,只剩余两人紊乱的呼吸声。
「容决?」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他粗嘎道,低沉的嗓音饱含氤氲欲念。
「我来看你。」他抱住慕容决的双手垂放在身侧,无力地闭上眼。
他果真是醉昏头了,肯定是将他视为酒楼花娘,反正,他方才的举动绝对不是为了他。
慕容决闻言,立即起身坐在床榻,支手摀脸,抹去一脸汗,却抹不去沾染在他身上的清雅香气,抹不去他脱轨的欲念;那彷若深植在他体内,融在他血液的深沉欲念,在周身疯狂吶喊,嘶哑地鼓噪,教他抗拒得好难受。
「你怎么了?」闻人遥拉紧衣襟,坐起身来。
慕容决摀着脸,放声低笑着。「你想当娼妇,是不?」
闻人遥闻言,清俊面容依旧泛了抹红晕,只是分不清是羞还是恼。「你在胡说什么?竟敢说我是娼妇?!」
「倘若你不是娼妇,又为何趁夜摸到我的床上?」慕容决怒目欲眦地瞪着他。
「我……」
「还是你打算当我的男宠?在我的面前张开你的大腿,任由我对你予取予求?我告诉你,我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就算你巧扮女装,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慕容决不留情面,一字一句地戳破闻人遥暗藏的冀望。
「你说起话来非得要这么无情?一
「你怎能冀望我对一个男人有情?」他哂笑反问。
「你……今儿个瞧见我扮女装时,明明……一
「一时的鬼迷心窍罢了!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对你有爱吧?倘若,我可真是得要好生地同你道歉,让你有了遐想,甚至不知羞耻地爬上我的床,企图诱引醉糊涂的我,顺理成章地抱了你。」慕容决似笑非笑,眸底饱含讥讽,语调冷诡又冰冽。
闻人遥眨了眨眼,心头的抽痛蔓延到双眼,他的眼湿濡又刺痛,痛得他张不开,说不出半句应对话语。
「出去。」慕容决沉声道,随即跳下床榻,走到桌边。
而闻人遥压根不管自己衣衫不整,赶在泪落下之前,迅速往外狂奔而去,
摸黑,慕容决斟上一杯茶,微凉的茶水稍稍缓和了口中的干涩,然而却怎么也浇不熄偾张的欲念。
「浑帐!」他恼火地一脚踹飞一旁的椅子,在暗夜里发出巨响。
搞什么东西?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以为自己在作梦,以为在梦境里他可以恣意妄为地放纵情欲,压根不对那真实的触感起疑,他知道自己分明是蓄意放纵。
若不是闻人遥方才拥住了他,他不会清醒过来!
他紧握着拳头,分不清塞在胸口的难过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八章
是鬼迷心窍,绝对是鬼迷心窍!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闻人遥可是铁铮铮的男儿郎,自然也会喜欢美娇娘,只要他多与女人亲近,相信往后绝对不会再有奇怪的押念。
「遥少,吃菜。」
闻人遥侧眼睇着为他夹菜的花娘,半点张口吃菜的冲动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三哥说,忠于原始本能就可以了,可他发觉自己半点本能都没有。
他压根不觉得这些花娘有多美,不认为她们有多可人,完全不想要躺在她们的大腿上头。若是可以选择,他倒还比较想往容决的腿上一躺!
啧,说好了不想他,怎么思绪老是拐啊拐地想起他?
再这样下去,岂不是没完没了?
这情哪,怎会恁地难以捉摸,甚至控制不了?
「遥少。」身旁花娘轻嗔着,身子直往他肩上倚。
闻人遥斜眼瞪去,二话不说地拨开花娘的手。「滚!」他难得苛薄赶人。
这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觉得有趣?难道他真有断袖之癖,不喜欢姑娘家?
真糟糕,难道真要他到城西那家男伶阁走一趟?
不要啊!除了容决以外的男人,他是绝对绝对不会让他们靠近的。
可,难道他就要一直抱持着对容决的情愫,而教自己难过得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情很伤人的,他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了。
「小遥!」
身后蓦地传来咆哮声,教坐在二楼雅阁里的闻人遥蓦地跳颤一下。
鬼啊!他都已经背对着竹帘了,为何二哥还认得出他是谁?啊!若是二哥在,那么容决肯定也在了,是不?
正想着,竹帘早已教人拨开,脚步声踏进。
「谁准许你上酒楼的?」闻人唯微恼地瞪着难得举止放浪的他。
「我……」闻人遥嗫嚅得说不出话。「我到这儿用膳。」
绝对不是来堵他们的,绝对不是为了多瞧容决一眼,他闻人遥还没可悲到那种地步,卑微同人索爱遭拒,还厚颜薄耻地贪看一眼。
「回去!」
众家花娘见着情势不对,随即鱼贯离开小雅阁。
「不要!」他想也没想地答。
「小遥?」闻人唯意外极了,没想到闻人遥居然会反抗他。
「我开开眼界有什么不对?」闻人遥扁起嘴道,清俊面容哀怨极了。「我又没妨碍到谁,是不?」
「是没妨碍到谁,可你这年纪的孩子……」
「我不小了,大得足够花天酒地了!」只是他向来没兴趣罢了。如今他要是不开开眼界,又要如何才能够分辨自己的情感?又要怎么做才能忘却这一段教他形销骨立的情?
「你!」
不等他细说,闻人遥随即起身,回头,果真见着一脸怒火的闻人唯,还有在他身后,一副事不关己己不操心的容决。
「好,不找花娘,我找男伶总可以了吧!」他光火道。
老是要赶他,老是要骂他,二哥何时同容决一个样了?开口闭口都是训他,怎么不问问他的心里有多苦?
话是对着闻人唯说的,可他的目光自始至终皆停留在慕容决脸上,审视着他的每个表情,只见他冷冷地抬眼,随即又淡淡地别开眼,仿若不管他再多说什么,他依旧置若罔闻。
「你在胡说什么?!」闻人唯瞇起阴沉的眸,喊道:「孙掌柜!」
楼下突地传来脚步声,只见孙掌柜快步跑上楼,掀开竹帘。「二爷,有什么吩咐?」
「带几个人把遥少押回去,顺便同大爷和三爷报个口讯,说多加派人手看管卷心阁,若遥少胆敢踏出院落一步,便将他五花大绑丢到三爷的院落去!」闻人唯咬牙低咆道。
「二哥?!」真是教人难以置信,居然来这招引
「小的知道了。」孙掌柜随即走到楼梯口,朝下头的人挥了挥手,随即上来三两个大汉。「遥少,这边请,别让我难做人了。」
这几天为了遥少,他已经少了几年寿命,别再整他了。
闻人遥怒瞪着地面,半晌才委屈地往帘外走,与慕容决擦身而过时,还不忘抬眼多睐他一眼。
何其可悲?他睬都不睬他一眼,当他不存在似的,可他却是怎么也无法漠视他的存在,甚至还为他情牵意动。罢了!想再多也没用,与其惹他厌,他倒宁可识相一点离开。
不着痕迹地目送着闻人遥离开,直到闻人唯恼声低吟着,慕容决才回过神。
「怎么着?」
「他又喝酒了!」闻人唯瞪着桌面,无力地叹了口气。
慕容决拿起酒杯一闻。「不过是水酒罢了,总不至于又是一杯倒吧?」
「这不是重点。」
「又怎么着?横竖有人押着他回去,若走在半路醉昏头,也有人抱着他回府的,担心什么?你这兄长会不会太过度宠他了?」几乎将他宠成个娘儿们,还跟娘儿们一样,专做一些小心眼的事。
以为到酒楼买欢,他便会勃然大怒?
别傻了,他才不会看在眼里!但心里这么想,他站在帘旁,睇着满室狼籍,甚至一旁还掉落花娘的软帔轻纱,这是怎么着?脱了花娘的罩纱,是想轻薄人家不成?
这小子昨儿个不是才摸黑上他的床,今儿个又想要染指姑娘家,他究竟是怎么着?是打算男女通吃不成?!他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不是说对他动了情,何以今儿个又对花娘出手?
这天真少爷何时变得这般放浪形骸来着?
蓦地,发觉自己拳头握得发麻,牙关咬得发酸,他才勾唇冷笑,深呼吸了一口。
哼!他又不是闻人唯,几乎将他当姑娘家宠溺,就连他酒醉也担心极了,顶多是教人打横抱回……被一个大汉抱回?想起那画面,心头不禁吐出一股酸意。
可恶,他昏头了,竟在意起这等小事!闻人遥又不是姑娘家,更没有任何清白可供糟蹋,他想这么多做什么?
可,心底就是在意,在意透顶!
「我去瞧瞧。」闻人唯突道。
慕容决挡住他的去路。「犯不着那么麻烦吧?你别忘了,你已经约了泾县船业的童家,你现下一走,我同你保证,你往后绝对牵不了这条线,也甭想要走漕运一途了。别说我没警告你。」真是将闻人遥当娘儿们看待了?就说,他这个假兄长对遥少根本就是有非分之想!
「可是……」
「婆婆妈妈的,你何时这么畏畏缩缩了?这阵子不是利用我,利用得正高兴吗?现下去追他,我可是碰巧有闲回府找琉璃纸。」他微挑浓眉,一副不以为意的淡漠神情。
真是太可笑了,如今一出口,他才发觉自己才是那个可笑到极点的人。
好歹,闻人唯还能够将担心摆在脸上,不像他只会耍阴险,努力找事让他唯二爷举棋不定。
闻人唯想找,就让他去找嘛,他何苦干扰他?
可他就是不舒坦,偏不让他去。
话说回来,搬出寻琉璃纸的说词,可真是教他丢脸得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他已经多久没想到琉璃纸了?
明知道它重要,尽管常常搁在嘴边讲,可他根本已忘了这件事,要不,他岂会连一丁点找线索的时间都没有?
全都是怪那烂漫少爷,搞乱了他的心思!
「你不懂。」话落,他推开慕容决。
然而,还没走到楼梯旁,听到外头有古怪的声响,走近另一头临窗的雅阁,靠窗一探,只瞧见远方有辆马车疾驶着,瞬间隐没在街的另一头。
「已过掌灯时分,谁还在城镇里头驾马车狂奔?」简直是目无王法了。
「发生什么事了?」慕容决跟着走近一瞧。
「不晓得。」闻人唯淡道,随即转身欲下楼。
「你真是要去找那天真少爷?」慕容决好笑道,但依旧跟在他身后。
闻人唯斜睨他一眼,没多说什么,正打算下楼,随即便听见楼下传来骚动声,不一会,便见孙掌柜灰头土脸地跑上楼来。
「二爷,出事了!」
闻言,闻人唯快步向前,一把抡起他的衣襟。「说,发生什么事了?遥少呢?」
「遥少教人掳走了!」
「谁掳的?」
「不知道,我们一行人方踏出门外,便瞧见有人驾着马车靠近,趁我们一时没有防备,就将遥少给掳走了!」孙掌柜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巨细靡遗地描述方才发生的经过。
「会是谁?」闻人唯松开手,神色仓皇地喃喃自语。
闻人府从未与任何人结怨,在地方上更是极力行善,造桥铺路,不可能与任何人有对立的问题才对,可小遥……
「这时分,马车岂可能在城镇中心行驶?」在旁的慕容决突道。
闻人唯闻言,蓦然回神。「难道会是--」
慕容决沉下眼,冷道:「我到知府府邸一趟。」
「不成,得要先拜帖。」
「拜帖?」慕容决冷声哼笑着。「惹恼我,我要他连官都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