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乱了,全乱了!
她本来就不是能冷静思考善分析的人,思绪乱成一团,越理越糟糕。她跟他没关系的,至少不是那种关系,只是她在AJ工作的关系,但他、但他——混乱了!
「回答我的话。」他强要逼她开口。
忍受不了她的沉默,要她对他有回应。
他一逼,几乎是反射的,张明美便可怜兮兮地开口:「你要我说什么?」
她承认,她真是没出息,简直像小媳妇一样,懦弱不成材,逆来顺受、委屈求全,没一点骨气个性……
「妳为什么不回家?」难得他耐住脾气。
这关他什么事?但简直早没合理性可说,要不然,他凭什么强迫她上他的车子?她为什么就蠢得不会反抗?
「不可以吗?」即使是小小顶撞,语气虚弱,听起来也心虚得很。
「当然不可以。」毫无疑问妥协地。
「这是我的自由。」她仍在做垂死挣扎。
「自由?哼!」周英杰竟冷哼一声,更像冷笑。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不禁瑟缩一下。那声冷笑似乎在说事情尚未完呢。感觉犹如坠入蜘蛛网的蝶虫,只有等着被吞噬的命运。「我已经把钱还给你了,也辞职了,我已经不是你的员工,你没有权利这样……」越说越小声,最后,在他眼眸冷光逼视下嘎然顿住,把未完的话吞了进去。
「妳以为单方面辞职,把钱退了,就没事?我准许了吗?我说妳可以离开了吗?」
「那不需要你的同意。」这个人真是疋无理取闹。他骂她贱、骂她廉价,对她充满鄙夷,她辞职走人都不行。「至于那……呃,那件事,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羞辱我也羞辱够了,还想怎么样?」眼眶不平气地迷濛起来,她下意识咬住唇,把眼里的雾水逼回去。
虽然口口声声说放弃、不期待,内心底处,还是渴望有人呵护有人爱;也会去喜欢一个人,希望两情相悦吧。虽然麻雀变凤凰的梦不现实也不可靠,告诫自己不可以去作白日梦,也不认为这辈子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一个白马王子似形象的男子出现在眼前时,还是会不小心、不禁地迷惑吧。
「妳跟我的事还没完。」
意思是她还要再接受他的羞辱?她不住摇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就不能放过我?」
「我放过妳,谁放过我?」他倾身逼向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张明美呆住。她不敢揣测也不愿揣测。但不放过他的又不是她,他全记在她头上。
她转身想打开门,车门却锁住。
「请你开门,我要下车。」
「妳跟我的事没完,妳别想走。」他简直蛮横霸道到丢掉道理这两个字。他觉得她欠他,要她还他。
但她欠他什么?恐怕自己也说不明白,心中多年来的情结意绪纠纠葛葛,对她他已没有理智冷静可言。虽说是他自己内心的矛盾挣扎,但仿佛她亏负他不知有多少,要将她「占有」了,拿她来填补,才能填补满心田深处那个虚空、那个破洞。
「那么到底要怎么样才算完了?」不明白他究竟要她怎么样,张明美备觉无力又不安无奈。
曾有一度,在那暗巷里,她那样意乱情迷过。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复杂的一件事。即使是邪气的男人、有条件有魅力的男人都有对女人的吸引。她不敢承认被他的吸引,连她自己都会讥笑自己吧,怎么承认?果然也受辱了,羞辱难堪不已地落荒逃走。
「今晚妳跟我回去。」不经思索就脱出口。周英杰心里暗自一惊,脸上仍若无其事。
「跟你回去?」她刺跳一下,想到下该想的,咬住唇,语气有些颤抖。「如果那……样,你就……就会放过我?」
显然地,她误解他的意思。他没解释,反而说:「再说。」
她下意识抓握着拳头,连带抓起腿上长裤,把长裤抓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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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他把自己的睡衣裤递给她。
洗完澡,她换上他的睡衣裤,衣服过大,袖子裤管都长上好几寸,穿在她身上,好像小孩穿大人衣服,有点滑稽。
「过来。」
她听话过去。他帮她折起袖子跟裤管。
「上来吧。」他拍拍身边的床。
张明美一窒,身体僵直。他紧紧盯视住她,目光逼得很紧。她闭闭眼,全身僵硬,同手同脚地爬上他的床。
灯光忽然暗灭,一片漆黑,她来不及惊呼,他便翻身压上她。配合那漆黑合暗,压低声显得阴凉说:
「妳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妳?告诉妳,我跟妳没完没了。」
倘若这声音柔一点、气氛美一点、浓情加蜜意一点,整句话十成十的是调情的蜜语甜言。那种俯在耳畔,轻轻吹着气,暧昧咬着耳垂舔着耳际的欢爱甜蜜。然而,周英杰显然不懂什么叫柔情,这话叫张明美听起来更像是威胁。
她僵住。
事情到此,她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蠢到这地步。真的摆脱不了吗?真的需要如此解决吗?除了表面上的无奈,她内心深处是否有种什么不可告人的隐微的东西?
那一度的意乱情迷该不是偶然的吧。她心底深处,尽管她不承认,藏着那一点羞耻、不可告人的渴盼欲望,她不敢正视,而要以这样的方式表现出来吧。
「周英杰,你是个男人。」黑暗中,壮着胆子,第一次大胆叫出他的名字,一种异样的颤栗泛遍全身。
「妳叫我什么?」显然,他也感到那异样。
她咬下唇,再次喊着:「周英杰。」
他没说话,俯下脸,把脸埋在她颈边。
这是什么意思?默许吗?
「你好重。」他毫无保留地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七八十公斤的男人体重压得她透不过气。
「压死妳,就一了百了。」这哪是傲慢的优等生会示弱的话,黑暗中,他显然也有些不对劲。
「周——嗯,你到底——」
「叫我名字。」他打断她,俯在她耳边轻轻呵着气。
没想到他竟会有这种举动,都不像他自己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心头有股热窜动着,动作先意识而发,由心头那股热荡控制着,而不听理智的指挥。
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吗?冷静理智全失,全不受控制,全受感情的摆弄?
可笑他居然暗问自己这个问题?周英杰啊周英杰啊!
「周英杰。」她不禁舔舔干涩的嘴唇。
他满意了。安排起她的事。
「明天,妳就把工作辞了。我会负责妳的生活,妳只要——」
「我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专门伺候你就行了,是吗?」张明美打断他,心平气和地接口。
她并不想太自怜,除了一纸婚姻契约书,大概多半女人就只有这种选择。
周英杰怔一下。故意要问:「伺候我有什么不好?」
这跟一开始有什么两样?但她摇摇头,累了,不想抵抗了。
他似是看穿她的心思。「妳最好别想逃开,张明美——」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味品思从他嘴里吐出她名字的感受,那三个字还缠绕他舌尖般。「妳欠我的,我要妳一一还我。不过,这不一样,我——我——」又顿住,说不出甜言蜜语。
对她的心牵牵绕绕。
但这种话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不过,算了,他自己知道就好。
「妳喜欢我吗?」他突然反问。
太突然了,张明美措手不及,怔愣住。
「妳喜欢我还是喜欢钱?」他又追问。
「我、你突然这么问,我怎么好说。」她犹豫了那么一下,只是那么一下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立刻混掩过去。
他英俊可恋,钱也很可恋,她一下难以做比较。
周英杰没察觉到「那一下」。夜太黑太暗,他心太黏太迷乱。霸道的他,管她喜欢不喜欢,他喜欢就够了。
到头来,傲慢的优等生还是傲慢蛮横。他要她的,她要给;她不给的,他也一定要她给。
他知道她爱钱。不怕,现在他有的是钱。她爱钱,他就给她钱,拴住她,看她跑到哪里去。
「妳爱我吗?」问这话时,他整个人重新压上她,完全将她笼罩。
今晚就算会发生什么事,他也不管了。他不想再按捺——
燃烧吧!
整床着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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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集团」通知她第二次面试时,张明美十分意外。她以为没希望了,已经丢到脑外,接到通知,意外之余又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搞不懂为什么要面试两次。这表示她有希望得到这工作?
这次面试的主管只有一个,业务部经理。她走进去时,居然还对着她笑,未免太亲切了。
「请坐,张小姐。」
她正对着坐在他面前,那业务经理上下打量她,审度什么似,打量她一眼又一眼。
「嗯……」打扮一下的话,化个妆,穿得女人味一点,是个漂亮的女人。难怪英杰那小子发神经。黄大杰用那双品鉴惯女人的眼睛,骨碌审度着张明美。
他对她咧开嘴笑起来,竟自我介绍起来。
「张小姐,我是业务经理黄大杰。我跟AJ的总经理周英杰是从学生时代就认识的好哥儿——啊,AJ的总经理周英杰妳听过吧?妳在履历上头没提,不过,我听说妳好像曾经在AJ工作过。妳为什么不提呢?」
「啊,我……」张明美一时措手不及,有些狼狈。
黄大杰咧嘴又一笑。「是不是总经理太难缠了?那家伙念书时就是个优等生,傲慢得很,不过,却纯情得很。哈!妳不知道,他打国中时,就喜欢上个女孩子,暗恋了人家好多年,高中时有次联谊郊游凑巧碰到那个女孩子,他误会那女孩拜金虚荣,心里很受伤,心里破了一个洞,从此变得灰暗又阴沉——唔,我记得那个女孩叫……啊,好像也叫张明美,跟妳同名,好——」
「黄大杰!」「巧」字还没出口,门被人粗暴地踢开,周英杰气急败坏地闯进来,后面跟着急忙想阻止的职员。
黄大杰比个手势表示没事,那职员安静带上门出去。
看到周英杰闯进来,张明美惊讶得站起来。不只如此,黄大杰嘻嘻笑笑说的那些话,让她更吃惊不已。她不知道会是那样……
「黄大杰,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周英杰很不客气,一巴掌拍在黄大杰桌上。
「面试啊。」黄大杰气定神闲,一副「你难道没看到吗」。「张小姐各方条件都符合本公司要求,虽然不是这次应征人员里条件最理想的,但面试的几位主管都对她相当欣赏,所以我们决定再跟她面谈一次,破格录取。」
他转向张明美。「张小姐,妳被录取了。」
「真的?」张明美没那么高兴,她也看出大大不对了,但并不急着问怎么回事。
「黄大杰,」周英杰阴沉瞪他。「你是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拉住张明美。「跟我走。」
「下星期一记得来报到呢,张小姐。还有,别忘了我刚刚跟妳说的那些话。」
气冲冲拉着张明美往外走的周英杰,脚步忽地一顿,停下来。「他跟妳说了什么?」
立即又转向黄大杰,大声说:「你跟她说了什么?」
「那个啊,」黄大杰贼兮兮一笑。「我问她有没有听过AJ的总经理,原来她也在AJ工作过,就稍微提一下我跟AJ总经理哥俩好的关系,又稍微提一下AJ总经理年少时暗恋一个女孩的心事……」
「你这家伙!」周英杰平时冷淡傲慢的表情一下子垮了,竟然微微脸红,显得狼狈不堪。
连张明美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觉得很尴尬。当面窥知了周英杰的感情,面对面,无处假装掩藏。
望着他,她脑中忽然浮起那晚旖旎的事,那肤触、那热焰,仿佛还在她身体内滚烫。她蓦然飞臊红脸。
周英杰哪容她躲,并不避讳黄大杰,搂住她的腰。
「听好,以后离这家伙远一点。」对哥儿一点都不客气。
「嘿,这是什么话!」黄大杰笑嘻嘻地。「英杰,你也该好好、正式介绍一下了吧。」
周英杰没好气。「这介绍什么,你不都知道了。」
「话不能这么说,知道归知道,该有的形式也不能省。」掠开周英杰,一本正经,伸出手说:「张小姐,我是黄大杰,叫我大杰就可以。我跟英杰是好哥儿,从高中就认识,请多多指教了。」
「你好。」张明美不习惯地伸手回礼。
「好了。」周英杰立刻拍开黄大杰的手。「招呼一下就可以,不必握那么久。」
实在,未免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吧?黄大杰在心里偷笑。唉!纯情男子就是这样。
「你也不必把明美看得那么紧——嗯,妳不介意我叫妳名字吧?」嘻笑着转向张明美问一句,又掉头对周英杰抱怨:「我又不会把她吃了。」
这话应该不假。张明美自己都不认为黄大杰会对她这类型的女子有兴趣。她不认为自己有那种魅力。
「倒是你,可别把人家吃了。」闲闲地斜睨周英杰。
那晚旖旎的风光又浮上张明美脑海,脸庞蓦地又飞红。周英杰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瞪了瞪黄大杰。
还真把人家吃了?真是单纯的反应呀。黄大杰偷偷对周英杰挤挤眼,周英杰警告似回瞪一眼,不准他说出任何难堪的字眼。
黄大杰耸个肩。不说就不说。
唉,纯情的男人呀,一踏入就不顾是不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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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小小的公寓,小小的床,周英杰高大的身躯几乎占了大半的地方,她只好窝在他怀里。
「大杰到底跟妳说了什么?」周英杰问。
张明美讷讷地说着。他不主动问,她不会提。说的时候,感觉好像在说旁人的事,却又羞赧得不好抬头看他。
「那家伙,就会出卖我。」语气有些悻悻的。
「你真的……」
他伸出食指掩住她的唇。
「有好几年,心里又恨又忘不了。」终于肯承认。
说天天受折磨也许太夸张,但心里实在不好过。
「林佑福家里有钱,是有钱人家少爷,大家起哄把妳跟他凑在一起,妳又写过那样的作文……我恨妳拜金虚荣。」
「我没有——」
「嘘,」他又比住她的唇。「我知道。我会觉得受伤,我想是因为嫉妒吧。」吐出最不愿承认的虚弱。
说起来,这有大半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感情,但两个人最终牵系上,她也只能共同担负那过重的情感。
「不过,妳爱钱总没错吧?」他拧拧她鼻子。
「这件事,我想我们或许该谈一谈。」张明美鼓起勇气,说着自己的「粗鄙」。「我承认我爱钱,我也从来不认为爱钱是可耻的事。大家笑我拜金,可是吃喝住穿都要钱,大家会比我少爱钱一点吗?也许,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