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孟天恩陪著笑脸。
“贺先生,贺太太,不打扰你们,我先回去了。”张太太拎著一瓶酱油,赶紧去结帐,回家煮饭给丈夫吃。
“明明连一克拉都不到,还献什么宝?”
“你懂什么!那是她丈夫对她爱的表示。”
“如果你也想要钻石项链,直接跟我说,要不然我买错了,你不喜欢岂不很破坏气氛。”他的考量比较实际,但实际往往没情趣。
孟天恩懒得跟他说,瞪他一眼就往前走。
为了刁难贺维伦,她刻意选了几道手续繁琐的菜,一来要试试他的真本事,二来是要折磨他,每回都是她张罗,今天轮到他,当然要小小报复一番。
贺维伦对于她选的菜没说什么,回到家就钻进厨房,孟天恩则是窝在客厅吃著买回来的起司蛋糕。她对他根本不抱希望,他弄他的,她吃她的,反正她也没说要吃他煮的菜,他要忙是他家的事。
吃完起司蛋糕,电视新闻也告一段落,孟天恩去洗澡,然后窝回房间看漫画,完全忘了还有个人在厨房忙著。
八点多,她看漫画看得正在兴头上,贺维伦敲了她的房门。
“怎么了?”她开门回应。
“晚饭煮好了。”只花一个多小时就煮了一桌子的菜,他兴高采烈想得到她的称赞。
孟天恩这才想起他在厨房弄晚餐的事情,她毫不客气的直接泼他一盆冷水,“你动作太慢,我已经吃饱了。”
当下气氛有点僵,贺维伦还没让人这么不给面子过,孟天恩也注意到他的表情很冷,要骂人了吗?
但贺维伦只是沉著表情,默默瞪著她,眼里全是对她无情的控诉。
孟天恩连忙替自己解释,“我也没说要吃你煮的饭,是你自己说要煮的,动作又那么慢,饿过头我会吃不下的……”察觉到自己说话有点伤人,她赶紧闭嘴。
“没关系,我自己吃好了。”他转身离开。
突然间,孟天恩觉得他的背影看来有点可怜,真像是被人欺负却又不能诉苦的感觉,呃……她刚刚真有说很伤人的话吗?
应该没有吧,她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为什么变得好像全是她的错一样?
她真的没要他煮啊!
搞什么啊?!
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只因孟天恩受不了良心谴责,一脸无奈地来到餐桌旁坐下。
“怎么了?”贺维伦仍旧维持客气的态度。
“我、我……肚子又饿了啦。”不行喔?
“那我帮你添饭。”
满桌的菜除了青菜以外,都是手续复杂的菜,香菇鸡汤、红烧狮子头、宫保鸡丁、糖醋鱼排、黄金酥豆腐,尤其黄金酥豆腐,她还特别指定要内嫩外酥,要不然她不吃。
没想到贺维伦真的每道菜都做出来了,而且看起来挺有模有样的,让人食指大动,即使肚子里塞满起司蛋糕,仍想搏命一尝。
她咬了一口黄金酥豆腐,沾酱酸甜,配合豆腐滋味无穷。果然如他所说,他的手艺真的比她好。
“好吃吗?”贺维伦等著她的证美。
“很好吃。”说谎不是她的本性。
“谢谢,好吃就多吃一点。”
“但我真的吃不下了。”每样菜尝一口,勉勉强强,但若真要添一碗饭,保证今晚肚子会胀得很难睡。“倒掉太浪费,我明天带便当好了。”
“那你多带一点,如果喜欢吃,我可以天天煮给你吃。”
“不用了,假日煮就好。”她清楚他平日工作很辛苦,没必要那么残忍。
贺维伦抿唇含笑,将她的体贴放在心上。
“下次记得挑你爱吃的菜。”他明白她想整他,却一句话也没说。
孟天恩咬了咬下唇,“我没恶意。”
“我知道。”他认识的孟天恩,永远都很单纯,单纯到有时候真的很想欺负她。
说来也有趣,居然是在离婚后,她才第一次吃到贺维伦煮的菜。
真的很奇怪,他们的相处模式看在外人眼中恐怕是很不可思议吧。
同一个屋檐下已经离婚的夫妻依旧过著奇怪的同居生活。
第三章
不管他们有没有离婚,世界仍在转动,想要活下去仍要呼吸,想要有饭吃就得工作,这是不变的道理。
贺维伦先前打电话告诉她今天必须破例加班,孟天恩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一些惋惜;松口气是应该,但她在惋惜什么?
莫非她还想与他有任何牵扯?
不,不可能,她早就心如止水,对他没有丝毫期待。
或许是因为最近相处很融洽的缘故,晚上有个人聊天其实还不错。撇开他们诡异的相处关系,贺维伦除了懒散之外,是个挺好聊天的伴,什么都懂的他,就像是个活动图书馆,有什么问题问他都可以得到解答,方便得很……嗯,她肯定是惋惜今天晚上没有聊天的对象。
回过神,猛地抬头,孟天恩发现电梯已到一楼,她身边还站著盛尧东,在他们婚礼上充当伴郎的董事长。她是透过贺维伦的关系认识盛尧东,加上之前买房子、家具的事情多亏有他帮忙,她觉得盛尧东挺好的,一点也没有董事长的架子。
“董事长,再见。”
盛尧东看她一眼,淡淡地说:“我送你回去好了。”话一说完,他不给孟天恩回答好或不好的机会,迳自往外头走去。
孟天恩眨眨眼,董事长说要送她回去,她该不该答应?董事长很精明,万一被他拆穿不太好吧?
“快点过来啊。”盛尧东回头又扔出一句话。
在公司里,盛尧东是她的上司,孟天恩忘记现在已经下班,一接获命令,便乖乖坐上车。盛尧东发动车子,看见她坐得直挺挺的,不禁笑了出来,这一笑也让车里的气氛缓和不少。
“不用这么严肃,已经下班了,就跟以前一样把我当朋友吧。”他虽是工作狂,但至少还知道何时该放松。
“是,董……”下了班该怎么称呼比较好呢?
“叫我尧东。吃过没?一块去吃饭。”他专断地决定,
盛尧东这点跟贺维伦有得拚,他们是大忙人,一切都是他们决定就算。
“我得回家煮饭,维伦晚点会回来吃。”她不是不想跟盛尧东吃饭,只是不希望把关系弄混乱。
“你们这对夫妻也挺有趣的。”电视上演的恐怕没他们这么有趣。
“是吗?”她笑得很苦,是很无奈好不好?
“说起来,你也真委屈又很伟大,明明已经跟他离婚,却又凡事为他著想,维伦能娶到你真是修了八百年才得到的福气。”换作是他,大概终其一生只能了解工作的美丽。
“你知道我们离婚了?”难道是她露出破绽?
“不是维伦说的,是我猜的。你上回独自去旅行,维伦让公司上上下下整整十天没一个人能笑得出来,连我也被他整得很惨,所以我就大胆猜测。”没想到他的猜测神准。“他都跟我说了。”
“连原因也知道了?”她小声地问。
“嗯。”他点头坦承。
“会影响他的升迁吗?”
趁著等红灯之际,盛尧东转过头看著她,孟天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即使是贺维伦的朋友,但比起前夫,这个永远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盛尧东更难了解。
“天恩,我可以这样叫你吧?”得到她的允许,他问出心里的疑惑:“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恨他?”
他的家庭很复杂,父亲除了娶过三个老婆,外头还有数个情妇,他不曾见过那些女人有哪一个会毫无嫉妒之心,每个人想得都是如何将别的女人人挤下去,疯狂又难看,在听说孟天恩居然没有骂贺维伦一句,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大概是太了解他了吧。”
“你真的爱他吗?”如果真的很爱一个人,在得知对方的背叛后,肯定会有比较正常的表现,摔东西、怒骂、打架、尖叫这些都算正常反应,而不是静静的连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曾经爱过啊。不过我也了解花心是他的天性,即使他想戒掉,外头的女人也不会放过他,因为了解,所以早就明白将来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而已。”她落寞地解释自己的想法。“而且一直憎恨也不能改变什么,是我选的路,我当然会全部接受,无论好或不好。”
绿灯亮了,后头的喇叭声催促盛尧东踩下油门。
“天恩,你真的很不一样。”
“哪有?我很普通,只是想法可能比较奇怪了点。尧东,如果你不介意,就到我家吃顿便饭吧。”她很乐意继续跟他闲聊。
“没关系吗?”
明白他介意什么,孟天恩更喜欢他的细心。
“怕什么,我们都已经离婚了,不过在公司里我们还是不能太接近,要不然我怕会连累你。”
“我们是朋友,有什么好怕的?就像有句成语,清者……”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说得好!你真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失去丈夫,失去爱情并不代表失去全世界,她还是能交朋友。
“那就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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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到九点终于到一段落,贺维伦赶著要回家。
他肚子饿到快杀人,只想快点回去,他相信天恩肯定有留他的晚饭,明天是假日,轮到他要好好表现—番。
“各位,辛苦了,星期一见。”宣布冗长的会议结束,他迅速回到办公室,关电脑,拿公事包,准备开车冲回家。
行销部的美女经理白雅伶与他搭乘同一部电梯下楼。
“副总,我们要去吃饭,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去?”根本没有什么我们,这只是白雅伶的借口。
就算贺维伦已经结婚,她仍然不肯死心,毕竟当初全公司的人都看好他们,最后却被一个根本比不上自己的孟天恩给抢走了,她始终不能服气。
天恩出国旅游的那十天,他已经好好整顿过公司,让胆敢对他还抱有希望的女人对她敬而远之,只除了眼前这个。
白雅伶是个聪明的女子,很懂得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情,上班时间她绝不会与他有任何牵扯,所以他也就没机会对她做“精神训话”。
“不了,我要回家。”他归心似箭。
“看来副总真的很喜欢孟小姐。”她绝不喊孟天恩“贺太太”。
“我最爱的人只有她。”不管其他女人对他有什么邪念,他的心只奉献给一个人。
“她哪里好?”
“在我心中她是最好的。”他不会幼稚到拿他的宝贝跟其他女人相比,而且那一点意义也没有,
“你忘得了我们相处的那段美好时光?”
贺维伦目光直视著楼层数字,淡淡的说:“八百年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白经理,我相信你是聪明人,太强求不见得好,我是一个很顾家的男人,绝对不适合你。”
“可是我只——”
“白经理,一楼到了,星期一见。”他有礼的拒绝她的告白。
结了婚就会对婚姻忠诚,这是他众多缺点中唯一值得嘉奖的优点,虽然上次被个贱女人给破坏了,但他仍会继续坚守下去。
路上没什么车,贺维伦火速赶回家,却在门口发现一双陌生的男人皮鞋,他脸色铁青地开门走进屋里,看见孟天恩与盛尧东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一时间,他不知该不该生气?因为跟他妻子闲聊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你们在做什么?”他神色无异,但声音的温度略降了几度。
孟天恩对他的怒火浑然无所觉,笑笑地说:“我们在聊政治。”盛尧东很清楚她和贺维伦已经离婚了,所以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反倒聊得很愉快,都忘记时间。
盛尧东察觉到好友的不快。基本上他只是觉得多交一个朋友很不错,并没有打算介入他们之间穷搅和。
“都九点了,我也该回去了。贺太太,谢谢你的招待。”
“干嘛叫我贺太太?叫我天恩就好了,客气什么啊。”
孟天恩话一说完,盛尧东只觉背脊一凉,两道寒光将他射得千疮百孔,看来他最好快点走人,免得被某人的怒火烧得体无完肤。
“两位,我先回去了,晚安。”他热爱工作,还想活命。
“好,尧东,谢谢你陪我聊天,晚安。”送走陪她打发时间的客人,孟天恩心情特好地说:“我都不晓得原来尧东这么风趣,对政治也有一番见解,果然是你的好朋友,一点架子也没有。”她没有姊妹,要不然她肯定会介绍给盛尧东认识。
“你很喜欢他?”贺维伦冷冷地问。盛尧东走了,他的护火却没有跟著消失,反倒还愈燃愈旺。
“尧东人很不错啊。”她边说边收拾桌上的杯子。
“是他要求到我们家的吗?”
“是我邀请他来的。”她一时没注意到他用“我们”两字。
“为什么?”听见是她主动邀请盛尧东过来,贺罐偷的怒火再也不受控制,火舌四窜,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
“我是想说这房子当初是他陪我来看的,结婚后他从没来过,所以顺便让他看看啊,没什么吧?”她觉得这很天经地义。
“没、什、么?谁说没什么?这是我们的家,你居然不经过我同意就带一个男人回来,还跟他有说有笑的,你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贺维伦简直快气炸了,更因为对方是他的好友,他的怒火更是张扬的想把这间房子给烧掉,既然这房子不是他喜欢的,烧了也无所谓,他从没这么恨过婚前的愚蠢举动。
孟天恩终于发现他动怒,却觉得莫名其妙。
“你在生什么气?尧东是你上司又是你朋友,我请他到家里坐坐应该没关系吧?再说他也晓得我们离婚的事,我用不著在他面前装出恩爱的样子,相处起来很愉快啊,我就想跟他多聊聊不行吗?”他们离婚的事情是秘密,除了她母亲以外没人知道,她隐瞒得也很辛苦。
“我没说不行,但不可以在家里。”
“为什么?”她真的不懂。“尧东是我朋友,我带朋友回家不行吗?”而且她还努力帮贺维伦说好话,希望让他的升职快快有望,大概没有一个前妻像她这么好了吧?
“不准!”贺维伦活像古代皇帝,命令一出没得改。“对外,我还是你的丈夫。”
“那是暂时的,你我都清楚不是吗?没必要为了这种事让我连朋友也不能带回家吧?”她懒得跟他吵,决心跟他讲理。
她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她从没想过跟他复合。贺维伦听得心头有点酸,他晓得她对他仍有喜欢的情意,但除了喜欢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感情,难道她真的已经不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