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么快就说再见啦?”这是他沈磊的弟弟吗?这么没礼貌。
沈弈方顿了下,才温吞地开口:
“你不都说没事的吗?既然没事就别浪费长途电话费了,很符合你的逻辑。”他哪敢挂掉他大哥的电话啊?他的脾气跟座火山一样可怕,他可想活得久一点哩。
沈磊爽朗地笑了几声,随即认真地更正他:
“是小暮的逻辑,不是我的逻辑。”古小暮是他的老婆,他今生最爱的女人;有了她,他的人生才开始美丽起来。
“少拿那个怪女人的思想来荼毒我了。”沈弈方毫不留情地道,大概是他在北部的有信刚创业时,他有眼无珠、不余遗力地折磨她这个未来的大嫂,所以她老爱藉着大哥来报复他,有空没空就听到他大哥打电话来唠叨个两下。
“她不怪,她是我的最爱耶,弟弟你这么说就太不厚道了,小暮可是很想念你的,巴不得能每天看到你。”沈磊掏心掏肺地抢说老婆的好。
“哦,天哪!别告诉我你们还不放弃。”听到大哥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沈弈方倒是巴不得一辈子也别见到他们夫妻俩。他大嫂才不可能那么想他咧,而他大哥更是不可能会说出这一番肉麻兮兮的话,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烦了他半年多了耶,约定创业的三年时间早已过,而他也遵守约定在中部打下了一片天空,他们还朝思暮想地要他回去接“沈氏”,夫妻俩好去过闲云野鹤的悠哉生活,想得也未免太美了。
“弟弟,别太见外嘛,我和小暮很想早点到山上的老人养护院过平静的生活呢,养老嘛。”想到山上那栋可以挂上五颗星的安养院,他的心中便浮上一阵成就感。就是在那儿,他得到了小暮的真心,属于两人的回忆,怎么说也说不完。
“养老?大哥,你也太夸张了吧,你才三十初好不好?养什么老啊,要是你们还不放弃的话,你们可以先盖一座精神病院等我进去住,我保证不辜负你们的期望。”真是说话不算话,说好了他有自己的事业就可以不管沈氏的,怎么这下子又要他接手了?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他们能安心地过日子吗?
“你真会开玩笑,我和小暮可是很仰赖你的,而且你的能力那么好,来十间沈氏也不怕嘛。”沈磊猛灌他甜汤,就是想说服老弟回台北拯救想退隐想得快疯了的他。
“不要。”沈弈方已经算不清这是第几次他用坚决的态度来回拒他的要求了。
“弈方,你那间小公司也没什么好玩的了,沈氏这么大的集团要让给你,你怎么还不要啊?”沈磊真想敲他的脑袋,什么时候不倔强,偏偏谈到沈氏的时候才会摆出那副酷得不能再酷的样子。
“大哥,公司小也是我苦心经营出来的,更何况我们公司有二、三十个员工了,在彰化地区算是相当有规模的了。”他大哥的嘴真的很坏,说什么都那么直接又刻薄,要不是真的很了解他大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然的话,他会真以为是在贬损他。
“是啦、是啦,你很伟大啦。”沈磊停顿了会儿,随后说:“小暮说除非你要在彰化有个家庭,否则实在没有不回来接沈氏的理由。我们前一阵子说的提议不是挺好的吗?”
“合并是不可能的事,大哥你也别想要把我的公司变成你旗下的子公司。我们两家贸易公司从事的工作项目完全不同,况且我们公司目前的营运状况十分良好,就算你真的想,但我的合伙人们可不见得会同意,别勉强了。”沈弈方转着原子笔,对沈磊的说法只想送五个字——痴人说梦话。凭什么他亲手建立起来的有信就要转成沈氏的子公司啊?门都没有。
“这么倔强啊?那你就找个人结婚好了,在半年之内如果你没结婚的话,你就乖乖地回来接沈氏。”沈磊丝毫不给他脑子有缓冲的时间,马上接着道:“小暮说你别想找唐纯儿那个女人,她很不喜欢她。”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我的终身大事岂能拿来当赌注?”真是荒诞不经,他沈弈方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要不要结婚还要他们来插手吗?这对夫妻真是害人精。
“是筹码,不是赌注。你如果结婚了,就不必回来接沈氏,这不是很好的筹码吗?可别随便找个女人结婚,那会害了人家的一生的;也别以为你随便找个女人结婚,我们就会放过你,必须真心相爱才能和人家结婚,知道吗?”沈磊不急不徐地转述着老婆向他交代的话。绝不是在陷害亲爱的弟弟,而是他也吊儿啷NB456地晃到二十八快九了,婚姻大事再不替他打算一下的话,他岂能算是个好兄长?
“知道了。”沈弈方发觉自己竟然乖乖地回话,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呀,如果我真是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的话,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相信凭他的条件想找个女人订定临时婚约,应该也有一大卡车的女人抢着排队。
“谢谢你提醒我们你有可能会这么做,但是,亲爱的弟弟啊,你想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的话,奉劝你还是打消念头,一旦被不喜欢的女人缠上的话,你是一辈子也脱不了身的,有哪个女人会放过你这条大鱼的?况且你也不想害了女孩子的一生吧,要是让人家知道你娶她是有目的,那人家可是会很伤心的。”这番话也是老婆教他的,她说弈方有可能会找个滥竽来充数,没想到一切真如她所说的。
“也对哦。”想想也真有道理,到时候真的结婚了,女方却不肯依言离去的话,他可是甩都甩不掉,娶不爱的人又很对不起对方。
“那就这样啦,在明年农历过年之前,我和小暮希望能接到你的喜帖。拜拜。”
语毕,只剩被挂掉的急促嘟嘟声回响在沈弈方的耳际。他搔搔头,不解的眼神呼应着脑子里的疑惑。
他有说好吗?他有答应他这个荒唐的建议吗?为什么大哥说的话好像他已经答应他们,而他却迟迟无法反驳呢?
“砰!”
他恨恨地拍击着桌面,恨不得马上上台北砍了他们夫妻两人;但,如果他这个时候上去了,他们搞不好会拍手欢呼,以为他改变心意要回去接沈氏了。
难不成他真的要去找个女人结婚吗?他不想害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真心相爱?多难的事啊。
“小暮,你真的有把握弈方会照我们的话去做吗?”沈磊有些不安地问着坐在身边看书的老婆。
“嘻、嘻。”古小暮绽开一个蕴藏深机的笑容,头颅轻倚着他的肩膀,诚实地道:“没把握。”
沈磊讶异地看着她一脸的沉静,有些埋怨地问:
“你没把握的话,怎么会叫我去演坏人哪?”要不是小暮说生活有点无趣的话,他也不会提议说去捉弄一下在彰化的弟弟,而小暮马上附和,并想出要弈方在半年内结婚的点子,现在她又没兴趣了吗?
“其实,不管弈方答不答应,我们都不会再要求弈方一定得回来接沈氏了,反正无聊嘛,吓吓他也好。你想想看弈方一定很头大,不结婚就得回来接沈氏,要结婚又没对象,他一定不想接沈氏,又不想随便找个女人结婚,所以一定会找个真心喜爱的女人结婚的。”这个玩笑对他们本身一点坏处也没有,何乐不为呢?
“还是你聪明。”沈磊充满溺爱地揉揉她柔细的发丝,眼中净是赞赏。
古小暮娇睨了他一眼,不忘他们之间的打赌。
“说好了,如果弈方真的结婚了的话,你要陪我到荷兰玩一个礼拜的哦,不准反悔。”要不是冲着有荷兰可以去,又有老公陪的话,她还真懒得想法子整沈弈方。
沈磊将她转身,额头抵着她的,认真地道:
“我说的话和我爱你的心一样,永远都不后悔。”他都栽在她手上了,如何能说话不算话呢?
“嘻、嘻。爱你。”古小暮张开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爱你。”沈磊也紧紧地回拥着她,亲吻着她的发丝。
傍晚时分,西边天空泛着紫蓝色的霞光,火轮是颗橘红色的星球。不经意飞过火轮底下的一支赛鸽队伍,更增添天空丰富的气氛。
黑暗在火轮沉下之前,悄悄地爬上东边宽阔无际的穹苍,终将侵入每个人的心里,使人更加脆弱与无助,迫不及待地击破每个人自以为坚固的心房。
每个活在这地球上的人都为着一种目的而存活着,无论是为着自己或为着别人,是努力地想挣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还是只要能活一天过一天就好,总之每个人都想照着自己的方式活得精采。
用精采的心态来过一个平凡的人生,这就是齐若玫目前的写照吧。
站在萧家占地约百来坪的大别墅铁门前,齐若玫整整自己有些皱的衣服,期待着能有人发现她已经呆站了近十分钟。只是这扇铁门到萧家的主屋其实还距离二十公尺,到目前为止仍不见有人经过她面前,但按下门铃又是件极需要力量和勇气的事。
于是,她就这么琢磨了许久,现在时间是晚上六点半,而箫家的开饭时间是六点整,看来她是捡了个不巧的时间来了。母亲吃一顿饭通常要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她说这样才是吃饭,不把吃饭当每天的习惯,而要把吃饭当成一种高级享受。去!她要每天能有馄饨面吃就很偷笑了,哪像她啊,山珍海味吃不尽,还爱摆场面,讲究一大堆筷子、汤匙、叉子、盘子的。
这样看来,她是非得鼓起勇气按下门铃不可了。
当她举起手伸出食指要按下对讲机上那颗黑色的按键时,对讲机却突兀地发出了声音。
“喂!你到底还要站多久啊?”一阵女声毫不客气地响起。
齐若玫先是被吓了一跳,她拍拍胸脯平下心,经由对讲机传出来的声音有些粗糙,但听得出来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只是态度不是非常有礼。
萧老头的眼光出了问题了吗?请这种没礼貌的看门狗,她颇不悦地自忖着。
“你到底要干嘛啊?站在我们家门前这么久,连声音也不出,站在那边跟个傻瓜一样,想抢劫的话,请你找别的地方。”女孩毫不斟酌自己的用词,说话十分莽撞。
齐若玫听得嘴角抽搐。她说她像个傻瓜一样,是吗?她倒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把这个名词用在她身上。
“既然你知道我站在这里很久了,你也不出声,难不成你也是个傻瓜二号啊?萧家的待客之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她还算心平气和地道。
“我……”女孩气结得无语回应,一个声音又响起。
“小如啊,有客人吗?”
“啊,林总管,有个女孩子好奇怪哦,她站在门口很久了,可是又没按门铃,我担心、我担心她是不是坏人……所以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耶。”女孩凶恶态度霎时变得软弱胆小。
“哦?我看一下。”林总管走到监视器前,观看了下萤幕,暗叫了声糟糕。
对话传到齐若玫的耳里,她大概了解目前的状况。这个叫小如的,刚才的态度和中午接电话的女孩子可说是截然不同,要不是声音有些相似,她还真怀疑萧家是不是请了两个同样叫小如的佣人,偏偏她最后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中午那个被她吼了两三声就哭出来的女孩。
齐若玫朝着设置在柱子上的监视摄影机比了个胜利的V手势,她都忘了萧家有监视器了,那小如八成也看了她很久,看了很久又不出声,看来也是个居心叵测的人。
“齐小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这就开门,您就自个儿进来吧。”林总管满怀着歉意要替她开门。
电子锁一开,齐若玫收起胜利手势,大剌剌地走进萧家大院。
“啊,她就是中午打电话来的齐小姐啊,长得好可爱呢。”葛小如向林总管说着,天真的眼眸还眨了两下。
“是啊,是齐小姐啊。”麻烦的代言人哪!林总管离开了监视器前,徐步到餐厅里,他得去向夫人通报一下。
“那我一定要去看一下齐小姐的庐山真面目哦。”葛小如看着监视器的萤幕,眼底有狡猾的眸光,戴上了微笑的面具后,她向身边正在打盹的守卫说:“张先生,醒醒喽,我现在没空帮你看门了。”
守卫张先生朝她挥挥手,表示听到她的话,仍继续打瞌睡着。
“齐小姐,好可爱呢。”葛小如离开时仍在说着,眼底的闪烁无人能解。
以蓝色为主色漆成的萧家客厅,摆置着一组天蓝色的沙发,淡蓝色的窗帘在门前灯的照射下,发散着沉静的气息,与客厅内诡异的氛围是如此不相衬。
齐若玫坐在沙发上,喝着佣人端上来的柳橙果汁,怪异地看了杯里一眼,发现没有颗粒浮在上面,而且太甜了些,她开口问道:
“这是百分之百的柳橙汁吗?加了不少水吧。”
负责招待她的厨娘脸色微赧,为难地解释着:
“真是抱歉了,不知道齐小姐今天会回来,所以没有买柳橙,只好用市面上贩卖的柳橙汁来招待您了。”
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特别怪,连喝果汁都要求要现榨的,还要百分之百,一颗柳橙也才挤出那么一点点的汁而已,等挤完一杯五百西西的柳橙汁,她大小姐可能又要发飙了。
“哦,这意思就是说我以后要来的时候,最好是对全世界发布一下消息,好让你做一下准备就对了,我知道了。”齐若玫正在气头上,所以也不顾她是在萧家做了十年的厨娘,口气有些嘲讽。
“不、不,我没这个意思。”厨娘马上急着澄清。
真是作孽哦,老爷想挑一个貌美的女人续弦倒罢了,怎知她还带了个拖油瓶,母女俩嘴都刁得很,母亲吃饭讲究排场,女儿老爱要求她做百分之百的果汁,要不是念在老爷待她还不薄,而新夫人脾气也算不错,她女儿心地还满善良,否则她早就求去不下百次了。
“哈、哈,我当然知道你没这个意思啦,逗你而已啦。”齐若玫端起杯子,吸管咻咻地喝完了整杯的果汁。
在外面过了三、四年的住宿生活,三餐有得吃就很好了,哪还有资格喝什么百分之百的果汁啊,但说也奇怪,她每来一回都演这种烂把戏,怎么厨娘还会被她吓到呢?不过,是她的不对,她忏悔。
“谢谢,齐小姐还要一杯吗?”厨娘弯身询问着。
“不用了,谢谢。”齐若玫朝她绽开了个感谢的笑容。
厨娘擦擦头上的冷汗,在齐若玫的答应下帮她收了杯子,退回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