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不巧,那天我一个朋友也要结婚了,他找好的伴郎中有一个人那天刚好要进手术房开刀,临时找了我去。”受人之托,必须忠人之事。这是他立身处世的座右铭之一,守信对一个生意人是重要的原则。“我都说好了,要是我临时说不去会给他增麻烦,所以只好对你抱歉了。”
“什么嘛,真的不行哦,好好的一个老板偏偏要去当人家的伴郎,干嘛不直接找你当主婚人就好了?”齐若玫难免失望,这教她如何去向葛平萱解释呢?事关她的面子耶,她可不想让班上的那些大嘴婆看笑话。
“主婚人?”想起这个,沈弈方还真是欲哭无泪啊。“我是很想当主婚人,但是有人抢先我一步;不过,论知名度和在商场上的重要性,那人是比我厉害了很多。”
“谁啊?能比你还厉害,在我的心目中,你能帮我进到公司里工作,是最厉害的人了。”齐若玫一副崇拜的口吻,把他当作她的救世主一样地景仰着。
“你能不能少提这件事?我可是一点也不引以为傲啊。”沈弈方十分无奈地道。看着齐若玫双眼仍是无辜地闪亮着,他放弃对她说教。“那个人是台北沈氏集团的总裁,在商场上他是老手了,而我还算是新人,当然只能当当伴郎。”
“沈氏集团的总裁?不就是老板您家的大哥吗?”齐若玫双眼倏地绽放着前所未有的晶亮。
齐若玫过于兴奋的反应着实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口气有些汜酸地道:
“怎么?你很崇拜他吗?别想了你,他早就结婚了,爱他的老婆爱得要死。”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齐若玫娇睨了他一眼。他凭什么以为她会对一个有妇之夫感兴趣啊?沈磊可是商天祈的偶像呢,要是学长也能看到他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还不都是你说的,害我都不想去我同学那边了。听说你大哥长得很帅耶,有没有比你还帅啊?他是酷酷的,还是幽默的?我好想看一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哦。”
重要的是,他大哥知不知道他的弟弟是个同性恋啊?
“没见过面的,你就这么喜欢了,怎么我这个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弟弟却不让你这么着迷啊?”他很不是滋味地说着,心里难以抚平的骚动全是因为她,他是在吃醋没错,只是她知道吗?
齐若玫愣了会儿。她怎么在平常的空气中闻到一股很强的酸味啊?不可能的,她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
“你当然也很好啊,帮我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帮了我这么多,我很感谢你,把你当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一样看待呢。”说这么多好话,他该不会又生气吧。
原来她只把他当恩人,一个能让她进有信工作的恩人。“恩人”,他憎恨极了这个名词,好像他对她有任何不轨的想法都是很罪恶的。他只不过有时候会想抱抱她、亲亲她而已;只不过想知道开始牵挂一个人会是怎么样的感觉。
天哪!他在想些什么啊?她才不过十九岁,对他而言只是个小女孩哩,他竟然会有那些荒谬的想法,这算什么啊?这代表他喜欢上她了吗?说真的,其实她也是个满不错的女孩子,脾气凶恶但心地善良,尤其是她炯炯有神的眼睛,随时都充满着欢乐,想追她的人一定是不在少数,他追得过那些年轻小伙子吗?
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齐若玫毫不客气地拍了下他的头顶,丝毫没有上主下从的观念。她以讨债的口吻说道:
“好了啦,你还在东想西想什么啊?还不赶快打完,我下班之前要交的耶。”
天底下一定没有像他这样被下属虐待的老板。沈弈方把焦点放回电脑萤幕上,开始敲敲打打,打了一段后,感觉到肩膀上有股沉重感。他转过头才知道是齐若玫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你真的很过分了。”沈弈方低声道,眼神却是异常地温柔及宽容。
他情难自禁地轻啄了下她的唇,一股浓郁的情愫突涌而上,和谐的气氛包围着他们俩,就像……真正的情人一样。
太阳西沉之时,齐若玫带着睡眼惺忪的商天祈来到了喜帖上的宴客地点。
“呵、呵,排场还挺大的嘛。”齐若玫又妒又羡地道。
宴客的地点是在男方的家中,采欧式自助用餐。庭园式的欧洲别墅,占地约百来坪,围墙外全停满了车辆,挤得水泄不通。想男方必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偏偏自已不能把沈弈方给拉来做男伴,得带身边这个刚睡醒的家伙。虽然是长得英俊潇洒,但光瞧他身上这套皱得跟酸菜一样的西装,整个人的气势都全没了。
“是满有排场的。”商天祈打了个呵欠,对这个灯光辉煌的地方全然是没兴趣。
“你可不可以不要打呵欠了?”齐若玫咬牙切齿地道。
“学妹,我可是今天下午一点才睡的耶,赶报告赶得都快虚脱了,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睡觉,偏偏你又拉我来参加什么烂婚礼的。”商天祈耙耙乱得跟鸟巢似的头发,止不住连连的呵欠。
“你以为我真的想带你来吗?早知道你今天这么懒散,我还不想带你出来丢人现眼呢。还不是沈弈方有事,否则我都跟人家说好要带他来了。”齐若玫颇埋怨地嘟着嘴。“我和葛平萱在欧恒的时候就很不对盘了,现在她都捞到一个白领阶级的人当老公了,而我呢?难不成要一辈子都和你厮混吗?当然要找上得了台面的人当我的男伴喽,没想到沈弈方早和别人说好要去当伴郎了,真不够意思。”
“你少抱怨了好不好?”瞧她把他说得一点价值也没有的样子,商天祈气得是横眉竖眼。“有人肯陪你来就很不错了,还这么不知道要感谢,想我商天祈在欧恒的时候也是很多人追啊。”
“好汉不提当年勇。”齐若玫瞪了他一眼,随即说:“快进去吧,喜帖上面六点半开席呢,再不快点,我们就等着吃‘菜尾’了。”
想拖着商天祈的手臂往前走,却发觉他是动也不动地杵在当场。齐若玫叹了口气,又回到他面前,不解地问道:
“商先生,你还在发什么呆啊?我说的话你是没听见吗?”
商天祈看也不看她一下,只轻轻地丢下一句:
“跟我走。”挣脱了齐若玫紧锢着的手,他大步向前迈去。
“喂、喂,你要去哪里啊?我肚子很饿耶。”齐若玫在他身后无力地叫道。见他头也不回,只好提起力气追上前去。
商天祈的步伐在快和一对夫妇撞上前突兀地停住,害得紧追在后的齐若玫一头撞上,痛得掩鼻轻呼。
“商天祈你要死啦,要煞车也不会通知一声。”齐若玫捶了下他宽阔的背膀,不料商天祈整个注意力只放在面前的夫妇上,全然不理会她的哀呼。
“沈先生你好,很高兴能见到你……和沈夫人。”商天祈难掩喜色地上前握住对方尚未伸出的手,神情十分地激动。
齐若玫好奇着谁能吸引住她那向来不轻易和人寒暄的学长。她从商天祈身后站了出来,狐疑的眼神不断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女。
“学长,他们是谁啊?”男的长得是英俊带着严酷,女的长得平凡,但平凡中又带着一股很脱俗的气质,她无法用言语说明。
只是,她总觉得男人很熟悉,好像曾经见过面;像他这么帅的男人,她应该是过目就不会忘的啊。
“他们是北部‘沈氏集团’的总裁及总裁夫人。”商天祈偏过头朝一脸无知的她道。沈氏集团的总裁沈磊可是他的偶像呢,但得先说明,他崇拜的是他的商业手腕而不是他过人的外表。
“什么?”齐若玫惊讶地眨眨眼,想再次确定他们的身分。“学长,你说这个男的是‘沈氏’的总裁,那也就是——”
“你老板的哥哥。”商天祈毫不迟疑地替她接了下句话。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呢?我家老板说他和他哥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齐若玫简直不敢相信目前的状况,沈弈方他哥要是在这里的话,那不就代表他们参加的婚礼是同一对夫妇的婚礼吗?
“这就是说你们两个是擦肩而过了,真是乌龙。”要是知道沈磊也会来到的话,他就不穿这身颓废的衣服了,都怪若玫没先确定好。
“哦,气死我了,等我逮到他的时候,他就惨了。”齐若玫义愤填膺地卷起袖子,丢下商天祈及沈磊夫妇兀自往会场走去。
目送她的离去后,商天祈十分抱歉地朝他们夫妇道:
“对不起,我学妹和你弟弟之间有些误会,现在找他去了。”
“她认识弈方?”沈磊扬眉道。虽尚未得知女孩的姓名,但活泼的模样还算能讨他的喜欢。
“弈方的结婚对象吗?那个女孩看起很年轻。”古小暮淡然地道。
“还好啊,你嫁给我的时候不也才二十出头而已吗?”沈磊温柔的眼神不断地注视着身边的另一半,也只有在看她时,他严厉的眼神才会这么温和。
“那是因为我没有理由不嫁给你。”古小暮云清风淡地道。两人的过去也是风风雨雨,也曾让她面临生死关头,但她还是嫁给了最爱的男人,只因她离不开他。
“那是你最聪明的决定了。”沈磊低笑了几声,亲吻了下她的脸颊。
“咳、咳,对不起,容我插一下话好吗?”商天祈虽不想打破他们之间的浓情,但为了他的学妹着想,他必须确定一件事。
“请说。”差点忘了还有人在场,沈磊快速地答道。
“你弟弟是同性恋吗?”商天祈知道这个问题很不合宜,但他仍硬着头皮问了。
本以为沈氏夫妇会对这个荒诞的问题而忿怒,没想到他们却笑开了。
“弈方怎么会是同性恋呢?”沈磊笑咧着嘴,这是他听过最好笑的事。这个颓丧的帅小子怎么会有此一说呢?他很好奇。
“弈方很正常,今天沈磊会来当主婚人的原因之一,是因为有很多女孩很心仪弈方,就算是个小型的相亲会喽。”古小暮笑得狡黠,一反方才的沉静。
“听起来很不幸。”商天祈双腿开始发抖。要是学妹看到一大堆女人围着她的老板的话,她大概又要发火了,他最好赶快找到她。“不瞒您说,我学妹一直以为他是同性恋,目前又和她的母亲在赌气,说要找个男人嫁掉好来气气她母亲,所以才拗着他进到他的公司上班,对待他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同性恋,所以,她要是知道他的老板不是同性恋的话,她可能会疯掉。但是,为了她的幸福着想,我最好还是去告诉她这个坏消息。”
“满有趣的样子。”古小暮等不及要看这场好戏,眼底那股恶作剧的光芒愈来愈闪亮。
“看到她的话,我们会告诉她你有事找她。”沈磊向他微微点头,挽着另一半朝宴客的中庭走去。
“有得瞧的了。”商天祈看他们离开后,一个转头又愣在当场。“齐妈妈?萧太太?她怎么也来了……”
范华英由夫婿萧汉辰牵下车,夫妇俩表现得兼鲽情深,眼神不时地交流着最深的情感,似乎没注意到另一头紧张得冒汗的商天祈。
丝毫不敢浪费半分的时间,他提起脚跟遮遮掩掩地混入进出的人群里,生怕晚个一秒找到齐若玫,事情的发展就会严重得不可收拾。
原以为在教堂里举行完婚礼后,他这个伴郎的角色也就可以跟着休息了,没想到新郎倌硬是拉着他参加晚宴,考虑当时还有外人在场他不好推辞,但任何人一旦面临这种“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场面,任谁也会想直接晕倒算了。
才谢绝了一位小家碧玉型佳人的敬酒,接着黏上的是刚从一个男人怀里挣脱出来的唐纯儿,和那日在欧恒向他表白为他所拒绝的女孩子。见鬼的那个女孩子竟然是新娘子的堂妹,还安排她当伴娘和他同一对。天知道他倒了什么楣,最讨厌的脸孔全出现在他眼前了。
他真的不想有这种艳福不浅的桃花运呢,偏偏又不好意思从宴会中离席,只好僵着笑脸同人寒暄。
“弈方、弈方,等我一下嘛。”葛小如拿了盘生菜沙拉,踩着高跟鞋的脚步有些不稳,但她仍努力地在沈弈方的身旁挤出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这一定是神的旨意,能让她和心上人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见面。和他可是配成一对的伴郎伴娘呢,教她怎能不心生美好的幻想,也许和他结婚的时候,他们也会是人人眼中最美丽的一对佳偶呢。
沈弈方手肘支在餐桌上,无奈地吐了口气。他最近的生活实在是不太平静,办公室里有个齐若玫老爱烦他,到了外面又……这能怪他招蜂引蝶吗?
“喂,你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羞耻啊?没看到弈方不想理你吗?还一直贴上来。”唐纯儿毫不客气地出言刻薄她。好不容易逮到今天这个机会能与沈弈方相见,没想到却跑出一个厚脸皮到了极点的女人,死黏着她的弈方不放。
葛小如明眼地看出唐纯儿有着和她一样的企图,但她可不想来古人那一套“两女共事一夫”的蠢事;她要的,只有她能得到,就像萧家的大小姐只能有一个,非她不可。
“说我不知羞耻,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还不是个有钱骄纵的大小姐,一点礼貌也不懂。你难道没见着弈方连看也不看你一眼吗?还在那边装高尚,当自己是块黄金啊?”葛小如轻哼了声,无礼的眼光打量了她全身上下,然后十分轻蔑地道:“是哦,是块黄金,就不知道是哪儿的黄金,是矿坑里头的,还是——路上的。”
“你……你怎么这没知识、没教养。”唐纯儿气得脸色霎时白了一半。
“我没知识,是因为我今年才十八岁,太年轻了,书读得不多。敢问阿姨你几岁啦?”葛小如气势凌人地指着她的鼻头问道,一点面子也不留。“至于我没教养,哎哟,我又不是铁的纪律、爱的教育时代的小女生,而你读的书也比我多,家庭环境也比我好得太多太多了。和我一般见识,是谁比较没教养呢?你说。”
所有的矛头全指回了原想先发制人的唐纯儿,教她只能紧咬着下唇把一切的气全给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是谁生得你一张嘴这么刁钻,我可真想知道。”唐纯儿按捺住满腹的火气。这个小女孩年纪轻轻,说话一点儿也不饶人,带刺得很哩。
“没什么,多多磨练喽。”葛小如一副没什么了不起地道,然后朝沈弈方漾着甜孜孜的笑容,轻声细语地道:“对不对啊,弈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