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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小精灵 page 6 作者:杨晓静

  “停停停,”他举手制止她继续。“你刚才说,有个鬼来找你?”

  她有点失去耐心了。“难道我国语不标准吗?算了,迷糊鬼,你自我介绍好了。”

  迷糊鬼咳了两声。“你好,初次见面……不对,我已经见过你了,是你还没有见过我……也不对,唉呀,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啦!”

  一个鬼?难道真是鬼在说话?席培铭用力搓揉太阳穴,试着让自己相信这并不是在梦境,真的有一个鬼在身边。他想开口,张大嘴才发现发不出声音。

  “完了,他吓呆了。我忘了培培胆子其实很小!”沈蓓珊很同情的用手拍拍他的头,好像摸小狗一样。“不怕,不怕,乖,蓓蓓疼。”

  “可是我以为,那才是遇见鬼的正常反应。”迷糊鬼嗫嚅的表示意见。

  还好,沈蓓珊没有听懂。对着目瞪口呆的席培铭,她一个劲儿把关於迷糊鬼的事全说了出来。当然,也少不了招供派狗给他“特别照顾”的事。说完,她无奈的表示∶“所以,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了。”

  看他眼神明显的在打量自己,沈蓓珊满心烦躁。“你还不相信我吗?”

  “不相信……”他很痛苦的用手掌揉脸。“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没神经的女人。”

  “什么?”

  席培铭将手从脸上移开,伸过去按着她肩头。“如果是个平常的女人,不,男人也一样,乍然遇见鬼只怕会吓昏过去,而你……居然还很高兴的和他讨论合作开马戏团……蓓蓓,我一直以为你是胆子大,但今天我才发现那叫做迟━━顿!”为了怕她听不懂,还刻意放慢速度,字字清晰的说。

  “英雄所见略同。我深有同感。”迷糊鬼的声音冒出来,他实在已经憋不住了。

  席培铭猛然抬起头,迅速望望四周。

  “对不起,我以为你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迷糊鬼内疚的表示。

  席培铭大口吸着气。“没什么,我没事,只是……有点吓一跳而已,对,吓一跳。”

  “既然如此,我们的会议就开始了。”沈蓓珊语调快乐的宣布∶“今天的议题是……鬼魂应该如何在人类世界里生存!”

  “不对,不对,应该是……如何帮鬼魂回归本位。”迷糊鬼很怕她是认真的。

  “唉,你当我是白痴啊,那当然是第一议题罗。只不过,万一讨论不出方法,或者方法行不通,我们只好想后路呀!瞧我多有远见呵。”她相当佩服自己。

  看着沈蓓珊和“空气”一来一往的对话,席培铭还是傻了眼。

  “怎么了,你都不说话?”她推推他。“我们是来请你想办法,不是来欣赏你发呆的表情。”

  席培铭勉励自己不能输给一个神经迟钝的女人。整理好思绪,再清过嗓子后才提议∶“眼前这个问题,其实重点不在於如何送他回本位,而是如何帮他投胎转世。”他还不习惯对空气说话,所以看着沈蓓珊说。“也许有……不用送他回本位也能投胎的方法……比方说,找和尚念经?唉,我真蠢,他家人应该做过这些仪式了,要是有用的话,他就不需要来找你了。”

  “找和尚念经?听起来的确是个满蠢的主意。”她不怪他,“没办法,你的脑袋始终没有我好。说不定他们家信的是基督教呢!”

  迷糊鬼没有说话。

  “喂,出声嘛,给点意见啊!要投胎的是你,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可行的方法呢?”

  “坦白说,我不知道超度有没有用,因为……我家人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我告诉过你,不久之前警方才找到我的尸体,由於无法辨认身份,当然也不会通知我家人……十年前我是负气离家出走的,所以这几年来,家人都以为我失踪了。我哥至今还不放弃寻找我。因此没有人帮我……超度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终於隐遁在黑暗中。

  沈蓓珊用力抽了一下鼻子。“好可怜,你真是个很可怜的鬼耶……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竟然连葬礼也没有……”

  “你不要这样嘛,弄得我也想哭了……”迷糊鬼的声音也开始带着哭音。

  眼看一人一鬼随时都会放声大哭起来,席培铭哭笑不得之馀,却隐隐感到整桩事情不太对头。他仔细回想沈蓓珊告诉他的每一句话,想从其中整理出头绪来。

  “老兄,你叫什么名字?”他抬头对天空说。“我不想老把鬼字挂在嘴边。”

  “我?”迷糊鬼停止啜泣。“我姓凌,凌子舜。”

  “啊,你怎么没告诉过我?”沈蓓珊不平的嚷嚷起来,像个没分到糖果的小孩。

  “奇怪,你又没问我。”

  “可是,你知道我的名字,而我不知道你的……”

  “嘘!”席培铭制止她继续玩绕口令。“别打断我的思路,保持安静……很好。凌子舜,你说你不知道自己的死因,你家人都以为你失踪了。而很多年以后,警察在山谷里找到你的尸体,不,应该说,你相信那是你的尸体,对吗?”

  “对。”

  “哪个山谷?”

  凌子舜说出一个冷僻的地名。

  “从来没听过。”沈蓓珊很疑惑,“迷糊鬼,不,凌子舜,你跑去那里作什么?”

  “不记得了。”他的声音有点犹豫。“我想不出为什么会跑到山里去。”

  “那你记得些什么?”席培铭接着问∶“像……你为什么会离家?最后是和谁在一起的?又做了什么事呢?”

  “当时我和家人吵架,一气之下我就离开家,去好朋友家中住了两天。两天之后,趁朋友不在,我留了张纸条告别,然后就离开了他家。”凌子舜停顿半晌。“接下来的事,就记不清楚了。等我再有记忆时,大约就是在沈蓓珊她们玩碟仙的时候。”

  席培铭思索着。“既然如此,我们要怎么确定……那真的是你的尸体?”

  “我十分确定。”凌子舜回答∶“坦白说,这十年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的神智始终昏昏沈沈,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一会儿在这,一会儿在那,四处飘荡,无处是家。直到某天,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山谷里,而眼前见到的却是自己的尸体,两名警员站在一旁……一瞬间,我才完全明白自己是死了,从他们的话里知道我是从山上跌下来死的,警方相信是意外失足。”

  “我明白了,但是,我想要的是实际的证明。”

  沈蓓珊举起手,“我有建议,能不能请你家人去认呢?”

  “不,请不要这么做。”凌子舜的声音很紧张。“我家人以为我还活着,我宁愿……宁愿让他们继续这样想,我不要爸妈知道我死了,那实在太惨忍……”

  “我懂你的心情。”席培铭叹气。“何况,现实上我们也没办法通知你家人。总不能去见你父母,说我们相信你儿子凌子舜死了,尸体在某某山谷,请去认尸。当然我们更不能告诉警察,我们遇见个鬼,他说这尸体是他,请去调查一下。”

  “说的也是。”沈蓓珊觉得有理,奇怪自己想不到这层。“托梦如何?”

  “我不会。”凌子舜疑惑道∶“我不明白,你们这许多问题和我投胎有什么关系?”

  “大概没关系。我只是喜欢把问题弄清楚。”席培铭看看手表,时间太晚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们回去再讨论。”

  沈蓓珊一怔,“回去哪里?”

  “我是在跟凌子舜说话。”他拉着她站起来。“当然会先送你回家。”

  “你要我跟你去哪里?”凌子舜问。

  席培铭耸耸肩,故作轻松的说∶“跟我回家。再怎么说,你是个男的,总不能二十四小时跟在蓓蓓身边吧?那样……太不像话了。”

  “为什么不像话?”沈蓓珊大惑不解。

  席培铭讶异的看着她。“你不在意?一个看不见的男鬼随时跟在你身边?你睡觉、换衣服、甚至洗澡……他都在身边?”

  “我会叫他离开啊。”她说的理所当然。“何况,要看也已经看过了……”

  “什么?”他咆哮。

  “凌子舜已经偷看过我洗澡了呀!”她居然面不改色。“他还很称赞我的身材哦!”

  “我没有!”这次是凌子舜咆哮。

  “你胆敢否认?”沈蓓珊双手叉腰,表情很凶恶。

  “不,我是说,我没有称赞你的身材。”他急急辩解,但效果更糟。

  席培铭的脸部肌肉扭曲成一团。“这么说,你承认你偷看蓓蓓洗澡?”

  面对两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自己打入地府的人,凌子舜决定最好的解决方法是“闷声大发财”。反正,他们又看不见自己……

  “他不出声了。”沈蓓珊很羡慕,“当鬼真不错,我们又抓不到他。”

  “凌子舜,我知道你还在,”席培铭仰天对空气说,“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二十四小时跟在我身边,不准再去找蓓蓓。等我回家以后,如果听不见你声音的话,我和蓓蓓就再也不帮你了。”

  “你要回哪里的家啊?”她问。

  “老家。”他轻轻揽着她的肩头,向着公园外走。“会不会冷?”

  沈蓓珊摇摇头表示不冷。“好怀念你家那间屋子,记得我们在里面冒险……”席家的老屋子是他们俩小时候经常游玩的地方。

  “我们的秘密房间。”他笑了,“就我们两个人知道。”

  “你想,我明天能不能去玩?还是你有事?”她好想再看看那个“秘密房间”。

  “没有。那我明天去接你。”席培铭怕她冷,加快脚步走向车子。

  两人沈默的走了一会儿,大半的思绪都还在凌子舜身上打转。

  “真奇怪啊真奇怪,特地跑到山里去送死?”她喃喃自语着。

  风声变遽了,冷冷的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几片叶子跌落在脚边。

  席培铭停下脚步,感觉身上起了一阵寒意,彷佛听见求救的惨叫从远处某山里传来,山谷响起回声,一遍又一遍……

  “你说的对,真是太奇怪了。”

  第四章

  4.1

  “哇啊!可爱的房子,久久久……违了,我来了!”

  一踏进傍山而建的席家老屋,沈蓓珊就不停大呼小叫。她楼下楼上跑着,来回巡视每一个有儿时记忆的房间。紫色长裙像朵盛开的郁金香,随着她的移动在整间屋子里飞啊转啊。

  席培铭很有耐心,陪着她在这间三层楼高的大屋子里四处参观。事实上,当他两天前重回到阔别十年的老家时,也和沈蓓珊一样,欲罢不能的在每间房里流连,只是没像她这样嚷嚷,唯恐全世界不知道她有多么兴奋。

  “席妈妈每次都在这里帮我梳头!记得吗?培培。”“看呀,墙上这块是我们弄脏的,还被席伯伯罚站呢!”“这个老冰箱还能用啊!”“哇,这张书桌还在,我们在这里作灯笼的嘛,喏,这是你用美工刀划的刻痕。”“咦,这个摆饰,是不是我们玩丢圈圈套来的那个?”“啧,这块墙壁已经褪色了,应该把窗帘拉起来。”“还有……”“记不记得……”

  回到这里,除了怀念,席培铭的心情是感伤多於喜悦,每样家具,每项摆饰,都提醒他再也回不来的童年生活。感伤到最后,他甚至起冲动想逃出这间屋子,不想再待在里面被回忆窒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觉到重回旧地的喜悦,是蓓蓓让这栋屋子又活了起来,他这么相信。过去两天,一个人待在这栋大屋子里毕竟是太沈闷了。

  “你怎么睡在客房?”她看见席培铭把自己安置在一楼客房,不解的问。

  “嫌行李搬上搬下麻烦,反正只住几天而已。”他简单的回答。

  沈蓓珊一脸讶异。“怎么?你还要搬走吗?”

  “这里距离办公室实在太远了。我打算另外租个套房住就可以了。”

  “到了!”终於来到她刻意保留在最后的房间,也就是席培铭小时的卧房。“这里是我们的……基地。”她严肃而隆重的表情,好像要进入的是皇宫内院一样。

  “嗯。”席培铭配合她营造出来的戏剧气氛,缓缓转动门把手。门轴发出嘎一声,多年未上油的门应声而开。

  他侧身贴着门板,让她先进去。长发擦过他鼻下,痒痒的,香香的,是苹果的味道。

  房间里的摆设,完全和他与母亲被爷爷带离台湾之前一样。陪伴他多年的书桌和床铺,此刻看来像小人国的家具。看见墙壁上测量身高的刻痕才知道自己从前这么矮,贴在床头的那位褪色的日本玉女明星已经结过两次婚,靠墙边的那个玩具箱里肯定还塞满了他的超合金机器人,地毯上那块黑色的污痕是蓓蓓受伤时留下的血迹……

  “就是这里,你不小心把我推倒,害我受伤。”她边说边把淡紫色长裙撩到大腿处,抬高腿,把以前受伤的地方指给他看。

  淡淡的紫色长裙,底下并没有穿丝袜,光滑圆润的膝盖上方有一抹淡淡的玫瑰色痕迹。席培铭知道她一向痛恨穿有束缚感的衣服,但他不明白,蓓蓓究竟知不知道这样的孩子举动对已经成熟的他来说,是一种过分的刺激?

  他把视线从她白晰的肌肤上移开,望向墙壁,说∶“你向前扑倒,肩膀撞到墙壁……”

  他说话的同时,沈蓓珊已经向着他望的方向走了过去。她轻巧的将玩具箱移开,露出墙上的一块方形嵌板。“然后我们就发现了这个基地中的秘密。”

  两人对望一笑。因为那一撞,原本被油漆遮盖的毫无细缝的嵌板受到震动,周围的油漆剥落少许,露出嵌板的形状。他们俩个好奇的敲敲打打,才发现嵌板背后的秘密。

  席培铭推动嵌板,嵌板向里面移动几公分。他再向上推,嵌板流利的向上滑动,直到完全隐没在墙里,墙壁也因此而出现一块方洞。

  他把头探到洞里朝上看,里面像一个甬道一样,向上延伸,砖墙上架着一道梯子。“里面还满干净的,要不要上去?”这是多馀的问话。

  沈蓓珊直接把他推到一边,一马当先的往洞里钻,顺着梯子向上爬,直到头碰到顶。和席培铭刚才的动作类似,她把双手平贴在头顶上的嵌板,然后向旁边滑动,直到一个方形的洞露出来。她迫不亟待的继续往上爬,头先露出洞外,双手再撑着地面把身体拉起。

  这里就是属於他们俩的“秘密房间”!这个仅仅四坪大小的空房间深藏在建筑物的三楼深处,入口即是席培铭的卧房。两个孩子发现这个秘密之后,陆续带了一些木板和椅垫上来。席培铭用木板钉了一个简陋的矮木桌,对当时的他们来说,这张像垃圾堆里检来的木桌可比书房里的豪华办公桌要来得动人百倍。他们常常带故事书和零食上来,一窝就是一下午。“去我们的秘密房间”是他们小时候最得意、最光荣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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