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部分人一样,他们把语言交换的地点定在麦当劳里。
非假日的早晨,整个单调划一的空间里顾容较少,也比较容易找到一处好位置。
“‘你、你、你要、不要喝、茶?’这、这句问、问句,用、用的、是、是‘要、不要’,不、不、是、‘没、没有’的、的‘没’……”苏姗儿将练习用的中文句型,大大地写在白纸上,但是一抬头,却发现“学生”心不在焉。“尼、尼克?”好奇怪,他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忘我?
她伸出柔荑在他眼前张开五指摇甩了好一阵子,蓝眼才慢慢集中焦点。
“Sorry,我没专心。”耙了耙金发,尼克心不在焉的模样勾撩出苏珊儿的好奇和柔软情愫。
“没、关系。”她建议道。“你、你有、心、心事?可、可、可以说、给、我听、听听、看。”
“不——嗯,没什么特别。”这种语言交换方式还满有效的,尼克已经能够提醒自己,自行订正一些错误的造句用法了。“只是我……嗯,有点homesick啦!”
“Home……sick……思、思乡、病?”这种语言交换方式对苏珊儿来说也受益良多呢!
“思乡病……”尼克长腿一伸,往身后椅背一靠,伸懒腰的姿态大刺刺的。“中文真的好多有趣,这种难过的情绪,说美丽很多。”
苏姗儿一笑,看见他慵懒的模样,倦意亦涌上心头。
她把眼镜拿下来,捏了捏纤细的鼻梁,再以双肘为枕,将下巴靠放,那模样就像吃饱喝足晒太阳的小猫咪,身后的落地玻璃窗拂人温暖的亮光,洒落在发顶上,形成一圈柔和的光晕。
尼克有些眩目了。
他看着她落垂在肩背上的长发辫,突然很想知道那些发丝挣脱橡皮圈的束缚,将会展现出什么样的风情?是丰润又蓬松?或是柔细又滑软的?
他有种亲呢的想法,想将手指伸入她放开的发丝间梳理,享受那种纤细的触感。
糟糕!他在想什么?
尼克不安地将长腿换边放下、交叠、再换边,身体中竟然有股隐约的、肉欲性的骚动……
“尼、尼克,你、你在想、想什、么?”重新戴上眼镜,微眯的灵魂之窗这才看得清楚他一脸不爽的垮相。“是、哪儿、不舒、舒服吗?”青涩的丑小鸭看不懂大野狼在“郁卒”些什么东东。
想该把你一口吃下去比较好,还是一点一点慢慢来味道比较美?“不有!不有!Homcsick!sick啦!”随便拿老调重弹理由堵她。
“你、会想、家啊……”苏姗儿动手翻起书页。“我、倒、倒是不、想,一点、点都、不想。”
那罕见的坚定口吻引起尼克的兴趣。原来她不是一直羞羞涩涩的安静模样,也会有这种较为激动的一面呢!
那么,如果她兴奋起来,又会是怎般风情?想着,他微侧目光,看看她受伤的脚已经不再肿大……莞尔的牵扬唇线。
“苏栅儿”连名带姓,尼克就是有办法叫得亲呢,仿佛油中掺了一丝的蜜,调和得浓稠无法分离。这是他用来撩拨、勾引、挑逗女人的调调。 “找时间,我们去淡水,在一起……玩。”
她猛地从书页上抬头震惊地瞪着他,好像他说的是火星话,而不是中文。这是……一场异性的邀约吗?虽是隔了有些厚度的镜片,她还是解读得出那双蓝眼中的亮光。她感觉自己脸红得都要烧起来了。
她曾经旁观过那种男人对美色感兴趣的眼光——但这回却是针对自己的。
尼克对她有兴趣,想跟她约会?霎时间,她感觉似乎体内一颗颗细胞都泡在酵母菌中活化起来,双唇甚至微颤着闭合不起来。
“那……好、好。”冷、冷静,苏姗儿,要冷、静。
但是……看着坐在对面、如天降王子般,对自己露出英俊笑容的尼克……她再也无法冷静、用平常心来看待。接下来的上课时间里,她一直无法如往常专心认真,倒是尼克在说完邀约后,神色自若、一如往常,让苏姗儿暗自纳闷,突然不确定他的邀约是认真的,还是讲着玩的?心情从亢奋的高峰很快跌荡到谷底。
中午前来麦当劳用餐的人数变多了,广播也响起服务小姐甜美的嗓音,请求原本使用座位念书、用功的人让出来给用餐者——课程也宣告告一段落结束。
“走了。”一如前几次上课,尼克一看见她要背起那只装着厚重书册的布袋,总先一步接手过去代劳,再很有绅士风度去搀扶她,免得她的左脚太吃力——换句话说,他自愿变成那把伍佰万雨伞,耐操又好用。
他们的座位在二楼,步下楼梯时,尼克忽地低头俯吻了她的耳朵一记,苏姗儿脚下险些踩了个空。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被吻的左耳持续发着热烫的温度——她知道,那是他在暗示自己的邀约是认真的,绝不是讲着玩。
是的,尼克的确是对苏姗儿的“美色”颇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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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夕阳金黄黄一轮,在渔人码头情侣双双对对的目送下,风风光光沉入水平线。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游客们还沉浸在那一刻金黄色的动感中,晚风就急急吹凉了起来,咻咻咻地拍打在他们的身上。
”冷……”苏姗儿将双掌并在一起,送到唇边呵暖,虽然穿着长长薄袖的上衣,肌肤仍冒出了些许鸡皮疙瘩。
一只大掌适时拨开租长起毛的发辫,为她披上一件薄外套,衣料上沾染淡淡的男性麝香。
“谢、谢谢。”苏姗儿只手抓紧领口,看看外套,再担心地仰视他。“可、是你、不、不冷、冷?’
他只穿着一件织料背心,肩头贲张出结实的线条,满不在乎地耸了耸。“天气在台湾都太热。”他如是说道。“这个温度,是春天在苏格兰。”
春天?都快九月中旬了呢!苏姗儿笑着承谢他的好意,也不知哪来的大发童心,竟伸出手心贴到他的肩头,上下来回用力蹭呀蹭了好几秒钟才又赶快收回手。
“我、我在、给、给你,”苏姗儿看尼克一脸问号的表情,笑得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摩、擦、擦生、生热!”
“热?”尼克细细咀嚼这个形容字眼。“是呀,热。”嗳昧的笑意跃上脸庞。
苏姗儿这个动作,还真的是Hot到他了。尼克故意突然把脸一板,然后一边一袖拉住披在她身上的薄外套,巧妙地将她卷入自己怀中。
“你就……嗯……”顿了一下,思考那句中文成语。“‘一直做好人’吧!我有好多地方在身体,要热!”他轻笑地看着她整张脸也跟着“热”起来,红艳得像朵蔷薇花。
“你、你、你……”又羞又气,苏姗儿个性或许内向单纯,但绝不单“蠢”,一下于就听懂他带有颜色的双关语——好!你在口头上吃掉我这么大一块豆腐,看我怎么啃回去!
她也没试图挣脱出他的怀中,反而像头斗牛一样,螓首“咚”地往他胸口撞过去。
“哎哟!”尼克叫了老大一声,假假地拧眉头、扁嘴巴,看得苏姗儿颇为得意,孩子气的欢呼一声,比个胜利的手势。
很好!尼克亦不甘示弱地将两根手指开成剪刀状一叉一合的,就往她的鼻子给剪下去。
“唔……喔……”她的声音闷哄哄的。“你、你可、可恶!放、放开、我——”柔荑不甘示弱攀附上他的手臂,使劲想扳开。
“哈哈!没放、没放!”尼克逗她已经逗上兴头了,另一只按在她腰上的大手不经意往下一滑——
整个经过只不过一眨眼。指尖触及圆臀富于弹性的线条——苏姗儿敏感的震颤一下,发出一记轻轻的喘息。
夕阳似乎在这一眨眼间静止了,晚风也静止了,人声喧哗更是静得一点渣渣都不剩。
颀长的人影俯下,娇小的则是踮起脚尖——
两方的唇舌第一回相触时都在犹豫、试探,舌尖品尝彼此的味道,香甜浓醉的滋味如上等的葡萄美酒,滋润勃发的欲潮,麝香与优雅的淡香混在一起,仿佛在暗喻着缠绵的氛氲——
“苏姗儿——”嘿嘿嘿,说不定大野狼今天有可能对小红帽更进一步哦?
在松开她的唇后,尼克马上就将手偷袭到她的胸上。
“哈——”在他“盗上一垒”时,苏姗儿忽地仰头,眼睛一闭,嘴巴一张——在笑?
“哈、哈、哈——”她真的在笑!而且还准备要好好仰天大笑?尼克瞪着她摆好的架式。“哈——啾!”噗噗噗,大滴大滴的水珠喷溅,全数落在他搭上她胸部的大手上。
“……”夕阳已经不见了,水边浪声在黑夜中一波波卷起。如果可以,苏姗儿还真恨不得随着那波浪给卷走算了。 “这……这……这一、一点、都、不、不、好、笑!!哈、哈、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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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哈、哈、哈——啾!”呜呜呜……老祖宗啊,你们会不会未免太有智慧了点?苏姗儿睁着“哈”得泪水汪汪的双眼,勉强从床上坐起来并抽出腋温体温计,只看了一眼,她便闷哼地重新倒回床面,虚弱得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呜呜呜,福无双至也就算了……为啥祸又不单行呢?苏姗儿真不敢想像近来因两次意外请了病假后的薪水,会被扣得多七零八落!下个月,她是不是得吃王子面过日子?
“哈、哈、哈——啾!三十八度八。苏姗儿缓慢地将体温计往床头小桌子上一搁,喉咙干干烧烧的,好想喝水,却又找不到力气起床。
“苏姗儿,我给你东西买了。”低沉的嗓音随着门扉开关的声音,一步步走到床边。苏姗儿疲倦地睁开一只眼儿,看清楚那张金发蓝眼的脸孔,又放松地闭自养神,仅是将唇瓣张合了一下,尼克却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地懂了。
“呀,喝水?”见那张唇瓣微抿了抿,尼克往那团人形被单拍了拍,起身离开。“来来,坐,嘴巴Obren。”没多久又踅回来的尼克将被单一抓,从身后扶起半烧半睡的苏姗儿,将马克杯杯绿凑近就她的口。
“喝水,就吃药。”尼克哄着。“吃药好了,就可以睡睡。”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再不赶快将她安顿好离开,他上课就要迟到了。
“我、只、只喝水。”或许是烧得糊里糊涂了,苏姗儿居然对他的好意大发脾气。“走、走开,我、我不、不要吃、吃药!”
“没可以!”他情急之下,原本学得有点起色的中文又全盘崩溃。“没可以没吃药,病有生,就要吃药,要把病杀掉,没见光光,苏姗儿,要吃药!”
“不、不要!”苏姗儿像个不讲理的小孩。“药、吃、吃太、太多、多!我不、要!我没、生、生病,不、吃、吃药!”
什么药吃大多?尼克不明白她的抗议,不过她浑身的热烫可没时间让他想个明白。
他带着有些强硬的力气捏住她的下巴,杯口一倾就把水倾入她的嘴中,苏姗儿却反抗似一下子就咳了出来,水又喷又洒,湿了大半被单和衣襟。
“Shit!”尼克骂了一声,反手将马克杯凑近自己的嘴巴,含了一大口水,再只手勾扳她的螓首,低下头,不容许她拒绝,一点一点哺入她的嘴里。
“唔、唔唔……”苏姗儿的身躯蠕动挣扎,却全数被他压束在结实的怀抱里,不一会儿,别说是水了,连医生开的那些药都是这样喂下去的。
“你、呜……”整场喂水喂药的“酷刑”一结束,晕头转向的,苏姗儿忍不住就轻声啜泣。“我、已经说、说我没、生、生病,不吃、药、药——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抗拒的因素,她一边哭着一边说话,一边竟就无法克制自己地呕吐起来。
“嘿!”尼克来不及阻止,一大股白白黄黄痰状的东西二度脏了被单和衣服。
这下可好了!尼克恼怒地冲进浴室中,就着镜子看看自己受灾的程度,随即咋了一下舌,一古脑儿把上衣脱下……可是裤子也都是一大坨的……长裤只好也三两下脱掉,就这样走出浴室,返回床边。
“呜呜……”呕吐完后仍一径哭哭咽咽,苏姗儿看见迹近全裸踅回床边的男人时,居然破涕为笑,咯咯咯地好不开心。“哈、哈、哈哈……”这回可真的不是打喷嚏哦。“羞、羞羞、脸,没、没穿穿、衣、服,羞、羞羞……”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尼克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径自从外套中拿出手机和UK英语中心联络,临时请假,准备今晚要好好照顾她。
整床的被单已经开始散发出呕吐物特有的难闻气味,尼克先找了一件绑手绑脚的T恤套上自己昂藏的身躯,才开始进行清理的工作。
首要之务,他想找干净的被单把脏的替换下来,但是把衣橱和抽屉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第二套干净的可以帮她替换,他只能灵机一动之下,把所有能找出来的厚外套、厚衣服帮她一件件穿上,连一双脚也套上两层毛袜,将她抱到唯一一张沙发椅上卧坐着,再一鼓作气把那件脏污的被单“打包”起来,往放脏衣服的朝胶篮子一扔。
OK,第一件事解决了。
再来——“苏姗儿,我煮汤,你喝好不好?”将速食杯汤泡开后,尼克小心翼翼捧着,半跪半蹲在沙发前面,塑胶汤匙在杯中拌搅了一下,舀起满满一匙送到她嘴边。
“唔……”也许真的是肚子饿了,没力气无理取闹,苏姗儿乖乖张嘴让他喂一口接一口,那模样可就乖巧得很,像只被宠养的小猫小狗,尼克在整杯汤喂完后还满意地轻轻拍抚下她的脸颊。
“乖,我的苏姗儿。”非常自然的,所有格就这样脱口而出。
最后,他把她抱回床上。
“好冷……”苏姗儿一碰到没有铺着被单的床面,全身便怕冷地轻抖。
哎呀呀!尼克赶紧又把她抱起,她红烫烫的小脸一歪,贴上他的胸口,触及他的皮肤,散发着不正常的高温。看来方才烧糊涂时,苏姗儿糊里糊涂的挣扎反抗又耗掉不少体力,而才服下去的退烧药却尚未开始挥发药效,整个人体温不降反升呀!
这下子麻烦可大了……尼克情急生智,干脆把衣橱里所有的衣物,不管是长的短的、薄的厚的都给翻了出来,胡乱地将几件毛衣铺上冰冷的床面,再小心的将她放下。
衣物的温暖果然让她安静了几分钟,尼克才抹一把汗地要踅离床边,就听见她躁动的声响。
“嘤嘤……”苏姗儿似乎受不了从体内源源不绝沸腾的高温了,发出难过的轻吟啜泣,双手还虚弱地拉扯层层衣物的领口及下摆,身躯似乎恢复了些许力气地滚来滚去,没三两下就脱离了毛衣铺陈的范围,在触及到床面时又开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