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而抒第二回 杨蕙
嗨!大家好。
好高兴能在《多情郎君有意狐》一书中,再度写下序言。
在写本书的过程里,常会有「字到用时方恨少」的情形发生,这时我只能关掉电脑,不去看、不去想故事内容,好让急着想完成故事的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厘清已乱的思绪。
其实会产生无字可用的情况,大都是因为自己求好心切过了头,总想要一本书从头到尾达到没有一个字会重复使用的境界,所以不但达不到,也使得自己陷入空前的沮丧中,这就叫「做茧自缚」吧。
停工的那些天,租了二十多本各式各样的书籍,消遣之外也仔细观察起每个作者的笔调。没有一个作者不会重复使用字句,虽然重复使用,却能与前后文优美的连贯在一起,让人有顺畅之感,并完整表达出他们要呈现给读者的故事,既然这样,那我何必自以为是的想不重复任何一字一句地写出一本书呢?
咀嚼他人的作品,恍然大悟到我的钻牛角尖是多么地可笑,赶紧坐到电脑前,启动被我丢弃已近十天的故事并完成它。
解决这次的发神经,我心里清楚得很,写作的路尚未顺遂,也许下一本、下下一本可能还是会遇到走不出的瓶颈……哎呀!序文好像愈写愈悲观了,得快快打住才行。
各位看倌,本人的胡言乱语看过就算了,下回见!
楔子
闷热无风的夏夜,一大一小的白色身影立于府宅回廊暗处向屋内窥望。
「小月亮,有没有瞧见躺在床上的人?」白衣男子的侧脸暴露于月光下,面色凝重地轻声问道。
被唤为小月亮的女孩仰着稚嫩的小脸,睁着两颗灵活带笑的暗褐色眼眸,竖起耳朵聆听头顶上那位年约三十四、五岁男子的问语。
爹要她看里头床上的人!
估量窗棂和自己的高度,两者之间差了有一颗脑袋那么高。
为了顺应大人的要求,她困惑的苦着小脸蛋,眼神坚定地以两只小手攀住窗棂,使双脚悬空,将自己的小脑袋瓜子硬是撑至窗棂上,以期望入房内。
房内的床上躺着一个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的男孩,他五官拧成一团地裹着棉被翻来覆去。「看到了,爹。」
白衣男子蹲下来,将女儿抱下,口气沉重、略带不舍地说:「有件事爹知道对你来说可能难了点,但爹希望你能为了爹娘尽力去做,好吗?」
「我会。」看见爹严肃的表情,小月亮心里虽很纳闷,但天真的她还是乖巧地点点头,想讨父亲开心。
「爹就晓得小月亮最乖了。」抚着爱女的发辫,白衣男子继续说道:「爹要把你留在这户人家,帮爹守护这家人。」
啊!留在这里?
爹要她守护这男孩的家?
不要,她不想要。「那爹和娘呢?会和小月亮一起吗?」童稚的嗓音透出她内心的不愿与胆怯。
白衣男子紧搂女儿,「爹和娘在家等你回来。」
她后悔了,没问明事由就答应帮爹的忙。
要她单独留在这个大宅院里,那是多么无聊的事啊!她不爱。「爹,这件事可不可以找别人做?」
「铁靳,爹教过你的事,难道你都忘了?」
哇啊,爹连名带姓的叫她!他翻脸了。
能让爹板起脸孔的事,根本就不容人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嘛!
方才爹还讲得好听,问她好不好,他一开始就摆明非她做不可了嘛!
她今年才九岁,做事还得靠老天爷和爹娘的帮忙,她哪有能力守护这一家子人?更何况里头的小男孩病得可不轻啊!铁靳转动着两颗暗褐色的眼珠子委屈地望向父亲,「那……我得待到何时才可以回家?我的修行怎么办?」扭绞着衣角、缩着肩,她有所不甘的问道。
受人恩惠,理当回报。
这家主子曾救他妻子一命,即使要他一家子生生世世回报,他也无怨无悔,哪怕先前这家主子谢绝他的报恩念头。
况且把女儿寄放于此,他也是带有一己之私的。「修行该做的步骤爹都教过你了,毋需要爹娘帮,你也能自行做得很好。至于何时回家,等到爹来带你好吗?」无法给女儿一个确切的日期,他只好先行敷衍了。
「那你何时来带我?如果你又食言,我可不可以自己回家呢?」她可得问明白,不然万一爹爹忙于族群之事,忘了和她的约定,她不就得像个傻子般痴等?
「这样好了,爹若忘了来接你回家,那在床上的男孩成家立业时,你就可以自行回家,好不好?」
「那要多久啊?」回想刚才见着的男孩,他好像只有十来岁的样子。
「很快的。」
是吗?!瞧他一副喘不过气来、随时会断气的模样,他能活到那时,成得了亲吗?小月亮很是怀疑,禁不住频频哀哀叹息。
第一章
房门外人声鼎沸,莺莺燕燕送往迎来,柔媚嗲嗔,此起彼落地回响在烟雾迷漫的「美人窝」。
酉时的美人窝刚开了门,老鸨便欢欣的迎进县里常客之一,也是县令好友──俊朗、倜傥不羁、姑娘们争相招呼的童仓堤。
「太好了,我师弟二十郎当娶得美娇娘过门,留我王老五一个。难道说是要我这个年近而立之年的人有些自知之明?」说毕,童仓堤稍显落寞的举杯饮尽。
「童公子,快别如此沮丧。来到我们美人窝,就是要好好的放纵一下,怎净想些扫兴的事?何况向大人傻得放弃燕瘦环肥的各式美女,选择终生抱着同一个人,那是他的损失,童公子可不要羡慕向大人啊!」奇哉!怪哉!性好风花雪月、乐天派的童公子也会心绪不对?她得卯足劲,打消他脑袋内的想法,不然她美人窝是会丢失一位大客人呀!
「羡慕!我当然是羡慕!」一口又饮下同伴注满的酒,童仓堤欷吁不已。
他的师弟向索翊是这县城的县太爷,前些天夏秋转换时,欢欢喜喜的迎娶了青梅竹马的欧阳琳入门。
一对存有嫌隙的人都尽释前嫌快快乐乐地进了洞房,而他呢?
「童公子──」
「我说许嬷嬷,我们家向大人可从没上过你这儿,你不要说得向大人像是这儿的常客般。还有呀!童大人今儿个心情不好,你少在一旁喳呼,惹得他心更烦。」一同前来享乐的下工衙役阻断老鸨高八度的话音。
童大人?!何时童公子也成了「大人」?
管他大人、小人,还是公子哥儿,只要进得她许梅枝开的美人窝来花钱,要她叫声「爹」都行。「这位差爷说得是,许嬷嬷我口没遮拦,这就退下,为各位叫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进来伺候。」她得赶紧叫牡丹来按捺童公子,让他忘了今夕是何夕才是要紧。
「这许鸨真是厉害,我没穿差服上此地,她也看得出我是当差的。」
「阿武啊,别人我是不知道啦!可你天生的国字脸,一眼瞧过去,不是当差便是当龟公的料。」
同桌的伙伴所言,引来整桌人哄堂大笑。
被人取笑的阿武好脾气的不以为意,傻傻地抓抓头,笑咧了嘴。
玩笑开过,众人纷纷你看我、我看你的相互示意,望向童仓堤。
他们心目中最景仰的人之一──童仓堤大人,平时为了舒缓他们当差的辛劳,经常会自掏腰包,与他们吃好玩好的大乐一番。
然而玩乐从不节制的童大人,打从前天向大人拜堂成亲那一刻起,他们一班差役就明显的嗅出他的不对劲。
婚礼当天,有不错酒量的他光明正大的借机喝个烂醉,最后还是向大人好性子的派人送他回童府。
隔天一大早,铁大夫为了他一时的失常,还代尚在宿醉的童大人上向府致歉赔不是。
休息不到两天,神勇的童大人就拉着他们没当差的五人到美人窝来。可是他……
「童大人,别顾着发呆,浪费了整桌好酒好菜。待会儿许嬷嬷带牡丹进来,看见你这副魂不守舍样,她是会心疼的。」阿武被同伴推挤着出声劝道。
同桌五人平时与向索翊及他为了办案出生入死,童仓堤一一看去。
是了,是他拉着他们来的,竟无礼的沉浸在自个儿的抑郁中。
何必在享乐的同时受突来的感慨影响?这不但扰了思维,也扫人兴致啊!
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到美人窝就是要狂欢享乐的,心中的郁闷应该往脑后抛。「对,今晚咱们不醉不归,非喝干许鸨所有的酒不可。」童仓堤阴霾放一边,高声发下豪语。
「那可不行啊!童大人,尽了酒兴,没在牡丹花下死,做鬼哪会风流。」
「是啊!等会儿若牡丹来了,见着童大人醉倒,她可是会伤心的。」
「没错,没错。童大人的酒我们几个得帮着喝,不然大人今儿个不就白跑美人窝了?」
童仓堤脸上没了苦样,同行的五人也就放下心的开始起哄。
「你们言之有理,我话说得太快,该罚。」他仰干了杯中酒,「喝光许鸨店里的酒,白白被她赚去酒钱,惹恼了牡丹从此不理我,让我再也无处发泄,可就对不起我的下半身啰!」
一句带色的话使得整桌人笑翻了天,恢复了往日的戏谑。
陪着一块儿大笑的童仓堤嘴角是跟着笑咧开来了,眼底却全无笑意。
他的牡丹?!
◇◇◇
童家药铺内室,一身男子装扮、面如芙蓉的铁靳专注地看学徒捣碾她指定的药量。「要碾成粉末。」琉璃般嗓音不疾不徐的指导着学徒。
「是。」学徒战战兢兢地使劲磨碎药。
铁靳的工作量没因入秋后的凉意渐增而有所减轻,还是每日不间断的四处出诊,为人看病换药。今儿个更是比平常劳碌,由早忙到晚。
糟糕,天色都暗下,无法亲自去了。估计桌上配好的药包,铁靳凝神思索着要委派谁去发送给那些生病的贫穷人家。
「铁少爷,蒋小姐又来了。」
折磨人的女人又来了!
听闻入内室来的陈总管说蒋家小姐又上门,铁靳不由得眉宇纠结,头皮发麻,心中直道烦。
县内富商之一──蒋家的千金大小姐这两年来常以身体不适为由,派丫鬟请她过府,有时药铺太忙,她抽不出空前往,蒋小姐干脆亲自移驾至铺子里来看病。
初时,铁靳当真以为她是受了风寒,生了病,非常仔细地为她诊视。一把脉下来,发现蒋家小姐根本身子骨无痛无病,壮得像头牛,便开始怀疑她看病是另有所图。「陈总管,请转告蒋小姐,说我出门看诊去了。」
「这……」陈总管面有难色的吞吞吐吐。
「不敢?」
「小的知道蒋家小姐的行径是过火了点,而且小的也替铁少爷告之蒋小姐你不在铺子里,可是她一口咬定你就在铺里,好像在咱们这儿放了眼线似的。铁少爷,小的承受不了她高压逼迫啦!」
有谁家小姐像她一样的胆大包天?想嫁人想疯了,不怕人说闲话?可惜她找错了对象,相错了人啰。
说什么她也不可能会娶她为妻,就算能,也不会傻得找这位恃宠而骄、无理取闹的千金大小姐来害自个儿的后半生。
一切都怪爹。
丢她在童家,一丢就是十五年,不闻不问,还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暴露自己是「女儿身」,才会惹上说不清、理还乱的麻烦事。
爹,女儿到底何年何月才可以撇开这边的一切回家去?铁靳无奈地举头望苍天。「替我奉杯茶,请她等一下,这里弄完,我就出去。」她气弱又无奈地吩咐道。
「是。」
铁靳微抬粉首,嗅嗅空气。
今天是月圆之日,对她来说日子特殊,得早早打发蒋小姐,不能让那疯女人给拖住了,不然「女儿身」的秘密是会不保的。「陈总管,还有事?」不是吩咐他回前头去吗?怎还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铁少爷,恕小的直言,你在童家由小到大也十五载了,今年都二十有四,是不是该娶房媳妇,安定下来,也好让蒋小姐死了心?」
干嘛童家上上下下都对她的婚事如此的关心?
她未及男子弱冠之前,他们注目的焦点都放在阿堤身上。可是亲情攻势打动不了阿堤,无法如愿的使他点头为童家娶房媳妇延续香火后,他们把期盼转放到她头上,每年巴望着她快点成年、快点成亲,看是否能因此动摇阿堤的决心。
如果让他们晓得,希望在她身上也宣告落空的话,不知童家两老会不会太伤心?!
童仓堤啊童仓堤,你怎不快快成家去,好让我能早日回故里呀?「陈总管,难道你忘啦,我家乡有个指腹为婚、不曾谋面的未过门媳妇。」
「可是算算那位姑娘该有二十来岁了,却不见她家人找上门来定日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她掰出来的人,会有家人来,她的头就剁下来给他当椅子坐。「不怪,不怪,家父当初为我订下这门亲事时有言明在先,我出外学得一技之长后,二十五岁那年再回家乡完婚,现在离期限还有足足一年呢。」童仓堤,你最好争气点,在一年内找着媳妇啊!「别净站在这里和我闲聊,快到前头招呼蒋家小姐,否则她气一上来,你又得遭殃了。」她神采略黯,沉声催促。
「我这就去。」少爷没娶妻的念头,铁少爷又早有了未过门的媳妇,老爷、夫人想要让童家有第三代的愿望看来是得等上好一阵子了。陈总管摇头叹气,快速拨开门帘,准备回前头先安抚难缠的蒋家小姐。
「呼──」总算又推诿了一回。铁靳抚抚胸,吐了一口大气。
阿堤没意愿承袭干爹的药铺子,她又非常讨厌蒋家闺女一再的无理取闹,还有她的二十五岁将至,在童家的日子是愈来愈难挨了。
◇◇◇
「陈总管,铁大夫为何还不出来为我看诊?」药铺前头,一名女子身着绣工华丽的丝绸霓裳,冷艳的睥睨陈总管。
「蒋小姐,请息怒,大夫马上就出来了。」陈总管必恭必敬的,深怕惹怒了她,换得恶毒的叫骂。
「若是让我发现你明着敷衍我,暗地里通知大夫由后门走,小心我教人打烂药铺,拆了你这身老骨头。」她阴鸷着眼,口气尖锐地威吓。
唉唉唉!他一把老骨头,得罪不起县城里有钱有势的蒋姓大户啊!
蒋家老爷在城里是有名的跋扈不讲理,他的一对子女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好东西。
蒋家儿子是全县人人知晓的好色之徒,常常在街上见色心起,对稍有姿色的良家妇女毛手毛脚,甚至不知耻的直闯民宅,欲强行娶人为妾,使得姑娘家是远远见到他便花容失色,纷纷走避。
眼前的蒋家女儿莉君生性骄纵蛮横,看高不看低,下人若有不如她意、不顺她心的,都难逃遭到毒打的命运。不幸在蒋府做工的人碰着她,都似见了阎王,不得不提着心、吊着胆做事。